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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如生。用西洋红染了色,上深下浅,通草做花瓣,做了一个重瓣荷花灯,真是美极了。 用小西瓜(这是拉秧的小瓜,因其小,不中吃,叫做“打瓜”或“笃瓜”)上开小口挖净瓜 瓤,在瓜皮上雕镂出极细的花纹,做成西瓜灯。我们在这些灯里点了蜡烛,穿街过巷,邻居 的孩子都跟过来看,非常羡慕 父亲对我的学业是关心的,但不强求。我小时侯,国文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一。我的作文, 时得佳评,他就拿出去到处给看。我的数学不好,他也不责怪,只要能及格,就行了。他画 画,我小时侯也喜欢画画,但他从不指点我。他画画时,我在旁边看,其余时间由我自己乱 翻画谱,瞎抹。我对写意花卉那时还不太会欣赏,只是画一些鲜艳的大桃子,或者我从来没 有见过的瀑布。我小时字写得不错,他倒是给我出过一点主意。在我写过一阵“圭峰碑”和 “多宝塔”以后,他建议我写写“张猛龙”。这建议是很好的,到现在我写的字还有“张猛 龙”的影响。我初中时爱唱戏,唱青衣,我的嗓子很好,高亮甜润。在家里,他拉胡琴,我 唱。我的同学有几个能唱戏的。学校开同乐会,他应我的邀请,到学校去伴奏。几个同学都 只是清唱。有一个姓费的同学借到一顶纱帽,一件蓝官衣,扮起来唱“珠矿井”,但是没有 配角,没有衙役,没有犯人,只是一个赵廉,摇着马鞭在台上走了两圈,唱了一段“嵋坞县 在马上心神不定”便完事下场。父亲那么大的人陪着几个孩子玩了一下午,还挺高兴。我十 七岁初恋,暑假里,在家写情书,他在一旁瞎出主意,我十几岁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他还总 是先给我点上火。我们的这种关系,他人或以为怪。父亲说:“我们是多少年父子成兄弟。” 我和儿子的关系也是不错的。我戴了“右派分子”的帽子下放张家口农村劳动,他那时 还从幼儿园刚毕业,刚刚学会汉语拼音,用汉语拼音给我写了第一封信。我也只好赶紧学汉 语拼音,好给他写回信。“文化大革命”期间,我被打成“黑帮”,送进“牛棚”。偶尔回 家,孩子们对我还是很亲热。我的老伴告诫他们“你们要和爸爸‘划清界限’”,儿子反问 母亲“那你怎么还给他打酒?”只有一件事,两代之间,曾有分歧。他下放山西祈县“插队 落户”,按规定,春节可以回京探亲。我们等着他回来。不料他同时带回了一个同学。他这 个同学的父亲是一位正受林彪迫害,搞得人囚家破的空军将领。这个同学在北京已经没有家, 按照大队的规定是不能回北京的,但是这孩子很想回北京,在一伙同学的秘密帮助下,我的 儿子就偷偷地把他带回来了。他连“临时户口”也不能上,是个“黑人”,我们留他在家住 等于“窝藏”了他。公安局随时可以来查户口,街道办事处的大妈也可能举报。当时人人自 危,自顾不暇,儿子惹了这么一个麻烦,使我们非常为难。我和老伴把他叫到我们的卧室 对他的冒失行为表示很不满意,我责备他:“怎么事前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我的儿子哭 了,哭得很委屈,很伤心。我们当时立刻明白了:他是对的,我们是错的。我们这种怕担干 系的思想是庸俗的。我们对儿子和同学之间的义气缺乏理解,对他的感情不够尊重。他的同 学在我们家一直住了四十多天,才离去 对儿子的几次恋爱,我采取的态度是“闻而不问”。了解,但不干涉。我们相信他自己 的选择,他的决定。最后他悄悄和一个小学时期女同学好上了,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儿,已 近七岁 我的孩子有时叫我“爸”,有时叫我“老头子!”连我的孙女也跟着叫。我的亲家母说 这孩子“没大没小”。我觉得一个现代化的,充满人情味的家庭,首先必须做到“没大没小”。 父母叫人敬畏,儿女“笔管条直”最没有意思18 栩栩如生。用西洋红染了色,上深下浅,通草做花瓣,做了一个重瓣荷花灯,真是美极了。 用小西瓜(这是拉秧的小瓜,因其小,不中吃,叫做“打瓜”或“笃瓜”)上开小口挖净瓜 瓤,在瓜皮上雕镂出极细的花纹,做成西瓜灯。我们在这些灯里点了蜡烛,穿街过巷,邻居 的孩子都跟过来看,非常羡慕。 父亲对我的学业是关心的,但不强求。我小时侯,国文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一。我的作文, 时得佳评,他就拿出去到处给看。我的数学不好,他也不责怪,只要能及格,就行了。他画 画,我小时侯也喜欢画画,但他从不指点我。他画画时,我在旁边看,其余时间由我自己乱 翻画谱,瞎抹。我对写意花卉那时还不太会欣赏,只是画一些鲜艳的大桃子,或者我从来没 有见过的瀑布。我小时字写得不错,他倒是给我出过一点主意。在我写过一阵“圭峰碑”和 “多宝塔”以后,他建议我写写“张猛龙”。这建议是很好的,到现在我写的字还有“张猛 龙”的影响。我初中时爱唱戏,唱青衣,我的嗓子很好,高亮甜润。在家里,他拉胡琴,我 唱。我的同学有几个能唱戏的。学校开同乐会,他应我的邀请,到学校去伴奏。几个同学都 只是清唱。有一个姓费的同学借到一顶纱帽,一件蓝官衣,扮起来唱“珠矿井”,但是没有 配角,没有衙役,没有犯人,只是一个赵廉,摇着马鞭在台上走了两圈,唱了一段“嵋坞县 在马上心神不定”便完事下场。父亲那么大的人陪着几个孩子玩了一下午,还挺高兴。我十 七岁初恋,暑假里,在家写情书,他在一旁瞎出主意,我十几岁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他还总 是先给我点上火。我们的这种关系,他人或以为怪。父亲说:“我们是多少年父子成兄弟。” 我和儿子的关系也是不错的。我戴了“右派分子”的帽子下放张家口农村劳动,他那时 还从幼儿园刚毕业,刚刚学会汉语拼音,用汉语拼音给我写了第一封信。我也只好赶紧学汉 语拼音,好给他写回信。“文化大革命”期间,我被打成“黑帮”,送进“牛棚”。偶尔回 家,孩子们对我还是很亲热。我的老伴告诫他们“你们要和爸爸‘划清界限’”,儿子反问 母亲“那你怎么还给他打酒?”只有一件事,两代之间,曾有分歧。他下放山西祈县“插队 落户”,按规定,春节可以回京探亲。我们等着他回来。不料他同时带回了一个同学。他这 个同学的父亲是一位正受林彪迫害,搞得人囚家破的空军将领。这个同学在北京已经没有家, 按照大队的规定是不能回北京的,但是这孩子很想回北京,在一伙同学的秘密帮助下,我的 儿子就偷偷地把他带回来了。他连“临时户口”也不能上,是个“黑人”,我们留他在家住, 等于“窝藏”了他。公安局随时可以来查户口,街道办事处的大妈也可能举报。当时人人自 危,自顾不暇,儿子惹了这么一个麻烦,使我们非常为难。我和老伴把他叫到我们的卧室, 对他的冒失行为表示很不满意,我责备他:“怎么事前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我的儿子哭 了,哭得很委屈,很伤心。我们当时立刻明白了:他是对的,我们是错的。我们这种怕担干 系的思想是庸俗的。我们对儿子和同学之间的义气缺乏理解,对他的感情不够尊重。他的同 学在我们家一直住了四十多天,才离去。 对儿子的几次恋爱,我采取的态度是“闻而不问”。了解,但不干涉。我们相信他自己 的选择,他的决定。最后他悄悄和一个小学时期女同学好上了,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儿,已 近七岁。 我的孩子有时叫我“爸”,有时叫我“老头子!”连我的孙女也跟着叫。我的亲家母说 这孩子“没大没小”。我觉得一个现代化的,充满人情味的家庭,首先必须做到“没大没小”。 父母叫人敬畏,儿女“笔管条直”最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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