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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12月,张君劢拜望魏玛宪法主笔、魏玛民国首任司法部长普鲁斯, 从这位公法大师手里兴奋地接过魏玛宪法打字稿,随即译成中文,希望中国智识 人“读万遍”。张君劢并非不清楚,德国宪政传统虽然当从1849年的法兰克福 宪法算起,对于德国宪政具有重大历史作用的其实是君主立宪的1871年宪法一 一俾斯麦的强势专政在君主立宪的框架下使得德意志逐渐成了政治强国。可是, 张君劢看重的并非德国的立法者经验,而是国民道德一他对国人说,魏玛民国 的成功,从政治上看,军队支持固然重要,但根本原因是德国“国民道德智识之 健全”,民族性格“守纪律、爱秩序”。言下之意,改造国民性乃施行宪政的首 要政治因素。 回想到自己的祖国,初生的中华共和国虽然不如人意,张君劢以为,当依法 改进“共和”,而非再来一次革命。北洋政府毕竟有其“共和”正当性,如今端 赖于据其正当性建立合法性制度(法制):“国之所以立,必赖法律,苟无法律, 国且不存:所谓法者,其成立也,必有一定之机关,一定之顺序;若苟焉以少数 人之力,而更易之,则法为非法,而国必乱”。要是中国也能像德国那样,有一 部行之有效的民主宪法,该多好! 宪法等于经民意的代议机关审议通过的一套法律规定吗? 好些法学家的确就这么认为。法学家施米特却不这么看。他在《宪法学说》 中一开始就说:将“宪法”与作为一套法律规定的宪法法规(条文)混为一谈, 是稀里胡涂的宪法观一一必须区分宪法的“绝对意义”与“相对意义”。前者指 制宪主体(君王或者人民)的一次性政治决断,决定性地创制自身的政治共同体 的特定生存形式,在这一意义上,宪法的含义等于国家的实存本身及其政体形式 (比如“民主共和”),一套调节生活秩序的具体法规一所谓“相对意义”的 宪法,不过是由这一政治决断引出的。 倘若不区分“绝对意义”和“相对意义”的宪法,仅从魏玛宪法的条文来看, 就会出现荒唐的情形。施米特举例说,宪法76条的修宪条款属于具体的宪法法 规一规定了修宪的各种程序:“德意志民国为共和政体”这一规定也是宪法条 款之一(宪法第一条),倘若不区分这两个条款的性质(前者体现的是制宪权, 后者体现的是修宪权),宪法第一条就得从属于76条的效力范围一民国政体 便可以随(民)意经三分之二议会多数通过修改。这样一来,魏玛宪法本身就包 含着自己推翻自己的“合宪”成份,制宪的政治决断就成了儿戏。 施米特提出绝对意义和相对意义的宪法的区分,也是想要提醒德国智识人自 己心里搞清楚,民主共和究竟意味着什么:共和革命远不是仅仅为了制订一部成1919 年 12 月,张君劢拜望魏玛宪法主笔、魏玛民国首任司法部长普鲁斯, 从这位公法大师手里兴奋地接过魏玛宪法打字稿,随即译成中文,希望中国智识 人“读万遍”。 张君劢并非不清楚,德国宪政传统虽然当从 1849 年的法兰克福 宪法算起,对于德国宪政具有重大历史作用的其实是君主立宪的 1871 年宪法─ ─俾斯麦的强势专政在君主立宪的框架下使得德意志逐渐成了政治强国。可是, 张君劢看重的并非德国的立法者经验,而是国民道德──他对国人说,魏玛民国 的成功,从政治上看,军队支持固然重要,但根本原因是德国“国民道德智识之 健全”,民族性格“守纪律、爱秩序”。言下之意,改造国民性乃施行宪政的首 要政治因素。 回想到自己的祖国,初生的中华共和国虽然不如人意,张君劢以为,当依法 改进“共和”,而非再来一次革命。北洋政府毕竟有其“共和”正当性,如今端 赖于据其正当性建立合法性制度(法制):“国之所以立,必赖法律,苟无法律, 国且不存;所谓法者,其成立也,必有一定之机关,一定之顺序;若苟焉以少数 人之力,而更易之,则法为非法,而国必乱”。要是中国也能像德国那样,有一 部行之有效的民主宪法,该多好! 宪法等于经民意的代议机关审议通过的一套法律规定吗? 好些法学家的确就这么认为。法学家施米特却不这么看。他在《宪法学说》 中一开始就说:将“宪法”与作为一套法律规定的宪法法规(条文)混为一谈, 是稀里胡涂的宪法观──必须区分宪法的“绝对意义”与“相对意义”。前者指 制宪主体(君王或者人民)的一次性政治决断,决定性地创制自身的政治共同体 的特定生存形式,在这一意义上,宪法的含义等于国家的实存本身及其政体形式 (比如“民主共和”),一套调节生活秩序的具体法规──所谓“相对意义”的 宪法,不过是由这一政治决断引出的。 倘若不区分“绝对意义”和“相对意义”的宪法,仅从魏玛宪法的条文来看, 就会出现荒唐的情形。施米特举例说,宪法 76 条的修宪条款属于具体的宪法法 规──规定了修宪的各种程序;“德意志民国为共和政体”这一规定也是宪法条 款之一(宪法第一条),倘若不区分这两个条款的性质(前者体现的是制宪权, 后者体现的是修宪权),宪法第一条就得从属于 76 条的效力范围──民国政体 便可以随(民)意经三分之二议会多数通过修改。这样一来,魏玛宪法本身就包 含着自己推翻自己的“合宪”成份,制宪的政治决断就成了儿戏。 施米特提出绝对意义和相对意义的宪法的区分,也是想要提醒德国智识人自 己心里搞清楚,民主共和究竟意味着什么:共和革命远不是仅仅为了制订一部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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