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8年第5期 人奋斗神话的执迷、对公共生活的逃避,才是他一败再败的原委。在19世纪经 典成长教育小说施蒂夫特的《晚夏》中,年轻的主人公也曾一度沉浸在自艾自 怜的孤独状态中,但终于将内心情感向身外世界敞开,通过劳作、通过与外在 事物的联系、通过与他人的交往,找到“平衡和解脱”,避免“个体思绪在 封闭世界中的空转”③。对照一下,小娄完全不具备自我治愈孤独的能量,在 无聊透顶的时候”,他将丛林中的蛇砸成肉泥、将树蛙开膛破肚,这完全是 个体焦灼情绪的外化。种植药材也是一种劳作,但在小娄这里,仅止于追求利 润的投资行为,其所引发的,只是巨大的期待和甘冒风险的焦虑,这样的劳作 完全不参与主体修养的内在建设。 结语:“提早衰落”或“青春的重返” 埃德蒙·威尔逊曾不无伤感地总结世纪末艺术趣味的变化:“法郎士那 一代的力量,来自于对社会事务的广泛知识,对人类富有同情的兴趣,与民意 的直接接触,以及通过文学参与公共生活的热情。而到了瓦莱里的时代,孤独 的挣扎,真诚的内省,才是文学的力量之源。”伴随着现实生活的幻灭,瓦莱 里、艾略特以及他们的模仿者们纷纷避居“阿克瑟尔的城堡”:“在伦敦和纽 约、在这边和英国那边的大学中,这些年轻人的想象逃离人间,寄居于荒凉的 海滩、仙人掌杂生的沙漠,以及积满尘垢、老鼠横行的阁楼上——他们进行创 作的资产就只有旧玻璃杯的几块碎片和七零八落的碎骨。”这里的海滩、沙漠 和阁楼,就好比小娄的拉丁丛林,然而威尔逊一针见血地指出:“《荒原》使 年轻的诗人们提早衰老。”⑧“提早衰落”也构成了《可悲的第一人称》的结 尾,药材经营失败后小娄一蹶不振,在雪地里的枯树上钓鱼。这幅诡异(“地 里哪来的鱼?”)、生命热力衰竭(再次与鲁滨逊对照,鲁滨逊不断冒险,自 称“安静地坐在那儿,对我来说尤其是生活中的不幸成分”③)的静穆画面,被 老康带来小乌的消息而震碎。除了房价飙升之外,小娄从北京出走的直接原因是 女友的堕胎与离开,在小说结尾,因为小乌怀孕“我将必须回到她身边”—新 一轮的循环开始了,“他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但又无处可逃,所以只能在这种 奋斗的假象里自我欺瞒,并不断复制着自我异化的循环” 等待小娄的,真的只是衰竭与死灭吗?小说结尾呈现的“雪地枯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