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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回来,我突然改了主意,决定先去市区逛逛 ②烈日当空,灼热的空气纠缠成一个巨大的、白光闪闪的线团,把海滩、街道、路旁的海鲜大排 档、髙髙低低的建筑物,一股脑地裏在里面它在燃烧,闷声不响,让窄气几近微呛。我在客栈后面的 小卖部里买了一瓶矿泉水,顺便打听一下去市区的公交车路线。按照店主的指点,我斜斜穿过马路, 打算去对面的站点等车 ③马路正中的绿化带里稀稀落落种了些行道树一或者说是灌木,因为这条路显然是新建的,移植 来的植物还未长成气候。接近十字路口,有一棵树倒是长得高大,而且居然还在开花。我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嗯?怎么可能?我踏上石阶,捏住一枚尖尖的树叶。那灰绿色的叶片像极了柳叶,但是 既厚又硬,接近蜡质,而背面几乎是银灰的。 ④竟然是,一棵夹竹桃。 ⑤我停在那里仰头看它,一时间简直喘不过气。天太热了。在十一月,这异乡的阳光和街道恍如 幻觉。暌违多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桃红的花朵吐出我多少年前就无比熟悉的粉黛香气。旁边枝上 的那一小簇刚刚开败花瓣的边缘变成了枯褐色,但靠近花心的地方还是红的,像灰烬里包裹着一颗跳 荡的心。 ⑥夹竹桃,我祖母偏爱的花。许多年里,我们家一直养着几棵。它们似乎很容易成活,至少繁殖 相当简易一在空酒瓶中注入清水,剪下筷子长的一截枝条插入瓶中,瓶口用湿泥封住。如此静置一两 个月,枝条下方会生出雪白的长根,入春便可移进花盆。祖母和母亲常持此瓶馈赠邻里和亲友,如对 方欣悦收下,她们便满面春风,谆授以养殖之法,仿佛热心得过分的送子观音。在我看来,这种花寻 常得近乎贫贱,花的香味也像一个土气村姑,为什么她们如此热衷于让它芳泽远播、香火绵延? ⑦总的来说,这种叫夹竹桃的植物喜欢活着,喜欢繁衍像被切成两段的蚯蚓,不仅不会死去,反 而执意要以双倍生还一一原始的生物本性往往是泼辣的,反衬出人类的矫情。当年我不太喜欢这花, 但是也说不上讨厌;我只是觉得麻烦一一活着就是一件麻烦的事 ⑧事实是,我在二十岁上罹患抑郁症而不自知。有一天我和父亲拌了几句嘴,一转身,听见旁边 的房间里,祖母低声责备我父亲:“孩子上次差点救不回来了你不记得?”我想,大概没有人比祖母 更害怕我会死去,虽然她从来不曾问起。 ⑨后来我慢慢忘了想死这件事,也许是体内的血清素和多巴胺趋于正常,如同植物茎管里流淌的 隐秘汁液一造物在其中加入了何种成分,用以催生花朵或删除落叶?为什么夹竹桃执意在身体里暗藏 毒汁,仍不能阻止娇嫩的花苞被蚜虫啃啮?这世界只呈现它的物理表象,却很少暴露它幕后的主使者。 ⑩0再后来祖母住的老房子拆迁,那时冬天已近,祖母问我要不要那棵夹竹桃它已经长到了两米多 高。相比于这个高度,它脚下的粗陶花盆实在太小,还不知何时磕掉了半只手掌大的一块,浇水时总 会有一半水淌到外面。它看上去相当营养不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见我犹豫着没有答腔,祖母叹6 一圈回来,我突然改了主意,决定先去市区逛逛。 ②烈日当空,灼热的空气纠缠成一个巨大的、白光闪闪的线团,把海滩、街道、路旁的海鲜大排 档、高高低低的建筑物,一股脑地裹在里面它在燃烧,闷声不响,让空气几近微呛。我在客栈后面的 小卖部里买了一瓶矿泉水,顺便打听一下去市区的公交车路线。按照店主的指点,我斜斜穿过马路, 打算去对面的站点等车。 ③马路正中的绿化带里稀稀落落种了些行道树一或者说是灌木,因为这条路显然是新建的,移植 来的植物还未长成气候。接近十字路口,有一棵树倒是长得高大,而且居然还在开花。我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嗯?怎么可能?我踏上石阶,捏住一枚尖尖的树叶。那灰绿色的叶片像极了柳叶,但是 既厚又硬,接近蜡质,而背面几乎是银灰的。[w@ww.&zz~s*t#ep.com] ④竟然是,一棵夹竹桃。 ⑤我停在那里仰头看它,一时间简直喘不过气。天太热了。在十一月,这异乡的阳光和街道恍如 幻觉。暌违多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桃红的花朵吐出我多少年前就无比熟悉的粉黛香气。旁边枝上 的那一小簇刚刚开败花瓣的边缘变成了枯褐色,但靠近花心的地方还是红的,像灰烬里包裹着一颗跳 荡的心。 ⑥夹竹桃,我祖母偏爱的花。许多年里,我们家一直养着几棵。它们似乎很容易成活,至少繁殖 相当简易—在空酒瓶中注入清水,剪下筷子长的一截枝条插入瓶中,瓶口用湿泥封住。如此静置一两 个月,枝条下方会生出雪白的长根,入春便可移进花盆。祖母和母亲常持此瓶馈赠邻里和亲友,如对 方欣悦收下,她们便满面春风,谆授以养殖之法,仿佛热心得过分的送子观音。在我看来,这种花寻 常得近乎贫贱,花的香味也像一个土气村姑,为什么她们如此热衷于让它芳泽远播、香火绵延? ⑦总的来说,这种叫夹竹桃的植物喜欢活着,喜欢繁衍像被切成两段的蚯蚓,不仅不会死去,反 而执意要以双倍生还一—原始的生物本性往往是泼辣的,反衬出人类的矫情。当年我不太喜欢这花, 但是也说不上讨厌;我只是觉得麻烦——活着就是一件麻烦的事。 ⑧事实是,我在二十岁上罹患抑郁症而不自知。有一天我和父亲拌了几句嘴,一转身,听见旁边 的房间里,祖母低声责备我父亲:“孩子上次差点救不回来了你不记得?”我想,大概没有人比祖母 更害怕我会死去,虽然她从来不曾问起。 ⑨后来我慢慢忘了想死这件事,也许是体内的血清素和多巴胺趋于正常,如同植物茎管里流淌的 隐秘汁液—造物在其中加入了何种成分,用以催生花朵或删除落叶?为什么夹竹桃执意在身体里暗藏 毒汁,仍不能阻止娇嫩的花苞被蚜虫啃啮?这世界只呈现它的物理表象,却很少暴露它幕后的主使者。 [中国%教@&育出^版网*] ⑩再后来祖母住的老房子拆迁,那时冬天已近,祖母问我要不要那棵夹竹桃它已经长到了两米多 高。相比于这个高度,它脚下的粗陶花盆实在太小,还不知何时磕掉了半只手掌大的一块,浇水时总 会有一半水淌到外面。它看上去相当营养不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见我犹豫着没有答腔,祖母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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