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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意识形态在西方的终结 纵观人类历史发展至今的各个阶段,人很少感觉自己身处的世界是亘古不变的,如基督教 寓言所言那般,稳定地悬于混沌与天堂之间。在四千多年前的一张埃及纸莎草纸上,人们发现: “……厚颜盛行……国家颠覆旋转有如陶工手里的转轮……芸芸众生则如失落了牧羊人的怯弱 羔羊…昨日一贫如洗之人,方今腰缠万贯,一时的富贵令他眼花缭乱,胁肩谄笑。”在吉尔伯 特·穆瑞( Gilbert murray)的笔下,希腊化时期“神勇不足”(a“ failure of nerve”):“悲 观厌世日盛,人无自信,对现世无望,对自身正常的努力也再无信心”。所以声名狼藉的老塔列 朗( Talleyrand)声称,只有那些生活在1789年以前的人,才有可能尽尝人生的甜蜜。 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也可为此附加一些相关的例证,且因此前存有相当长时期的光明希望 这些例证便越发显得苦涩,意味反讽。因为从史书记载来看,1930至1950这20年世事之动荡 不定表现得尤为强烈: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大萧条及尖锐的阶级斗争;法西斯主义和种族帝国主 义在一个人类文明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国家抬头;革命的一代曾宣告了更为美好的人类理想,却 都以悲惨的自我残杀而告终;空前的大规模毁灭性战争:上百万人在集中营和死刑室中惨遭屠 杀 对于表达了上一个半世纪革命激情的激进的知识分子来说,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世纪愿望 ( chiliastic hopes)、太平盛世、启示思想以及意识形态的终结。因为曾是一条行动之路的意 识形态,而今已成了一条死胡同。 且不论其在法国哲学中的原义如何,意识形态作为一种化思想为行动的方式,在左派黑格 尔、费尔巴哈和马克思那里,被赋予了最为清晰的定义。在他们看来,哲学的功能应是批判性 的,是使当世摆脱过去的束缚。(马克思写到,“所有死人的传统像梦魇一样重压着活人的神 经。”)费尔巴哈这个所有左派黑格尔主义者中最激进的一个,自称为路德二世。他说,如果能 够破除宗教的神话,人类就会获得自由。全部的思想史,就是一部不断破除魔力的历史。如果 最终,基督教中的上帝由一个狭隘的教区的神变为一种普世的抽象物,那么批判的功能一一通 过使用异化或自我疏离这个激进的工具一一应该是以人类学取代神学,以人取代上帝。我们应 该使哲学直面生活,使人从“抽象物的幽灵”中解放出来,从超自然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宗教 只能够造就“虚假意识”,而哲学则会揭示“真实意识”。通过将人而非上帝置于意识的中心, 费尔巴哈试图将“无限带入有限之中”。 如果费尔巴哈是“降入尘世”,马克思则试图去改造尘世。在费尔巴哈宣扬人类学的地方 声称对黑格尔有深刻洞见的马克思则强调了历史和历史的语境。世界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众多 的人:是由众人组成,由各阶级的人组成。人们因阶级地位的不同而不同。而真理是阶级的真 理。因此,所有的真理都是些面具,或者局部的真理,而真正的真理是革命的真理。且这一真 正的真理是理性的。 于是,一股动力注入了意识形态分析以及一个新的意识形态的创立之中。通过破除宗教的 神话,人(从上帝与罪恶中)摆脱出来,重新发掘了自己的潜能。通过展现历史,理性得以昭 示。在阶级斗争中,人们能够获取真实意识而非虚假意识。然而,如果真理存在于行动之中的 话,人就必须有所行动。马克思说过,左派黑格尔主义者不过是些文人( litterateurs)。(对 他们而言,办一份杂志就是“实践”。)而对于马克思,唯一真正的实践是在政治之中。但是行 动,马克思所构想的革命行动,不仅仅是社会变革。从本质上说,它是再洗礼教徒们以往全部 有关千年太平盛世的理想的恢复。就其新的眼光看来,它是一种新的意识形态 文摘自 Daniel Bel著 The End ofIdeology( Glencoe,I: Free Press,1960),pp.369-3751 25.1 意识形态在西方的终结* 纵观人类历史发展至今的各个阶段,人很少感觉自己身处的世界是亘古不变的,如基督教 寓言所言那般,稳定地悬于混沌与天堂之间。在四千多年前的一张埃及纸莎草纸上,人们发现: “……厚颜盛行……国家颠覆旋转有如陶工手里的转轮……芸芸众生则如失落了牧羊人的怯弱 羔羊……昨日一贫如洗之人,方今腰缠万贯,一时的富贵令他眼花缭乱,胁肩谄笑。”在吉尔伯 特·穆瑞(Gilbert Murray)的笔下,希腊化时期“神勇不足”(a “failure of nerve”);“悲 观厌世日盛,人无自信,对现世无望,对自身正常的努力也再无信心”。所以声名狼藉的老塔列 朗(Talleyrand)声称,只有那些生活在 1789 年以前的人,才有可能尽尝人生的甜蜜。 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也可为此附加一些相关的例证,且因此前存有相当长时期的光明希望, 这些例证便越发显得苦涩,意味反讽。因为从史书记载来看,1930 至 1950 这 20 年世事之动荡 不定表现得尤为强烈: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大萧条及尖锐的阶级斗争;法西斯主义和种族帝国主 义在一个人类文明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国家抬头;革命的一代曾宣告了更为美好的人类理想,却 都以悲惨的自我残杀而告终;空前的大规模毁灭性战争;上百万人在集中营和死刑室中惨遭屠 杀。 对于表达了上一个半世纪革命激情的激进的知识分子来说,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世纪愿望 (chiliastic hopes)、太平盛世、启示思想以及意识形态的终结。因为曾是一条行动之路的意 识形态,而今已成了一条死胡同。 且不论其在法国哲学中的原义如何,意识形态作为一种化思想为行动的方式,在左派黑格 尔、费尔巴哈和马克思那里,被赋予了最为清晰的定义。在他们看来,哲学的功能应是批判性 的,是使当世摆脱过去的束缚。(马克思写到,“所有死人的传统像梦魇一样重压着活人的神 经。”)费尔巴哈这个所有左派黑格尔主义者中最激进的一个,自称为路德二世。他说,如果能 够破除宗教的神话,人类就会获得自由。全部的思想史,就是一部不断破除魔力的历史。如果 最终,基督教中的上帝由一个狭隘的教区的神变为一种普世的抽象物,那么批判的功能——通 过使用异化或自我疏离这个激进的工具——应该是以人类学取代神学,以人取代上帝。我们应 该使哲学直面生活,使人从“抽象物的幽灵”中解放出来,从超自然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宗教 只能够造就“虚假意识”,而哲学则会揭示“真实意识”。通过将人而非上帝置于意识的中心, 费尔巴哈试图将“无限带入有限之中”。 如果费尔巴哈是“降入尘世”,马克思则试图去改造尘世。在费尔巴哈宣扬人类学的地方, 声称对黑格尔有深刻洞见的马克思则强调了历史和历史的语境。世界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众多 的人;是由众人组成,由各阶级的人组成。人们因阶级地位的不同而不同。而真理是阶级的真 理。因此,所有的真理都是些面具,或者局部的真理,而真正的真理是革命的真理。且这一真 正的真理是理性的。 于是,一股动力注入了意识形态分析以及一个新的意识形态的创立之中。通过破除宗教的 神话,人(从上帝与罪恶中)摆脱出来,重新发掘了自己的潜能。通过展现历史,理性得以昭 示。在阶级斗争中,人们能够获取真实意识而非虚假意识。然而,如果真理存在于行动之中的 话,人就必须有所行动。马克思说过,左派黑格尔主义者不过是些文人(littérateurs)。(对 他们而言,办一份杂志就是“实践”。)而对于马克思,唯一真正的实践是在政治之中。但是行 动,马克思所构想的革命行动,不仅仅是社会变革。从本质上说,它是再洗礼教徒们以往全部 有关千年太平盛世的理想的恢复。就其新的眼光看来,它是一种新的意识形态。 *原文摘自 Daniel Bell 著 The End of Ideology (Glencoe,Ill.: Free Press,1960),pp. 369-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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