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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把握,唯朦胧地都怀着希望。” ④那一辆自制的轮椅,寄托了二老多少心愿! ⑤下一辆是丑小鸭杂志社送的,一辆正规并且做工精美的轮椅,全身的不锈钢,可折叠 可拆卸,两侧扶手下各有一金色的“福”字。这辆“福”字牌轮椅,开启了我走南闯北的历 史。先是北京作协的一群哥们儿送我回了趟陕北,见了久别的“清平湾”。后又有洪峰接我 去长春领了个奖;父亲年轻时在东北林区待了好些年,所以沿途的大地名听着都耳熟。马原 总想把我弄到西藏去看看,我说:下了飞机就有火葬场吗?吓得他只好请我去了趟沈阳。王 安忆和姚育明推着我逛淮海路,是在1988年。那时她们还不知道,所谓“给我妺妹挑件羊 毛衫”其实是借口,那时我又一次摇进了爱情,并且至今没再搖出来。少功、建功还有何立 伟等等一大群人,更是把我抬上了南海舰队的鱼雷快艇。仅于近海小试风浪,已然触到了大 海的威猛——那波涛看似柔软,一旦颠簸其间,竟是石头般的坚硬。又跟着郑义兄走了一回 五台山,在“佛母洞”前汽车失控,就要撞下山崖时被一块巨石挡住。大家都说“这车上必 有福将”,我心说我呀,没见轮椅上那个“福”字?1996年迈平请我去斯德哥尔摩开会。飞 机缓缓降落时,我心里油然地冒出句挺有学问的话:这世界上罘真是有外国呀!转年立哲又 带我走了差不多半个美国,那时双肾已然怠工。我一路挣扎着看:大沙漠、大峡谷、大瀑布、 大赌城……立哲是学医的,笑嘻嘻地闻一闻我的尿说:“不要紧,味儿挺大,还能排毒。”其 实他心里全明白。他所以急着请我去,就是怕我一旦“透析”就去不成了。他的哲学一向是 命,干吗用的?单是为了活着? ⑥如今我已年近花甲,手摇车是早就摇不动了,“透析”之后连一般的轮椅也用着吃力 上帝见我需要,就又把一种电动轮椅放到我眼前,临时寄存在王府井的医疗用品商店。妻子 逛街时看见了,标价三万五。她找到代理商,砍价,不知跑了多少趟。两万九?两万七?两万 不能再低啦小姐。好吧好吧,希米小姐偷着笑:“你就是一分不降我也是要买的!”这东 西有趣,狗见了转着圈地冲它喊,孩子见了总要问身边的大人:它怎么自己会走呢?这东西 给了我真正的自由:居家可以乱窜,出门可以独自疯跑。跳舞也行,打球也行,给条坡道就 能上山。舞我是从来不会跳。球呢,现在也打不好了,再说乜没对手——会的嫌我烦,不会 的我烦他。不过时隔三十几年我居然上了山——一昆明湖畔的万寿山。 ⑦谁能想到我又上了山呢 ⑧谁能相信,是我自己爬上了山的呢! ⑨坐在山上,看山下的路,看那浩瀚并喧翼着的城市,想起凡·高给提奧的信中有这样 的话:“实际上我们穿越大地,我们只是经历生活”,“我们从遥远的地方来,到遥远的地方 去……我们是地球上的朝拜者和陌生人。” ⑩坐在山上,看远处天边的风起云涌,心里有了一句诗:嗨,希米,希米/我怕我是走 错了地方呢/谁想却碰见了你—一若把凡·高的那些话加在后面,差不多就是一首完整的诗谁也没有把握,唯朦胧地都怀着希望。” ④那一辆自制的轮椅,寄托了二老多少心愿! ⑤下一辆是丑小鸭杂志社送的,一辆正规并且做工精美的轮椅,全身的不锈钢,可折叠, 可拆卸,两侧扶手下各有一金色的“福”字。这辆“福”字牌轮椅,开启了我走南闯北的历 史。先是北京作协的一群哥们儿送我回了趟陕北,见了久别的“清平湾”。后又有洪峰接我 去长春领了个奖;父亲年轻时在东北林区待了好些年,所以沿途的大地名听着都耳熟。马原 总想把我弄到西藏去看看,我说:下了飞机就有火葬场吗?吓得他只好请我去了趟沈阳。王 安忆和姚育明推着我逛淮海路,是在 1988 年。那时她们还不知道,所谓“给我妹妹挑件羊 毛衫”其实是借口,那时我又一次摇进了爱情,并且至今没再摇出来。少功、建功还有何立 伟等等一大群人,更是把我抬上了南海舰队的鱼雷快艇。仅于近海小试风浪,已然触到了大 海的威猛——那波涛看似柔软,一旦颠簸其间,竟是石头般的坚硬。又跟着郑义兄走了一回 五台山,在“佛母洞”前汽车失控,就要撞下山崖时被一块巨石挡住。大家都说“这车上必 有福将”,我心说我呀,没见轮椅上那个“福”字?1996 年迈平请我去斯德哥尔摩开会。飞 机缓缓降落时,我心里油然地冒出句挺有学问的话:这世界上果真是有外国呀!转年立哲又 带我走了差不多半个美国,那时双肾已然怠工。我一路挣扎着看:大沙漠、大峡谷、大瀑布、 大赌城……立哲是学医的,笑嘻嘻地闻一闻我的尿说:“不要紧,味儿挺大,还能排毒。”其 实他心里全明白。他所以急着请我去,就是怕我一旦“透析”就去不成了。他的哲学一向是: 命,干吗用的?单是为了活着? ⑥如今我已年近花甲,手摇车是早就摇不动了,“透析”之后连一般的轮椅也用着吃力。 上帝见我需要,就又把一种电动轮椅放到我眼前,临时寄存在王府井的医疗用品商店。妻子 逛街时看见了,标价三万五。她找到代理商,砍价,不知跑了多少趟。两万九?两万七?两万 六,不能再低啦小姐。好吧好吧,希米小姐偷着笑:“你就是一分不降我也是要买的!”这东 西有趣,狗见了转着圈地冲它喊,孩子见了总要问身边的大人:它怎么自己会走呢?这东西 给了我真正的自由:居家可以乱窜,出门可以独自疯跑。跳舞也行,打球也行,给条坡道就 能上山。舞我是从来不会跳。球呢,现在也打不好了,再说也没对手——会的嫌我烦,不会 的我烦他。不过时隔三十几年我居然上了山——昆明湖畔的万寿山。 ⑦谁能想到我又上了山呢! ⑧谁能相信,是我自己爬上了山的呢! ⑨坐在山上,看山下的路,看那浩瀚并喧嚣着的城市,想起凡·高给提奥的信中有这样 的话:“实际上我们穿越大地,我们只是经历生活”,“我们从遥远的地方来,到遥远的地方 去……我们是地球上的朝拜者和陌生人。” ⑩坐在山上,看远处天边的风起云涌,心里有了一句诗:嗨,希米,希米/我怕我是走 错了地方呢/谁想却碰见了你——若把凡·高的那些话加在后面,差不多就是一首完整的诗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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