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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世界之刀尺也。施耐庵左手握如是斗斛,右手持如是刀尺,而仅乃叙一百八人之性情、 气质、形状、声口者,是犹小试其端也。 若其文章,字有字法,句有句法,章有章法,部有部法,又何异哉!吾既喜读《水 浒》,十二岁便得贯华堂所藏古本,吾日夜手钞,谬自评释,历四五六七八月,而其事 方竣,即今此本是已。如此者,非吾有读《水浒》之法,若《水浒》固自为读一切书之 法矣。吾旧闻有人言:庄生之文放浪,《史记》之文雄奇。始亦以之为然,至是忽咥然 其笑。古今之人,以瞽语瞽,真可谓一无所知,徒令小儿肠痛耳!夫庄生之文,何尝放 浪?《史记》之文,何尝雄奇?彼殆不知庄生之所云,而徒见其忽言化鱼,忽言解牛, 寻之不得其端,则以为放浪;徒见《史记》所记皆刘项争斗之事,其他又不出于杀人报 仇、捐金重义为多,则以为雄奇也。若诚以吾读《水浒》之法读之,正可谓庄生之文精 严,《史记》之文亦精严。不宁惟是而已,盖天下之书,诚欲藏之名山,传之后人,即 无有不精严者。何谓之精严? 字有字法,句有句法,章有章法,部有部法是也。夫以庄生之文杂之《史记》,不 似《史记》,以《史记》之文杂之庄生,不似庄生者,庄生意思欲言圣人之道,《史记》 糖其怨愤而已。其志不同,不相为谋,有固然者,毋足怪也。 若复置其中之所论,而直取其文心,则惟庄生能作《史记》,惟子长能作《庄子》。 吾恶乎知之?吾读《水浒》而知之矣。夫文章小道,必有可观,吾党斐然,尚须裁夺。 古来至圣大贤,无不以其笔墨为身光耀。只如《论语》一书,岂非仲尼之微言,洁净之 篇节?然而善论道者论道,善论文者论文,吾尝观其制作,又何其甚妙也!《学而》一 章,三唱“不亦”;叹“觚”之篇,有四“觚”字,余者一“不”、两“哉”而已。“质 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其文交互而成。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其法传接而出。 “山”“水”“动”“静”“乐”“寿”,譬禁树之对生。“子路问闻斯行”,如 晨鼓之频发。其他不可悉数,约略皆佳构也。彼《庄子》、《史记》,各以其书独步万 年,万年之人,莫不叹其何处得来。若自吾观之,彼亦岂能有其多才者乎?皆不过以此 数章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者也。《水浒》所叙,叙一百八人,其人不出绿林,其事不 出劫杀,失教丧心,诚不可训。然而吾独欲略其形迹,伸其神理者,盖此书七十回、数 十万言,可谓多矣,而举其神理,正如《论语》之一节两节,浏然以清,湛然以明,轩 然以轻,濯然以新,彼岂非《庄子》、《史记》之流哉!不然,何以有此?如必欲苛其 形迹,则夫十五《国风》,淫污居半;《春秋》所书,弑夺十九。不闻恶神奸而弃禹鼎, 憎《梼杌》而诛倚相,此理至明,亦易晓矣。嗟乎!人生十岁,耳目渐吐,如日在东 光明发挥。如此书,吾即欲禁汝不见,亦岂可得?今知不可相禁,而反出其旧所批释 脱然授之于手也。夫固以为《水浒》之文精严,读之即得读一切书之法也。汝真能善得裁世界之刀尺也。施耐庵左手握如是斗斛,右手持如是刀尺,而仅乃叙一百八人之性情、 气质、形状、声口者,是犹小试其端也。 若其文章,字有字法,句有句法,章有章法,部有部法,又何异哉!吾既喜读《水 浒》,十二岁便得贯华堂所藏古本,吾日夜手钞,谬自评释,历四五六七八月,而其事 方竣,即今此本是已。如此者,非吾有读《水浒》之法,若《水浒》固自为读一切书之 法矣。吾旧闻有人言:庄生之文放浪,《史记》之文雄奇。始亦以之为然,至是忽咥然 其笑。古今之人,以瞽语瞽,真可谓一无所知,徒令小儿肠痛耳!夫庄生之文,何尝放 浪?《史记》之文,何尝雄奇?彼殆不知庄生之所云,而徒见其忽言化鱼,忽言解牛, 寻之不得其端,则以为放浪;徒见《史记》所记皆刘项争斗之事,其他又不出于杀人报 仇、捐金重义为多,则以为雄奇也。若诚以吾读《水浒》之法读之,正可谓庄生之文精 严,《史记》之文亦精严。不宁惟是而已,盖天下之书,诚欲藏之名山,传之后人,即 无有不精严者。何谓之精严? 字有字法,句有句法,章有章法,部有部法是也。夫以庄生之文杂之《史记》,不 似《史记》,以《史记》之文杂之庄生,不似庄生者,庄生意思欲言圣人之道,《史记》 摅其怨愤而已。其志不同,不相为谋,有固然者,毋足怪也。 若复置其中之所论,而直取其文心,则惟庄生能作《史记》,惟子长能作《庄子》。 吾恶乎知之?吾读《水浒》而知之矣。夫文章小道,必有可观,吾党斐然,尚须裁夺。 古来至圣大贤,无不以其笔墨为身光耀。只如《论语》一书,岂非仲尼之微言,洁净之 篇节?然而善论道者论道,善论文者论文,吾尝观其制作,又何其甚妙也!《学而》一 章,三唱“不亦”;叹“觚”之篇,有四“觚”字,余者一“不”、两“哉”而已。“质 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其文交互而成。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其法传接而出。 “山”“水”“动”“静”“乐”“寿”,譬禁树之对生。“子路问闻斯行”,如 晨鼓之频发。其他不可悉数,约略皆佳构也。彼《庄子》、《史记》,各以其书独步万 年,万年之人,莫不叹其何处得来。若自吾观之,彼亦岂能有其多才者乎?皆不过以此 数章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者也。《水浒》所叙,叙一百八人,其人不出绿林,其事不 出劫杀,失教丧心,诚不可训。然而吾独欲略其形迹,伸其神理者,盖此书七十回、数 十万言,可谓多矣,而举其神理,正如《论语》之一节两节,浏然以清,湛然以明,轩 然以轻,濯然以新,彼岂非《庄子》、《史记》之流哉!不然,何以有此?如必欲苛其 形迹,则夫十五《国风》,淫污居半;《春秋》所书,弑夺十九。不闻恶神奸而弃禹鼎, 憎《梼杌》而诛倚相,此理至明,亦易晓矣。嗟乎!人生十岁,耳目渐吐,如日在东, 光明发挥。如此书,吾即欲禁汝不见,亦岂可得?今知不可相禁,而反出其旧所批释, 脱然授之于手也。夫固以为《水浒》之文精严,读之即得读一切书之法也。汝真能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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