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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我们的小学校就在小店旁边。孩子们第二节一下课就急三火四地冲进小店,高举 着角币冲柜台里喊:“大白梨汽水一瓶!”柜台里那位老人忙不迭地答应着,依次把汽水 拎上来。“大白梨”是当时最便宜、量最大的汽水,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二氧化碳便如 沸水一样涌上来,一路涤荡了胃与食道里的闷气。剩下半瓶喝不了,是可以放在小店柜 台里存着的,等着放午学后再接着完成。柜台里的老人便从容地收拾着,有的放在窗台 上,有的放在椅子下。“都可得记住自己那瓶!”老人耐心地笑着。孩子们仔细记清了自 己汽水旁边的明显标志,急匆匆地跑回去了一一店里能听到清晰的上课铃声。 ③我和明,有一段时间总怀疑我们的“大白梨”被别人拿混了,每次都要磨蹭好 阵,待大家都跑回去了,才寻找更不为人知的位置。直到有一天老人看着犹豫的我们, 笑着取下货架第三层的一瓶白酒,把我们的半瓶“大白梨”摆上去,说:“以后,这空儿 就给你们留着,行不行,小丫头?”我那次第一次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眉眼,那是一张 真正的长者的脸,有着长者之所以为长者的东西 ④后来,货架第三层最右边的位置果真一直空着,除了我和明买汽水的日子 ⑤这条街其实简单得可以。零星的岔路口间杂着零星的店铺。每当夕阳蹒跚而下的 时候,我和明拖拽着自己斜长的影子回家,看见和春店的烟囱里袅袅地摇出褐黄色的烟 愉快极了。 ⑥我和明也耍一些小手段。孩子的零花钱是有限的,我们最常用的一招是拿着两三 毛钱,脸不红不白地问:“爷爷,这些钱能买什么呀?”老人宽厚地歪一下头:“能吃两 颗香口胶,爷爷还让你们一人尝一块新进的糖。”我们因为尝新糖的权利而占尽了便宜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其实很多成人的规则对孩子都是宽容的,而当时我们天真地认为这 种殊荣来自我们的成绩。那是个以为好孩子就应该受宠的年龄 ⑦后来有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和明翻看了这座小城从前的年鉴。那里面有一张异 常面熟的照片,照片下面是这方水土一直引以为荣的一家企业的简介,那家企业连孩子 都耳熟能详。于是我和明在一次买“大白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核对了老人的名字,之 后对他肃然起敬 ⑧我那时觉得,应该有什么词来形容这位老人和他退休后的这家陋店,这种寻常人 家的安宁之气稀释了他的人生密度。他与小店让我有了一些不是孩子所惯常有的、并非 针对具体事物的关注。店与人都带有长者之气,沉静的和内敛的。我在高中时曾想写写 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店多么微妙地盘踞在我们的生活里,但我没词儿。我气它不是在江南 烟雨酒旗风中,也不是在大荒沉沉飞雪白里,没有古雅和粗犷,就只剩下微妙的感觉, 而微妙是写不出来的。我奇怪地想起“举重若轻”四个字,就再也写不出什么来了 ⑨我上高中之后就与小店疏远了,高中的方向和小学的迥然相异,而且高考要求人 无旁骛。等我和明再到那里时,店和人已是老态龙钟了。 ⑩“要考大学了?”老人一阵惊奇,仿佛我们不应该长大似的,随即他笑道:“多快, 晃之间呢。”那时候正值高考前的温书假。 ①其实,生命里很多东西,易于接受,也易于淡忘。等我再回来看时,熟悉的地点 已盛载着陌生的风景。我便提取那些简单的画面,那夕阳下的炊烟,那第三层货架 那些宁静简单的日子便一一重来。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听老人是否还在世。老店不 在了,老街不在了,再见老人反而支离了记忆,其实他们本是圆融一体的。②我们的小学校就在小店旁边。孩子们第二节一下课就急三火四地冲进小店,高举 着角币冲柜台里喊:“大白梨汽水一瓶!”柜台里那位老人忙不迭地答应着,依次把汽水 拎上来。“大白梨”是当时最便宜、量最大的汽水,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二氧化碳便如 沸水一样涌上来,一路涤荡了胃与食道里的闷气。剩下半瓶喝不了,是可以放在小店柜 台里存着的,等着放午学后再接着完成。柜台里的老人便从容地收拾着,有的放在窗台 上,有的放在椅子下。“都可得记住自己那瓶!”老人耐心地笑着。孩子们仔细记清了自 己汽水旁边的明显标志,急匆匆地跑回去了——店里能听到清晰的上课铃声。 ③我和明,有一段时间总怀疑我们的“大白梨”被别人拿混了,每次都要磨蹭好一 阵,待大家都跑回去了,才寻找更不为人知的位置。直到有一天老人看着犹豫的我们, 笑着取下货架第三层的一瓶白酒,把我们的半瓶“大白梨”摆上去,说:“以后,这空儿 就给你们留着,行不行,小丫头?”我那次第一次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眉眼,那是一张 真正的长者的脸,有着长者之所以为长者的东西。 ④后来,货架第三层最右边的位置果真一直空着,除了我和明买汽水的日子。 ⑤这条街其实简单得可以。零星的岔路口间杂着零星的店铺。每当夕阳蹒跚而下的 时候,我和明拖拽着自己斜长的影子回家,看见和春店的烟囱里袅袅地摇出褐黄色的烟, 愉快极了。 ⑥我和明也耍一些小手段。孩子的零花钱是有限的,我们最常用的一招是拿着两三 毛钱,脸不红不白地问:“爷爷,这些钱能买什么呀?”老人宽厚地歪一下头:“能吃两 颗香口胶,爷爷还让你们一人尝一块新进的糖。”我们因为尝新糖的权利而占尽了便宜。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其实很多成人的规则对孩子都是宽容的,而当时我们天真地认为这 种殊荣来自我们的成绩。那是个以为好孩子就应该受宠的年龄。 ⑦后来有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和明翻看了这座小城从前的年鉴。那里面有一张异 常面熟的照片,照片下面是这方水土一直引以为荣的一家企业的简介,那家企业连孩子 都耳熟能详。于是我和明在一次买“大白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核对了老人的名字,之 后对他肃然起敬。 ⑧我那时觉得,应该有什么词来形容这位老人和他退休后的这家陋店,这种寻常人 家的安宁之气稀释了他的人生密度。他与小店让我有了一些不是孩子所惯常有的、并非 针对具体事物的关注。店与人都带有长者之气,沉静的和内敛的。我在高中时曾想写写, 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店多么微妙地盘踞在我们的生活里,但我没词儿。我气它不是在江南 烟雨酒旗风中,也不是在大荒沉沉飞雪白里,没有古雅和粗犷,就只剩下微妙的感觉, 而微妙是写不出来的。我奇怪地想起“举重若轻”四个字,就再也写不出什么来了。 ⑨我上高中之后就与小店疏远了,高中的方向和小学的迥然相异,而且高考要求人 心无旁骛。等我和明再到那里时,店和人已是老态龙钟了。 ⑩“要考大学了?”老人一阵惊奇,仿佛我们不应该长大似的,随即他笑道:“多快, 一晃之间呢。”那时候正值高考前的温书假。 ○11 其实,生命里很多东西,易于接受,也易于淡忘。等我再回来看时,熟悉的地点 已盛载着陌生的风景。我便提取那些简单的画面,那夕阳下的炊烟,那第三层货架…… 那些宁静简单的日子便一一重来。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听老人是否还在世。老店不 在了,老街不在了,再见老人反而支离了记忆,其实他们本是圆融一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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