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 喊
呐 喊
目录 自序 (5) 狂人日记 ……… (11) 孔乙己 (22) 药………… (27) 明天…… (36) 一件小事 (43) 头发的故事 (46) 风波 … ……… (52) 故乡 …… ++++ (60) 阿Q正传 (70) 端午节…… …… (105) 白光……… 兔和猫 … ……(113) *(119) 鸭的喜剧…… ………(124) 社戏 (128)
狂 人 日 记 孔 乙 己 药明 天 一 件 小 事 头 发 的 故 事 风 波 故 乡 阿 正 传 端 午 节 白 光 兔 和 猫 鸭 的 喜 剧 社 戏 (( ( 自 序 目 录
自序 我在年青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后来大半忘却了,但自己 也并不以为可惜。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 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 味呢,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便 成了《呐喊》的来由。 我有四年多,曾经常常,一几乎是每天,出入于质铺和药 店里,年纪可是忘却了,总之是药店的柜台正和我一样高,质铺 的是比我高一倍,我从一倍高的柜台外送上衣服或首饰去,在侮 蔑里接了钱,再到一样高的柜台上给我久病的父亲去买药。回家 之后,又须忙别的事了,因为开方的医生是最有名的,以此所用 的药引也奇特:冬天的芦根,经霜三年的甘蔗,蟋蟀要原对的, 结子的平地木,…多不是容易办到的东西。然而我的父亲终于 日重一日的亡故了。 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 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我要到N进K学堂去了,仿佛是想走 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我的母亲没有法,办了八元 的川资,说是由我的自便:然而伊哭了,这正是情理中的事,因
自 序 我在年青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后来大半忘却了,但自己 也并不以为可惜。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 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 味呢,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便 成了《呐喊》的来由。 我有四年多,曾经常常, 几乎是每天,出入于质铺和药 多不是容易办到的东西。然而我的父亲终于 店里,年纪可是忘却了,总之是药店的柜台正和我一样高,质铺 的是比我高一倍,我从一倍高的柜台外送上衣服或首饰去,在侮 蔑里接了钱,再到一样高的柜台上给我久病的父亲去买药。回家 之后,又须忙别的事了,因为开方的医生是最有名的,以此所用 的药引也奇特:冬天的芦根,经霜三年的甘蔗,蟋蟀要原对的, 结子的平地木, 日重一日的亡故了。 进 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 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我要到 学堂去了,仿佛是想走 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我的母亲没有法,办了八元 的川资,说是由我的自便;然而伊哭了,这正是情理中的事,因
为那时读书应试是正路,所谓学洋务,社会上便以为是一种走投 无路的人,只得将灵魂卖给鬼子,要加倍的奚落而且排斥的,而 况伊又看不见自己的儿子了。然而我也顾不得这些事,终于到N 去进了飞学堂了,在这学堂里,我才知道世上还有所谓格致,算 学,地理,历史,绘图和体操。生理学并不教,但我们却看到些 木版的《全体新论》和《化学卫生论》之类了。我还记得先前的 医生的议论和方药,和现在所知道的比较起来,便渐渐的悟得中 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同时又很起了对于被骗的病 人和他的家族的同情:而且从译出的历史上,又知道了日本维新 是大半发端于西方医学的事实。 因为这些幼稚的知识,后来便使我的学籍列在日本一个乡间 的医学专门学校里了。我的梦很美满,预备卒业回来,救治像我 父亲似的被误的病人的疾苦,战争时候便去当军医,一面又促进 了国人对于维新的信仰。我已不知道教授微生物学的方法,现在 又有了怎样的进步了,总之那时是用了电影,来显示微生物的形 状的,因此有时讲义的一段落已完,而时间还没有到,教师便映 些风景或时事的画片给学生看,以用去这多余的光阴。其时正当 日俄战争的时候,关于战事的画片自然也就比较的多了,我在这 一个讲堂中,便须常常随喜我那同学们的拍手和喝采。有一回, 我竟在画片上忽然会见我久违的许多中国人了,一个绑在中间, 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的神情。据解 说,则绑着的是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正要被日军砍下头颅 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赏鉴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 这一学年没有完毕,我已经到了东京了,因为从那一回以 后,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 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 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 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 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在东京的留学生很有学法政理化以至警察
去进了 为那时读书应试是正路,所谓学洋务,社会上便以为是一种走投 无路的人,只得将灵魂卖给鬼子,要加倍的奚落而且排斥的,而 况伊又看不见自己的儿子了。然而我也顾不得这些事,终于到 学堂了,在这学堂里,我才知道世上还有所谓格致,算 学,地理,历史,绘图和体操。生理学并不教,但我们却看到些 木版的《全体新论》和《化学卫生论》之类了。我还记得先前的 医生的议论和方药,和现在所知道的比较起来,便渐渐的悟得中 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同时又很起了对于被骗的病 人和他的家族的同情;而且从译出的历史上,又知道了日本维新 是大半发端于西方医学的事实。 因为这些幼稚的知识,后来便使我的学籍列在日本一个乡间 的医学专门学校里了。我的梦很美满,预备卒业回来,救治像我 父亲似的被误的病人的疾苦,战争时候便去当军医,一面又促进 了国人对于维新的信仰。我已不知道教授微生物学的方法,现在 又有了怎样的进步了,总之那时是用了电影,来显示微生物的形 状的,因此有时讲义的一段落已完,而时间还没有到,教师便映 些风景或时事的画片给学生看,以用去这多余的光阴。其时正当 日俄战争的时候,关于战事的画片自然也就比较的多了,我在这 一个讲堂中,便须常常随喜我那同学们的拍手和喝采。有一回, 我竟在画片上忽然会见我久违的许多中国人了,一个绑在中间, 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的神情。据解 说,则绑着的是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正要被日军砍下头颅 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赏鉴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 这一学年没有完毕,我已经到了东京了,因为从那一回以 后,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 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 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 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 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在东京的留学生很有学法政理化以至警察
工业的,但没有人治文学和美术:可是在冷淡的空气中,也幸而 寻到几个同志了,此外又邀集了必须的几个人,商量之后,第一 步当然是出杂志,名目是取“新的生命”的意思,因为我们那时 大抵带些复古的倾向,所以只谓之《新生》。 《新生》的出版之期接近了,但最先就隐去了若干担当文字 的人,接着又逃走了资本,结果只剩下不名一钱的三个人。创始 时候既已背时,失败时候当然无可告语,而其后却连这三个人也 都为各自的运命所驱策,不能在一处纵谈将来的好梦了,这就是 我们的并未产生的《新生》的结局。 我感到未尝经验的无聊,是自此以后的事。我当初是不知其 所以然的:后来想,凡有一人的主张,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 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的,独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 反应,既非赞同,也无反对,如置身毫无边际的荒原,无可措手 的了,这是怎样的悲哀呵,我于是以我所感到者为寂寞。 这寂寞又一天一天的长大起来,如大毒蛇,缠住了我的灵魂 了。 然而我虽然自有无端的悲哀,却也并不愤懑,因为这经验使 我反省,看见自己了:就是我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 雄。 只是我自己的寂寞是不可不驱除的,因为这于我太痛苦。我 于是用了种种法,来麻醉自己的灵魂,使我沉入于国民中,使我 回到古代去,后来也亲历或旁观过几样更寂寞更悲哀的事,都为 我所不愿追怀,甘心使他们和我的脑一同消灭在泥土里的,但我 的麻醉法却也似乎已经奏了功,再没有青年时候的慷慨激昂的意 思了。 $会馆里有三间屋,相传是往昔曾在院子里的槐树上缢死过 一个女人的,现在槐树已经高不可攀了,而这屋还没有人住:许 多年,我便寓在这屋里钞古碑。客中少有人来,古碑中也遇不到
死过 工业的,但没有人治文学和美术;可是在冷淡的空气中,也幸而 寻到几个同志了,此外又邀集了必须的几个人,商量之后,第一 步当然是出杂志,名目是取“新的生命”的意思,因为我们那时 大抵带些复古的倾向,所以只谓之《新生》。 《新生》的出版之期接近了,但最先就隐去了若干担当文字 的人,接着又逃走了资本,结果只剩下不名一钱的三个人。创始 时候既已背时,失败时候当然无可告语,而其后却连这三个人也 都为各自的运命所驱策,不能在一处纵谈将来的好梦了,这就是 我们的并未产生的《新生》的结局。 我感到未尝经验的无聊,是自此以后的事。我当初是不知其 所以然的;后来想,凡有一人的主张,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 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的,独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 反应,既非赞同,也无反对,如置身毫无边际的荒原,无可措手 的了,这是怎样的悲哀呵,我于是以我所感到者为寂寞。 这寂寞又一天一天的长大起来,如大毒蛇,缠住了我的灵魂 了。 然而我虽然自有无端的悲哀,却也并不愤懑,因为这经验使 我反省,看见自己了:就是我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 雄。 只是我自己的寂寞是不可不驱除的,因为这于我太痛苦。我 于是用了种种法,来麻醉自己的灵魂,使我沉入于国民中,使我 回到古代去,后来也亲历或旁观过几样更寂寞更悲哀的事,都为 我所不愿追怀,甘心使他们和我的脑一同消灭在泥土里的,但我 的麻醉法却也似乎已经奏了功,再没有青年时候的慷慨激昂的意 思了。 会馆里有三间屋,相传是往昔曾在院子里的槐树上 一个女人的,现在槐树已经高不可攀了,而这屋还没有人住;许 多年,我便寓在这屋里钞古碑。客中少有人来,古碑中也遇不到
什么问题和主义,而我的生命却居然暗暗的消去了,这也就是我 惟一的愿望。夏夜,蚊子多了,便摇着蒲扇坐在槐树下,从密叶 缝里看那一点一点的青天,晚出的槐蚕又每每冰冷的落在头颈 上。 那时偶或来谈的是一个老朋友金心异,将手提的大皮夹放在 破桌上,脱下长衫,对面坐下了,因为怕狗,似乎心房还在怦怦 的跳动。 “你钞了这些有什么用?”有一夜,他翻着我那古碑的钞 本,发了研究的质问了。 “没有什么用。” “那么,你钞他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什么意思。” “我想,你可以做点文章… 我懂得他的意思了,他们正办《新青年》,然而那时仿佛不 特没有人来赞同,并且也还没有人来反对,我想,他们许是感到 寂寞了,但是说: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 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 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 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 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 望。” 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 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 他之所谓可有,于是我终于答应他也做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 篇《狂人日记》。从此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每写些小说模样 的文章,以敷衍朋友们的嘱托,积久就有了十余篇。 在我自己,本以为现在是已经并非一个切迫而不能已于言的
” 什么问题和主义,而我的生命却居然暗暗的消去了,这也就是我 惟一的愿望。夏夜,蚊子多了,便摇着蒲扇坐在槐树下,从密叶 缝里看那一点一点的青天,晚出的槐蚕又每每冰冷的落在头颈 上。 那时偶或来谈的是一个老朋友金心异,将手提的大皮夹放在 破桌上,脱下长衫,对面坐下了,因为怕狗,似乎心房还在怦怦 的跳动。 “你钞了这些有什么用?”有一夜,他翻着我那古碑的钞 本,发了研究的质问了。 “没有什么用。” “那么,你钞他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什么意思。” “我想,你可以做点文章 我懂得他的意思了,他们正办《新青年》,然而那时仿佛不 特没有人来赞同,并且也还没有人来反对,我想,他们许是感到 寂寞了,但是说: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 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 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 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 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 望。” 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 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 他之所谓可有,于是我终于答应他也做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 篇《狂人日记》。从此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每写些小说模样 的文章,以敷衍朋友们的嘱托,积久就有了十余篇。 在我自己,本以为现在是已经并非一个切迫而不能已于言的
人了,但或者也还未能忘怀于当日自己的寂寞的悲哀罢,所以有 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 惮于前驱。至于我的喊声是勇猛或是悲哀,是可憎或是可笑,那 倒是不暇顾及的:但既然是呐喊,则当然须听将令的了,所以我 往往不恤用了曲笔,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 在《明天》里也不叙单四嫂子竞没有做到看见儿子的梦,因为那 时的主将是不主张消极的,至于自己,却也并不愿将自以为苦的 寂寞,再来传染给也如我那年青时候似的正做着好梦的青年。 这样说来,我的小说和艺术的距离之远,也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到今日还能蒙着小说的名,甚而至于且有成集的机会,无论 如何总不能不说是一件侥幸的事,但侥幸虽使我不安于心,而悬 揣人间暂时还有读者,则究竞也仍然是高兴的。 所以我竞将我的短篇小说结集起来,而且付印了,又因为上 面所说的缘由,便称之为《呐喊》。 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三日,鲁迅记于北京
人了,但或者也还未能忘怀于当日自己的寂寞的悲哀罢,所以有 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 惮于前驱。至于我的喊声是勇猛或是悲哀,是可憎或是可笑,那 倒是不暇顾及的;但既然是呐喊,则当然须听将令的了,所以我 往往不恤用了曲笔,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 在《明天》里也不叙单四嫂子竟没有做到看见儿子的梦,因为那 时的主将是不主张消极的,至于自己,却也并不愿将自以为苦的 寂寞,再来传染给也如我那年青时候似的正做着好梦的青年。 这样说来,我的小说和艺术的距离之远,也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到今日还能蒙着小说的名,甚而至于且有成集的机会,无论 如何总不能不说是一件侥幸的事,但侥幸虽使我不安于心,而悬 揣人间暂时还有读者,则究竟也仍然是高兴的。 所以我竟将我的短篇小说结集起来,而且付印了,又因为上 面所说的缘由,便称之为《呐喊》。 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三日,鲁迅记于北京
⊙狂人日记@ 某君昆仲。今隐其名,皆余昔日在中学校时良友:分隔多 年,消息渐阙。日前偶闻其一大病:适归故乡,迂道往访,则仅 晤一人,言病者其弟也。劳君远道来视,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补 矣。因大笑,出示日记二册,谓可见当日病状,不妨献诸旧友。 持归阅一过,知所患盖“迫害狂”之类。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 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体不一,知非一时所书。间亦 有略具联络者,今撮录一篇,以供医家研究,记中语误,一字不 易:惟人名虽皆村人,不为世间所知,无关大体,然亦悉易去。 至于书名,则本人愈后所题,不复改也。七年四月二日识。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 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然而须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 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 我怕得有理
狂人日记 某君昆仲。今隐其名,皆余昔日在中学校时良友;分隔多 年,消息渐阙。日前偶闻其一大病;适归故乡,迂道往访,则仅 晤一人,言病者其弟也。劳君远道来视,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补 矣。因大笑,出示日记二册,谓可见当日病状,不妨献诸旧友。 持归阅一过,知所患盖“迫害狂”之类。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 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体不一,知非一时所书。间亦 有略具联络者,今撮录一篇,以供医家研究,记中语误,一字不 易;惟人名虽皆村人,不为世间所知,无关大体,然亦悉易去。 至于书名,则本人愈后所题,不复改也。七年四月二日识。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 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然而须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 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 我怕得有理。 一
二 今天全没月光,我知道不妙。早上小心出门,赵贵翁的眼色 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还有七八个人,交头接耳的议论 我,又怕我看见。一路上的人,都是如此。其中最凶的一个人, 张着嘴,对我笑了一笑:我便从头直冷到脚跟,晓得他们布置, 都已妥当了。 我可不怕,仍旧走我的路。前面一伙小孩子,也在那里议论 我:眼色也同赵贵翁一样,脸色也都铁青。我想我同小孩子有什 么仇,他也这样。忍不住大声说,“你告诉我!”他们可就跑了。 我想:我同赵贵翁有什么仇,同路上的人又有什么仇:只有 廿年以前,把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踹了一脚,古久先生很 不高兴。赵贵翁虽然不认识他,一定也听到风声,代抱不平:约 定路上的人,同我作冤对。但是小孩子呢?那时候,他们还没有 出世,何以今天也睁着怪眼睛,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这真教 我怕,教我纳罕而且伤心。 我明白了。这是他们娘老子教的! 三 晚上总是睡不着。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 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 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他们那时候的脸 色,全没有昨天这么怕,也没有这么凶。 最奇怪的是昨天街上的那个女人,打他儿子,嘴里说道: “老子呀!我要咬你几口才出气!”他眼睛却看着我。我出了一 惊,遮掩不住:那青面獠牙的一伙人,便都哄笑起来。陈老五赶 上前,硬把我拖回家中了
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 今天全没月光,我知道不妙。早上小 出门,赵贵翁的眼色 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还有七八个人,交头接耳的议论 我,又怕我看见。一路上的人,都是如此。其中最凶的一个人, 张着嘴,对我笑了一笑;我便从头直冷到脚跟,晓得他们布置, 都已妥当了。 我可不怕,仍旧走我的路。前面一伙小孩子,也在那里议论 我;眼色也同赵贵翁一样,脸色也都铁青。我想我同小孩子有什 么仇,他也这样。忍不住大声说,“你告诉我!”他们可就跑了。 我想:我同赵贵翁有什么仇,同路上的人又有什么仇;只有 廿年以前,把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踹了一脚,古久先生很 不高兴。赵贵翁虽然不认识他,一定也听到风声,代抱不平;约 定路上的人,同我作冤对。但是小孩子呢?那时候,他们还没有 出世,何以今天也睁着怪眼睛,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这真教 我怕,教我纳罕而且伤心。 我明白了。这是他们娘老子教的! 晚上总是睡不着。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 他们 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他们那时候的脸 色,全没有昨天这么怕,也没有这么凶。 最奇怪的是昨天街上的那个女人,打他儿子,嘴里说道: “老子呀!我要咬你几口才出气!”他眼睛却看着我。我出了一 惊,遮掩不住;那青面獠牙的一伙人,便都哄笑起来。陈老五赶 上前,硬把我拖回家中了。 二 三
47 我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现在也轮到我 自己,… 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明白, 难见真的人! 0+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 救救孩子…
我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现在也轮到我 自己, 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明白, 难见真的人! 救救孩子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