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信的,有时甚至伴随着“一览众山小”的狂妄幻觉,谜底的“空白时刻”,我们感受到了“谦卑的心灵”“真实 以为可以洞烛人性的幽微,可以条分缕析地解开生活中的存在感”及“幸福的可能性”。据《朱子语类》记载,有 的因果逻辑。文学的“减法”是谦卑的,姜文导演将《天鹅次朱熹回答学生的提问时说,“人’字似‘天’,心’字似 绒》改编为电影《太阳照常升起》,他确实懂得叶弥小说‘帝”。也许只是随口一说,凭着感觉直道人心的依据。 的好:“叶弥的原著《天鹅绒》给了我很大震撼,它棒在哪但很巧,古文字学家考证,古代中国人心目中运转着宇 儿?棒就棒在它把生活的本质赫然推到你眼前,什么来宙大道的“帝”,从字形上说,大概真的只是“花之蒂”,即 龙去脉都不存在,所有的解释都是人们在极度不安的状花朵下的依托,人们把它引申成为一切的肇始或依托。我 态下强加进去的,但生活其实往往没有绝对的理由。所在上文曾述及,“花”这个意象在叶弥笔下蔚为大观且意 谓的来龙去脉已经麻痹了很多人,我不敢在这方面再耽义不凡,我们不要忘了,《明月寺》故事的缘起即是“看 误大家的时间了,我只想表达对未被格式化的东西的深花”,“满山的姹紫嫣红,姹紫嫣红的上面—一天空上,有 刻缅怀 更绚丽的颜色”,这是在看花,也是在悟道、观人心吧。道 正是在这篇名为《小说加减法》的创作谈中,叶弥可道,非常道,人心呢,最玄妙的,也许就是薄师父的答 提及:“有一次,一个人问我,最可怕的一个词是什么?我语——“这个我说不清楚”。而小说艺术,其实就在虚与 说是‘现代’一词。”这就说到根子上了。理性不知节制的延实、隐与显之间。我在上文讲过,叶弥擅长探索人内心世 伸,甚至不肯在人的精神世界里留下不能认识的疆域,界的复杂性和独特性,而所谓文学的“减法”,就是辩证 这可以视作现代性、现代性的文学的扩张性表现之地对待这一探索,不仅是“以无厚入有间”的纵横捭阖 ,“作者在密室里写作品,读者在密室里欣赏它”,在这更在于自觉到手中的那管笔“止于所当止”的谦卑:自知 样的条件下,“现代的读者”开始“倾听别人私密的心腹并无资格和能力“把世界把握为图像”;每个人心灵深处 话”“窥视作品里的人物的心理”,内心世界恰恰是到总有不被发现的角落,沉默、幽晦而复杂,无法被表面 了现代以后才被作为文学的主题和描述对象而被“开化、无法被语言穿透、也没有必要在他者的注视下被意 发”出来的。强调人类心理的整体性,并将心理活动与外义赋予。 部行为及目的加以逻辑联系,这是文学的“加法”在“现 文学的“减法”会为小说留下一些简约而意味丰富 代”驱使下所依循的“理性途径”,马尔库塞告诉我们,的“空白”,正如古人说的,无笔墨处才是真正的气象万 那些所谓‘低级的’个人心理官能。函 这种理性途径基本上是一种侵略性和进攻性的途径,千。比如《消失在布达拉宫的一头鹰》(2007,人类无法 因为它像企图征服大自然一样一直企图征服甚至消灭掌控的命运,和不信命的蒋百年之间互相的抗争,以及 蒋最终的归宿,都是巨大的谜,就好像小说末尾那头展 评论家林舟、齐红在202年的时候,曾以“与世界翅高飞的鹰消失在布达拉宫里,你只能以目送的方式眺 和解”来指称叶弥小说的新变。我想,“与世界和解”的望那渐渐消失的影子,但其去向却是不可猜透的……还 表现之一是对生活、对人的“存在感”的尊重。2003年,有《桃花渡》(2009,在“我”、清定、清定梦中的女人、崔 就在《小说加减法》发表的这一年,《明月寺》出现了,在先生之间有着神秘的关联与呼应,而人物彼此的心灵对 我看来,这是叶弥小说创作流程中的界标之作。罗、薄这视,与对视后的开悟都被这一影影绰绰的神秘所笼罩。 对夫妻“七◎年春天”来到明月寺,“以前可能是教师”叶弥有时会在小说里安插一个“设谜一追索”的结构:姚 ——凭以上两条信息,兴许已能拼凑出一段“知识分子妹妹的皮肤像天鹅绒,李东方一脸迷茫,“什么叫天鹅 的痛史”。叶弥在自述中告知读者:也曾经试图通过地方绒?”(《天鹅绒》于是苦苦追索的过程开始,这个过程往 志的查寻来“解释罗师父和薄师父的身世之谜”,可惜资往延续着漫长的时空,愈发显得神秘而举足轻重。唐雨 料阙如;但我宁愿相信是出于小说家的灵气与直感(所林跑遍北京、上海和苏州,最后失望而返,还是无法告诉 谓“后记”不妨视作用于反衬的创作延长线)。总之,隐遁李东方什么是天鹅绒。尽管结果劳而无获,但在追索的 在世外桃源的爱情承受着何种世俗的痛苦?“搂头而哭”过程中当事者无不神态庄重、孤注一掷。以上种种,都是 背后掩藏着什么?叶弥无力也无心揭破,她将那些有可普通人放置在内心某个角落敏感而神圣的“谜”,是他们 能导向“疏离、疯狂”“怒气和爆发力”(借特里林的用词)挣脱“有限性”的设定,向生存“无限性”超越的途径。这 的谜底悉数隐去、放弃,小说最打动人的,是罗、薄两位是万万不可碰触与羞辱的。我们不妨屏息凝视,与他们 师父在“普通例行的生活”间深植的幸福——简朴的饭“在沉默中相遇”,“我们不能替他者说话,也不能成为他 菜,“毫无拘束”地说“隐秘的话”,月光底下“他们搀着手们:如果我们一直在不停地说话,我们甚至不能听见他 无言地走”……还是借上引特里林的话,在这些隐没着们。但我们可能在沉默中相遇,如果我们尽力倾听他们 绿色批评/[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