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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信集中论述了创作的本色问题,从而构成唐顺之也是唐宋派著名的本色论。“本色之说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源 远流长。孔子讲绘事后素”(《论语八佾》),素"即是本色。以后如刘勰《文心雕龙》、陈师道《后山诗话》 严羽《沧浪诗话》、张炎《词源》等皆有运用“本色″一语论文评诗品词的例子。他们多指语言的素朴或符合作品体 裁的特殊艺术要求。唐顺之主要从创作主体着眼,认为本色就是作者的精神命脉骨髓自然无饰地表现于作品之 中。这样就大大丰富了本色的理论内蕴。他认为,作者将自己的"真精神以及体验到的"千古不可磨灭之见”叙写出 来,不加雕琢,不拘拘于文字是否工巧、法度是否吻合,只有这种本色流露的文章,方是天下绝好文字"。他在 《又与洪方洲书》中说得更直截了当:“近来觉得诗文一事只是直写胸臆,如谚语所谓开口见喉咙者。使后人读 之,如真见其面目,瑜瑕俱不容掩,所谓本色,此为上乘文字。"作品的优劣,从根本上说,决定于作者精神本 色"的高卑。这样看待写作,不仅专专于秦汉文章的法度是多余的,专专于唐宋文章的法度也是多余的,重要的是 以自然的语言、朴素的手法,写出作者本真之心,这是唐顺之对自己法度论的超越。当然,这在他看来又是更高意 义上的法度论,所谓吾之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乃其语人以求工文字者也。“后来公安派提出"独抒性灵,不拘格 套”,与唐顺之直据胸臆,信手写出"的本色论有相通之处。但是,公安派欢歌情欲,唐顺之尚慕道学,二者又存 在某种貌合神离。 童心说 李贽(一),原名载贽,号卓吾、宏甫,别号温陵居士、龙湖叟,泉州晋江(今属福建)人。嘉靖三十一年()中 举,万历五年()官云南姚安知府。五十四岁辞官,不久岀家,于湖北黄安、麻城等地讲学著书。被当道以敢倡 乱道,惑世诬民之罪系狱,自刎身亡。李贽思想构成复杂,信儒,却又责孔贬经;崇佛,却落发留须,不禁吃 荤,人目为异端`、"狂禅"。他提倡自主自立。空所依傍的大人之学(《与马历山》),肯定好货好色"等世俗欲 念(《答邓明府》),激烈抨击假道学。文学上他提岀著名的"齑心说",主张从闻见道理的桎梏中解脱岀来,恢 复人的天然本性,无饰地表现个人真情。他反对模拟主义,坚持文学发展观。他髙度重视戏曲、小说等通俗文学的 地位。这些对公安派产生了直接的影响。李贽著作甚富,主要有《焚书》《续焚书》《藏书》《续藏书》《李温陵 龙洞山农叙《西厢》,末语云:“知者勿谓我尚有童心可也。”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 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 全不复有初矣 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夫心之初曷可失也!然童心胡然而遽失也?盖方其始也,有闻见从耳目而 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长也,有道理从闻见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久也,道理闻见日以益 多,则所知所觉日以益广,于是焉又知美名之可好也而务欲以扬之而童心失,知不美之名之可丑也而务欲以掩之而 童心失。夫道理闻见皆自多读书识义理而来也。古之圣人,曷尝不读书哉!然纵不读书,童心固自在也,纵多读 书,亦以护此童心而使之勿失焉耳,非若学者反以多读书识义理而反障之也。夫学者既以多读书识文理障其童心 矣,圣人又何用多著书立言以障学人为耶?童心既障,于是发而为言语,则言语不由衷;见而为政事,则政事无根 柢,著而为文辞,则文辞不能达。非内含于章美也,非笃实生辉光也,欲求一句有德之言,卒不可得。所以者何? 以童心既障,而以从外入者闻见道理为之心也。 夫既以闻见道理为心矣,则所言者皆闻见道理之言,非童心自出之言也。言虽工,于我何与?岂非以假人言假言, 而事假事文假文乎?盖其人既假,则无所不假矣。由是而以假言与假人言,则假人喜;以假事与假人道,则假人 喜;以假文与假人谈,则假人喜。无所不假,则无所不喜。满场是假,矮人何辩也?然则虽有天下之至文,其湮灭 于假人而不尽见于后世者,又岂少哉!何也?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苟童心常存,则道理不行,闻 见不立,无时不文,无人不文,无一样创制体格文字而非文者。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 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曲》,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皆古今至文,不可 得而时势先后论也。故吾因是而有感于童心者之自文也,更说甚么六经,更说甚么《语》《孟》乎? 夫六经、《语》《孟》,非其史官过为褒崇之词,则其臣子极为赞美之语。又不然,则其迂阔门徒,懵懂弟子,记 忆师说,有头无尾,得后遗前,随其所见,笔之于书。后学不察,便谓出自圣人之口也,决定目之为经矣,孰知其 大半非圣人之言乎?纵出自圣人,要亦有为而发,不过因病发药,随时处方,以救此一等懵懂弟子,迂阔门徒云 耳。药医假病,方难定执,是岂可遽以为万世之至论乎?然则六经、《语》《孟》,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薮 也,断断乎其不可以语于童心之言明矣。呜呼!吾又安得真正大圣人童心未曾失者而与之一言文哉!此信集中论述了创作的“本色”问题,从而构成唐顺之也是唐宋派著名的“本色论”。“本色”之说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源 远流长。孔子讲“绘事后素”(《论语·八佾》),“素”即是本色。以后如刘勰《文心雕龙》、陈师道《后山诗话》、 严羽《沧浪诗话》、张炎《词源》等皆有运用“本色”一语论文评诗品词的例子。他们多指语言的素朴或符合作品体 裁的特殊艺术要求。唐顺之主要从创作主体着眼,认为本色就是作者的“精神命脉骨髓”自然无饰地表现于作品之 中。这样就大大丰富了“本色”的理论内蕴。他认为,作者将自己的“真精神”以及体验到的“千古不可磨灭之见”叙写出 来,不加雕琢,不拘拘于文字是否工巧、法度是否吻合,只有这种本色流露的文章,方是天下“绝好文字”。他在 《又与洪方洲书》中说得更直截了当:“近来觉得诗文一事只是直写胸臆,如谚语所谓‘开口见喉咙’者。使后人读 之,如真见其面目,瑜瑕俱不容掩,所谓本色,此为上乘文字。”作品的优劣,从根本上说,决定于作者精神“本 色”的高卑。这样看待写作,不仅专专于秦汉文章的法度是多余的,专专于唐宋文章的法度也是多余的,重要的是 以自然的语言、朴素的手法,写出作者本真之心,这是唐顺之对自己法度论的超越。当然,这在他看来又是更高意 义上的法度论,所谓“吾之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乃其语人以求工文字者也。”后来公安派提出“独抒性灵,不拘格 套”,与唐顺之“直据胸臆,信手写出”的“本色论”有相通之处。但是,公安派欢歌情欲,唐顺之尚慕道学,二者又存 在某种貌合神离。 童心说 李贽(—),原名载贽,号卓吾、宏甫,别号温陵居士、龙湖叟,泉州晋江(今属福建)人。嘉靖三十一年()中 举,万历五年()官云南姚安知府。五十四岁辞官,不久出家,于湖北黄安、麻城等地讲学著书。被当道以“敢倡 乱道,惑世诬民”之罪系狱,自刎身亡。李贽思想构成复杂,信儒,却又责孔贬经;崇佛,却落发留须,不禁吃 荤,人目为“异端”、“狂禅”。他提倡自主自立。空所依傍的“大人之学”(《与马历山》),肯定“好货好色”等世俗欲 念(《答邓明府》),激烈抨击假道学。文学上他提出著名的“童心说”,主张从“闻见道理”的桎梏中解脱出来,恢 复人的天然本性,无饰地表现个人真情。他反对模拟主义,坚持文学发展观。他高度重视戏曲、小说等通俗文学的 地位。这些对公安派产生了直接的影响。李贽著作甚富,主要有《焚书》《续焚书》《藏书》《续藏书》《李温陵 集》等。 龙洞山农叙《西厢》,末语云:“知者勿谓我尚有童心可也。”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 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 全不复有初矣。 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夫心之初曷可失也!然童心胡然而遽失也?盖方其始也,有闻见从耳目而 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长也,有道理从闻见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久也,道理闻见日以益 多,则所知所觉日以益广,于是焉又知美名之可好也而务欲以扬之而童心失,知不美之名之可丑也而务欲以掩之而 童心失。夫道理闻见皆自多读书识义理而来也。古之圣人,曷尝不读书哉!然纵不读书,童心固自在也,纵多读 书,亦以护此童心而使之勿失焉耳,非若学者反以多读书识义理而反障之也。夫学者既以多读书识义理障其童心 矣,圣人又何用多著书立言以障学人为耶?童心既障,于是发而为言语,则言语不由衷;见而为政事,则政事无根 柢,著而为文辞,则文辞不能达。非内含于章美也,非笃实生辉光也,欲求一句有德之言,卒不可得。所以者何? 以童心既障,而以从外入者闻见道理为之心也。 夫既以闻见道理为心矣,则所言者皆闻见道理之言,非童心自出之言也。言虽工,于我何与?岂非以假人言假言, 而事假事文假文乎?盖其人既假,则无所不假矣。由是而以假言与假人言,则假人喜;以假事与假人道,则假人 喜;以假文与假人谈,则假人喜。无所不假,则无所不喜。满场是假,矮人何辩也?然则虽有天下之至文,其湮灭 于假人而不尽见于后世者,又岂少哉!何也?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苟童心常存,则道理不行,闻 见不立,无时不文,无人不文,无一样创制体格文字而非文者。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 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曲》,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皆古今至文,不可 得而时势先后论也。故吾因是而有感于童心者之自文也,更说甚么六经,更说甚么《语》《孟》乎? 夫六经、《语》《孟》,非其史官过为褒崇之词,则其臣子极为赞美之语。又不然,则其迂阔门徒,懵懂弟子,记 忆师说,有头无尾,得后遗前,随其所见,笔之于书。后学不察,便谓出自圣人之口也,决定目之为经矣,孰知其 大半非圣人之言乎?纵出自圣人,要亦有为而发,不过因病发药,随时处方,以救此一等懵懂弟子,迂阔门徒云 耳。药医假病,方难定执,是岂可遽以为万世之至论乎?然则六经、《语》《孟》,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薮 也,断断乎其不可以语于童心之言明矣。呜呼!吾又安得真正大圣人童心未曾失者而与之一言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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