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华：难以弥合的裂痕 苏联贷款15亿卢布给印度的协定公报。中国驻 因此苏方认为，即便能推翻尼赫鲁，上台的也决不 苏使馆的看法是：边界事件发生后，苏联的态度更 可能是印共领导人，而是更反动的资产阶级右派， 加暖昧不明”，声明虽以“兄弟”和朋友的称 这对社会主义阵营不利。©应该说，莫斯科采取 呼表明了苏联与中、印关系的区别，但对其间的是 中立态度，至少在此时还只是出于策略的考虑，而 非问题没有表态，缺乏鲜明的原则立场”，苏联 本质上，正如赫鲁晓夫自己所说，中国毕竞是社会 既要支持中国，“又深怕得罪印度”，“采取调和主 主义国家，苏联归根结底还是倾向中国的。当时 义态度”，苏美首脑会见在即，苏联为创造和缓气 驻苏使馆看到塔斯社的声明，也有类似感觉。⑦ 氛，希望大事化小，避免再生枝节。①中共中央对 何况，如前所述，在中印冲突期间，苏联一直向中 莫斯科的表现极为不满，在9月13日给苏共中央 方提供情报。即使在接到中共中央的指责信后， 的回信中，批评苏联政府在重要的原则问题上 也还在一段时间内保持这种做法。⑧外交部东南 采取迁就和妥协的立场”，指责塔斯社声明“向全 亚司司长B利哈切夫后来写的备忘录道出了莫 世界暴露了中苏两国在中印边界冲突问题上的分 斯科的真实估计：边境冲突由印度人引起，但中 歧”。陈毅在转交这封信时说，“声明对中国非常 国朋友在处理问题时缺乏灵活性。”⑨喀观地讲， 不利”，而在印度、美国和英国，许多人非常高兴 并欢迎这份声明。② 在国际冲突事件爆发时，呼吁停火，寻求和平，是 其实，苏联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据悉，美国 很平常的做法。作为一种策略，同盟国之一方采 政府打算积极地站在印度一边，艾森豪威尔已经 取表面上的中立立场也是完全可行的。例如在朝 建议尼赫鲁“保持坚定”，并问他需要多大援助。③ 鲜战争期间，无论是开战、停战，还是在整个和谈 印度国内局势的确很不稳定，尼赫鲁受到四面攻 进程中，苏联政府在国际舞台上始终扮演了中立 击，“早己招架不住，步步退让”。④此外，如印共 者和调停人的角色。那时，中苏两国在外交上配 总书记高士所说，印中关系恶化对印度共产党 合相当默契，毛泽东从来不曾指责斯大林暴露了 的工作造成了极大危害”，敌人把共产党员称为 双方的分歧。①因此，核心的问题并非苏联发表 “第五纵队”，人们在选举中不再投印共的票。⑤ 中立声明的方式，而在于中苏之间确实存在着 ① 驻苏使馆致外交部电，1959年9月10日、30日，外档，105-00946.04，第36一37、38一41页。 ②中共中央致苏共中央信，1959年9月13日，ABIP功中0100，o052,111,Ⅱ443,1181，转引自Kynk5 T CoBerck0 KHTancknn packon c 292;TsKhSD,f 5,op.30,d 246,Prozmenschikov,The Sino-Indian Conflict,C HP Bu/letin,Is- sues8-9,W inter1996/1997,p.251。 ③科兹洛夫关于布加勒斯特会议给苏共中央的报告，1960年7月13日，中苏关系：俄国档案原文复印件汇编第13卷， 第3346一3417页。据印度财政部公布的资料，从独立到1959年11月3日.印度共得到包括世界银行在内的美国援助 达1133亿卢比，特别是1958一1959年美国政府机构提供的援助剧增，占历年总额的43.7%。驻印使馆致外交部 电，1960年2月26日，外档，105-01001-04，第26一28页)仅1959年3月和5月，美国就向印度提供了1209亿卢比 的贷款（国际时事资料特刊第47号，1959年6月12日，外档，105.00946-01，第1一2页）。 ④《军情通报第18期，1959年9月29日，外档，105.00944.07，第85一86页。 ⑤别涅季科夫与高士会谈纪要，1959年10月26日，《仲苏关系：俄国档案原文复印件汇编》第13卷，第3250一3256页。 印共领导不只一次地请求中国采取和平解决边界冲突的方法，以免给印共带来损失，尤其会影响到由共产党人执政达 28个月之久的喀拉拉邦的形势。科兹洛夫关于布加勒斯特会议给苏共中央的报告，1960年7月13日，《中苏关系：俄 国档案原文复印件汇编第13卷，第3346一3417页。 中苏友好代表团访苏期间感到的一些问题，1960年2月5日，福建省档案馆，101/2/374，第172页。 ⑦M eMyapbI HHKHTbI CepreeBHya XpytⅢcB/BoΠPOCI HCTOPHH1993,No3,c69:驻苏使馆致外交部电，1959年9月10日， 外档，105.00946.04，第36一37页。 ⑧如，在得到西方一些国家正在积极策划将西藏问题列入联大议程的情报后，苏联立即告知中国，并表示苏方将尽力制 止这种行为。外交部致驻英代办电，1959年9月27日，外档，109.01354-04，第69页。 ⑨利哈切夫关于印中关系的备忘录，1959年12月24日，PTAHM山5，o30,a303,182。 关于中苏在朝鲜战争期间的政治合作，参见沈志华：《凭泽东、斯大林与朝鲜战争》，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 209-241、388-一414页。 ·15·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苏联贷款 15亿卢布给印度的协定公报。中国驻 苏使馆的看法是 :边界事件发生后 ,苏联的态度更 加“暧昧不明 ”;声明虽以“兄弟 ”和“朋友 ”的称 呼表明了苏联与中、印关系的区别 ,但对其间的是 非问题没有表态 ,“缺乏鲜明的原则立场 ”;苏联 既要支持中国 ,“又深怕得罪印度 ”,“采取调和主 义态度 ”;苏美首脑会见在即 ,苏联为创造和缓气 氛 ,希望大事化小 ,避免再生枝节。① 中共中央对 莫斯科的表现极为不满 ,在 9月 13日给苏共中央 的回信中 ,批评苏联政府“在重要的原则问题上 采取迁就和妥协的立场 ”,指责塔斯社声明“向全 世界暴露了中苏两国在中印边界冲突问题上的分 歧 ”。陈毅在转交这封信时说 ,“声明对中国非常 不利 ”,而在印度、美国和英国 ,许多人非常高兴 并欢迎这份声明。② 其实 ,苏联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据悉 ,美国 政府打算积极地站在印度一边 ,艾森豪威尔已经 建议尼赫鲁“保持坚定 ”,并问他需要多大援助。③ 印度国内局势的确很不稳定 ,尼赫鲁受到四面攻 击 ,“早已招架不住 ,步步退让 ”。④ 此外 ,如印共 总书记高士所说 ,“印中关系恶化对印度共产党 的工作造成了极大危害 ”,敌人把共产党员称为 “第五纵队 ”,人们在选举中不再投印共的票。⑤ 因此苏方认为 ,即便能推翻尼赫鲁 ,上台的也决不 可能是印共领导人 ,而是更反动的资产阶级右派 , 这对社会主义阵营不利。⑥ 应该说 ,莫斯科采取 中立态度 ,至少在此时还只是出于策略的考虑 ,而 本质上 ,正如赫鲁晓夫自己所说 ,中国毕竟是社会 主义国家 ,苏联归根结底还是倾向中国的。当时 驻苏使馆看到塔斯社的声明 ,也有类似感觉。⑦ 何况 ,如前所述 ,在中印冲突期间 ,苏联一直向中 方提供情报。即使在接到中共中央的指责信后 , 也还在一段时间内保持这种做法。⑧ 外交部东南 亚司司长 В. 利哈切夫后来写的备忘录道出了莫 斯科的真实估计 :“边境冲突由印度人引起 ,但中 国朋友在处理问题时缺乏灵活性。”⑨客观地讲 , 在国际冲突事件爆发时 ,呼吁停火 ,寻求和平 ,是 很平常的做法。作为一种策略 ,同盟国之一方采 取表面上的中立立场也是完全可行的。例如在朝 鲜战争期间 ,无论是开战、停战 ,还是在整个和谈 进程中 ,苏联政府在国际舞台上始终扮演了中立 者和调停人的角色。那时 ,中苏两国在外交上配 合相当默契 ,毛泽东从来不曾指责斯大林暴露了 双方的分歧。λυ 因此 ,核心的问题并非苏联发表 “中立 ”声明的方式 ,而在于中苏之间确实存在着 ·15· 沈志华 :难以弥合的裂痕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⑨ λυ 驻苏使馆致外交部电 , 1959年 9月 10日、30日 ,外档 , 105 - 00946 - 04,第 36—37、38—41页。 中共中央致苏共中央信 , 1959年 9月 13日 , АВПРФ, ф. 0100, оп. 52, д. 11, п. 443, л. 181,转引自 КуликБ. Т. Советско - китайскийраскол, с. 292; TsKhSD, f. 5, op. 30, d. 246, Prozumenschikov, The Sino2Indian Conflict, CW IHP B ulletin, Is2 sues 8 - 9,W inter 1996 /1997, p. 251。 科兹洛夫关于布加勒斯特会议给苏共中央的报告 , 1960年 7月 13日 ,《中苏关系 :俄国档案原文复印件汇编 》第 13卷 , 第 3346—3417页。据印度财政部公布的资料 ,从独立到 1959年 11月 3日 ,印度共得到包括世界银行在内的美国援助 达 113. 3亿卢比 ,特别是 1958—1959年美国政府机构提供的援助剧增 ,占历年总额的 43. 7%。 (驻印使馆致外交部 电 , 1960年 2月 26日 ,外档 , 105 - 01001 - 04,第 26—28页 )仅 1959年 3月和 5月 ,美国就向印度提供了 12. 09亿卢比 的贷款 (《国际时事资料 》特刊第 47号 , 1959年 6月 12日 ,外档 , 105 - 00946 - 01,第 1—2页 )。 《军情通报 》第 18期 , 1959年 9月 29日 ,外档 , 105 - 00944 - 07,第 85—86页。 别涅季科夫与高士会谈纪要 , 1959年 10月 26日 ,《中苏关系 :俄国档案原文复印件汇编 》第 13卷 ,第 3250—3256页。 印共领导不只一次地请求中国采取和平解决边界冲突的方法 ,以免给印共带来损失 ,尤其会影响到由共产党人执政达 28个月之久的喀拉拉邦的形势。科兹洛夫关于布加勒斯特会议给苏共中央的报告 , 1960年 7月 13日 ,《中苏关系 :俄 国档案原文复印件汇编 》第 13卷 ,第 3346—3417页。 中苏友好代表团访苏期间感到的一些问题 , 1960年 2月 5日 ,福建省档案馆 , 101 /2 /374,第 172页。 МемуарыНикитыСергеевичаХрущева/ / Вопросыистории, 1993,No3, с. 69;驻苏使馆致外交部电 , 1959年 9月 10日 , 外档 , 105 - 00946 - 04,第 36—37页。 如 ,在得到西方一些国家正在积极策划将西藏问题列入联大议程的情报后 ,苏联立即告知中国 ,并表示苏方将尽力制 止这种行为。外交部致驻英代办电 , 1959年 9月 27日 ,外档 , 109 - 01354 - 04,第 69页。 利哈切夫关于印中关系的备忘录 , 1959年 12月 24日 , РГАНИ, ф. 5, оп. 30, д. 303, л. 82。 关于中苏在朝鲜战争期间的政治合作 ,参见沈志华 :《毛泽东、斯大林与朝鲜战争 》,广州 :广东人民出版社 , 2003年 ,第 209—241、388—41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