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那次旅程极感兴奋,美丽的回忆仍然萦绕脑际。西藏人起得很早 为着能充分使用自然的光线。天一黑我们就上床,破晓前我们就起床;当第 道曙光照临前,背负行李的牦牛就岀来了。大伙儿拆下帐篷,最后才拆除 厨房和我上师的帐篷。斥侯先行,寻找良好的扎营地点,中午左右我们就停 下来扎营休息。我喜欢在河边扎营,倾听潺潺的流水声,或坐在帐篷里,听 着雨点拍打篷顶的声音。我们的队伍不大,总共只有二十个帐篷。白天我骑 在金黄色的骏马上,紧挨着我的上师。路上,他不停地开示、说故事、修行, 并特别为我设计修行法门。有一天,当我们快到扬卓曹( Yamdrok Tso)圣湖 时,远远看到从湖面反射出碧玉般的光芒,队伍中的另一位喇嘛左顿 ( LamaTseten),又面临死亡的威胁。 喇嘛左顿的死,又给我另一个强烈的教训。他是我师母的老师,师母 迄今仍然健在。许多人认为她是西藏最有修行的女性。对我来说,她是一位 隐形的上师,和蔼可亲,恭敬虔诚。喇嘛左顿身材魁梧,就像大家的爷爷。 他六十几岁了,很高,头发灰白,流露出丝毫不矫柔做作的绅士风度。他也 是禅定功夫很深的修行人,只要一靠近他,就会觉得安详庄严。 有时候他会骂我,我也会怕他,但即使在偶然的严肃时刻,他也从来 没有失去他的热情。 喇嘛左顿的死很特别。虽然附近就有一间寺庙,他却拒绝去,他说他 不想留下一具尸体让他们清理。因此,我们照往常一样地扎营,围成圈圈搭 起帐篷。喇嘛左顿由师母护理和照顾,因为他是她的老师。当他突然叫她过 来的时候,帐篷内只有她和我两个人在场。他对师母有一个窝心的称呼,称 她「阿咪」,在他家乡话的意思是「我的孩子」。「阿咪,」他温柔地说,「过 来。事情就要发生了。我没有其他的话可以送给你,你还是老样子,有你在 身旁我就高兴。你要像过去一般地伺候你的先生。」她当下就转身往外跑, 但被他拉住袖子。「你要去哪儿?」他问。「我要去请仁波切。」她回答。「不 要烦他,没有必要。」他微笑着。「我与上师之间,是没有距离的。」话刚说 完,他凝视天空,就过去了,师母挣脱身,跑出帐篷,叫我的上师。我愣在 那儿,动弹不得、我很惊讶,竟然有人那么信心满满地凝视死亡的脸。喇嘛 左顿大可以请来他的喇嘛帮助他——这是每个人多么期待的事——但他却 点也不需要。现在,我知道个中原因了:他的心中早就证得上师的现前。蒋 扬钦哲与他同在,就在他的心中,没有一秒钟他觉得离开上师 师母真的把蒋扬钦哲找来了。他弓身进入帐篷的样子,我仍然记忆犹 新。他看了一下喇嘛左顿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咯咯笑了起来。他一向叫他 「拉根」「老喇嘛」。这是他热情的表示。「拉根,」他说,「不要停在那个境 界了!」我现在明白,他看出喇嘛左顿正在修习一种特殊的禅定法门,把他 自己的心性和真理的虚空融合为一。「这是你知道的,拉根,当你做这种修 行的时候,偶尔会有障碍产生。来!让我引导你。」当时我惊呆了,接下来 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喇嘛左顿竟然复 活了!我的上师就坐在他的身边,带着他修完颇瓦法( phowa),引导他在临 终前的神识走过死亡。颇瓦法有多种修法,他当时所使用的方法,最后是由 上师诵三遍的「阿」字母。当我的上师诵出第一个「阿」字时,我们可以听 见喇嘛左顿跟着他大声念,第二声比较微弱,第三次发不出声,他就走了 桑腾的死,教我修行的目的;喇嘛左顿的死,教我像他这种能力的修 行人,经常在他们活着时隐藏他们的非凡特质。事实上,有时候它们仅在死我对那次旅程极感兴奋,美丽的回忆仍然萦绕脑际。西藏人起得很早, 为着能充分使用自然的光线。天一黑我们就上床,破晓前我们就起床;当第 一道曙光照临前,背负行李的牦牛就出来了。大伙儿拆下帐篷,最后才拆除 厨房和我上师的帐篷。斥侯先行,寻找良好的扎营地点,中午左右我们就停 下来扎营休息。我喜欢在河边扎营,倾听潺潺的流水声,或坐在帐篷里,听 着雨点拍打篷顶的声音。我们的队伍不大,总共只有二十个帐篷。白天我骑 在金黄色的骏马上,紧挨着我的上师。路上,他不停地开示、说故事、修行, 并特别为我设计修行法门。有一天,当我们快到扬卓曹(YamdrokTso)圣湖 时,远远看到从湖面反射出碧玉般的光芒,队伍中的另一位喇嘛左顿 (LamaTseten),又面临死亡的威胁。 喇嘛左顿的死,又给我另一个强烈的教训。他是我师母的老师,师母 迄今仍然健在。许多人认为她是西藏最有修行的女性。对我来说,她是一位 隐形的上师,和蔼可亲,恭敬虔诚。喇嘛左顿身材魁梧,就像大家的爷爷。 他六十几岁了,很高,头发灰白,流露出丝毫不矫柔做作的绅士风度。他也 是禅定功夫很深的修行人,只要一靠近他,就会觉得安详庄严。 有时候他会骂我,我也会怕他,但即使在偶然的严肃时刻,他也从来 没有失去他的热情。 喇嘛左顿的死很特别。虽然附近就有一间寺庙,他却拒绝去,他说他 不想留下一具尸体让他们清理。因此,我们照往常一样地扎营,围成圈圈搭 起帐篷。喇嘛左顿由师母护理和照顾,因为他是她的老师。当他突然叫她过 来的时候,帐篷内只有她和我两个人在场。他对师母有一个窝心的称呼,称 她「阿咪」,在他家乡话的意思是「我的孩子」。「阿咪,」他温柔地说,「过 来。事情就要发生了。我没有其他的话可以送给你,你还是老样子,有你在 身旁我就高兴。你要像过去一般地伺候你的先生。」她当下就转身往外跑, 但被他拉住袖子。「你要去哪儿?」他问。「我要去请仁波切。」她回答。「不 要烦他,没有必要。」他微笑着。「我与上师之间,是没有距离的。」话刚说 完,他凝视天空,就过去了,师母挣脱身,跑出帐篷,叫我的上师。我愣在 那儿,动弹不得、我很惊讶,竟然有人那么信心满满地凝视死亡的脸。喇嘛 左顿大可以请来他的喇嘛帮助他——这是每个人多么期待的事——但他却一 点也不需要。现在,我知道个中原因了:他的心中早就证得上师的现前。蒋 扬钦哲与他同在,就在他的心中,没有一秒钟他觉得离开上师。 师母真的把蒋扬钦哲找来了。他弓身进入帐篷的样子,我仍然记忆犹 新。他看了一下喇嘛左顿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咯咯笑了起来。他一向叫他 「拉根」、「老喇嘛」。这是他热情的表示。「拉根,」他说,「不要停在那个境 界了!」我现在明白,他看出喇嘛左顿正在修习一种特殊的禅定法门,把他 自己的心性和真理的虚空融合为一。「这是你知道的,拉根,当你做这种修 行的时候,偶尔会有障碍产生。来!让我引导你。」当时我惊呆了,接下来 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喇嘛左顿竟然复 活了!我的上师就坐在他的身边,带着他修完颇瓦法(phowa),引导他在临 终前的神识走过死亡。颇瓦法有多种修法,他当时所使用的方法,最后是由 上师诵三遍的「阿」字母。当我的上师诵出第一个「阿」字时,我们可以听 见喇嘛左顿跟着他大声念,第二声比较微弱,第三次发不出声,他就走了。 桑腾的死,教我修行的目的;喇嘛左顿的死,教我像他这种能力的修 行人,经常在他们活着时隐藏他们的非凡特质。事实上,有时候它们仅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