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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炳生先生老这么想着。 这么想着一直到夜里:老睡不着。外面下着毛毛雨。里面是薛中尉收发 一个劲儿尽打鼾。炳生先生又觉得热,小褂裤象发霉似地潮着。 “从此以后…” 少尉还是准尉可不知道,可是为得怕希望太大而有幻灭的悲哀之故,炳 生先生从准尉着想。三十二块钱:伙食十块,自己用十块,寄娘老子十块, 还有两块一一按月储蓄。不,这还不是急务。第一得支几块钱做套灰布衣, 买根斜皮带,斜的!脚上这双军用皮鞋还是当中士时期穿的,太不成话,所 以新皮鞋也是急务之一。军帽五毛钱一顶:可是踌躇着,还是厚边的好,还 是薄边的好。 “从此以后…” 从此以后,挂横皮带的瞧见自己就得“敬礼”。他回乡去的时候,也挂 斜皮带,用额头看人。…一想起前几天还说过就是当传令兵勤务兵都行, 脸上发起烧来。 第二天很疲倦。张开眼。薛先生已经在刷牙了。 炳生先生不大自在:薛先生是中尉:中尉与准尉之比,等于准尉与中士 之比。…可是马上又想开了,薛先生起码有三十多岁,自己才二十七:到 了三十几,不见得连一个中尉都爬不上。 “薛收发今年贵庚?” “十八。” “不是,我问你贵庚,”最后两个字说得非常响亮。 “是啊,我今年十八岁。” 炳生先生几乎跳起来。可是镇定住自己,打个呵欠,表示他没听见那句 话。 下午三点钟,一个含有最重大的意义的三点钟,一个平常跟炳生先生打 笑的传令兵到房里来,手里一个大信封。 “恭喜邓先生。请你盖个私章。”掀开一本簿子。 炳生先生先用发疟疾似的手去接了大信封,擦擦眼睛瞧它的左角上一条 字。他集中全生命的力去辨“尉”字上面那两个字的差别。 右令少尉司书邓炳生准此 再瞧一遍:“少”!一一一点不含糊。 “怎么来得那样快,那东西?”他去问梁副官。 “这里处里的公事,你没看见么。还要呈请部里正式下委。” “呈请不准呢?” “没有不准的。你放心到差好了。” 马上就到差,马上认得许多同事:自然都是挂斜皮带的。在办公厅里呢, 有批士兵伺候着,这批士兵就是炳生先生以前在上士房里跟他们天天打在一 起的。 “这有些讨厌,”炳生先生想。 他后悔他不该以前跟他们太放肆,失掉几成现在的斜皮带身份。还有更 糟的是,他告诉了他们,什么高小没毕业的,什么当过传令中士。… “他们一定看我不起,不当我长官看待。”“从此以后……”炳生先生老这么想着。 这么想着一直到夜里:老睡不着。外面下着毛毛雨。里面是薛中尉收发 一个劲儿尽打鼾。炳生先生又觉得热,小褂裤象发霉似地潮着。 “从此以后……” 少尉还是准尉可不知道,可是为得怕希望太大而有幻灭的悲哀之故,炳 生先生从准尉着想。三十二块钱:伙食十块,自己用十块,寄娘老子十块, 还有两块——按月储蓄。不,这还不是急务。第一得支几块钱做套灰布衣, 买根斜皮带,斜的!脚上这双军用皮鞋还是当中士时期穿的,太不成话,所 以新皮鞋也是急务之一。军帽五毛钱一顶:可是踌躇着,还是厚边的好,还 是薄边的好。 “从此以后……” 从此以后,挂横皮带的瞧见自己就得“敬礼”。他回乡去的时候,也挂 斜皮带,用额头看人。……一想起前几天还说过就是当传令兵勤务兵都行, 脸上发起烧来。 第二天很疲倦。张开眼。薛先生已经在刷牙了。 炳生先生不大自在:薛先生是中尉;中尉与准尉之比,等于准尉与中士 之比。……可是马上又想开了,薛先生起码有三十多岁,自己才二十七:到 了三十几,不见得连一个中尉都爬不上。 “薛收发今年贵庚?” “十八。” “不是,我问你贵庚,”最后两个字说得非常响亮。 “是啊,我今年十八岁。” 炳生先生几乎跳起来。可是镇定住自己,打个呵欠,表示他没听见那句 话。 下午三点钟,一个含有最重大的意义的三点钟,一个平常跟炳生先生打 笑的传令兵到房里来,手里一个大信封。 “恭喜邓先生。请你盖个私章。”掀开一本簿子。 炳生先生先用发疟疾似的手去接了大信封,擦擦眼睛瞧它的左角上一条 字。他集中全生命的力去辨“尉”字上面那两个字的差别。 右令少尉司书邓炳生准此 再瞧一遍:“少”!——一点不含糊。 “怎么来得那样快,那东西?”他去问梁副官。 “这里处里的公事,你没看见么。还要呈请部里正式下委。” “呈请不准呢?” “没有不准的。你放心到差好了。” 马上就到差,马上认得许多同事:自然都是挂斜皮带的。在办公厅里呢, 有批士兵伺候着,这批士兵就是炳生先生以前在上士房里跟他们天天打在一 起的。 “这有些讨厌,”炳生先生想。 他后悔他不该以前跟他们太放肆,失掉几成现在的斜皮带身份。还有更 糟的是,他告诉了他们,什么高小没毕业的,什么当过传令中士。…… “他们一定看我不起,不当我长官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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