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全是诋毁和棘针。 他这么干是居心不良,满腹恶意。我感到自己面无血色,茫然若失。 这究竞是为了什么?! 那天下课后,我象狠狠挨了一棒似的,一个人无精打彩地往家走。正从服部坂高坡往下走时,植草追了上 小黑!这家伙岂有此理,太岂有此理了!简直胡说八道,我们不答应他!"植草反复地说这几句,一直陪我走 到我家。 我觉得这一天是我平生第一次接触到人心的棘针与诋毁。 跟这样的老师学习不可能有什么乐趣。但我绝心顽强地为了我的学业奋斗下去,坚持到底,绝不招惹他一句指 这天下午回家时我心烦意乱,这段路程感到比往日长了三倍。而且,这天在书法老师那里学书法的时候,也令人 不快 书法 父亲很喜欢书法,壁龛处总是挂着书法,很少挂画。 他挂的书法主要是中国碑的拓片,或者是有交情的中国人给他写的。直到如今我还记得,有一轴是古老的寒山 寺碑石拓片,好几处大概是由于碑石残缺而有了空白 父亲把空白处写下来,教给我唐代张继的《枫桥夜泊》这首诗。直到现在我还能十分流畅地背诵它,而且能挥 毫自如地写下来。 后来我们在某高雅的酒家举行宴会,那里的壁龛上挂着笔法十分高超的这首诗的字画,我下意识地把它朗读下 来,演员加山雄三听了大吃一惊地注视着我,连说:"先生,您真了不起呀。 拍《椿三十郎》时,有一句台词是在厩后等候′。而加山居然说成`在厕后等候″。所以,加山听我朗读"枫桥夜 泊"而大吃一惊,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了。但是也得揭开这个秘密,秘密就在于它是寒山寺的诗,所以我能朗读, 假如是别的汉诗,那我可就一窍不通了 证据是父亲素来喜欢的中国人写的汉诗字画之中,直到今天我还记得的句子:"剑使青龙偃月刀,书读春秋左 氏传”,它的含义我却不懂。 我又把话扯远了。我百思莫解,父亲既然这么喜爱书法,他为什么让我跟那么一位老师学书法呢? 可能有这么两个原因吧,一是这位老师住在本街,二是我哥哥曾跟他学过。记得父亲领我去拜师的时候。这位 书法老师问起哥哥,劝父亲可否还让哥哥来继续学习。听说,哥哥在这里也是一位秀才 不过这位老师的字我实在不感兴趣。他的字,不能不说"谨严实直”。但是老实说,这是——种不香不臭就象印刷 用的活字一样的字。既然父亲的命令如此,我只好每天按时到,和别的学生并桌而坐,按老师的范本习字 父亲留着明治年代流行的胡子,这位老师也留这样的胡子。不同的是,父亲留着明治年代元勋式唇须和颊须 而老师留的却是明治年代官员式的唇须 这位老师总是坐在同学生们相对的桌前,以一副谨严的面孔看着我们 我们看到他身后的院子,院子里摆的多层盆景架占了很大一部分空间。架上的盆景,无不古根虬枝,老态龙 钟。我看着这些盆景,觉得坐在老师面前的学生也酷似那些盆景 学生认为自己哪个字写的好就拿到老师跟前,恭恭敬敬请他看。他看了之后就用红笔修改他认为不妥之处。这 样的活动要反复多次。 老师认为满意的,就用他那图章—因为是隶书篆刻的,认不出——往蓝印台上按按,然后盖在学生写的字 大家都称它为蓝图章。凡是给盖了蓝图章的,他就可以提前回去 我一心一意地想早早离开这里去立川老师家,所以尽管我一直不愿学他那字体,但是还得好好地去模写。 不过,不喜欢毕竟学不下去。半年之后,我向父亲提出,这书法实在无法继续学下去了。加上哥哥从旁说了许 多好话,才被允准停学 当时哥哥说的话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他把我对那位老师的书法漠然视之的不满作了条理清晰的说 明,最后得出了不再继续学下去乃是理所当然的结论。哥哥为此有条有理的论证,使我惊呆了,仿佛听他论述别 人的事一样,我认真地听着。他的话全是诋毁和棘针。 他这么干是居心不良,满腹恶意。我感到自己面无血色,茫然若失。 这究竞是为了什么?! 那天下课后,我象狠狠挨了一棒似的,一个人无精打彩地往家走。正从服部坂高坡往下走时,植草追了上 来。 “小黑!这家伙岂有此理,太岂有此理了!简直胡说八道,我们不答应他!”植草反复地说这几句,一直陪我走 到我家。 我觉得这一天是我平生第一次接触到人心的棘针与诋毁。 跟这样的老师学习不可能有什么乐趣。但我绝心顽强地为了我的学业奋斗下去,坚持到底,绝不招惹他一句指 责。 这天下午回家时我心烦意乱,这段路程感到比往日长了三倍。而且,这天在书法老师那里学书法的时候,也令人 不快。 书法 父亲很喜欢书法,壁龛处总是挂着书法,很少挂画。 他挂的书法主要是中国碑的拓片,或者是有交情的中国人给他写的。直到如今我还记得,有一轴是古老的寒山 寺碑石拓片,好几处大概是由于碑石残缺而有了空白。 父亲把空白处写下来,教给我唐代张继的《枫桥夜泊》这首诗。直到现在我还能十分流畅地背诵它,而且能挥 毫自如地写下来。 后来我们在某高雅的酒家举行宴会,那里的壁龛上挂着笔法十分高超的这首诗的字画,我下意识地把它朗读下 来,演员加山雄三听了大吃一惊地注视着我,连说:“先生,您真了不起呀。” 拍《椿三十郎》时,有一句台词是“在厩后等候”。而加山居然说成“在厕后等候”。所以,加山听我朗读“枫桥夜 泊”而大吃一惊,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了。但是也得揭开这个秘密,秘密就在于它是寒山寺的诗,所以我能朗读, 假如是别的汉诗,那我可就一窍不通了。 证据是父亲素来喜欢的中国人写的汉诗字画之中,直到今天我还记得的句子:“剑使青龙偃月刀,书读春秋左 氏传”,它的含义我却不懂。 我又把话扯远了。我百思莫解,父亲既然这么喜爱书法,他为什么让我跟那么一位老师学书法呢? 可能有这么两个原因吧,一是这位老师住在本街,二是我哥哥曾跟他学过。记得父亲领我去拜师的时候。这位 书法老师问起哥哥,劝父亲可否还让哥哥来继续学习。听说,哥哥在这里也是一位秀才。 不过这位老师的字我实在不感兴趣。他的字,不能不说“谨严实直”。但是老实说,这是——种不香不臭就象印刷 用的活字一样的字。既然父亲的命令如此,我只好每天按时到,和别的学生并桌而坐,按老师的范本习字。 父亲留着明治年代流行的胡子,这位老师也留这样的胡子。不同的是,父亲留着明治年代元勋式唇须和颊须; 而老师留的却是明治年代官员式的唇须。 这位老师总是坐在同学生们相对的桌前,以一副谨严的面孔看着我们。 我们看到他身后的院子,院子里摆的多层盆景架占了很大一部分空间。架上的盆景,无不古根虬枝,老态龙 钟。我看着这些盆景,觉得坐在老师面前的学生也酷似那些盆景。 学生认为自己哪个字写的好就拿到老师跟前,恭恭敬敬请他看。他看了之后就用红笔修改他认为不妥之处。这 样的活动要反复多次。 老师认为满意的,就用他那图章——因为是隶书篆刻的,认不出——往蓝印台上按按,然后盖在学生写的字 旁。 大家都称它为蓝图章。凡是给盖了蓝图章的,他就可以提前回去。 我一心一意地想早早离开这里去立川老师家,所以尽管我一直不愿学他那字体,但是还得好好地去模写。 不过,不喜欢毕竟学不下去。半年之后,我向父亲提出,这书法实在无法继续学下去了。加上哥哥从旁说了许 多好话,才被允准停学。 当时哥哥说的话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他把我对那位老师的书法漠然视之的不满作了条理清晰的说 明,最后得出了不再继续学下去乃是理所当然的结论。哥哥为此有条有理的论证,使我惊呆了,仿佛听他论述别 人的事一样,我认真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