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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之际:中唐时期的“天论”与诗歌转型 文学”边界意识的强化,弱化了文学研究跨界的天詈天,唐前的诗文书写屡见不鲜,但书写者的哀 冲动与自觉。只是,在古典文学研究标示边界的同伤与愁怨并不指向对天意之理解的根本颠覆,甚 时,常常会忽视在思想与文学互动的研究中研究理至痛诉所传递的恰恰是对天意的肯认。韩愈愤激 路偏于静态的异中之同,即注重探究文学“为何而决绝的表述自然可以在“失意者之怨愤”的框 写、“写什么”而较少触及“思想转型之如何可能”架中寻得一不失合理的解释,只是此种看似合理 与“文学转型之如何可能”间的内在关联。如此,的解释最易强调某种观念或思想产生的原因,而 “作为一种思想方式的文学”即难以在常态的研忽视其历史效应的差异,并进而敉平言说背后的 究框架中获得关注,文学研究视野中的“思想转微妙分歧。在“百代之中”的中唐叙事中,韩愈拥 型”,也多少有浮虚之弊。对于应对问题而生的有崇高的历史地位,但作为儒学转型的典范人物, 思想而言,思想的转型通常表现为“核心问题”理其历史功绩却无法在“建立道统”与“攘斥佛老”的 解方式的变异,而此种变异恰恰构成文学转型的般表述之外,另获认可。与此相应,文学史中对 重要推力。中唐儒学的转型,最为根本的表现即于韩愈诗文之“奇”的探究,也常止步于个性与遭 为“天人”关系的新变,故而中唐诗文的转型也际的分析,而鲜少注意到思想转型对于文学书写的 应在此分析框架中尝试探究合理解释的可能 深层影响。虽然,在韩愈的诗文书写中,原有的天 人关系结构影响犹存,特别是当其言说受限于公共 一、天人相仇:韩愈的诗文之“奇” 身份之时,但在某种意义上,韩愈诗文“尚奇”的 特点,可以视作其天论在诗文中的自然展现 天宝末年的历史事件打破了李唐王朝精心维 天人相残”拉开了天与人的距离,分化的感 持的民族地域与阶层间的脆弱平衡,知识与思想觉打破了诗文书写中的“心物同一”之感,盛唐 世界惯于在“察天象以明人事”的天人感应框架的书写者可以在瞬间把握世界的全体,但在天人 中建立帝国日常生活秩序的言说方式,似乎也失关系已生变态的中唐,书写者似乎丧失了把握世 去了自然合理的有效性。虽然,在一般的知识与界整体的自信,依赖于个体经验与知觉,成为描述 信仰世界,甚或在帝国的日常行政话语中“天人所领会对象的基本方式(川合康三79)。 感应”影响依旧,但精英阶层却敏锐地感受到 个新的思想时代的来临,无论是水静流深的历史 吾闻京城南,兹维群山囿。东西两 大势,还是迫在眉睫的现实需要,八世纪下半叶以 际海,巨细难悉究。山经及地志,茫昧非 来的主流的知识、思想与信仰需要一个更为稳定 受授。团辞试提挈,挂一念万漏。欲休 的逻辑起点。② 谅不能,粗叙所经觏。[……]吁嗟信奇 怪,峙质能化贸。前年遭谴谪,探历得邂 人之坏元气阴阳也亦滋甚:垦田原 逅。初从蓝田入,顾眄劳颈脰。(《南 伐山林,凿泉以井饮,墓以送死,而又穴 山》)(韩愈,“韩昌黎”432) 为偃溲,筑为墙垣城郭台榭观游,疏为川 渎沟洫陂池,燧木以燔,革金以熔,陶甄 诗人欲描述城南的名山,但山脉绵延,植被丰茂且 琢磨,悴然使天地万物不得其情,悻悻冲 气候多变的南山似乎在拒绝着诗人的打量与窥 冲,攻残败挠而未尝息,其为祸元气阴阳 探,即使当诗人有机缘一入南山时,身在此山的诗 也,不甚于虫之所为乎?吾意:有能残斯 人也只能聚焦于细部,铺排而下的“或如”句式 人,使日薄岁削,祸元气阴阳者滋少,斯 使诗如赋,但诗人却没有汉赋书写者通常具有的 则有功于天地者也;繁而息之者,天地之 对于世界通盘把握的自信,不断描述南山的尝试, 雠也。(柳宗元442) 似乎使诗人迷失在南山繁复的物象中,南山的整 体观感,自无从言及。整全的世界逸出了诗人的 天人关系的界定,是儒家价值体系的逻辑起点,故视界,但天人相残的分化意识却自然会增强天人 而天人关系的讨论所展现的新的关系结构方是决之间的边界意识,另一层次上的“整全世界”便由 定儒学转型的深层因素。韩愈在此段天论中,近此成为诗人获得稳定感的补偿方式“下视禹九 乎极端地认为天与人交相残。虽然,质疑天命,呼州,一尘集亳端”(韩愈《杂诗》),诗人承认所生活 ·131· 21994-2015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http:/www.cnki.net天人之际: 中唐时期的“天论”与诗歌转型 “文学”边界意识的强化,弱化了文学研究跨界的 冲动与自觉。只是,在古典文学研究标示边界的同 时,常常会忽视在思想与文学互动的研究中研究理 路偏于静态的异中之同,即注重探究文学“为何 写”、“写什么”而较少触及“思想转型之如何可能” 与“文学转型之如何可能”间的内在关联。如此, “作为一种思想方式的文学”即难以在常态的研 究框架中获得关注,文学研究视野中的“思想转 型”,也多少有浮虚之弊。对于应对问题而生的 思想而言,思想的转型通常表现为“核心问题”理 解方式的变异,而此种变异恰恰构成文学转型的 重要推力。中唐儒学的转型,最为根本的表现即 为“天人”关系的新变,① 故而中唐诗文的转型也 应在此分析框架中尝试探究合理解释的可能。 一、天人相仇: 韩愈的诗文之“奇” 天宝末年的历史事件打破了李唐王朝精心维 持的民族、地域与阶层间的脆弱平衡,知识与思想 世界惯于在“察天象以明人事”的天人感应框架 中建立帝国日常生活秩序的言说方式,似乎也失 去了自然合理的有效性。虽然,在一般的知识与 信仰世界,甚或在帝国的日常行政话语中,“天人 感应”影响依旧,但精英阶层却敏锐地感受到一 个新的思想时代的来临,无论是水静流深的历史 大势,还是迫在眉睫的现实需要,八世纪下半叶以 来的主流的知识、思想与信仰需要一个更为稳定 的逻辑起点。② 人之坏元气阴阳也亦滋甚: 垦田原, 伐山林,凿泉以井饮,墓以送死,而又穴 为偃溲,筑为墙垣城郭台榭观游,疏为川 渎沟洫陂池,燧木以燔,革金以熔,陶甄 琢磨,悴然使天地万物不得其情,悻悻冲 冲,攻残败挠而未尝息,其为祸元气阴阳 也,不甚于虫之所为乎? 吾意: 有能残斯 人,使日薄岁削,祸元气阴阳者滋少,斯 则有功于天地者也; 繁而息之者,天地之 雠也。( 柳宗元 442) 天人关系的界定,是儒家价值体系的逻辑起点,故 而天人关系的讨论所展现的新的关系结构方是决 定儒学转型的深层因素。韩愈在此段天论中,近 乎极端地认为天与人交相残。虽然,质疑天命,呼 天詈天,唐前的诗文书写屡见不鲜,但书写者的哀 伤与愁怨并不指向对天意之理解的根本颠覆,甚 至痛诉所传递的恰恰是对天意的肯认。韩愈愤激 而决绝的表述自然可以在“失意者之怨愤”的框 架中寻得一不失合理的解释,只是此种看似合理 的解释最易强调某种观念或思想产生的原因,而 忽视其历史效应的差异,并进而敉平言说背后的 微妙分歧。在“百代之中”的中唐叙事中,韩愈拥 有崇高的历史地位,但作为儒学转型的典范人物, 其历史功绩却无法在“建立道统”与“攘斥佛老”的 一般表述之外,另获认可。与此相应,文学史中对 于韩愈诗文之“奇”的探究,也常止步于个性与遭 际的分析,而鲜少注意到思想转型对于文学书写的 深层影响。虽然,在韩愈的诗文书写中,原有的天 人关系结构影响犹存,特别是当其言说受限于公共 身份之时,但在某种意义上,韩愈诗文“尚奇”的 特点,可以视作其天论在诗文中的自然展现。 “天人相残”拉开了天与人的距离,分化的感 觉打破了诗文书写中的“心物同一”之感,③ 盛唐 的书写者可以在瞬间把握世界的全体,但在天人 关系已生变态的中唐,书写者似乎丧失了把握世 界整体的自信,依赖于个体经验与知觉,成为描述 所领会对象的基本方式( 川合康三 79) 。 吾闻京城南,兹维群山囿。东西两 际海,巨细难悉究。山经及地志,茫昧非 受授。团辞试提挈,挂一念万漏。欲休 谅不能,粗叙所经觏。[……]吁嗟信奇 怪,峙质能化贸。前年遭谴谪,探历得邂 逅。初 从 蓝 田 入,顾 眄 劳 颈 脰。( 《南 山》) ( 韩愈,“韩昌黎”432) 诗人欲描述城南的名山,但山脉绵延,植被丰茂且 气候多变的南山似乎在拒绝着诗人的打量与窥 探,即使当诗人有机缘一入南山时,身在此山的诗 人也只能聚焦于细部,铺排而下的“或如”句式, 使诗如赋,但诗人却没有汉赋书写者通常具有的 对于世界通盘把握的自信,不断描述南山的尝试, 似乎使诗人迷失在南山繁复的物象中,南山的整 体观感,自无从言及。整全的世界逸出了诗人的 视界,但天人相残的分化意识却自然会增强天人 之间的边界意识,另一层次上的“整全世界”便由 此成为诗人获得稳定感的补偿方式。“下视禹九 州,一尘集毫端”( 韩愈《杂诗》) ,诗人承认所生活 ·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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