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雅兴。英格兰是个农业、牧业、商业兼有的国度,所以那里人的性格,正好也是由这 种事业塑造而成。英格兰人规矩而不刻板,豪放却又讲究风度。更为重要的,他们总是觉 得自己是英伦三岛的中心,面向国际,因此有别于那些恪守家园的苏格兰乡绅和上不了大场 面的爱尔兰牧人。对付这样的一个狂妄不羁、狡猾、机智的民族,如果你要博得人们的爱戴 太温和、太严厉统统都无济于事。这么说吧,这里要的是适度的放纵,机智的放荡,也许 只有一个有口才的古希腊演说家才能适合他们的胃口。我们不妨说英格兰人从来就不肯老实 巴交地奉行来自上面的意志,他们喜欢玩弄各种小聪明,尽量地想要在指令上增加些自己的 发明创造。似乎只有这样,他们的满腔热情才能够得到满足。英格兰人是通过无伤大雅地添 油加醋来阐明形象的,除非你有洞烛秋毫的慧眼,除非你能把自己的意志说成是在奉行英格 兰人的志向、欲望和憧憬,他们才会对你乐于听命,并且容忍你与他们为伴。 但是,世人翘首以待的君主宝座上现在坐着的那位女性似乎是无可挑剔的。她温柔文雅 聪明机智,却让人感到难以应付。她在说话时常常是暗藏锋芒,即使像是在对人陈述各种家 务事,她也一定会让你感到,在智力较量方面你远不如她。豪放不羁的英国人对她的这种样 子惊异极了,他们首次在这样的一位“不必惧怕”的君王面前感到无所适从。渐渐地她说的 话多了,渐渐地她让人们感受到她是在执行他们的旨意,并且是他们之中最高级、最纯粹的 员,于是她就博得了她的民众的爱戴。伊丽莎白以这个理性武器同旧式制度作斗争,使 喧闹和粗俗的英格兰人变得安静,使中世纪的骑士精神变成了文学传奇。渐渐地水滴石穿, 汇成了小溪,变成了河流,最后,居然连巨石也能够被冲走了。 既然伊丽莎白能够以其独一无二的方式挖开冰山的一角,那么,让一种来自英格兰人脾 胃的新精神来统治英国,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这种新精神仿佛根深蒂固地生存在英格兰的 传统文化的背景中,伊丽莎白信手拈来,拿来对抗法国人、西班牙人和德国人。这里的文化 冲突,很像是一种平民和贵族的斗争,即英国的平民精神立意要同等级森严的欧洲贵族文化 相抗衡。我试提出这样的命题,这种假设有助于我们理解伊丽莎白究竟为英国做了什么, 总之,伊丽莎白从英格兰本民族的传统里寻找到了一把锐利的斧子,用来砍伐来自外国的尤 其是来自法国的传统,即砍伐从法国搬来的那套封建主义和那点骑士精神。关于这一点, 我们也许可以看看伊丽莎白统治时期英国出现的那个嬉笑怒骂、百般作态的莎士比亚,那个 多才多艺、变化多端的人。莎士比亚为英国的平民阶层所青睐,因为他所表现的一切,正好 就是那些英格兰人、特别是伦敦商人的价值观念。这点青睐明明白白地让莎士比亚的戏剧成 了英格兰人的百科全书。只要想想莎士比亚的戏剧同德国马丁·路德的《九十五论纲》、伏 尔泰的《路易十四传》的差异有多大,就可以知道伊丽莎白本人距离德国皇帝查理五世及法 国君主路易十四有多远。这种比较让我们感到:旧式的贵族权威如何为伊丽莎白入殓埋葬 以至于伦敦市民在观看莎士比亚戏剧时无不兴高采烈、捧腹大笑,好像哈姆雷特、威尼斯商 人在英格兰文化的光辉下也已经黯然失色、爝火无光。当英国被这股力量推到崭新境地时, 人们蓦然回首,却发现一切早已经是面目全非,不仅充满飘然酒气和血腥斗殴的时代已经退 隐,就连那种《李尔王》式的虔诚和痛苦,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苦,现在也成了往昔英国生 活的高贵的悲剧纪念碑。英国宣告了精神独立,不屑再与外来的“野蛮”习俗相为伍。 深思熟虑的伊丽莎白就这样用柔和的光辉让英国踏上了一条稳健的道路。煽动性的、狂 热的腔调不见了,代之以机智的讽刺和诙谐的独立。这种伊丽莎白统治时期,几乎没有一点 不是同现代历史学家的评论不大相径庭的。那些历史学家,曾经不止一次试图界定“伊丽 莎白时代”,但也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而不止一次地流于失败。伊丽莎白是革命家吗? 当然不是。那么,她是改革家吗?似乎也不能这么说。至于“处女王”、“童贞王”这两个称 呼就更不用说了,其不恰当的程度,到了令人无法裁决的地步。伊丽莎白与这些评价之间 的一种最具有戏剧性的区别,莫过于伊丽莎白确信自己是根植于英国文化传统之中的。伊丽 莎白既不是现代的,也不是中世纪的,而是英国式的,包括了英格兰人所有的长处和弱点。的雅兴。 英格兰是个农业、牧业、商业兼有的国度,所以那里人的性格,正好也是由这三 种事业塑造而成。 英格兰人规矩而不刻板,豪放却又讲究风度。更为重要的,他们总是觉 得自己是英伦三岛的中心,面向国际,因此有别于那些恪守家园的苏格兰乡绅和上不了大场 面的爱尔兰牧人。对付这样的一个狂妄不羁、狡猾、机智的民族,如果你要博得人们的爱戴, 太温和、太严厉统统都无济于事。 这么说吧,这里要的是适度的放纵,机智的放荡,也许 只有一个有口才的古希腊演说家才能适合他们的胃口。我们不妨说英格兰人从来就不肯老实 巴交地奉行来自上面的意志,他们喜欢玩弄各种小聪明,尽量地想要在指令上增加些自己的 发明创造。似乎只有这样,他们的满腔热情才能够得到满足。英格兰人是通过无伤大雅地添 油加醋来阐明形象的,除非你有洞烛秋毫的慧眼,除非你能把自己的意志说成是在奉行英格 兰人的志向、欲望和憧憬,他们才会对你乐于听命,并且容忍你与他们为伴。 但是,世人翘首以待的君主宝座上现在坐着的那位女性似乎是无可挑剔的。她温柔文雅、 聪明机智,却让人感到难以应付。她在说话时常常是暗藏锋芒,即使像是在对人陈述各种家 务事,她也一定会让你感到,在智力较量方面你远不如她。豪放不羁的英国人对她的这种样 子惊异极了,他们首次在这样的一位“不必惧怕”的君王面前感到无所适从。渐渐地她说的 话多了,渐渐地她让人们感受到她是在执行他们的旨意,并且是他们之中最高级、最纯粹的 一员,于是她就博得了她的民众的爱戴。 伊丽莎白以这个理性武器同旧式制度作斗争,使 喧闹和粗俗的英格兰人变得安静,使中世纪的骑士精神变成了文学传奇。渐渐地水滴石穿, 汇成了小溪,变成了河流,最后,居然连巨石也能够被冲走了。 既然伊丽莎白能够以其独一无二的方式挖开冰山的一角,那么,让一种来自英格兰人脾 胃的新精神来统治英国,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这种新精神仿佛根深蒂固地生存在英格兰的 传统文化的背景中,伊丽莎白信手拈来,拿来对抗法国人、西班牙人和德国人。这里的文化 冲突,很像是一种平民和贵族的斗争,即英国的平民精神立意要同等级森严的欧洲贵族文化 相抗衡。 我试提出这样的命题,这种假设有助于我们理解伊丽莎白究竟为英国做了什么。 总之,伊丽莎白从英格兰本民族的传统里寻找到了一把锐利的斧子,用来砍伐来自外国的尤 其是来自法国的传统,即砍伐从法国搬来的那套封建主义和那点骑士精神。 关于这一点, 我们也许可以看看伊丽莎白统治时期英国出现的那个嬉笑怒骂、百般作态的莎士比亚,那个 多才多艺、变化多端的人。莎士比亚为英国的平民阶层所青睐,因为他所表现的一切,正好 就是那些英格兰人、特别是伦敦商人的价值观念。这点青睐明明白白地让莎士比亚的戏剧成 了英格兰人的百科全书。只要想想莎士比亚的戏剧同德国马丁·路德的《九十五论纲》、伏 尔泰的《路易十四传》的差异有多大,就可以知道伊丽莎白本人距离德国皇帝查理五世及法 国君主路易十四有多远。这种比较让我们感到:旧式的贵族权威如何为伊丽莎白入殓埋葬, 以至于伦敦市民在观看莎士比亚戏剧时无不兴高采烈、捧腹大笑,好像哈姆雷特、威尼斯商 人在英格兰文化的光辉下也已经黯然失色、爝火无光。当英国被这股力量推到崭新境地时, 人们蓦然回首,却发现一切早已经是面目全非,不仅充满飘然酒气和血腥斗殴的时代已经退 隐,就连那种《李尔王》式的虔诚和痛苦,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苦,现在也成了往昔英国生 活的高贵的悲剧纪念碑。英国宣告了精神独立,不屑再与外来的“野蛮”习俗相为伍。 深思熟虑的伊丽莎白就这样用柔和的光辉让英国踏上了一条稳健的道路。煽动性的、狂 热的腔调不见了,代之以机智的讽刺和诙谐的独立。这种伊丽莎白统治时期,几乎没有一点 不是同现代历史学家的评论不大相径庭的。 那些历史学家,曾经不止一次试图界定“伊丽 莎白时代”,但也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而不止一次地流于失败。伊丽莎白是革命家吗? 当然不是。那么,她是改革家吗?似乎也不能这么说。至于“处女王”、“童贞王”这两个称 呼就更不用说了,其不恰当的程度,到了令人无法裁决的地步。 伊丽莎白与这些评价之间 的一种最具有戏剧性的区别,莫过于伊丽莎白确信自己是根植于英国文化传统之中的。伊丽 莎白既不是现代的,也不是中世纪的,而是英国式的,包括了英格兰人所有的长处和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