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法规定的婚姻关系，国家权力则会进行直接的身 离婚的，则判决准予离婚。为什么会如此处理？其原 体强制。婚姻法明确赋予国家公权力对身体的强制 因可能并不是婚姻法的相关规定被切实执行这么简 干预权。本文将以具体案例，讨论司法治理实践与婚 单。从申请离婚的主体来看，大部分是女性，男性人 姻法文本表达之间的关联。 数较少。原因或许就在于，女性在很大程度上是封建 案例：王缉正与唐钟瑞离婚案o 婚姻制度的受害者，传统封建婚姻家庭关系对女性 原告：王缉正（家庭妇女，19岁），被告：唐钟瑞 约束和压迫的情况更为严重。相反，男性由于传统观 (富农，20岁) 念的影响和基于经济等因素考虑，将女性身体视为 (1)一审判决(1951年12月30日收案，1952年 家庭财产的一部分，因此往往不愿离婚（如本案被告 4月11日判决) 称“她说我细，要与我解婚，是不愿意的，因我用了很 【判决主文】（一）准许原告王缉正与被告唐钟瑞 多钱”)。然而，婚姻法的目的就在于解放妇女的身 解婚；（二）属于原告的嫁妆：棉被一张，蚊帐一张，竹 体，将妇女身体去财产化，④使妇女身体进一步自由 笼一对，面盆脚盆各一只，衫两件，手笼一只，镜子一 化，提高妇女经济独立的地位，促进妇女的生产积极 只。归原告所有。 性和政治积极性。蔡畅和邓颖超早在1947年就先后 【原告诉称】1950年母亲听信谣言说“凡是家中 撰文强调妇女身体的劳动价值。正是基于此种认 有大的女子要被捉去送到北方”，故在去年老历12 识，婚姻法解放妇女身体资源的重要任务最终在司 月初八日托媒人将我卖与被告为妻。因当时我嫌他 法实践中得到体现。因此，法官往往首先将女性视为 细，与他没有夫妻感情，常返母家居住…【被告辩 受害者，先人为主的观念使得男性的辩解收效甚微； 称】我们的婚姻虽是父母做主，她与我一路感情挺 其次，由于妇女解放隐含的劳动力资源意义和除旧 好，但她时常返母家居住，她说我细，要与我解婚，是 立新的政治意义，使得法官意识到婚姻法制度的经 不愿意的，因我用了很多钱…。【判决理由婚姻法 济和政治功能。上述两个层面的因素导致法官更加 第一条规定：废除包办强迫、男尊女卑、漠视子女利 倾向于对妇女的保护，正如邓颖超指出的，婚姻法中 益的封建主义婚姻制度。今原告的母亲于1950年农 离婚自由的规定是对妇女有利的。 历十二月初八日…卖与被告为妻，首先便违背了 司法中倾向于保护妇女的处理技艺，对于妇女 婚姻法自主自愿的精神。婚后双方又不能建立夫妻 身体的解放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国家通过运用公权 的感情，这根源于他们的婚姻是属于包办的封建主 力直接干预妇女的身体，充分发挥法律的工具性作 义婚姻所造成的恶果，故应当予以解除她的束缚与 用。这样的直接干预方式不仅使妇女身体从原有束 痛苦，提出解婚应予照准。基上论法，符合婚姻法第 缚状态下脱离出来，同时也为妇女身体的普遍自由 一条、第十七条、第二十三条的规定特判决如左文。 化起到了示范效应，带动了广大妇女积极通过司法 1952年6月19日的上诉判决：上诉驳回，维持 途径争取自由。 原判。判决理由与一审判决一致。 (三)身体改造的效果 本案属于典型的买卖包办婚姻，严重妨碍婚姻 从1950年4月到1953年4月，全国自上而下 自由，违背婚姻法的精神，在当时众多解除封建婚姻 掀起学习和贯彻婚姻法的浪潮，历时3年之久。通过 关系的离婚案件中比较具有代表性。表面上看，法官 婚姻法的制定与实践，妇女被解放出来，新的家庭关 一般的处理是从婚姻法的实际精神出发，严格依照 系建立，社会秩序在经过最初婚烟法实施的震动后 婚姻法的相关规定，只要买卖包办婚姻的一方提出 得以重建并逐渐趋于稳定。资料显示，1950年婚姻 ④中西方历史上身体财产化问题早已存在。参见陈寒非：《身体财产化及其法律规制一以人体器官买卖为例》，载张永和主 编：《中国人权评论》2013年第1辑，北京：法律出版社，2013年，第163-165页。 ⑤蔡畅：《一个女人能干什么？》、邓颖超：《土地改革与妇女工作的新任务》，载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编：《蔡畅邓颖超康克清妇 女解放问题文选(1938-1987)》，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19-120页、第133页。 68 万方数据姻法规定的婚姻关系，国家权力则会进行直接的身 体强制。婚姻法明确赋予国家公权力对身体的强制 干预权。本文将以具体案例，讨论司法治理实践与婚 姻法文本表达之间的关联。 案例：王缉正与唐钟瑞离婚案【10】 原告：王缉正(家庭妇女，19岁)，被告：唐钟瑞 (富农，20岁) (1)一审判决(1951年12月30日收案，1952年 4月11日判决) 【判决主文】(一)准许原告王缉正与被告唐钟瑞 解婚；(二)属于原告的嫁妆：棉被一张，蚊帐一张，竹 笼一对，面盆脚盆各一只，衫两件，手笼一只，镜子一 只。归原告所有。 【原告诉称】1950年母亲听信谣言说“凡是家中 有大的女子要被捉去送到北方”，故在去年老历12 月初八日托媒人将我卖与被告为妻。因当时我嫌他 细，与他没有夫妻感情，常返母家居住……。【被告辩 称】我们的婚姻虽是父母做主，她与我一路感情挺 好，但她时常返母家居住，她说我细，要与我解婚，是 不愿意的，因我用了很多钱……。【判决理由】婚姻法 第一条规定：废除包办强迫、男尊女卑、漠视子女利 益的封建主义婚姻制度。今原告的母亲于1950年农 历十二月初八日……卖与被告为妻，首先便违背了 婚姻法自主自愿的精神。婚后双方又不能建立夫妻 的感情，这根源于他们的婚姻是属于包办的封建主 义婚姻所造成的恶果，故应当予以解除她的束缚与 痛苦，提出解婚应予照准。基上论法，符合婚姻法第 一条、第十七条、第二十三条的规定。特判决如左文。 1952年6月19日的上诉判决：上诉驳回，维持 原判。判决理由与一审判决一致。 本案属于典型的买卖包办婚姻，严重妨碍婚姻 自由，违背婚姻法的精神，在当时众多解除封建婚姻 关系的离婚案件中比较具有代表性。表面上看，法官 一般的处理是从婚姻法的实际精神出发，严格依照 婚姻法的相关规定，只要买卖包办婚姻的一方提出 离婚的，则判决准予离婚。为什么会如此处理?其原 因可能并不是婚姻法的相关规定被切实执行这么简 单。从申请离婚的主体来看，大部分是女性，男性人 数较少。原因或许就在于，女性在很大程度上是封建 婚姻制度的受害者，传统封建婚姻家庭关系对女性 约束和压迫的情况更为严重。相反，男性由于传统观 念的影响和基于经济等因素考虑，将女性身体视为 家庭财产的一部分，因此往往不愿离婚(如本案被告 称“她说我细，要与我解婚，是不愿意的，因我用了很 多钱”)。然而，婚姻法的目的就在于解放妇女的身 体，将妇女身体去财产化，‘墩妇女身体进一步自由 化，提高妇女经济独立的地位，促进妇女的生产积极 性和政治积极性。蔡畅和邓颖超早在1947年就先后 撰文强调妇女身体的劳动价值。⑤正是基于此种认 识，婚姻法解放妇女身体资源的重要任务最终在司 法实践中得到体现。因此，法官往往首先将女性视为 受害者，先人为主的观念使得男性的辩解收效甚微； 其次，由于妇女解放隐含的劳动力资源意义和除旧 立新的政治意义，使得法官意识到婚姻法制度的经 济和政治功能。上述两个层面的因素导致法官更加 倾向于对妇女的保护，正如邓颖超指出的，婚姻法中 离婚自由的规定是对妇女有利的。fll㈣ 司法中倾向于保护妇女的处理技艺，对于妇女 身体的解放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国家通过运用公权 力直接干预妇女的身体，充分发挥法律的工具性作 用。这样的直接干预方式不仅使妇女身体从原有束 缚状态下脱离出来，同时也为妇女身体的普遍自由 化起到了示范效应，带动了广大妇女积极通过司法 途径争取自由。 (三)身体改造的效果 从1950年4月到1953年4月，全国自上而下 掀起学习和贯彻婚姻法的浪潮，历时3年之久。通过 婚姻法的制定与实践，妇女被解放出来，新的家庭关 系建立，社会秩序在经过最初婚姻法实施的震动后 得以重建并逐渐趋于稳定。资料显示，1950年婚姻 ④中西方历史上身体财产化问题早已存在。参见陈寒非：《身体财产化及其法律规制——以人体器官买卖为例》，载张永和主 编：《中国人权评论)2013年第1辑，北京：法律出版社，2013年，第163—165页。 ⑤蔡畅：《一个女人能干什么?》、邓颖超：《土地改革与妇女工作的新任务》，载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编：《蔡畅邓颖超康克清妇 女解放问题文选(1938—1987)》，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19—120页、第133页。 68 万方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