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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她后面,有时抢先几步,给她带路。克劳迪娅女士主动提出留下给我们看孩子,她在栅门边送别了我们。后来我发现阿格 劳拉女士也没来,虽然她刚才睡沫四藏,仿佛是包迪诺的不共藏天的敌人。跟我们两人一块出发的只是那几个以前没见过面的 女人。我们沿者一条宽阔得像院子一样的道路前进,两旁相继闪过小木房、鸡圈和堆满垃圾的菜园。几个刚才嚷嚷得最凶的女 人走到自己家门口后,停下了脚步:她们热情地告诉我们应该往哪边走,然后就回家喂老母鸡去了,或者喊过在街上玩耍的浑 身是土的子女,把他们拉进家门。只有两三个女邻居跟我们一起走到包迪诺所在的那个庭院门口。不过,等我妻子敲开门后, 我们发现进去的只有我和她两人。女邻居们有的趴在窗口注视着我们,有的在鸡圈里看热闹,有的一面在门外扫地,一面继续 鼓动我们。当然,她们的声音很轻,除了我们以外,旁人听不见。 那个蚂蚁人站在仓库中。这是一个小棚子,四分之三己倒塌,仅存的那堵木板墙上贴着一张发黄的纸片,上面赫然写若“与阿根 廷蚂蚁作斗争局"几个大字。地上堆若一叠叠放糖浆的小碟、各式各样的木盘和空罐头。这里像是一个垃圾堆,破纸、鱼骨和其 他废物应有尽有,人们马上就能想到,这是当地所有蚂蚁的大本营。包迪诺先生面带愠怒和询问的神色朗我们走来,他似笑非 笑地咧了一下嘴,我们发现他的牙齿己经所剩无几。 “您我妻子犹豫片刻后对他开了火,“您应该感到羞耻!您到了我们家,弄得到处一塌糊涂,用糖浆引来了蚂蚁。一只蚂蚁还爬进 了我孩子的耳朵。” 她冲者他的脸挥拳头。包迪诺先生像受惊的动物一般躲开了,但嘴角的笑容并未消失。他耸耸肩,眨眨眼,朝周围环视着。他 的视线最后落在我身上,因为附近没有别的人。他的目光似乎意味着:“她发疯了。”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只是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不.不怎么能呢” “大家都说,您不是给蚂蚁下毒,而是给它们喂补药我妻子嚷道。包迪诺先生溜出棚子,来到那条像院子一样宽阔的道路上。 我妻子一直跟在他后面骂个不停。他开始对附近小木星里的女人们耸肩膀和挤眉弄眼。我觉得她们此时在悄悄扮演者两面派的 角色:一方面接受他的日光的含义,同意他的看法一我妻子是在胡说八道,与疯子无异:另一方面,当我妻子的视线投向她 们的时候,她们又频频额首,或者挥动笤帚,鼓励她继续向那蚂蚁人开火。我避免介入。我应该如何是好呢?当然不能像妻子那 样出言不逊,更不能对节节败退的包迪诺大打出手,我妻子的这通脾气己经够他受的了。但我也不应该劝妻子息怒,因为我不 想相护包迪诺。我妻子越来越愤怒,刚嚷了句“您在坑害我的孩子!,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使劲摇晃。我怕他们打起采,正想奔 过去把他们拉开时,忽然发现包迪诺先生并不还手,只是用越来越像蚂蚁的动作转动了几下身子,挣脱了她,滑稽地跑开了。 他在不远处停下,理好衣服,耸耸肩,嘟脓道:“什么哟.谁会那样.然后便走开了。临走前,他朝小木屋里的居民们摆了 几下手,意思似乎是“她发疯了”。我妻子朝他扑去时,小木屋里的居民们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喧哗声:那人挣脱后,喧哗声随之 沉寂:而等那人离开了这里,人们看者他的背影,又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这回她们讲得很清楚,每句话的意思都很明白:不是 抗议或威胁,而是抱怨,表示同情,以及提出要求。她们的声音很响,仿佛是在发表一篇自豪的宣言:“我们会被蚂蚊活活咬死 的.床上有蚂蚁,菜盘里有蚂蚊..…白天有蚂蚁,夜里有蚂蚁..我们本来就吃不饱,可是还得喂蚂蚁." 我拽过妻子的手臂,但她还不时扭过身去减道:“没这么便宜! 我们知道谁是骗子我们知道应该找谁算账广她还讲了另外一些怒气冲冲的话。这时己经没有人附和她了:我们从那些小木屋门 前经过时,家家户户立即关上门窗:邻居们宁愿和蚂蚁和平共处,她们不想招惹是非。 回家的路上冷冷清清,这其实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尽管如此,看到女邻居们的那种表现,我实在感到痛心。从那以后,我再也 不慰看见那些只会口头上到处抱怨深受蚂蚁之害的女人。我一辈子也不会像她们那样耍两面派手法。我倒想仿效毛罗太太,独 自关在家里,高做地忍受痛苦。不过,她是个阔老,而我们一贫如洗。我找不到出路,想不出法子,不知道怎样在这个城镇里 继续待下去。但我认为,我的熟人中间,以及不久前我还觉得比我有能耐的那些人中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出了办法,或者 即将想出办法。 我们到了家。孩子还在吮吸者他的玩具。妻子坐到椅子上,我打量者爬满蚂蚊的土地和篱墙。雷吉瑙多先生的花园里有人在喷 驱蚁粉,一股粉尘在篱墙那侧冲天而起。右边是上尉家那个浓荫铺地、静谧安宁的花园,各种精巧的装置正在不断地消灭蚂蚁。 这就是我的新居所在的城镇。我抱起孩子,挽者妻子说:“我们去遍遍,一直走到海边去。” 太阳己偏西。我们沿者林阴大道和傍山小路朝前走。老城的一角还沐浴者阳光,那边的房子由灰色的海泡石瑚成,窗棂上抹着 灰泥,屋项长满青草。这个城镇呈扇形展开,房屋依山而筑。山坳间空气清新,大地这时染上了紫铜色。孩子回过头去,不胜 诧异地浏览着这一切。我们也部分受到了他的感染,觉得颇为新奇。生活中的某些时刻是很甜蜜的,我们似乎接近了这种时刻, 心头的伤口也仿佛渐渐愈合了。 我们碰见了几个老太太。她们头上垫者个草垫圈,上面顶者一个大篮子。她们低者头向前走,腰板挺得笔直,身子从不乱晃。跟在她后面,有时抢先几步,给她带路。克劳迪娅女士主动提出留下给我们看孩子,她在栅门边送别了我们。后来我发现阿格 劳拉女士也没来,虽然她刚才唾沫四溅,仿佛是包迪诺的不共戴天的敌人。跟我们两人一块出发的只是那几个以前没见过面的 女人。我们沿着一条宽阔得像院子一样的道路前进,两旁相继闪过小木房、鸡圈和堆满垃圾的菜园。几个刚才嚷嚷得最凶的女 人走到自己家门口后,停下了脚步;她们热情地告诉我们应该往哪边走,然后就回家喂老母鸡去了,或者喊过在街上玩耍的浑 身是土的子女,把他们拉进家门。只有两三个女邻居跟我们一起走到包迪诺所在的那个庭院门口。不过,等我妻子敲开门后, 我们发现进去的只有我和她两人。女邻居们有的趴在窗口注视着我们,有的在鸡圈里看热闹,有的一面在门外扫地,一面继续 鼓动我们。当然,她们的声音很轻,除了我们以外,旁人听不见。 那个蚂蚁人站在仓库中。这是一个小棚子,四分之三已倒塌,仅存的那堵木板墙上贴着一张发黄的纸片,上面赫然写着“与阿根 廷蚂蚁作斗争局”几个大字。地上堆着一叠叠放糖浆的小碟、各式各样的木盒和空罐头。这里像是一个垃圾堆,破纸、鱼骨和其 他废物应有尽有,人们马上就能想到,这是当地所有蚂蚁的大本营。包迪诺先生面带愠怒和询问的神色朝我们走来,他似笑非 笑地咧了一下嘴,我们发现他的牙齿已经所剩无几。 “您!”我妻子犹豫片刻后对他开了火,“您应该感到羞耻!您到了我们家,弄得到处一塌糊涂,用糖浆引来了蚂蚁。一只蚂蚁还爬进 了我孩子的耳朵。” 她冲着他的脸挥拳头。包迪诺先生像受惊的动物一般躲开了,但嘴角的笑容并未消失。他耸耸肩,眨眨眼,朝周围环视着。他 的视线最后落在我身上,因为附近没有别的人。他的目光似乎意味着:“她发疯了。”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只是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不……不……怎么能呢……” “大家都说,您不是给蚂蚁下毒,而是给它们喂补药!”我妻子嚷道。包迪诺先生溜出棚子,来到那条像院子一样宽阔的道路上。 我妻子一直跟在他后面骂个不停。他开始对附近小木屋里的女人们耸肩膀和挤眉弄眼。我觉得她们此时在悄悄扮演着两面派的 角色:一方面接受他的目光的含义,同意他的看法——我妻子是在胡说八道,与疯子无异;另一方面,当我妻子的视线投向她 们的时候,她们又频频颔首,或者挥动笤帚,鼓励她继续向那蚂蚁人开火。我避免介入。我应该如何是好呢?当然不能像妻子那 样出言不逊,更不能对节节败退的包迪诺大打出手,我妻子的这通脾气已经够他受的了。但我也不应该劝妻子息怒,因为我不 想袒护包迪诺。我妻子越来越愤怒,刚嚷了句“您在坑害我的孩子!”,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使劲摇晃。我怕他们打起采,正想奔 过去把他们拉开时,忽然发现包迪诺先生并不还手,只是用越来越像蚂蚁的动作转动了几下身子,挣脱了她,滑稽地跑开了。 他在不远处停下,理好衣服,耸耸肩,嘟哝道:“什么哟……谁会那样……”然后便走开了。临走前,他朝小木屋里的居民们摆了 几下手,意思似乎是“她发疯了”。我妻子朝他扑去时,小木屋里的居民们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喧哗声;那人挣脱后,喧哗声随之 沉寂;而等那人离开了这里,人们看着他的背影,又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这回她们讲得很清楚,每句话的意思都很明白:不是 抗议或威胁,而是抱怨,表示同情,以及提出要求。她们的声音很响,仿佛是在发表一篇自豪的宣言:“我们会被蚂蚁活活咬死 的……床上有蚂蚁,菜盘里有蚂蚁……白天有蚂蚁,夜里有蚂蚁……我们本来就吃不饱,可是还得喂蚂蚁……” 我拽过妻子的手臂,但她还不时扭过身去喊道:“没这么便宜! 我们知道谁是骗子!我们知道应该找谁算账广她还讲了另外一些怒气冲冲的话。这时已经没有人附和她了:我们从那些小木屋门 前经过时,家家户户立即关上门窗;邻居们宁愿和蚂蚁和平共处,她们不想招惹是非。 回家的路上冷冷清清,这其实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尽管如此,看到女邻居们的那种表现,我实在感到痛心。从那以后,我再也 不愿看见那些只会口头上到处抱怨深受蚂蚁之害的女人。我一辈子也不会像她们那样耍两面派手法。我倒想仿效毛罗太太,独 自关在家里,高傲地忍受痛苦。不过,她是个阔老,而我们一贫如洗。我找不到出路,想不出法子,不知道怎样在这个城镇里 继续待下去。但我认为,我的熟人中间,以及不久前我还觉得比我有能耐的那些人中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出了办法,或者 即将想出办法。 我们到了家。孩子还在吮吸着他的玩具。妻子坐到椅子上,我打量着爬满蚂蚁的土地和篱墙。雷吉瑙多先生的花园里有人在喷 驱蚁粉,一股粉尘在篱墙那侧冲天而起。右边是上尉家那个浓荫铺地、静谧安宁的花园,各种精巧的装置正在不断地消灭蚂蚁。 这就是我的新居所在的城镇。我抱起孩子,挽着妻子说:“我们去遛遛,一直走到海边去。” 太阳已偏西。我们沿着林阴大道和傍山小路朝前走。老城的一角还沐浴着阳光,那边的房子由灰色的海泡石砌成,窗棂上抹着 灰泥,屋顶长满青草。这个城镇呈扇形展开,房屋依山而筑。山坳间空气清新,大地这时染上了紫铜色。孩子回过头去,不胜 诧异地浏览着这一切。我们也部分受到了他的感染,觉得颇为新奇。生活中的某些时刻是很甜蜜的,我们似乎接近了这种时刻, 心头的伤口也仿佛渐渐愈合了。 我们碰见了几个老太太。她们头上垫着个草垫圈,上面顶着一个大篮子。她们低着头向前走,腰板挺得笔直,身子从不乱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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