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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理·“自我”诞生的寓言 备,他并不是去面对、探索未知的东西,而是以“熟健的《一块红布》),父亲(“范导者”的象征)将 悉的人”来看待陌生环境中的“山”和“云”,试图 红色背包”传递给我,然后伴随着非理性的暴力 把外部陌生的东西“熟悉化”、符合自我原先的期待。伴随着“红背包”被施暴者抢夺,本该延续的革命精 在荣格看来,这种方式—“反对每一陌生的事物,神遭到了扭曲;或者也可以这样理解:父亲交付给 或使其服从我们的意志”一正是对童年期的留恋“我”的经验—凝聚在“漂亮的红背包”中——其 而拒绝成长()。扩展一点说,就是把社会现实纳入实完全不足以应对现实世界,现实的四分五裂最终暴 到自己的价值体系中,用“已往所学的东西”来整露了“红背包”的虚幻性 合一个崭新的(其实他“不能左右”的)外部世界。 总之在小说中,主人公原先的社会化经验一次 动用这种“熟悉化”的程序能够绐“我”带来一种安次被否定,最后经由一次残酷围殴,他所崇奉的价 全感,进而成为应对有可能出现的危机方式:将“陌值标准,比如见义勇为等,悉数破灭。这就仿佛 生”融入到既存的叙述模式中,将“偶然”加工为熟次“非社会化”的发生。“不是由于遇到了他已往意 稔的历史。以上“看山看云”的语段在下文中会有重义上的新的社会化经验,而是他要把已往所学的东西 复。小说情节其实很简单:“我”十八岁出门远行,放到他自己不能左右的现状中去实践一下。”(《远 走了一天想找家旅店而不得。“公路高低起伏,那高行》的故事可以理解为一个青年人“把已往所学的东 处总在诱惑我,诱惑我没命奔上去看旅店,可每次都西放到他自己不能左右的现状中去实践”而不断遭遇 只看到另一个高处,中间是一个叫人沮丧的弧度。尽挫折,不断发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鸿沟无法弥合。这 管这样我还是一次一次地往高处奔,次次都是没命地个时候,“非社会化”开启了,社会学家一般都会认 奔。”如同西绪福斯神话,生活第一次显示了它的无为,巨大的政治动乱是非社会化的触发契机(比如, 意义、荒谬,但问题随即解决:找到一辆卡车,并且在美国是越南战争,在中国是“文化大革命”),在小 递了香烟给司机,“我”满以为这是一种“交换”的说中以那场围殴来比喻。由此,先前被权威合法性所 达成而“心安理得 “他只要接过我的烟,他确认的价值标准摇摇欲坠 就得让我坐他的车”,但当“我”搭车的时候司机却 这个时候,主人公“我”必须重新对自己进行 用黑乎乎的手推了我一把”并粗暴地让“我”“滚一个安置。小说结尾,“我”曾一度以为“一切应该 开”。这其实可视作一种提醒,提醒“我”自身内在是我熟悉”的外部环境变得陌生而恐怖),“天色完 经验并不足以应对外在现实。然而这一提醒并未引起全黑了,四周什么都没有……风很大,山上树叶摇 我”足够注意,因为司机转变了态度,“我”登上动时的声音像是海涛的声音,这声音使我恐惧”。终 了卡车,而且两人相处得不错…第一次的危机暂时于,伴随着对外部世界的无力感和恐惧感,遍体鳞伤 化解,也就是说,似乎与外部世界建立起一种信任的的“我”发现了同样遍体鳞伤的“卡车”: 契约,“熟悉化”的整合过程很奏效。于是“看山看 云”的语段重复出现:“车窗外的一切应该是我熟悉 我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座椅没被他们撬去 的,那些山那些云都让我联想起来了另一帮熟悉的人这让我心里稍稍有了安慰。我就在驾驶室里躺了下 来了,于是我又叫唤起另一批绰号来了。”但马上,来。我闻到了一股漏出来的汽油味,那气味像是我身 这种安全、信任的契约被一场暴力袭击撕毁了。 内流出的血液的气味。外面风越来越大,但我躺在座 我”遭到莫名殴打(这场暴力殴打被余华命名椅上开始感到暖和一点了。我感到这汽车虽然遍体鳞 为“浩劫”3):被围在中央,无数的拳脚从各个方向伤,可它心窝还是健全的,还是暖和的。我知道自己 袭来(“有无数拳脚前来迎接,我全身每个地方几乎的心窝也是暖和的。我一直在寻找旅店,没想到旅店 同时挨了揍”);施暴者不是单一的个人、或者面目清你竟在这里。 晰的人;“几个孩子朝我击来苹果”“我正要扑过去揍 那些孩子,有一只脚狠狠地踢在我腰部。我想叫唤一 18岁的“我”出门远行,在外部世界走一遭, 声,可嘴巴一张却没有声音”,也就是说最后“我”连经受挫折,最后回归到内心世界。似乎是:外在世界 抗辩的声音也无法发出。“我”面对的其实是整体性尽管充斥着荒诞、背叛和暴力,但只要有我们持守 的暴力机器,或许这正是一幕对“文革”的隐喻。 “健全”“暖和”的内在世界,生活和生命的意义还 还不妨注目于小说中的一个道具—“红色背包”“红是可以重新设定。 色”总是与革命传统联系在一起(在此我想起崔 与文本内容相映成辉的是,小说形式也在陈述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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