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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工夫怕。己经记不得自己有手,有脚,有脑袋。也记不得自己是什么东 西,只是别人走你也走,别人放枪你也放,别人逃你也逃,跟着别人做,老 没有错。…大家都在做梦。 敌人拚命喊着。前进着。放枪着… 散开了。紧紧拿住枪,紧得连手都发胀。… “前面发现敌人,五百米达开放!…” …弯着腰弯着腿,一面扳机子,拍拍拍地打了去。 “前进哪!”王连副跑着喊,“一退就没命哪!…操他妈,看准标的!” 看准标的,谁不知道。可是都是烟,到处是烟,天下地上。你就看准那 “标的”,拍的一声又打了左偏。…不过,我们总也瞧着打,要是胡打, 我们子弹不够就糟了大糕:我们是掩护退却哩。 拍拍拍!只是拍拍拍!子弹叱叱着也听不见了。… “嗳,不好!”来兴大腿上带了花,膝踝子一屈,连身子仆了下来。 谁也顾不得谁。一回头,来兴离我们有两三丈远了。… 两边愈进愈近。好像有谁在我耳朵边放爆竹,耳朵眼里都是烟。子弹似 乎飞进耳朵又飞了出来。 何光脑袋上带了花,怪轻松地就躺在泥堆里,刚宰了的鸡似地抽动几下 就睡着了。… 都是烟。到处是烟。瞧敌人像隔着一片纱。 拍拍!拍!叱… 子弹从肩膀上掠过,从手肘里掠过,从胯下掠过… 叱!他妈的帽子打下了。 脑袋呢,我的脑袋,他妈的? 偷出左手摸一摸,还好,我的脑袋在着。…马上又扳起枪机来。… 敌人就在面前!他们自然一定都跟我们一样,我们没有瞧清他们的脸子 谁有工夫去瞧他们的鸡巴脸子一一不过他们眼睛也一定和我们的一样不 大张得开,也一定空跑了个几天几晚旱路。脸子都青白着,正在动哩。 冲锋… “杀呀,操他妈的…” “…杀呀…杀呀…” 枪机不能扳了:来不及。…现在要的是用刺刀戳,砍,这我们叫做“劈 刺。” 可是我们当新兵时学的劈刺如今全用不着。从前是摆个好架子,两腿稍 带一点弯,进一步,手里的木枪向空处戳一下,嘴里就:“杀!”要是叫得 不大好,班长一拳打在脊背上: “操你祖宗,叫你喝奶么…叫响些!” 如今一点用不着。…谁都没想要摆个架子,放个好姿势,叫得有劲。… 戳出去也不见得按规矩。戳出去戳在别人肚子上胸脯上当然顶好,不过有时 来不及,你也会把枪倒过来,拿枪柄子打人脑袋的… “杀…杀…” 两边都叫着,辨不明白是哪边叫的,谁叫的,只知道叫着的都是我们这 类人。…声音都不像本人的嗓子,有时尖些,或者粗些,再不然带点沙音。没有工夫怕。已经记不得自己有手,有脚,有脑袋。也记不得自己是什么东 西,只是别人走你也走,别人放枪你也放,别人逃你也逃,跟着别人做,老 没有错。……大家都在做梦。 敌人拚命喊着。前进着。放枪着…… 散开了。紧紧拿住枪,紧得连手都发胀。…… “前面发现敌人,五百米达开放!……” ……弯着腰弯着腿,一面扳机子,拍拍拍地打了去。 “前进哪!”王连副跑着喊,“一退就没命哪!……操他妈,看准标的!” 看准标的,谁不知道。可是都是烟,到处是烟,天下地上。你就看准那 “标的”,拍的一声又打了左偏。……不过,我们总也瞧着打,要是胡打, 我们子弹不够就糟了大糕:我们是掩护退却哩。 拍拍拍!只是拍拍拍!子弹叱叱着也听不见了。…… “嗳,不好!”来兴大腿上带了花,膝踝子一屈,连身子仆了下来。 谁也顾不得谁。一回头,来兴离我们有两三丈远了。…… 两边愈进愈近。好像有谁在我耳朵边放爆竹,耳朵眼里都是烟。子弹似 乎飞进耳朵又飞了出来。 何光脑袋上带了花,怪轻松地就躺在泥堆里,刚宰了的鸡似地抽动几下 就睡着了。…… 都是烟。到处是烟。瞧敌人像隔着一片纱。 拍拍!拍!叱…… 子弹从肩膀上掠过,从手肘里掠过,从胯下掠过…… 叱!他妈的帽子打下了。 脑袋呢,我的脑袋,他妈的? 偷出左手摸一摸,还好,我的脑袋在着。……马上又扳起枪机来。…… 敌人就在面前!他们自然一定都跟我们一样,我们没有瞧清他们的脸子 ——谁有工夫去瞧他们的鸡巴脸子——不过他们眼睛也一定和我们的一样不 大张得开,也一定空跑了个几天几晚旱路。脸子都青白着,正在动哩。 冲锋…… “杀呀,操他妈的……” “……杀呀……杀呀……” 枪机不能扳了:来不及。……现在要的是用刺刀戳,砍,这我们叫做“劈 刺。” 可是我们当新兵时学的劈刺如今全用不着。从前是摆个好架子,两腿稍 带一点弯,进一步,手里的木枪向空处戳一下,嘴里就:“杀!”要是叫得 不大好,班长一拳打在脊背上: “操你祖宗,叫你喝奶么……叫响些!” 如今一点用不着。……谁都没想要摆个架子,放个好姿势,叫得有劲。…… 戳出去也不见得按规矩。戳出去戳在别人肚子上胸脯上当然顶好,不过有时 来不及,你也会把枪倒过来,拿枪柄子打人脑袋的…… “杀……杀……” 两边都叫着,辨不明白是哪边叫的,谁叫的,只知道叫着的都是我们这 类人。……声音都不像本人的嗓子,有时尖些,或者粗些,再不然带点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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