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天涯 (四幕话剧)
人物 孟文秀 孟小云 孟太太 尚志恢 许乃辰 石咏芬 今 代 民国三十三年春天到秋天 地点 广西省的挂林及柳州 305
第一幕 〔民菌三十三年春。 〔桂林，太平洋皖争之后的一个西南薇重要的文化都 市。 〔月牙山附近的一间简陋的瓦盖平房，后面是一片竹 园，屋前有一片空地，正面是一问客室，客室左右是两 问狭长形的厢房。是一种战时性的临时建筑，泥糊竹 壁，但是因为主人是一个新闻记者，所以在案素之中， 也还布置得楚楚有致。未能免俗的书画，杂陈着书报 用具的长桌，供着一瓶杜醉花的小图来子，不很调和的 两把藤楷，和必要的书架、衣架之类。 〔太阳从前面空地斜射进来，在培上统地画出了瓜榭 的投影。中间法着一副对联，笔酣圣能地写着“斗酒每 因知己醉，文章不为稻粱谋”这十四个大字。 〔三月，一个相当和暖的上午。 [孟文秀，五十二岁，年青时在美国念政治经济，回国后 在上海一家相当有地位的报馆当过主笔，但是在大事 情不善迎合政治气侯，小事情上不会敷衍取巧，所以几 次碰壁之除，就在香港的一家二三流的华侨报僧当了 近十年的来牌编择，年青时代的锐气渐渐地消磨尽了， 306
世俗的毁誉也就不很放在心上。香港沦陷之后，银转 逃到桂林，在一米日报担任了一个相当清闲的特约揆 精，枕患与坎河在他脸上刻画了皱纹，两龚问也有了些 白发，可是面色红润，还是相当的康健。年青时代曾经 是一个全盘欧化论者，所以一直鲜着已经相当破旧了 的西服。 〔孟太太，四十六岁，度长个子，脸上带者病容，这是香 港逃难归逢生了一场重病尚未恢复的原故。在香港耽 久了，所以相当懂得打粉。唯一的爱子早在西南联大 念书，所以一直过着非常清闲的生活。 〔基启的时侯，孟太太从菜场买了菜回来，似乎很性急 地整理了一下家其，看了一下时问，到厢房门口去张望 了一下，然后提了莱篮回到厨房里去。 :〔儿秒钟之后，大概是一个邮差经过，看不见人，喊了一 声“收信”，就从窗口丢进了一束报纸和信件。 〔远远的清江船夫吆崎的声音。 〔远远的人声，孟文秀提了一只箱子，满头大汗，从左手 登场。他的好友尚志恢跟在后面。 〔尚志恢四十二岁。瘦弱诗津，修眉巨眼，穿巷一件半 新旧的直贡死长袍，朴质之中瑟出一种有激养的丰废。 孟文秀《充满了输快的声音)笑话，我提不动？你宾当我老了？ 哈哈. 孟太太（迎出来，推普笑）啊，尚先生。 孟文秀（把手提箱提得很高，什么也不理会地继续讲话）告诉 你，逃难的时候背了行李，我还一天赶了九十五 307
里 尚志恢（看见了孟太太，很快除下根子，笑着说）孟太太，好吗？ 三年不见了，身体完全恢复了没有？（看了一下这间屋 子)晤，地方很好。 孟太太（接过了文秀手里的箱子）多谢。（向外面望了一眼，意 外地)怎么，尚先生一个人，太太呢？没有来？ 尚志恢（支吾）陌，她.（停了一下之后）没有来，耽在家里。 孟太太（为了表示失望，表情有一点夸张）这为什么呀，不一起 来，你们又没有孩子。（边说边把客人让进屋里，回头 对文秀，低声)没有行李？ 孟文秀〔好象没有听见)啊，热得很，挂林的天气网.请坐， 你累了，从火车站到这里，算远不远，算近不近.（形 下上衣，胡乱地望椅子上一丢，对大大)对不起，太太， 给端盆水好不好？瞧我满身是汗。 孟太太（没有理他，接过尚志恢的帽子，殷勤地）随使一点，尚 先生，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不成个样子。 尚志恢（欠了欠身）哪里，这不是很. 盂文秀（接过话来）咳，打仗吗，管得什么，聊避风雨，已经够 了，哈哈。（摸出一条手帕来潜了揩汗，拉过一把椅子 来坐在志恢对面，兴冲冲地)紫晖，不论怎么说，你太太 不来，这对我们总是一个很大的失望，（望了他大太 眼)她呀，昨晚上忙了半夜. 尚志恢（纸着头）那真是太. 孟文秀（对大太做了一个作弄的表情）太太，这不是我在你面 前夸奖别人的太太，讲起咏芬，不论在什么时候，我总 要替她捧场，只有她，我说，够得上说是一位合乎现代 308
标准的.文化工作者的太太，讲气质，讲学何，讲为 人. 近太太晴，又是你，昨晚上不是我先说，尚太太真是一位. 孟文秀（拦住了她》好好，算了，在这一点上，总算咱们俩意见 完全一致。哈哈，好吧，给端盆水吧. 近太太（竖了他一眼）僬你，人家尚先生来了，谈几句话，你就 这样那样的. 面文秀好好，我自己去。可是，太太，客人米了，总得倒杯茶吧， 有开水没有？ 尚志恢别客气，老孟，. 〔孟大太急忙忙地拿出茶杯，从热木瓶里倒水冲茶。 孟文秀·（舒服地伸直了腿，淇出一个烟斗来抽烟）紫晖，一路上 走了几天？广东方面.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青年直闻进来，这是许乃辰，二于 五岁，相当的结实高大，红润的险，淡灰色的西装，似平 跑得很急，把上衣挽在手上，额上淌着汗珠，一进门华 略对孟文秀点头招呼了一下，看见有客，就很快地一转 身走向右边的前厢房门口，叩了两下门。 许乃辰小云。 孟太太（回头来对他投掷了不欢迎的一瞥。然后冷冷地）还投 有起来。 孟文秀·（怕太太的冷淡会引起反感，陪着笑）有什么事吗？小许 先生，她昨晚上回来得很晚。 许乃辰（勉强地一笑）我知道。可是.（又重重地巾了两下 门！离声地)小云！ 〔孟小云在门里，带睡的声音：“谁呼？” 309
许乃辰是我，九点半了， 〔孟小云娇循而带婚力的声音：“等一等。” 〔志恢拾起头来，将这位莽撞的膏年打量了一下，于是 文秀趁许乃辰有一点进退失据的时保，上前一步，对志 恢 孟文秀这位是许乃辰先生，（然后回头来用郑重的调子对乃辰 说)这位是尚志恢先生，有名的心理学家，中山大学教 授。 许乃辰（有一点意外，仟细凝视了一下，然后殷勤地）久仰得 很。（伸出手来） 尚志恢（握了握手）初次见面. 〔这时侯前厢房门无声地拉开，轻盈地走出了一位浓纤 道中，修短合度的少女，长眉卷发，大而黑的眼睛，统直 的鼻子下面是一片轿艳的朱唇。绣着一个小红字的白 衬衫，深蓝色的男装长裤，当她穿着拖鞋的一只荆奇进 容堂的时侯，发见了叔叔家里来了一位生客，好象吃了 一惊，轻轻地耸了耸眉毛，便又惊鸿一普地送回去了。 孟文秀小云！（看她走了之后，回头来笑着对志恢）时代尽管 时代，女孩子们没有梳洗之前，怕见生客，终于还是没 有例外。哈哈.对了，这是我的一位远房侄女，一直 耽在上海。 尚志恢《目送着她的后彩之后)噗，才来的？一直不曾听你说 起。 许乃辰（向厢房走了两步，看见小云又进去了，只能回过身子， 芳干拘谨地，向尚志恢)尚先生从广东来？这一次 是一 810
尚志恢嗳，没有什么事，只是看看朋友。 孟太太（从来上拿起那束方才部差投进来的信件，看了一下， 好象有意使乃辰不快似的)请你带给她吧，（自言自语》 咱们那位侄小姐呀，每天邮差来的时候总是这么一大 把。（象是问人，象是自语）哪来的这么多的信呀？ 许乃辰（接过来随手潮肴了一下）晤，都是她从前学校里的那 些同学。 孟太太（有意）噢，她的同学？她在上海的同学都到桂林来了？ 《故意识刺)好象有封重庆来的航空，那名字不是一位 有名的音乐家！ 孟文秀（不让地发展下去）太太，到后面去张罗一下吧，让许先 生跟尚先生谈淡. 孟太太（冷笑）好的，你们谈淡，怎么的，小云还不出来？（这才 走询后面，给文秀挂了衣服) 许乃辰（重新面对着志恢）尚先生以前在上海. 盖小云（在房内的声青）小许进来。 许乃辰（几乎是反射地站起身来，连忙向志恢）对不起，就来。 (一溜烟地走进酒房去了) 孟太太（站在到后边去的门口，鼻孔里事了一下）这是个什么 样子。清早就来，深夜不走，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又手 牵了手出去。. 孟文秀.《拼命地对太太摇手)嘘一（低声）会听见的。 孟太太（反驳）怕什么？我偏说。（然后解智似的对志恢笑了 笑，回到后边去了， 孟文秀（目送太太走了之后，把桥子拉近志恢，低音地)嗳，老 尚，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太太们上了一点年纪，对年青 321
人的一一特别的对年青人的男女关系，总是看不顺眼， 哈一一（好象怕被别人听见，连忙把笑声然住，堂着志 恢) 尚志恢（沉歌了一下，不回答他的问题）这位许先生是-一 孟文秀（喷了一口浓烟）他，小云的朋友，（微微地一笑）不，应 该说，她的阴友里面的比较的亲密的一·位。 尚志恢（笑了笑）不，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孟文秀噢，他是漓江中学的文史教员，人很不错。.唔，对 了，咏芬在上海的时候，办过补习学校，现在，没有在外 面做事，兼一点课，或者. 尚志恢（致了笑容，低声）设有。 孟文秀那，为什么？你们又没有孩子，她正可以. 孟太太（依旧禁不住兴奋似的端了一盆险水进来，指嘴进来） 你们在说尚太太？ 孟文秀对了，我在说，家有贤妻，是人生的一大幸福. 尚志恢（好象不愿把这活饼下去的样子，站起来反背普手，望 兼连着的书画，故唐把话题拉开，回头望塑文秀)晤， 这对联，有意思，这正好表现了你的性格。 孟文秀哪里哪里，这年头儿，哪几还谈得上文章？剪刀浆糊， 剪剪贴贴，还不是为了生活，哈哈. 孟太太（插嘴进来）真是不怕尚先生笑话，讲生活吗，越过越不 象话，这一年来，桂林的物价.（把一块绞好了的手 巾遗给志茨，很快地继续下去)臂如买，一块毛巾，就得 花上四五百块，讲起来，真象是做梦.。 孟文秀（拦住了地）调唧，又是这个问题，太太，老朋反见了面， 讲讲别的好不好？哈哈. 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