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没有什么悲欢离合的。应该开时,它们就开;该消失时,它们就消失 切顺其自然,自己无所谓什么悲与喜。我的二月兰就是这个样子。 然而,人这个万物之灵却偏偏有了感情,有了感情就有了悲欢。人自已多 情,又把情移到花,“泪眼问花花不语”,花当然“不语”了。如果花真“语” 起来,岂不吓坏了人!这些道理我十分明白。然而我仍然把自己的悲欢挂到了 二月兰上 当年老祖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二月兰开花的时候,她往往拿一把小铲,带 个黑书包,到成片的二月兰旁青草丛里去搜挖荠菜。只要看到她的身影在二 月兰的紫雾里晃动,我就知道在午餐或晚餐的餐桌上必然弥漫着荠菜馄钟的清 香。当婉如还活着的时候,她每次回家,只要二月兰正在开花,她离开时,总 穿过左手是二月兰的紫雾,右手是湖畔垂柳的绿烟,匆匆忙忙走去,把我的目 光一直带到湖对岸的拐弯处。我的小猫虎子和咪咪还在世的时候,我也往往在 二月兰丛里看到它们:一黑一白,在紫色中格外显眼。 所有这些琐事都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了。然而,曾几何时,到了今天,老 祖和婉如已经永远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虎子和咪咪也不知钻到了燕园中哪一个 幽暗的角落里,等待死亡的到来。如今,天地虽宽,阳光虽照样普照,我却感 到无边的寂客和凄凉。 对于我这样的心情和我的一切遭遇,我的二月兰一点也无动于衷,照样自 己开花。世事沧桑,于她如浮云。我想学习二月兰,然而办不到。不但如此 她还硬把我的记忆牵回到我一生最倒霉的时候。在十年浩劫中,我被管制劳动 改造,每天到一个地方去捡破砖碎瓦,还随时准备着被红卫兵押解到什么地方 去“批斗”,可是在砖瓦缝里二月兰依然开放,笑对春风。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成了“不可接触者”,几年没接到过一封信,很少 有人敢同我打个招呼。然而我一回到家里,老祖、德华他们,在每人每月只能 得到恩赐十几元生活费的情况下,殚思竭虑,弄一点好吃的东西,婉如和延宗 也尽可能地多回家来。我的小猫憨态可搁,依偎在我的身旁。所有这一些极其 平常的琐事,都给我带来了无量的安慰。 我感觉到悲,又感觉到欢。 到了今天,否极泰来,我一下子成为“极可接触者”。到处听到的是美好的像是没有什么悲欢离合的。应该开时,它们就开;该消失时,它们就消失。一 切顺其自然,自己无所谓什么悲与喜。我的二月兰就是这个样子。 然而,人这个万物之灵却偏偏有了感情,有了感情就有了悲欢。人自己多 情,又把情移到花,“泪眼问花花不语”,花当然“不语”了。如果花真“语” 起来,岂不吓坏了人!这些道理我十分明白。然而我仍然把自己的悲欢挂到了 二月兰上。 当年老祖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二月兰开花的时候,她往往拿一把小铲,带 一个黑书包,到成片的二月兰旁青草丛里去搜挖荠菜。只要看到她的身影在二 月兰的紫雾里晃动,我就知道在午餐或晚餐的餐桌上必然弥漫着荠菜馄饨的清 香。当婉如还活着的时候,她每次回家,只要二月兰正在开花,她离开时,总 穿过左手是二月兰的紫雾,右手是湖畔垂柳的绿烟,匆匆忙忙走去,把我的目 光一直带到湖对岸的拐弯处。我的小猫虎子和咪咪还在世的时候,我也往往在 二月兰丛里看到它们:一黑一白,在紫色中格外显眼。 所有这些琐事都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了。然而,曾几何时,到了今天,老 祖和婉如已经永远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虎子和咪咪也不知钻到了燕园中哪一个 幽暗的角落里,等待死亡的到来。如今,天地虽宽,阳光虽照样普照,我却感 到无边的寂寥和凄凉。 对于我这样的心情和我的一切遭遇,我的二月兰一点也无动于衷,照样自 己开花。世事沧桑,于她如浮云。我想学习二月兰,然而办不到。不但如此, 她还硬把我的记忆牵回到我一生最倒霉的时候。在十年浩劫中,我被管制劳动 改造,每天到一个地方去捡破砖碎瓦,还随时准备着被红卫兵押解到什么地方 去“批斗”,可是在砖瓦缝里二月兰依然开放,笑对春风。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成了“不可接触者”,几年没接到过一封信,很少 有人敢同我打个招呼。然而我一回到家里,老祖、德华他们,在每人每月只能 得到恩赐十几元生活费的情况下,殚思竭虑,弄一点好吃的东西,婉如和延宗 也尽可能地多回家来。我的小猫憨态可掬,依偎在我的身旁。所有这一些极其 平常的琐事,都给我带来了无量的安慰。 我感觉到悲,又感觉到欢。 到了今天,否极泰来,我一下子成为“极可接触者”。到处听到的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