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行成,榮顯而名著。若夫懷道以迷國,詳愚而不言,顛則不能扶,危則不能安, 婉娩以順上,逡巡以避患,雖保黄者,終壽百年,蓋志士之所恥,愚夫之所賤也。 今若屈原,膺忠貞之質,體清潔之性,直若砥矢,言若丹青,進不隱其謀,退不 顧其命,此誠絕世之行,俊彥之英也。而班固位置“露才揚己”,“競於羣小之 中,怨恨懷王,譏刺椒、蘭,苟欲求進,強非其人,不見容納,忿恚自沈”,是 虧其高明,而損其清潔者也。昔伯夷、叔齊讓國守分,不食周粟,遂餓而死,豈 可復謂有求於世而怨望哉。且詩人怨主刺上曰:“嗚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 命之,言提其耳!”風諫之語,於斯為切。然仲尼論之,以為大雅。引此比彼, 屈原之詞,優游婉順,寧以其君不智之故,欲提攜其耳乎!而論者以為“露才揚 己”、“怨刺其上”、“強非其人”,殆失厥中矣。夫《離騷》之文,依託《五 經》以立焉“帝高陽治苗裔”,則“厥初生民,時惟姜嫄”也:“紉秋蘭以為佩”, 則“將翱將翔,佩玉瓊琚”也:“夕攬洲之宿莽”,則《易》“潛龍勿用”也:“駟 玉虬而乘鷺”,則“時乘六龍以御天”:“就重華而嫩詞”,則《尚書》咎繇之 謀謨也:“登崑崙而涉流沙”,則《禹貢》之敷士也。故智彌盛者其言傳,才益 多者其識遠。屈原之詞,誠博遠矣。自終末以來,名儒博達之士著造詞赋,莫不 擬則其儀表,祖式其模範,取其要妙,竊其華藻,所謂金相玉質,百世無匹,名 垂罔極,永不刊减者矣。 離騷赞序 《離騷》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初事懷王,甚見信任。同列上官大夫妒害 其寵,讒之王,王怒而疏屈原。屈原以忠信見疑,憂愁幽思而作《離騷》。離, 猶遭也。騷,憂也。明己遭憂作辭也。是時周室已减,七國竝争。屈原痛君不明, 信用羣小,國將危亡,忠誠之情,懷不能已,故作《離騷》。上陳堯、舜、禹、 湯、文王之法,下言羿、澆、桀、紂之失,以風。懷王終不覺寤,信反閒之說, 西朝於秦。秦人拘之,客死不還。至于襄王,復用讒言,逐屈原。在野又作《九 章》赋以風諫,卒不見納。不忍濁世,自投汨羅。原死之後,秦果减楚。其辭爲 衆賢所悼悲,故傳於後。而行成,榮顯而名著。若夫懷道以迷國,詳愚而不言,顛則不能扶,危則不能安, 婉娩以順上,逡巡以避患,雖保黃耇,終壽百年,蓋志士之所恥,愚夫之所賤也。 今若屈原,膺忠貞之質,體清潔之性,直若砥矢,言若丹青,進不隱其謀,退不 顧其命,此誠絕世之行,俊彥之英也。而班固位置“露才揚己”,“競於羣小之 中,怨恨懷王,譏刺椒、蘭,苟欲求進,強非其人,不見容納,忿恚自沈”,是 虧其高明,而損其清潔者也。昔伯夷、叔齊讓國守分,不食周粟,遂餓而死,豈 可復謂有求於世而怨望哉。且詩人怨主刺上曰:“嗚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 命之,言提其耳!”風諫之語,於斯為切。然仲尼論之,以為大雅。引此比彼, 屈原之詞,優游婉順,寧以其君不智之故,欲提攜其耳乎!而論者以為“露才揚 己”、“怨刺其上”、“強非其人”,殆失厥中矣。夫《離騷》之文,依託《五 經》以立焉:“帝高陽治苗裔”,則“厥初生民,時惟姜嫄”也;“紉秋蘭以為佩”, 則“將翺將翔,佩玉瓊琚”也;“夕攬洲之宿莽”,則《易》“潛龍勿用”也;“駟 玉虬而乘鷖”,則“時乘六龍以御天”;“就重華而敶詞”,則《尚書》咎繇之 謀謨也;“登崑崙而涉流沙”,則《禹貢》之敷士也。故智彌盛者其言傳,才益 多者其識遠。屈原之詞,誠博遠矣。自終末以來,名儒博達之士著造詞賦,莫不 擬則其儀表,祖式其模範,取其要妙,竊其華藻,所謂金相玉質,百世無匹,名 垂罔極,永不刊滅者矣。 離騷贊序 《離騷》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初事懷王,甚見信任。同列上官大夫妒害 其寵,讒之王,王怒而疏屈原。屈原以忠信見疑,憂愁幽思而作《離騷》。離, 猶遭也。騷,憂也。明己遭憂作辭也。是時周室已滅,七國竝争。屈原痛君不明, 信用羣小,國將危亡,忠誠之情,懷不能已,故作《離騷》。上陳堯、舜、禹、 湯、文王之法,下言羿、澆、桀、紂之失,以風。懷王終不覺寤,信反閒之說, 西朝於秦。秦人拘之,客死不還。至于襄王,復用讒言,逐屈原。在野又作《九 章》賦以風諫,卒不見納。不忍濁世,自投汨羅。原死之後,秦果滅楚。其辭爲 衆賢所悼悲,故傳於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