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地吻着沙岸。 当他再擦火柴吸上了第三口姻的时候,他的声 破烂不堪的老渡船,横在枯杨的下面。渡夫戴音已经和缓多了。我躺着,一面细细地听着孤雁唳 着一顶尖头的斗笠,弯着腰,在那里洗刷一叶断片过寂静的长空,一面又留心他和我谈的一些江湖上 的船篷。 的情形,和出门人的秘诀 我轻轻地踏到他的船上,他抬起头来,带血色 “…就算你有钱吧,小伙子,你也不应当说 的昏花的眼睛,望着我大声说道: 出来的。这湖上有多少歹人啊!……我欢喜你这样 “过湖吗,小伙子? 的孝顺孩子。是的,你的妈妈一定比我还欢喜你, “唔,”我放下包袱,“是的。” 要是在病中看见你这样远跑回去。只是,我呢? 那么,要等到明天啰。”他又弯腰做事去了。 我,我有一个桂儿。你知道吗?我的桂儿,他 为什么呢?”我茫然地,“我多给你些钱不能比你大得多呀!你怕不认识他吧?外乡人………那个 时候,我们爷儿俩同驾着这条船。我给他收了个媳 钱?你有多少钱呢?”他的声音来得更加响亮妇……” 了,教训似的。他重新站起来,抛掉破篷子,把斗 “他们呢?” 笠脱在手中,立时现出了白雪般的头发,“年纪轻 “他们?那一年,北佬来,你知道了吗?北佬 轻,开口就是‘钱”,有钱就命都不要了吗? 打了败仗,从我们这里过,我的桂儿给北佬兵拉 我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 着,要他做快子。桂儿,他不肯,脸上一拳!我, 他从舱里拿出一根烟管,饱饱地吸足了一口,我不肯,脸上一拳!……小伙子,你做过这些个丧 接着说:“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一个老出门的。哪里天良的事情吗? 来的呀?” “小伙子!你看,我等了一年,我又等了两年, “从军队里回来。” 三年…我的儿媳妇改嫁给卖肉的朱胡子了,我的 军队里?…”他又停了一停,“是当兵的孙子长大了。可是,我看不见我的桂儿,我的孙子 吧,为什么又跑开来呢?” 他们不肯给我…他们说:‘等你有了钱,我们一 “我是请长假的。我妈病了。” 定将孙子给你送回来。可是,小伙子,我得有 钱呀!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他把烟管在船头上磕 结冰,落雪,我得过湖;刮风,落雨,我得 了两磕,接着又燃第二口。 过湖……… 夜色苍茫地侵袭着我们的周围,浪头荡出了微 “年威荒,捐重,湖里的匪多,过湖的人少, 微的合拍的呼啸。我的心里偷偷地发急,不知道这但是,我得找钱…… 老头子到底要玩什么花头。于是,我说 “小伙子,你是有爹妈的人,你将来也得做爹 “既然不开船,老人家,就让我回到岸上去找妈的。我欢喜你,要是你真的有孝心,你是有好处 店家吧! 的,像我,我一定得死在这湖中。我没有钱,我寻 “店家,”老头子用鼻子哼着,“年轻人到底不不到我的桂儿,我的孙子不认识我,没有人替我做 知事。回到岸上去还不同过湖一样的危险吗?到连坟,没有人给我烧纸钱……我说,我没有丧过天 头镇去还要退回七里路。唉!年轻人……就在我这良,可是天老爷他不向我睁开眼睛 船中过一宵吧。” 他逐渐地说得悲哀起来,终于哭了,不住地把 他擦着一根火柴把我引到船艘后头,给了我一船篷弄得呱啦呱啦地响;他的脚在船舱边下力地蹬 个两尺多宽的地方。好在天气和暖,还不至于十分着。可是,我寻不出来一句能够劝慰他的话,心头 受冻。 像给什么东西塞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