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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①“你能照料自己吗?妈妈想回趟家。”我在蒙特利尔宽敞的公寓里问女儿。 ②16岁的女儿把目光从电脑转向我,愣了一下,像是在调整中文“家”这个概念的焦距, 然后说:“ No problem(没问题),妈,你去吧 ③我们在这公寓住了十多年了,这是我每天都叮嘱女儿“早点回家”的地方。它作为 “家”的权威性更体现在它占据了我所有文件中“永久家庭住址”的这一栏。 ④可我还是要从这个“家”回家。 ⑤如今“万水千山只等闲”已不再是诗人的张狂,我似乎只在云层里打了个盹,就回到 了地球那边的家。 ⑥北京是我心目中的家,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从来都以为我熟悉她的每一条街道 每一座高楼,可没想到她的变化这般大。若没哥哥来机场接我,我一定找不到自己的家。 ⑦到家后没几天,我正蜷在书房里贪婪地沉浸在《花间集》的芳香之中,父亲忽然近 前轻声说:“离开家快70年了,我想带你回趟家,给你爷爷奶奶修坟。” ⑧我抬起头,像女儿一般地愣了一下:噢,原来这里还不是家 ⑨我搀着老爸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段无山无水的路我们用了三种交通工具,经过了两 个中转站,花了整整三天时间 ⑩刚到县城同宗老姑家,我就有了回家的感觉。老姑家院里那片齐腰深的大葱,就像渥 太华5月的郁金香,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我盘腿坐在炕上,学着爸爸将大葱掰成几段,撕 成细丝儿,拿三丫头做的豆皮包好,卷起,饱蘸老姑自制的黄豆大酱,塞进嘴里,使劲咬下, “咔嚓”一声,五官顿时淋漓。亲人们开怀大笑。可夜晩我睡在老姑炕上,却听她跟老姑父 在窗外轻声说:“快把茅坑再掏掏,瞅瞅草纸够不?咱大侄女可是美国那旮儿的。” l1清晨,在县粮站工作的老姑父搞了辆手扶拖拉机载我们在坑坑洼洼的土道上“嘟嘟”着。 家乡的黄土热情地扑上我脸我身,我的屁股如土豆似的滚来滚去,直到太阳从我的后脑勺颠 登上了正头顶,我还是看不到家的影子,只有80岁老父脸上那越颠越浓的“近乡情更怯” 提示着我:到了!马上要到了… 12到了村头我确信:没错,这是爸爸的家因为每个人只需报出名字中间的那个字,大 家就都有了亲戚里道的称谓。跟年龄无关的辈分搞得我晕头转向,突如其来的亲情令我激动 不已,我只有不停地鞠躬,再鞠躬,恍惚中像是寻到了我这一腔血脉的源头。 13爸爸引我至一堵颓败的土墙外,声也颤手也颤地指着:“那西屋,那西屋……” 4我恍然!伸手就去拉树杈门。可是一位我本想叫大叔结果却是我兄弟的人用我听不懂 的乡音拽住了我。老姑父翻译说:说不清何年何月,从外乡逃难来了一男一女一个孩童,那 女的是万万走不动了,村长就让他们住进了我家的荒屋。几十年过去了,人们再也没见过那 女人和那孩子。原来那母子都是痴傻,他们吃喝拉撒全在屋里,连村民都不愿踏入。那男人 听说你们要来,已吓得几天不敢出门 15可这明明是我的家呀奶奶的故事里我见过它,爸爸的回忆录里写着它,我们此行也是 来寻它的呀 16痛着父亲的痛,我扶着爸离开了家。他在这个家的门口站了十几分钟,却魂牵梦萦 了几十个春秋。 17爸爸执意要步行去后坡给爷爷奶奶扫墓。记得奶奶在北京临终前只有一个心愿-回家 ①“你能照料自己吗?妈妈想回趟家。”我在蒙特利尔宽敞的公寓里问女儿。 ②16 岁的女儿把目光从电脑转向我,愣了一下,像是在调整中文“家”这个概念的焦距, 然后说:“NO problem(没问题),妈,你去吧。” ③我们在这公寓住了十多年了,这是我每天都叮嘱女儿“早点回家”的地方。它作为 “家”的权威性更体现在它占据了我所有文件中“永久家庭住址”的这一栏。 ④可我还是要从这个“家”回家。 ⑤如今“万水千山只等闲”已不再是诗人的张狂,我似乎只在云层里打了个盹,就回到 了地球那边的家。 ⑥北京是我心目中的家,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从来都以为我熟悉她的每一条街道。 每一座高楼,可没想到她的变化这般大。若没哥哥来机场接我,我一定找不到自己的家。 ⑦到家后没几天,我正蜷在书房里贪婪地沉浸在《花间集》的芳香之中,父亲忽然近 前轻声说:“离开家快 70 年了,我想带你回趟家,给你爷爷奶奶修坟。” ⑧我抬起头,像女儿一般地愣了一下:噢,原来这里还不是家…… ⑨我搀着老爸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段无山无水的路我们用了三种交通工具,经过了两 个中转站,花了整整三天时间。 ⑩刚到县城同宗老姑家,我就有了回家的感觉。老姑家院里那片齐腰深的大葱,就像渥 太华 5 月的郁金香,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我盘腿坐在炕上,学着爸爸将大葱掰成几段,撕 成细丝儿,拿三丫头做的豆皮包好,卷起,饱蘸老姑自制的黄豆大酱,塞进嘴里,使劲咬下, “咔嚓”一声,五官顿时淋漓。亲人们开怀大笑。可夜晚我睡在老姑炕上,却听她跟老姑父 在窗外轻声说:“快把茅坑再掏掏,瞅瞅草纸够不?咱大侄女可是美国那旮儿的。” 11 清晨,在县粮站工作的老姑父搞了辆手扶拖拉机载我们在坑坑洼洼的土道上“嘟嘟”着。 家乡的黄土热情地扑上我脸我身,我的屁股如土豆似的滚来滚去,直到太阳从我的后脑勺颠 登上了正头顶,我还是看不到家的影子,只有 80 岁老父脸上那越颠越浓的“近乡情更怯” 提示着我:到了!马上要到了…… 12 到了村头我确信:没错,这是爸爸的家!因为每个人只需报出名字中间的那个字,大 家就都有了亲戚里道的称谓。跟年龄无关的辈分搞得我晕头转向,突如其来的亲情令我激动 不已,我只有不停地鞠躬,再鞠躬,恍惚中像是寻到了我这一腔血脉的源头。 13 爸爸引我至一堵颓败的土墙外,声也颤手也颤地指着:“那西屋,那西屋……” 14 我恍然!伸手就去拉树杈门。可是一位我本想叫大叔结果却是我兄弟的人用我听不懂 的乡音拽住了我。老姑父翻译说:说不清何年何月,从外乡逃难来了一男一女一个孩童,那 女的是万万走不动了,村长就让他们住进了我家的荒屋。几十年过去了,人们再也没见过那 女人和那孩子。原来那母子都是痴傻,他们吃喝拉撒全在屋里,连村民都不愿踏入。那男人 听说你们要来,已吓得几天不敢出门…… 15 可这明明是我的家呀!奶奶的故事里我见过它,爸爸的回忆录里写着它,我们此行也是 来寻它的呀! 16 痛着父亲的痛,我扶着爸离开了家。他在这个家的门口站了十几分钟,却魂牵梦萦 了几十个春秋。 17 爸爸执意要步行去后坡给爷爷奶奶扫墓。记得奶奶在北京临终前只有一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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