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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之泰三十年前说这话的时候是含着泪水的。当时,二十二岁的金永不明白为什 么老作家的语气里流露着感伤,但他的心深深地被那种父辈的情谊打动了。三十 年后,在看到钱莉莉缭乱的小说稿《桦树林》以后,他的眼睛里也涌出了同样的 泪 他这才明白,他的泪水既是为了钱莉莉的鲜花露珠似的才华,也是为了一一他看 得出来—一这才华离真正的成功、成品、成就还遥远。让一个有着鲜花露珠似的 才华、自负而又敏感、幼稚而又狂热的女青年去走这一段从小小的才华到真正的 成果的路,他实在不忍得。而如果是让她独自去摸索,去沿着这崎岖的山径攀援, 那简直是残酷。 哦,才华!这令人战栗,令人苦笑,令人飞扬又令人大哭失声的字眼!它是财 富,它是灾难,它本身就是辛劳和血汗,永远的不安宁,偶有的微笑,和常年的 灼人的痛苦! 所以金永不忍心说任何年轻人有才华,他怕毁了年轻人。他宁愿点燃自己的心做 灯,为他们烛照。而才华的特点偏偏是要自己闯,哪怕鼻青脸肿,赴汤蹈火!他 能不流泪吗? 金永还体味到了这泪水里包含的欣慰一一年轻人不断地冒出来了嘛!欣慰后面却 好像有一种催促,一种莫名的、却又是分明无可逃避的惶恐一一年轻人起来了, 他呢?原来他也已经到了辅导青年、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人身上的年纪了, 他现在已经比当年的郑之泰还要大一岁了,这是真的?但他的头发还是黑的,看 来郑之泰有点未老先衰。三十年前,他觉得郑之泰是老头,他怎么没有想到如今 自己也已经“老”了呢? 看过手稿以后,他一次又一次地与钱莉莉交谈。说服钱莉莉是不容易的,问题还 不在于青年人常有的骄傲,可叹的是她那种执着,当钱莉莉用一两句尖刻而又大 而无当、不负责任的话把他苦口婆心的“辅导”否定掉的时候,他气得真想动手 把自己揍一顿。 终于,她听了他的,不是全部,而是大部分。当她一旦接受了他的指点以后,《桦 树林》的面貌是怎样地焕然一新了啊! 金永提着提包回家。提包里有载有《桦树林》的大型文学期刊。他的提包变得暖 人而且活泼,他的步伐变得活泼而且有力。他的眼前一会儿是郑之泰的白发, 会儿是钱莉莉的青丝,一会儿是夕阳照耀着的充满了温柔的生命的桦树……当他 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桦树林》的最后三句话本来是可以删去的, 删去以后全文会更加隽永和谐。但他在作品排成铅字以前硬是没有想到,硬是没 有把这一点给钱莉莉指出来。他的脸红了,他的心痛了,他算什么“老师”哟, 钱莉莉称他做老师呢 回家以后,爱人告诉金永,钱莉莉来过,并且留下两瓶小磨香油,一瓶广东腐 乳。“小磨香油?”他茫然莫解。 钱莉莉留下了字条,字条上说: 金永老师: 《桦树林》的发表,多亏您帮忙。您为我的稿子奔走的情形,编辑部已经透露给 我了。一点小意思,聊表寸心,请笑纳。您有什么事需要我给办的,亦请尽管吩 咐,过几天来看望您。 莉莉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字条。郑之泰三十年前说这话的时候是含着泪水的。当时,二十二岁的金永不明白为什 么老作家的语气里流露着感伤,但他的心深深地被那种父辈的情谊打动了。三十 年后,在看到钱莉莉缭乱的小说稿《桦树林》以后,他的眼睛里也涌出了同样的 泪。 他这才明白,他的泪水既是为了钱莉莉的鲜花露珠似的才华,也是为了——他看 得出来——这才华离真正的成功、成品、成就还遥远。让一个有着鲜花露珠似的 才华、自负而又敏感、幼稚而又狂热的女青年去走这一段从小小的才华到真正的 成果的路,他实在不忍得。而如果是让她独自去摸索,去沿着这崎岖的山径攀援, 那简直是残酷。 哦,才华!这 令人战栗,令人苦笑,令人飞扬又令人大哭失声的字眼!它是财 富,它是灾难,它本身就是辛劳和血汗,永远的不安宁,偶有的微笑,和常年的 灼人的痛苦! 所以金永不忍心说任何年轻人有才华,他怕毁了年轻人。他宁愿点燃自己的心做 灯,为他们烛照。而才华的特点偏偏是要自己闯,哪怕鼻青脸肿,赴汤蹈火!他 能不流泪吗? 金永还体味到了这泪水里包含的欣慰——年轻人不断地冒出来了嘛!欣慰后面却 好像有一种催促,一种莫名的、却又是分明无可逃避的惶恐——年轻人起来了, 他呢?原来他也已经到了辅导青年、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人身上的年纪了。 他现在已经比当年的郑之泰还要大一岁了,这是真的?但他的头发还是黑的,看 来郑之泰有点未老先衰。三十年前,他觉得郑之泰是老头,他怎么没有想到如今 自己也已经“老”了呢? 看过手稿以后,他一次又一次地与钱莉莉交谈。说服钱莉莉是不容易的,问题还 不在于青年人常有的骄傲,可叹的是她那种执着,当钱莉莉用一两句尖刻而又大 而无当、不负责任的话把他苦口婆心的“辅导”否定掉的时候,他气得真想动手 把自己揍一顿。 终于,她听了他的,不是全部,而是大部分。当她一旦接受了他的指点以后,《桦 树林》的面貌是怎样地焕然一新了啊! 金永提着提包回家。提包里有载有《桦树林》的大型文学期刊。他的提包变得暖 人而且活泼,他的步伐变得活泼而且有力。他的眼前一会儿是郑之泰的白发,一 会儿是钱莉莉的青丝,一会儿是夕阳照耀着的充满了温柔的生命的桦树……当他 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桦树林》的最后三句话本来是可以删去的, 删去以后全文会更加隽永和谐。但他在作品排成铅字以前硬是没有想到,硬是没 有把这一点给钱莉莉指出来。他的脸红了,他的心痛了,他算什么“老师”哟, 钱莉莉称他做老师呢! 回家以后, 爱人告诉金永,钱莉莉来过,并且留下两瓶小磨香油,一瓶广东腐 乳。“小磨香油?”他茫然莫解。 钱莉莉留下了字条,字条上说: 金永老师: 《桦树林》的发表,多亏您帮忙。您为我的稿子奔走的情形,编辑部已经透露给 我了。一点小意思,聊表寸心,请笑纳。您有什么事需要我给办的,亦请尽管吩 咐,过几天来看望您。 莉莉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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