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忧思与本真的追求 患”。然而,同为忧患意识,但忧患之内容却存在着显著之差别。众所周知,《易经》是一部占卜的神学 著作,其中之忧患意识是起源于对“天灾人祸的恐惧”故试图求助于外在神秘的主宰者,来预知万物之 走向与命运。实质上,这种“忧患意识”的背后具有强烈的宗教色彩,其反而缺乏对人自身的认知与觉 醒 而庄子的“忧患意识”不是缘自于对外在神秘力量的恐惧,而是来源于对人类生存境遇的思索。首 先,表现在对个体生命短暂性的忧虑。庄子认为:“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知北 游》)。如此短暂的生命,对于追求永恒性的人类来说,是多么痛苦而又无奈的一件事情。生命的短暂 不仅意味着人终究都要离开这个世界,即死亡,而且人对世界的一切认知与实践产物,也将随着历史的 轨迹而逐渐消失。正如雅斯贝尔斯所说:“对死的恐惧其实也就是对虚无的恐惧。”13此不仅彰显了生 命有限性与追求永恒性的一系列矛盾,如:“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 者,殆而已矣!”(《养生主》)而且,也蕴含了对人类生命价值所拥有的支撑点的迷茫性,即为何而活? 虽然,早在上古时代,战胜死亡的恐惧,就已经成为人类的核心问题。从仰韶文化葬具上的孔与齐家文 化死者周边撒有赤红色铁矿粉的现象上看,古人们早就认定死亡仅仅意味着人“肉身”的消亡,而人的 “灵魂”却是永恒不灭的。然而,庄子并不满足于灵魂的永恒性思想,而是在思考短暂生命的价值性问 其次,是对生命孕育过程的无奈与被动的忧虑。就庄子而言,人的生命不仅是短暂的,而且其何时 出生与消亡等一系列问题都不能由自身所决定的。在宇宙的大熔炉中,万物“注然勃然,莫不出焉;油 然漻然,莫不入焉。已化而生,又化而死。生物哀之,人类悲之”(《知北游》)。令人质疑的是,面对宇 宙的大化,人类为何而悲呢?实际上,其间不仅展示出了人的一种强烈无奈感,即“生之来,不能却;其 去,不能止”(《达生》)。而且,也把人被宇宙抛掷人世间的孤寂命运彰显出来。实际上,人的存在有着 众多的因素是人无法决定的,也是难以改变的,甚至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其框架中运作。换句话说,人 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许多的无奈与被动。因而,庄子把这种无奈性界定为“命”,认为此“命”乃为天 下之大戒也。如“死生,命也。”(《大宗师》)故“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人间世》)。显 然,在“命”的面前,人显得极其无奈与悲怜。 最后,是对人生存状态的忧虑。在庄子看来,人大量的痛苦并不是来自外在之“命“或自然界,而是 来自于人后天所建构的观念世界。在《则阳》篇中,庄子就以寓言的方式,揭露出了战争的荒诞本质。 如“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 后反。”(《则阳》)即是说,触氏与蛮氏本来都生活在蜗牛上,其命运应是息息相连,然他们却为了各自 极小之私利而相互争斗,从而造成数万人生命的丧失。此寓言之意不外乎向人昭示的是,类本是同 源所生的,其命紧密相连然为了满足统治者的物欲之心,不断发动战争,给人类带来无尽的痛苦。期 间不仅展示出了统治者对其他个体生命应有价值与尊严的漠视,而把无数弱小生命化为其获利之工 具,而且也揭示出了世人的愚昧性而不知自我生命的意义与价值。对世人的迷误,庄子深表痛心,甚至 发出“千世之后,其必有人与人相食者”(《庚桑楚》)之感叹。而近代章太炎先生则对庄子之痛心有着 深刻之体会其在《齐物论释》序言中云:“作论者其有忧患乎!远睹万世之后,必有人与人相食者,而今 适其会也。4可见不提高人的自我觉醒摒除自私的物欲之心,其后必存在着相续不断的争夺与战 争,纵使“践尸蹀血”,心中仍无懊悔,仍曰“秉之天讨”。 对于人类物欲化的走向,庄子也陷人深深的忧思之中。在他看来,人“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 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 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独 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齐物论》)也就是说,人自出生之后,其“形体”就被卷入到物欲的洪流之中生命的忧思与本真的追求 患”。然而,同为忧患意识 ,但忧患之 内容却存在着显著之差别。众所周知 ,《易经》是一部 占 卜的神学 著作 ,其 中之忧患意识是起源于对“天灾人祸的恐惧 ”,故试图求助于外在神秘 的主宰者 ,来预知万物之 走向与命运。实质上 ,这种“忧患意识 ”的背后具有强烈 的宗教色彩 ,其反而缺乏对人 自身的认知与觉 醒 。 而庄子的“忧患意识”不是缘 自于对外在神秘力量的恐惧 ,而是来源于对人类生存境遇的思索。首 先 ,表现在对个体生命短暂性 的忧虑。庄子认为 :“人生天地之 间,若 白驹 之过隙,忽然而 已”(《知北 游》)。如此短暂的生命 ,对于追求永恒性 的人类来说 ,是多么痛苦而又无奈的一件事情 。生命 的短暂 不仅意味着人终究都要离开这个世界 ,即死亡 ,而且人对世界 的一切认知与实践产物 ,也将随着历史的 轨迹而逐渐消失。正如雅斯贝尔斯所说 :“对死的恐惧其实也就是对虚无 的恐惧。”l3此不仅彰显了生 命有限性与追求永恒性的一系列矛盾 ,如 :“吾生也有涯 ,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 ,殆已 !已而为知 者 ,殆而 已矣 !”(《养生主》)而且 ,也蕴含 了对人类生命价值所拥有的支撑点的迷茫性 ,即为何而活? 虽然 ,早在上古时代,战胜死亡 的恐惧 ,就已经成为人类的核心问题。从仰韶文化葬具上的孔与齐家文 化死者周边撒有赤红色铁矿粉 的现象上看 ,古人们早就认定死亡仅仅意味着人“肉身”的消亡 ,而人的 “灵魂”却是永恒不灭的。然而,庄子并不满足于灵魂的永恒性思想,而是在思考短暂生命的价值性问 题 。 其次,是对生命孕育过程的无奈与被动的忧虑 。就庄子而言 ,人 的生命不仅是短暂的 ,而且其何时 出生与消亡等一系列 问题都不能由 自身所决定的。在宇宙的大熔炉 中,万物“注然勃然 ,莫不出焉 ;油 然渗然 ,莫不入焉。已化而生 ,又化而死。生物哀之 ,人类悲之”(《知北游》)。令人质疑的是 ,面对宇 宙的大化 ,人类为何而悲呢?实际上,其 间不仅展示出了人的一种强烈无奈感 ,即“生之来 ,不能却 ;其 去 ,不能止”(《达生》)。而且,也把人被宇宙抛掷人世间的孤寂命运彰显 出来 。实际上 ,人的存在有着 众多的因素是人无法决定的 ,也是难以改变的,甚至人终其一生也 只能在其框架 中运作。换句话说 ,人 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了许多的无奈与被动。因而 ,庄子把这种无奈性界定为“命”,认为此 “命 ”乃为天 下之大戒也。如“死生,命也。”(《大宗师》)故“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人间世》)。显 然 ,在“命”的面前 ,人显得极其无奈与悲怜 。 ’ 最后 ,是对人生存状态的忧虑。在庄子看来 ,人大量的痛苦并不是来 自外在之“命 “或 自然界,而是 来 自于人后天所建构 的观念世界 。在《则阳》篇中 ,庄子就 以寓言的方式 ,揭露 出了战争的荒诞本质。 如“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日触 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日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 ,伏尸数万 ,逐北旬有五 日而 后反 。”(《则 阳》)即是说,触氏与蛮氏本来都生活在蜗牛上 ,其命运应是息息相连 ,然他们却 为了各 自 极小之私利而相互争斗 ,从而造成数万人生命 的丧失。此寓言之意不外乎 向人 昭示的是,人类本是 同 源所生的,其命紧密相连 ,然为了满足统 治者的物欲之心 ,不断发动战争 ,给人类带来无尽 的痛苦。期 间不仅展示 出了统治者对其他个体生命应有价值与尊严 的漠视 ,而把无数弱小生命化为其获利之工 具 ,而且也揭示出了世人的愚昧性而不知 自我生命的意义与价值。对世人 的迷误 ,庄子深表痛心 ,甚至 发出“千世之后 ,其必有人与人相食者”(《庚桑楚》)之感叹。而近代章太炎先生则对庄子之痛心有着 深刻之体会 ,其在《齐物论释》序言中云:“作论者其有忧患乎 !远睹万世之后 ,必有人与人相食者 ,而今 适其会也。” 可见 ,不提高人的 自我觉醒 ,摒除 自私的物 欲之心 ,其后必存在着相续不断的争夺与战 争 ,纵使“践尸蹀血”,心 中仍无懊悔 ,仍 日“秉之天讨 ”。 对于人类物欲化的走向,庄子也陷入深深 的忧思之 中。在他看来 ,人 “一受其成形 ,不亡 以待尽 。 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 可不哀邪 !人谓之不死 ,奚益 !其形化 ,其心与之然 ,可不谓大哀乎?人 之生也 ,固若是芒乎?其我独 芒 ,而人亦有不芒者乎?”(《齐物论》)也就是说 ,人 自出生之后 ,其“形体”就被卷入到物欲的洪流之 中, 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