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世界学米着丛中 经济史理论 〔英〕约翰·希克斯著
目 录 序言 I 第一章 理论和历史 4 第二章 习俗和指令 11 第三章 市场的兴起 25 第四章 城邦和殖民地 40 第五章 货币、法律和信用 56 第六章 君主的财源 75 第七章 农业的商业化 92 第八章 劳动力市场 111 第九章 工业革命 128 第十章 结论 145 附录:李嘉图论机器152 1
序言 这是我在1967年11月在威尔士大学所做的格雷诺格讲演的 个改写本(有较大的扩充)。应这次邀请而做的讲演促使我把一 些酝酿已久的想法整理出来。 我不是经济史学家,但我对经济史早就怀有兴趣;而且这方面 有些最著名的经济史学家,我正是亲自从他们那里受到教益的。我 当研究生的时候导师是科尔;我在“借调”到南非的威特沃特斯兰 德大学之后不久就根据艾琳·鲍威尔借给我的讲课笔记讲授英国 中世纪经济史。在她的帮助下,我挑起了当时落在我肩头的这副 沉重担子。当时我不得不把她的生动活泼、浅显易懂的叙述变成 自己的语言。由于有那段经历,一颗种籽播下去了,到最后可能会 萌生出芽来。后来在三十年代初期我和波斯坦常常在一起讨论 些问题,那时我们都是伦敦大学的讲师;我相信他会从以下叙述中 认出我从他那里所学到的某些东西。不过,这一切都是很久以前 的事了。以后我没有继续进行这方面的研究,然而连我自己也感 到意外的是,如今我又回到了这个领域。我相信,若不是埃思顿的 敦促我是不会重操旧业的。在曼彻斯特的七年当中,我们是至为 密切的同事,他退休以后我又与他比邻而居。我通过他得以与经 济史学家们保持联系;他鼓励我坚持在《经济史评论》上发表的见 解,因为我可以同他一起来讨论它。他甚至鼓励我把自己的看法 加以发挥,因为我可以跟他一道讨论这些见解。他没有活到看见 我的工业革命那一章的最后的面貌,因此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同意 该章的看法,但本书的大部分篇章都是在不同阶段同他讨论过
的。 我在写作期间还得到过其他许多人的帮助。我不仅在阿伯里 斯特威思大学还在别的地方讲授过经济史;每次我都获得我能利 用的一些有益的批评、事例和思想。当我仅写完两章时我就把它 们作为论文交给堪培拉大学的一个研究班;在牛津大学我又把在 阿伯里斯特威思大学讲的内容重讲了一遍。当本书快要完成时, 我用它在维也纳大学讲课,而每次讲授后进行的讨论都使我有所 裨益。 在这些方面帮助我的人,大部分都是经济史学家和经济学家; 但并不限于这一类的学者。如同我要说明的那样,我试图把经济 史与其它历史联系起来考察,把经济活动与人类的其它活动联系 起来考察。至少在我看来,我没有超越经济史的界限,但我试图直 接到达这些界限;要做到这一点,我就不能不注意经济史以外的情 况。我认为自己很幸运,这特别是由于我在牛津大学工作并且是 在万灵学院工作;这里集中了许多历史学家(和渊博的法学家),我 几乎天天和他们见面,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向他们求教。他们之 中有许多人曾帮助过我,有时在一些十分重大的问题上,有时在 些很小的论点上,有时我猜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帮助我。很难 划出一条界线来。因此我只好不逐一致谢了。(只有个别情况是 例外,在那种场合,读者可能会奇怪,我是怎么抓住一家与我一贯 的看法显然无关的杂志的)。不进行冒有一定风险的概括,如同我 将要尝试的,就得不出具有普遍意义的结论。我必须为此负起全 部责任。 索引注释。还有一点这里提一下也许有好处。我在写作过程 中曾以几种类型的读者为念。我以前写的一些书许多国家的研究 经济学的学生都读过;但愿本书也能如此,而且不以学习经济学的 学生为限。我所谈到的许多问题对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不仅是一目
了然,甚至是相当熟悉的,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就不完全十分熟悉 了。我将怎样帮助后一种读者而又不致使前一种读者感到乏味 呢?我曾试图通过扩大索引的功能来找到解决的办法。就是说本 书的索引比一般可望在一部这样大小的书中看到的索引要大→ 些,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个索引还是一部词典,特别是一部关于历 史年代的词典。这样,如果读者感到文中某处另有所指,他希望得 到这方面稍多一点的知识,那么他或许能在索引中找到答粲。 希克斯 于1969年5月
第一章理论和历史 这是一本论述重大主题的小册子。它不仅涉及整个世界而且 囊括了整个人类历史,从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已为我们提供了某 些片断知识的“蛮荒邈远”的远古直到处于未知的未来的边缘的当 代,完全包括在内。我把它叫做经济史,但我不是按狭义来解释经 济史的。我当然不要求它包括历史的全部,或是人们应该时时刻 刻在显然非经济行为的背后寻找经济的动机;但我并不想象当今 人们经常对经济学本身的范围所做的那样,缩小它的范围。尽管 “数量经济史”风行一时,但经济史学家受到的诱惑仍比那些把他 们的问题看作纯粹数量问题的经济学家要小些。这不仅因为当我 们回溯既往时数字就完全是拼凑起来的;而且还有一个更深刻的 原因,那就是,当我们追溯过去历史时我们必定会看到,那时人们 生活的经济方面与生活的其他方面,不像今天那样有那么大的区 别。经济史经常表现为和直接表现为一种专门化的过程;但专门 化不仅是各种经济活动的专门化,也是经济活动(正在变成经济活 动的事物)由其它各种活动中分离出来的专门化。这是一种尚未 完成也绝不会完成的专门化;但它已有长足的进展足以使我们在 研究中仿效它。为了使我们的问题以及一些次要的问题更容易处 理,我们把它们的范围加以缩小。我们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是 因为我们学术上的专门化符合“现实生活”中实际发生着的某种情 况。但生活中发生着的情况不是全部如此。由于相距太远,我们 会受到妨碍,我们也知道我们会受到妨碍。在我看来,经济史的 个主要功能是作为经济学家与政治学家、法学家、社会学家和历史
学家—关于世界大事、思想和技术等的历史学家—可以互相 对话的一个论坛。 我在本书中希望做的事只是促进这种对话而已。这是它最后 能成为一本小书的原因,也是它能成为一种理论(开始时我是作为 个经济学家来进行研究的)的原因。 在什么意义上说,人们能试图完成一种“历史的理论”呢?许 多人说理论和历史是对立的,情况最好也不能兼而有之;一个历史 学家的本行不是以理论术语来进行思考。或者顶多承认他可以利 用某些不相连贯的理论作为前提来解释某些特定的历史过程,仅 此而已。我以为我是理解这种怀疑论的并对它表示某种程度的赞 同。我对这种怀疑论的赞同超过了对汤因比或斯宾格勒的宏伟构 想的赞同,汤因比和斯宾格勒创制的历史模式,就其艺术感染力而 言,在其科学吸引力之上。我的“历史理论”肯定不会是他们那种 意义的历史理论,而与马克思试图制定的理论更为相近。马克思 从他的经济学中确曾得出某些总的概念,他把这种概念应用于历 史,因此他在历史中发现的模式在历史以外得到了某种支持。这 更是我要努力去做的那种事。 料想我们可以从社会科学中不仅(按刚才所说的那种看法)从 经济学中,得出某些可供历史学家用以整理其资料的总概念,看来 是不无道理的。我想大多数历史学家会逐渐承认这确是如此的。 还有一个未解决的问题是,总概念是否只能在有限的范围适用于 些特殊目的,还是可以普遍适用,使历史的一般进程,至少在某 些重要方面,能纳入适当的地位?采取后一种观点的人大多数运 用马克思主义的范畴或其稍稍修改过的形式;既然可供选择的形 式有限毫不奇怪他们也只能如此而为。然而令人惊异的是,《资 本论》问世后的一百年里,社会科学有了巨大发展的一个世纪之 后,竟然没有出现什么别的形式。确实就马克思看到逻辑进程在
历史上起着作用这一点而言,他可能是对的;但是我们拥有他所 没有的关于事实和社会逻辑的许多知识以及可供我们利用的另一 个世纪的经验,理应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来想像上述进程的本来面 貌 我们已经认识到的一个问题—一我们一开头就应强调的一个 重点—是把能够根据统计上一致性这个概念进行有益讨论的历 史问题与不能那么做的历史问题区分开来。每一桩历史事件都有 它独特的某一方面;但几乎总有另一些方面,它在其中只是一个团 体(往往是一个很大的团体)中的一个成员。如果我们感到兴趣的 是后面那些方面中的一个,那我们要予以注意的将是这个团体, 而不是个人;我们将设法予以说明的是那个团体的平均数。我 们可以允许个别与平均数有出入而不妨碍对统计学上的一致性的 承认。在经济学上我们差不多一向就是这么做的。①例如我们在 我们的需求理论中并不自称能就某一消费者的行为说出任何有用 的话来,这个消费者的行为可能受他本人所特有的动机支配;但是 我们的确自称能够就整个市场的行为,整个群体的行为,即某一产 品的消费者们的行为作出某些说明。必须强调的是我们能够在不 含有任何决定论的意义上做到这一步。我们不怀疑每个消费者 作为个体完全有选择的自由。经济学特别与这种“统计学”行为有 关 凡是可以应用一种历史理论的历史现象,在我们的心目中都 可以看作具有这种统计学的特点。经济史上的大多数现象(不论 考虑得多么广泛)确实具有这一特征;经济史上我们要探讨的那些 问题大都涉及可以被认为具有这种特征的群体。但这种区别原则 上不是经济史与其它历史的那种区别。我们也许会发现我们在历 史的任何门类中都在寻找统计学上的一致性。区别在于我们注意 ①这种做法停止时,如有时出现在“公司理论”当中,就要遇到麻烦
的是一般现象还是个别历史事实。当我们注意的是一般现象时, 理论(经济理论或其它社会理论)便可能是合适的,反之则往往不 合适。 可以举出一些例子。假定我们认为(根据某些说法这是一种很 有趣的看法)如果路易十六不那么懒散和疏忽大意,就不会有法国 大革命①——就是说,如果他像他的先辈路易十四或西班牙的菲 利普二世那样恰好具有一个真诚的国民公仆的长处,革命本来是 可以避免的——那么从那个角度看来法国大革命就会是一个个别 的历史事件,而不是可以应用历史理论的现象之一。虽然如此,还 可以从与之不同的另外一些角度去看待法国革命。如果我们把它 看作是社会变革的一种表现,这种变革即使法国处于开明君主统 治下也会出现而且确实潜移默化地在其它国家出现了,那么法国 革命会成为一种比较一般的现象的一个特例,这在理论上便可以 进行讨论了。或者,如果我们注意的是这种权力集中的原因,使 个人的缺点造成如此严重后果的原因,那么又可以归入一个理论 问题,虽然与前者相比经济问题更少。但在法国革命这一事实的 表面下大量起作用的正是这一些比较复杂的问题。 作为一个明显的对比,可以考虑一下英国的“工业革命”,即差 不多同时进行的英国工业组织的变革。一些详细的传记可以把那 场革命的某些情节记述下来,而且已经作了记述。但没有一本传 记把它当作中心。没有人会忽发奇想地认为有那么一个特殊的 人、一个发明家或企业家,离了他的活动英国工业革命就不能出 现。②尽管含有工业革命是一个大事件这样一种意义,但它本身是 ①马德琳说:“路易十六讨厌他的工作”(革命》,巴黎,1933年,第29页)。 ②有一位经济史家愉快地试图用传记形式叙述美国工业革命的许多情节(休 斯:《生气勃勃的几个人》,波士顿,1966年)。但是我并不认为(而且我也并不猜想休斯 教授会认为)它会使我的论点站不住脚
种统计学的现象,是一种显然与理论相关的总趋势。 种历史理论,比如我所试图创立的历史理论,必须涉及到这 类一般现象,它必须适用于按那种方法表达出来的历史。这种历 史决不是整个历史。我已设法澄清这点,即我并不认为理论应适 用于整个历史。还有另一种历史理论与这类一般问题无关;它把 从个人方面来叙述他们的事业、他们的性格、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 作为一种优点。它必须涉及到著名的人物(这是某些有现代癖好 的人所受不了的),因为只有这种著名人物能在身后留下足够的记 录,使我们有可能亲自与他们接触。有时我们可以通过他们自己 的作品直接同他们接触,有时只能间接地与他们联系,这时他们留 下的大量东西就要靠历史学家和传记作者的娴熟技艺去复活了 我确信这种历史决不会被人低估其价值的,就是在这里它也是恰 当的;因为把一个人的想像力运用在过去的事情上是危险的 即使是为“理论的”目的所需要的——除非它已被那“老式的历史 学著作弄得颇有生气。① 最后经济学家展开其前提的方式是通过向自己提出下列问 题:“如果我处在那个地位我应做些什么?这个问句后面必须加上 这样一句修饰语:“如果我是那种人”,如果我是一个中世纪的商人 或一个希腊的奴隶主!只有已感觉到了自己像什么人才能开始猜 测 现在可以着手来描述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了。这是一种理论 ①虽然从老式的历史著作(如麦考莱的著作)过渡到新的历史著作(新《剑桥现 代史》就是其中突出的例)也许似乎可以使历史学家更接近于经济学家,但甚至从后 面这种人的观点来看,这也不是一种纯粹有利的事。经济学家非常容易忘记,他的模 式中的“行动者”(如果这些模式实际上是有用的)至少应该具有现实人的一种符征,即 他们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因此他们必须按照看来好像可以实现的那些可能性来 作出决策,但这些可能性(如我们现在根据事后的认识所了解的)并不会被实现。外交 史乍看起来似乎属于离经济学最远的历史门类,但既然应急计划在外交史的文献中处 于最明显的地位,它对经济学家是很有教益的。我将在下面的篇幅中回忆这些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