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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太太点头,眼睛也望着外边,嘴唇翕翕地动:在那里念佛!竹斋含着雪茄,微微地笑 着,看了荪甫一眼,似乎说“我们走罢”。恰好福生也进来了,十分为难似的皱着眉头: 真不巧。有一只苏州班的拖船停在里挡一一” “不要紧。我们到码头上去看罢!” 荪甫截断了福生的话,就走出去了。保镖的老关赶快也跟上去。后面是杜竹斋和他的夫 人,还有福生。本来站在门口的杜竹斋的保镖就作了最后的“殿军” 云飞轮船果然泊在一条大拖船—一所谓“公司船”的外边。那只大藤椅已经放在云飞船 头,两个精壮的脚夫站在旁边。码头上冷静静地,没有什么闲杂人:轮船局里的两三个职员 正在那里高声吆喝,轰走那些围近来的黄包车夫和小贩。荪甫他们三位走上了那“公司船 的甲板时,吴老太爷已经由云飞的茶房扶出来坐上藤椅子了。福生赶快跳过去,做手势,命 令那两个脚夫抬起吴老太爷,慢慢地走到“公司船”上。于是儿子,女儿,女婿,都上前相 见。虽然路上辛苦,老太爷的脸色并不难看,两圈红晕停在他的额角。可是他不作声,看看 儿子,女儿,女婿,只点了一下头,便把眼睛闭上了。 这时候,和老太爷同来的四小姐蕙芳和七少爷阿萱也挤上那“公司船”。 “爸爸在路上好么?” 杜姑太太一一吴二小姐,拉住了四小姐,轻声问 “没有什么。只是老说头眩。” “赶快上汽车罢!福生,你去招呼一八八九号的新车子先开来。” 荪甫不耐烦似的说。让两位小姐围在老太爷旁边,荪甫和竹斋,阿萱就先走到码头上。 八八九号的车子开到了,藤椅子也上了岸,吴老太爷也被扶进汽车里坐定了,二小姐 杜姑太太跟着便坐在老太爷旁边。本来还是闭着眼睛的吴老太爷被二小姐身上的香气一刺 激,便睁开眼来看一下,颤着声音慢慢地说 “芙芳,是你么?要蕙芳来!蕙芳!还有阿萱! 荪甫在后面的车子里听得了,略皱一下眉头,但也不说什么。老太爷的脾气古怪而且执 拗,荪甫和竹斋都知道。于是四小姐蕙芳和七少爷阿萱都进了老太爷的车子。二小姐芙芳舍 不得离开父亲,便也挤在那里。两位小姐把老太爷夹在中间。马达声音响了,一八八九号汽 车开路,已经动了,忽然吴老太爷又锐声叫了起来 “《太上感应篇》!” 这是裂帛似的一声怪叫。在这一声叫喊中,吴老太爷的残余生命力似乎又复旺炽了;他 的老眼闪闪地放光,额角上的淡红色转为深朱,虽然他的嘴唇簌簌地抖着。姑太太点头,眼睛也望着外边,嘴唇翕翕地动:在那里念佛!竹斋含着雪茄,微微地笑 着,看了荪甫一眼,似乎说“我们走罢”。恰好福生也进来了,十分为难似的皱着眉头: “真不巧。有一只苏州班的拖船停在里挡——” “不要紧。我们到码头上去看罢!” 荪甫截断了福生的话,就走出去了。保镖的老关赶快也跟上去。后面是杜竹斋和他的夫 人,还有福生。本来站在门口的杜竹斋的保镖就作了最后的“殿军”。 云飞轮船果然泊在一条大拖船——所谓“公司船”的外边。那只大藤椅已经放在云飞船 头,两个精壮的脚夫站在旁边。码头上冷静静地,没有什么闲杂人:轮船局里的两三个职员 正在那里高声吆喝,轰走那些围近来的黄包车夫和小贩。荪甫他们三位走上了那“公司船” 的甲板时,吴老太爷已经由云飞的茶房扶出来坐上藤椅子了。福生赶快跳过去,做手势,命 令那两个脚夫抬起吴老太爷,慢慢地走到“公司船”上。于是儿子,女儿,女婿,都上前相 见。虽然路上辛苦,老太爷的脸色并不难看,两圈红晕停在他的额角。可是他不作声,看看 儿子,女儿,女婿,只点了一下头,便把眼睛闭上了。 这时候,和老太爷同来的四小姐蕙芳和七少爷阿萱也挤上那“公司船”。 “爸爸在路上好么?” 杜姑太太——吴二小姐,拉住了四小姐,轻声问。 “没有什么。只是老说头眩。” “赶快上汽车罢!福生,你去招呼一八八九号的新车子先开来。” 荪甫不耐烦似的说。让两位小姐围在老太爷旁边,荪甫和竹斋,阿萱就先走到码头上。 一八八九号的车子开到了,藤椅子也上了岸,吴老太爷也被扶进汽车里坐定了,二小姐—— 杜姑太太跟着便坐在老太爷旁边。本来还是闭着眼睛的吴老太爷被二小姐身上的香气一刺 激,便睁开眼来看一下,颤着声音慢慢地说: “芙芳,是你么?要蕙芳来!蕙芳!还有阿萱!” 荪甫在后面的车子里听得了,略皱一下眉头,但也不说什么。老太爷的脾气古怪而且执 拗,荪甫和竹斋都知道。于是四小姐蕙芳和七少爷阿萱都进了老太爷的车子。二小姐芙芳舍 不得离开父亲,便也挤在那里。两位小姐把老太爷夹在中间。马达声音响了,一八八九号汽 车开路,已经动了,忽然吴老太爷又锐声叫了起来: “《太上感应篇》!” 这是裂帛似的一声怪叫。在这一声叫喊中,吴老太爷的残余生命力似乎又复旺炽了;他 的老眼闪闪地放光,额角上的淡红色转为深朱,虽然他的嘴唇簌簌地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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