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繁录 春秋繁露 汉)董仲舒撰 春秋露卷第 楚庄王第一 楚庄王杀陈夏征舒,春秋贬其文,不予专讨也;灵王杀齐庆封,而直称楚子,何也?”曰 庄王之行贤,而征舒之罪重,以贤君讨重罪,其于人心善,若不贬,庸知其非正经,春秋常于其 嫌得者,见其不得也。是故齐桓不予专地而封,晋文不予致王而朝,楚庄弗予专杀而讨,三者不得, 则诸侯之得,殆此矣,此楚灵之所以称子而讨也。春秋之辞多所况,是文约而法明也。”问者曰“不 予诸侯之专封,复见于陈蔡之灭;不予诸侯之专讨,独不复见庆封之杀,何也?”曰“春秋之用辞 已明者去之,未明者着之。今诸侯之不得专讨,固已明笑,而庆封之罪,未有所见也,故称楚子 以伯讨之,着其罪之宜死,以为天下大禁,曰:人臣之行,贬主之位,乱国之臣,虽不篡杀,其罪 皆宜死。比于此,其云尔也。”春秋曰:晋伐鲜虞。奚恶乎晋,而同夷狄也?”曰:春秋尊礼而 重信,信重于地,礼尊于身。何以知其然也2宋伯姬疑礼而死于火,齐桓公疑信而亏其地,春秋贤 而举之,以为天下法。日礼而信,礼无不答,施无不报,天之数也。今我君臣同姓适女,女无良心 礼以不答,有恐畏我,何其不夷狄也!公子庆父之乱,鲁危殆亡,而齐桓安之,于彼无亲,尚来忧 我,如何与同姓而残贼遇我。诗云: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彼先人。明发不昧,有怀 人。人皆有此心也。今晋不以同姓忧我,而强大厌我,我心望焉,故言之不好,谓之晋而已,婉 辞也”问者曰晋恶而不可亲,公往而不敢至,乃人情耳,君子何耻,而称公有疾也?”日:恶 无故自来,君子不耻,内省不疚,何忧于志是已笑今春秋耻之者,昭公有以取之也臣陵其君 始于文而甚于昭,公受乱陵夷,而无惧惕之心,器器然轻计妄讨,犯大礼而取同姓,接不义而重自 轻也。人之言曰:国家治则四邻贺,国家乱则四邻散。′是故季孙专其位,而大国莫之正,出走八 年,死乃得归,身亡子危,困之至也。君子不耻其困,而耻其所以穷。昭公虽逢此时,苟不取同姓, 讵至于是;虽取同姓,能用孔子自辅,亦不至如是。时难而治简,行枉而无救,是其所以穷也。” 春秋分十二世以为三等:有见、有闻、有传闻。有见三世,有闻四世,有传闻五世。故哀、定、 昭,君子之所见也,襄、成、文、宣,君子之所闻也,僖、闵、庄、桓、隐,君子之所传闻也。所 见六十一年,所闻八十五年,所传闻九十六年。于所见,微其辞,于所闻,痛其祸,于传闻,杀其 恩,与情俱也。是故逐季氏,而言又雩,微其辞也;子赤杀,弗忍书日,痛其祸也;子般杀,而书 乙未,杀其恩也。屈伸之志,详略之文,皆应之,吾以其近近而远远、亲亲而疏疏也,亦知其贵贵 而贱贱、重重而轻轻也,有知其厚厚而薄薄、善善而恶恶也,有知其阳阳而阴阴、白白而黑黑也。 百物皆有合偶,偶之合之,仇之匹之,善矣。诗云:威仪抑抑,德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仇匹。 此之谓也。然则春秋义之大者也,得一端而博达之,观其是非,可以得其正法,视其温辞,可以知 其塞怨,是故于外道而不显,于内讳而不隐,于尊亦然,于贤亦然,此其别内外、差贤不肖、而等 尊卑也。义不讪上,智不危身,故远者以义讳,近者以智畏,畏与义兼,则世逾近,而言逾谨矣 此定、哀之所以微其辞。以故用则天下平,不用则安其身,春秋之道也 春秋之道,奉天而法古。是故虽有巧手,弗修规矩,不能正方圆;虽有察耳,不吹六律,不能 定五音;虽有知心,不览先王,不能平天下;然则先王之遗道,亦天下之规矩六律已!故圣者法天 贤者法圣,此其大数也;得大数而治,失大数而乱,此治乱之分也;所闻天下无二道,故圣人异治
春秋繁录 1 春秋繁露 (汉)董仲舒撰 春秋繁露卷第一 楚庄王第一 “ 楚庄王杀陈夏征舒,春秋贬其文,不予专讨也;灵王杀齐庆封,而直称楚子,何也?” 曰: “ 庄王之行贤,而征舒之罪重,以贤君讨重罪,其于人心善,若不贬,庸知其非正经,春秋常于其 嫌得者,见其不得也。是故齐桓不予专地而封,晋文不予致王而朝,楚庄弗予专杀而讨,三者不得, 则诸侯之得,殆此矣,此楚灵之所以称子而讨也。春秋之辞多所况,是文约而法明也。” 问者曰:“ 不 予诸侯之专封,复见于陈蔡之灭;不予诸侯之专讨,独不复见庆封之杀,何也?” 曰:“ 春秋之用辞, 已明者去之,未明者着之。今诸侯之不得专讨,固已明矣,而庆封之罪,未有所见也,故称楚子, 以伯讨之,着其罪之宜死,以为天下大禁,曰:人臣之行,贬主之位,乱国之臣,虽不篡杀,其罪 皆宜死。比于此,其云尔也。”“ 春秋曰:‘ 晋伐鲜虞。’ 奚恶乎晋,而同夷狄也?” 曰:“ 春秋尊礼而 重信,信重于地,礼尊于身。何以知其然也?宋伯姬疑礼而死于火,齐桓公疑信而亏其地,春秋贤 而举之,以为天下法。曰礼而信,礼无不答,施无不报,天之数也。今我君臣同姓适女,女无良心, 礼以不答,有恐畏我,何其不夷狄也!公子庆父之乱,鲁危殆亡,而齐桓安之,于彼无亲,尚来忧 我,如何与同姓而残贼遇我。诗云:‘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彼先人。明发不昧,有怀 二人。’ 人皆有此心也。今晋不以同姓忧我,而强大厌我,我心望焉,故言之不好,谓之晋而已,婉 辞也。” 问者曰:“ 晋恶而不可亲,公往而不敢至,乃人情耳,君子何耻,而称公有疾也?” 曰:“ 恶 无故自来,君子不耻,内省不疚,何忧于志是已矣。今春秋耻之者,昭公有以取之也。臣陵其君, 始于文而甚于昭,公受乱陵夷,而无惧惕之心,嚣嚣然轻计妄讨,犯大礼而取同姓,接不义而重自 轻也。人之言曰:‘ 国家治则四邻贺,国家乱则四邻散。’ 是故季孙专其位,而大国莫之正,出走八 年,死乃得归,身亡子危,困之至也。君子不耻其困,而耻其所以穷。昭公虽逢此时,苟不取同姓, 讵至于是;虽取同姓,能用孔子自辅,亦不至如是。时难而治简,行枉而无救,是其所以穷也。” 春秋分十二世以为三等:有见、有闻、有传闻。有见三世,有闻四世,有传闻五世。故哀、定、 昭,君子之所见也,襄、成、文、宣,君子之所闻也,僖、闵、庄、桓、隐,君子之所传闻也。所 见六十一年,所闻八十五年,所传闻九十六年。于所见,微其辞,于所闻,痛其祸,于传闻,杀其 恩,与情俱也。是故逐季氏,而言又雩,微其辞也;子赤杀,弗忍书日,痛其祸也;子般杀,而书 乙未,杀其恩也。屈伸之志,详略之文,皆应之,吾以其近近而远远、亲亲而疏疏也,亦知其贵贵 而贱贱、重重而轻轻也,有知其厚厚而薄薄、善善而恶恶也,有知其阳阳而阴阴、白白而黑黑也。 百物皆有合偶,偶之合之,仇之匹之,善矣。诗云:‘ 威仪抑抑,德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仇匹。’ 此之谓也。然则春秋义之大者也,得一端而博达之,观其是非,可以得其正法,视其温辞,可以知 其塞怨,是故于外道而不显,于内讳而不隐,于尊亦然,于贤亦然,此其别内外、差贤不肖、而等 尊卑也。义不讪上,智不危身,故远者以义讳,近者以智畏,畏与义兼,则世逾近,而言逾谨矣, 此定、哀之所以微其辞。以故用则天下平,不用则安其身,春秋之道也。 春秋之道,奉天而法古。是故虽有巧手,弗修规矩,不能正方圆;虽有察耳,不吹六律,不能 定五音;虽有知心,不览先王,不能平天下;然则先王之遗道,亦天下之规矩六律已!故圣者法天, 贤者法圣,此其大数也;得大数而治,失大数而乱,此治乱之分也;所闻天下无二道,故圣人异治
春秋繁录 同理也,古今通达,故先贤传其法于后世也。春秋之于世事也,善复古,讥易常,欲其法先王也。 然而介以一言曰:王者必改制。”自僻者得此以为辞,曰"古苟可循,先王之道,何莫相因。”世 迷是闻,以疑正道而信邪言,甚可患也。答之曰:人有闻诸侯之君射狸首之乐者,于是自断狸首 县而射之,曰!安在于乐也?’此闻其名,而不知其实者也。今所谓新王必改制者,非改其道,非 变其理,受命于天,易姓更王,非继前王而王也,若一因前制,修故业,而无有所改,是与继前王 而王者无以别。受命之君,天之所大显也;事父者承意,事君者仪志,事天亦然;今天大显已,物 袭所代,而率与同,则不显不明,非天志,故必徒居处,更称号,改正朔,易服色者,无他焉,不 敢不顺天志,而明自显也。若夫大纲,人伦道理,政治教化,习俗文义尽如故,亦何改哉!故王者 有改制之名,无易道之实。孔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乎!言其王尧之道而已,此非不易之效与 问者曰物改而天授,显矣,其必更作乐,何也?”曰:乐异乎是,制为应天改之,乐为应人作 之,彼之所受命者,必民之所同乐也。是故大改制于初,所以明天命也;更作乐于终,所以见天功 也;缘天下之所新乐,而为之文,且以和政,且以兴德,天下未遍合和,王者不虚作乐,乐者,盈 于内而动发于外者也,应其治时,制礼作乐以成之,成者本末质文,皆以具矣。是故作乐者,必反 天下之所始乐于己以为本。舜时,民乐其昭尧之业也,故韶,韶者,昭也;禹之时,民乐其三圣相 继,故夏,夏者,大也;汤之时,民乐其救之于患害也,故護,護者,救也;文王之时,民乐其兴 师征伐也,故武,武者,伐也。四者天下同乐之,一也,其所同乐之端,不可一也。作乐之法,必 反本之所乐,所乐不同事,乐安得不世异!是故舜作韶而禹作夏,汤作護而文王作武,四乐殊名 则各顺其民始乐于己也,吾见其效矣。诗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乐之 风也。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当是时,纣为无道,诸侯大乱,民乐文王之怒,而歌咏之也 周人德已洽天下,反本以为乐,谓之大武、言民所始乐者武也云尔。故凡乐者,作之于终,而名 之以始,重本之义也。由此观之,正朔服色之改,受命应天→制礼作乐之异,人心之动也,二者离 而复合,所为一也。” 玉杯第二 春秋讥文公以丧取。难者日丧之法不过三年,年之丧,二十五月。今技经:文公乃四十 月方取,取时无丧,出其法也久矣,何以谓之丧取?”日“春秋之论事,莫重于志。今取必纳币, 纳币之月在丧分,故谓之丧取也。且文公秋袷祭,以冬纳币,皆失于太蚤,春秋不讥其前,而顾讥 其后,必以三年之丧,肌肤之情也,虽从俗而不能终,犹宜未平于心,今全无悼远之志,反思念取 事,是春秋之所甚疾也,故讥不出三年,于首而已讥以丧取也,不别先后,贱其无人心也。缘此以 论礼,礼之所重者,在其志,志敬而节具,则君子予之知礼;志和而音雅,则君子予之知乐;志哀 而居约,则君子予之知丧。故曰非虚加之,重志之谓也。志为质,物为文,文着于质,质不居文, 文安施质;质文两备,然后其礼成;文质偏行,不得有我尔之名;俱不能备,而偏行之,宁有质而 无文,虽弗予能礼,尚少善之,介葛卢来是也;有文无质,非直不予,乃少恶之,谓州公寔来是也。 然则春秋之序道也,先质而后文,右志而左物,故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推而前之,亦宜 曰:朝云朝云,辞令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引而后之,亦宜日:丧云丧云,衣服云乎 哉!是故孔子立新王之道,明其贵志以反和,见其好诚以灭伪,其有继周之弊,故若此也。 春秋之法:以人随君,以君随天。曰:缘民臣之心,不可一日无君,一日不可无君,而犹三年 称子者,为君心之未当立也,此非以人随君耶!孝子之心,三年不当,而瑜年即位者,与天数俱终 始也,此非以君随天邪!故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春秋之大义也 春秋论十二世之事,人道浃而王道备,法布二百四十二年之中,相为左右,以成文采,其居参 错,非袭古也。是故论春秋者,合而通之,绿而求之,五其比,偶其类,览其绪,屠其赘,是以人 道浃而王法立。以为不然,今夫天子瑜年即位,诸侯于封内三年称子,皆不在经也,而操之与在经 无以异,非无其辨也,有所见而经安受其赘也,故能以比贯类,以辨付赘者,大得之矣
春秋繁录 2 同理也,古今通达,故先贤传其法于后世也。春秋之于世事也,善复古,讥易常,欲其法先王也。 然而介以一言曰:“ 王者必改制。” 自僻者得此以为辞,曰:“ 古苟可循,先王之道,何莫相因。” 世 迷是闻,以疑正道而信邪言,甚可患也。答之曰:“ 人有闻诸侯之君射狸首之乐者,于是自断狸首, 县而射之,曰:‘ 安在于乐也?’ 此闻其名,而不知其实者也。今所谓新王必改制者,非改其道,非 变其理,受命于天,易姓更王,非继前王而王也,若一因前制,修故业,而无有所改,是与继前王 而王者无以别。受命之君,天之所大显也;事父者承意,事君者仪志,事天亦然;今天大显已,物 袭所代,而率与同,则不显不明,非天志,故必徒居处,更称号,改正朔,易服色者,无他焉,不 敢不顺天志,而明自显也。若夫大纲,人伦道理,政治教化,习俗文义尽如故,亦何改哉!故王者 有改制之名,无易道之实。孔子曰:‘ 无为而治者,其舜乎!’ 言其王尧之道而已,此非不易之效与!” 问者曰:“ 物改而天授,显矣,其必更作乐,何也?” 曰:“ 乐异乎是,制为应天改之,乐为应人作 之,彼之所受命者,必民之所同乐也。是故大改制于初,所以明天命也;更作乐于终,所以见天功 也;缘天下之所新乐,而为之文,且以和政,且以兴德,天下未遍合和,王者不虚作乐,乐者,盈 于内而动发于外者也,应其治时,制礼作乐以成之,成者本末质文,皆以具矣。是故作乐者,必反 天下之所始乐于己以为本。舜时,民乐其昭尧之业也,故韶,韶者,昭也;禹之时,民乐其三圣相 继,故夏,夏者,大也;汤之时,民乐其救之于患害也,故頀,頀者,救也;文王之时,民乐其兴 师征伐也,故武,武者,伐也。四者天下同乐之,一也,其所同乐之端,不可一也。作乐之法,必 反本之所乐,所乐不同事,乐安得不世异!是故舜作韶而禹作夏,汤作頀而文王作武,四乐殊名, 则各顺其民始乐于己也,吾见其效矣。诗云:‘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 乐之 风也。又曰:‘ 王赫斯怒,爰整其旅。’ 当是时,纣为无道,诸侯大乱,民乐文王之怒,而歌咏之也。 周人德已洽天下,反本以为乐,谓之大武,言民所始乐者,武也云尔。故凡乐者,作之于终,而名 之以始,重本之义也。由此观之,正朔服色之改,受命应天,制礼作乐之异,人心之动也,二者离 而复合,所为一也。” 玉杯第二 春秋讥文公以丧取。难者曰:“ 丧之法,不过三年,三年之丧,二十五月。今按经:文公乃四十 一月方取,取时无丧,出其法也久矣,何以谓之丧取?” 曰:“ 春秋之论事,莫重于志。今取必纳币, 纳币之月在丧分,故谓之丧取也。且文公秋祫祭,以冬纳币,皆失于太蚤,春秋不讥其前,而顾讥 其后,必以三年之丧,肌肤之情也,虽从俗而不能终,犹宜未平于心,今全无悼远之志,反思念取 事,是春秋之所甚疾也,故讥不出三年,于首而已讥以丧取也,不别先后,贱其无人心也。缘此以 论礼,礼之所重者,在其志,志敬而节具,则君子予之知礼;志和而音雅,则君子予之知乐;志哀 而居约,则君子予之知丧。故曰非虚加之,重志之谓也。志为质,物为文,文着于质,质不居文, 文安施质;质文两备,然后其礼成;文质偏行,不得有我尔之名;俱不能备,而偏行之,宁有质而 无文,虽弗予能礼,尚少善之,介葛卢来是也;有文无质,非直不予,乃少恶之,谓州公寔来是也。 然则春秋之序道也,先质而后文,右志而左物,故曰:‘ 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 推而前之,亦宜 曰:朝云朝云,辞令云乎哉!‘ 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引而后之,亦宜曰:丧云丧云,衣服云乎 哉!是故孔子立新王之道,明其贵志以反和,见其好诚以灭伪,其有继周之弊,故若此也。 春秋之法:以人随君,以君随天。曰:缘民臣之心,不可一日无君,一日不可无君,而犹三年 称子者,为君心之未当立也,此非以人随君耶!孝子之心,三年不当,而踰年即位者,与天数俱终 始也,此非以君随天邪!故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春秋之大义也。 春秋论十二世之事,人道浃而王道备,法布二百四十二年之中,相为左右,以成文采,其居参 错,非袭古也。是故论春秋者,合而通之,缘而求之,五其比,偶其类,览其绪,屠其赘,是以人 道浃而王法立。以为不然,今夫天子踰年即位,诸侯于封内三年称子,皆不在经也,而操之与在经 无以异,非无其辨也,有所见而经安受其赘也,故能以比贯类,以辨付赘者,大得之矣
春秋繁录 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恶恶之性,可养而不可改,可豫而不可去,若形体之可肥轹而不可得革也 是故虽有至贤,能为君亲含容其恶,不能为君亲令无恶。书曰:厥辟去厥只”事亲亦然,皆忠孝之 极也,非至贤安能如是。父不父则子不子,君不君则臣不臣耳。 文公不能服丧,不时奉祭,不以三年,又以丧取,取于大夫,以卑宗庙,乱其群祖,以逆先公, 小善无一,而大恶四五;故诸侯弗予盟,命大夫弗为使,是恶恶之征,不臣之效也。出侮于外,入 夺于内,无位之君也。孔子曰政逮于大夫,四世矣。”盖自文公以来之谓也 君子知在位者不能以恶服人也,是故简六艺以赡养之。诗书序其志,礼乐纯其美,易春秋明其 知,六学皆大,而各有所长。诗道志,故长于质;礼制节,故长于文;乐咏德,故长于风;书着功 故长于事;易本天地,故长于数;春秋正是非,故长于治人;能兼得其所长,而不能遍举其详也。 故人主大节则知閣,大博则业厌,二者异失同贬,其伤必至,不可不察也。是故善为师者,既美其 道,有慎其行,齐时蚤晚,任多少,适疾徐,造而勿趋,稽而勿苦,省其所为,而成其所湛,故力 不劳,而身大成,此之谓圣化,吾取之 春秋之好微与,其贵志也。春秋修本末之义,达变故之应,通生死之志,遂人道之极者也。是 故君杀贼讨,则善而书其诛;若莫之讨,则君不书葬,而贼不复见矣。不书葬,以为无臣子也;贼 不复见,以其宜灭绝也。今赵盾弒君,四年之后,别牍复见,非春秋之常辞也。古今之学者异而问 之曰“是弒君,何以复见?犹曰贼未讨,何以书葬?何以书葬者,不宜书葬也而书葬;何以复见者, 亦不宜复见也而复见;二者同贯,不得不相若也。盾之复见,直以赴问而辨不亲弒,非不当诛也 则亦不得不谓悼公之书葬,直以赴问而辨不成弒,非不当罪也。若是则春秋之说乱矣,岂可法哉! 故贯比而论,是非虽难悉得,其义一也。今盾诛无传,弗诛无传,以比言之,法论也,无比而处 之,诬辞也,今视其比,皆不当死,何以诛之。春秋赴问数百,应问数千,同留经中,翻援比类, 以发其端,卒无妄言,而得应于传者冷今使外贼不可诛,故皆复见,而问曰:此复见,何也?言 莫妄于是,何以得应乎!故吾以其得应,知其问之不妄,以其问之不妄,知盾之狱不可不察也。夫 名为弒父,而实免罪者,已有之矣;亦有名为弒君,而罪不诛者,逆而距之,不若徐而味之,且吾 盾有本,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此言物莫无邻,察视其外,可以见其内也。今案盾事, 而观其心,愿而不刑,合而信之,非寡弒之邻也,按盾辞号乎天,苟内不诚,安能如是,是故训其 终始,无弒之志,枸恶谋者,过在不遂去罪在不讨贼而已。臣之宜为君讨贼也,犹子之宜为父尝 药也;子不尝药,故加之弒父,臣不讨贼,故加之弒君,其义一也 所以示天下废臣子之节,其恶之大若此也。故盾之不讨贼为弒君也,与止之不尝药为弒父无以 异,盾不宜诛,以此参之。”问者曰夫谓之弒,而有不诛,其论难知,非蒙之所能见也。故赦止 之罪,以传明之;盾不诛,无传,何也?”曰:世乱义废,背上不臣,篡弒覆君者多,而有明大恶 之诛,谁言其诛?故晋赵盾、楚公子比皆不诛之文,而弗为传,弗欲明之心也。”问者曰:人弒其 君,重卿在而弗能讨者,非一国也。灵公弒,赵盾不在,不在之与在,恶有厚薄,春秋责在而不讨 贼者,弗系臣子尔也;责不在而不讨贼者,乃加弒焉,何其责厚恶之薄,薄恶之厚也?″曰!春秋 之道,视人所惑,为立说以大明之。今赵盾贤,而不遂于理,皆见其善,莫见其罪,故因其所贤 而加之大恶,系之重责,使人湛思,而自省悟以反道,曰:吁!君臣之大义,父子之道,乃至乎此。 此所由恶薄而责之厚也;他国不讨贼者,诸斗筲之民,何足数哉!弗系人数而已,此所由恶厚而责 薄也。传曰:轻为重,重为轻。’非是之谓乎!故公子比嫌可以立,赵盾嫌无臣责,许止嫌无子罪 春秋为人不知恶,而恬行不备也,是故重累责之,以缫枉世而直之,缫者不过其正弗能直,知此而 义毕矣。” 春秋繁露卷第二 竹林第三
春秋繁录 3 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恶恶之性,可养而不可改,可豫而不可去,若形体之可肥轹而不可得革也。 是故虽有至贤,能为君亲含容其恶,不能为君亲令无恶。书曰:“ 厥辟去厥只” 事亲亦然,皆忠孝之 极也,非至贤安能如是。父不父则子不子,君不君则臣不臣耳。 文公不能服丧,不时奉祭,不以三年,又以丧取,取于大夫,以卑宗庙,乱其群祖,以逆先公, 小善无一,而大恶四五;故诸侯弗予盟,命大夫弗为使,是恶恶之征,不臣之效也。出侮于外,入 夺于内,无位之君也。孔子曰:“ 政逮于大夫,四世矣。” 盖自文公以来之谓也。 君子知在位者不能以恶服人也,是故简六艺以赡养之。诗书序其志,礼乐纯其美,易春秋明其 知,六学皆大,而各有所长。诗道志,故长于质;礼制节,故长于文;乐咏德,故长于风;书着功, 故长于事;易本天地,故长于数;春秋正是非,故长于治人;能兼得其所长,而不能遍举其详也。 故人主大节则知闇,大博则业厌,二者异失同贬,其伤必至,不可不察也。是故善为师者,既美其 道,有慎其行,齐时蚤晚,任多少,适疾徐,造而勿趋,稽而勿苦,省其所为,而成其所湛,故力 不劳,而身大成,此之谓圣化,吾取之。 春秋之好微与,其贵志也。春秋修本末之义,达变故之应,通生死之志,遂人道之极者也。是 故君杀贼讨,则善而书其诛;若莫之讨,则君不书葬,而贼不复见矣。不书葬,以为无臣子也;贼 不复见,以其宜灭绝也。今赵盾弒君,四年之后,别牍复见,非春秋之常辞也。古今之学者异而问 之曰:“ 是弒君,何以复见?犹曰贼未讨,何以书葬?何以书葬者,不宜书葬也而书葬;何以复见者, 亦不宜复见也而复见;二者同贯,不得不相若也。盾之复见,直以赴问而辨不亲弒,非不当诛也; 则亦不得不谓悼公之书葬,直以赴问而辨不成弒,非不当罪也。若是则春秋之说乱矣,岂可法哉!” “ 故贯比而论,是非虽难悉得,其义一也。今盾诛无传,弗诛无传,以比言之,法论也,无比而处 之,诬辞也,今视其比,皆不当死,何以诛之。春秋赴问数百,应问数千,同留经中,翻援比类, 以发其端,卒无妄言,而得应于传者;今使外贼不可诛,故皆复见,而问曰:‘ 此复见,何也?’ 言 莫妄于是,何以得应乎!故吾以其得应,知其问之不妄,以其问之不妄,知盾之狱不可不察也。夫 名为弒父,而实免罪者,已有之矣;亦有名为弒君,而罪不诛者,逆而距之,不若徐而味之,且吾 语盾有本,诗云:‘ 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此言物莫无邻,察视其外,可以见其内也。今案盾事, 而观其心,愿而不刑,合而信之,非篡弒之邻也,按盾辞号乎天,苟内不诚,安能如是,是故训其 终始,无弒之志,枸恶谋者,过在不遂去,罪在不讨贼而已。臣之宜为君讨贼也,犹子之宜为父尝 药也;子不尝药,故加之弒父,臣不讨贼,故加之弒君,其义一也。 所以示天下废臣子之节,其恶之大若此也。故盾之不讨贼为弒君也,与止之不尝药为弒父无以 异,盾不宜诛,以此参之。“ 问者曰:“ 夫谓之弒,而有不诛,其论难知,非蒙之所能见也。故赦止 之罪,以传明之;盾不诛,无传,何也?” 曰:“ 世乱义废,背上不臣,篡弒覆君者多,而有明大恶 之诛,谁言其诛?故晋赵盾、楚公子比皆不诛之文,而弗为传,弗欲明之心也。” 问者曰:“ 人弒其 君,重卿在而弗能讨者,非一国也。灵公弒,赵盾不在,不在之与在,恶有厚薄,春秋责在而不讨 贼者,弗系臣子尔也;责不在而不讨贼者,乃加弒焉,何其责厚恶之薄,薄恶之厚也?” 曰:“ 春秋 之道,视人所惑,为立说以大明之。今赵盾贤,而不遂于理,皆见其善,莫见其罪,故因其所贤, 而加之大恶,系之重责,使人湛思,而自省悟以反道,曰:‘ 吁!君臣之大义,父子之道,乃至乎此。’ 此所由恶薄而责之厚也;他国不讨贼者,诸斗筲之民,何足数哉!弗系人数而已,此所由恶厚而责 薄也。传曰:‘ 轻为重,重为轻。’ 非是之谓乎!故公子比嫌可以立,赵盾嫌无臣责,许止嫌无子罪, 春秋为人不知恶,而恬行不备也,是故重累责之,以缫枉世而直之,缫者不过其正弗能直,知此而 义毕矣。” 春秋繁露卷第二 竹林第三
春秋繁录 春秋之常辞也,不予夷狄,而予中国为礼,至鄭之战,偏然反之,何也?“曰春秋无通辞, 从变而移,今晋变而为夷狄,楚变而为君子,故移其辞以从其事。夫庄王之舍郑,有可贵之美,晋 人不知其善,而欲击之,所救已解,如挑与之战,此无善善之心,而轻救民之意也,是以贱之,而 不使得与贤者为礼。秦穆侮蹇叔而大败,郑文轻众而丧师,春秋之敬贤重民如是。是故战攻侵伐 虽数百起,必一二书,伤其害所重也。”问者曰:其书战伐甚谨,其恶战伐无辞,何也?”日:会 ]之事,大者主小,战伐之事,后者主先,苟不恶,何为使起之者居下,是其恶战伐之辞已!且春 秋之法,凶年不修旧,意在无苦民尔;苦民尚恶之,况伤民乎!伤民尚痛之,况杀民乎!故曰:凶 年修旧则讥,造邑则讳,是害民之小者,恶之小也;害民之大者,恶之大也,今战伐之于民,其为 害几何!考意而观指,则春秋之所恶者,不任德而任力,驱民而残贼之;其所好者,设而勿用,仁 义以服之也。诗云:弛其文德,洽此四国。此春秋之所善也。夫德不足以亲近,而文不足以来远 而断断以战伐为之者,此固春秋所甚疾已,皆非义也。”难者曰:春秋之书战伐也,有恶有善也, 恶轴击而善偏战,耻伐丧而荣复雠,奈何以春秋为无义战而尽恶之也?”曰:凡春秋之记灾异也 虽亩有数茎,犹谓之无麦苗也;今天下之大,三百年之久,战攻侵伐,不可胜数,而复雠者有二焉 是何以异于无麦苗之有数茎哉!不足以难之,故谓之无义战也。以无义战为不可,则无麦苗亦不可 也;以无麦苗为可,则无义战亦可矣。若春秋之于偏战也,善其偏,不善其战,有以效其然也。春 秋爱人,而战者杀人,君子奚说善杀其所爱哉!故春秋之于偏战也,犹其于诸夏也,引之鲁,则谓 之外,引之夷狄,则谓之内;比之轴战,则谓之义,比之不战,则谓之不义;故盟不如不盟,然而 有所谓善盟;战不如不战,然而有所谓善战;不义之中有义,义之中有不义;辞不能及,皆在于指, 非精心达思者,其庸能知之!诗云:棠棣之华,编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孔子日:未之 思也!夫何远之有?′由是观之,见其指者不仼萁辞,不任其辞,然后可与适道矣。 司马子反为君使,废君命,与敌倩,从其所请,与宋平,是内专政,而外擅名也。专政则轻 君,擅名则不臣,而春秋大之,奚由哉?”曰为其有惨怛之恩,不忍饿一国之民,使之相食。推 恩者远之为大,为仁者自然为美。今子反出己之心,矜宋之民无计其闲,故大之也。”难者曰:春 秋之法,卿不忧诸侯,政不在大夫。子反为楚臣,而恤宋民,是忧诸侯也;不复其君,而与敌平, 是政在大夫也。湨梁之盟,信在大夫、而春秋刺之,为其夺君尊也;平在大夫,亦夺君尊,而春秋 大之,此所闲也。且春秋之义,臣有恶擅名美。故忠臣不显谏,欲其由君出也。书曰!尔有嘉谋嘉 猷,入告尔君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此谋此猷,惟我君之德。此为人臣之法也;古之良大夫, 其事君皆若是。今子反去君近而不复,庄王可见而不告,皆以其解二国之难,为不得已也,奈其夺 君名美何!此所惑也。”曰:春秋之道,固有常有变,变用于变,常用于常,各止其科,非相妨也。 今诸子所称,皆天下之常,雷同之义也;子反之行,一曲之变,独修之意也。夫目惊而体失其容 心惊而事有所忘,人之情也;通于惊之情者,取其一美,不尽其失。诗云!采葑采菲,无以下体。 此之谓也。今孑反往视宋,闻人相食,大惊而哀之,不意之至于此也,是以心骇目动,而违常礼。 礼者,庶于仁,文质而成体者也。今使人相食,大失其仁,安着其礼,方救其质,奚恤其文,故曰 当仁不让。’此之谓也。春秋之辞,有所谓贱者,有贱乎贱者,夫有贱乎贱者,则亦有贵乎贵者矣。 今让者,春秋之所贵,虽然,见人相食,惊人相爨,救之忘其让,君子之道,有贵于让者也,故说 春秋者,无以平定之常义,疑变故之大,则义几可谕矣。 春秋记天下之得失,而见所以然之故,甚幽而明,无传而着,不可不察也。夫泰山之为大,弗 察弗见,而况微眇者乎!故按春秋而适往事,穷其端而视其故,得志之君子、有喜之人,不可不慎 也。齐顷公亲齐桓公之孙,国固广大,而地势便利矣,又得霸主之余尊,而志加于诸侯,以此之故 难使会同,而易使骄奢,即位九年,末尝肯一与会同之事,有怒鲁卫之志,而不从诸侯于清丘断道, 春往伐鲁,入其北郊,顾返伐卫,败之新筑;当是时也,方乘胜而志广,大囯往聘,慢而弗敬其使 者,晋鲁俱怒,内悉其众,外得党与卫曹,四国相辅,大困之?,获齐顷公,斷逄丑父。深本顷公之 所以大辱身,几亡国,为天下笑,其端乃从慑鲁胜卫起;伐鲁,鲁不敢出;击卫,大败之;因得气 而无敌国,以兴患也。故曰:得志有喜,不可不戒。此其效也。自是之后,顷公恐惧,不听声乐
春秋繁录 4 春秋之常辞也,不予夷狄,而予中国为礼,至邲之战,偏然反之,何也?“ 曰:“ 春秋无通辞, 从变而移,今晋变而为夷狄,楚变而为君子,故移其辞以从其事。夫庄王之舍郑,有可贵之美,晋 人不知其善,而欲击之,所救已解,如挑与之战,此无善善之心,而轻救民之意也,是以贱之,而 不使得与贤者为礼。秦穆侮蹇叔而大败,郑文轻众而丧师,春秋之敬贤重民如是。是故战攻侵伐, 虽数百起,必一二书,伤其害所重也。” 问者曰:“ 其书战伐甚谨,其恶战伐无辞,何也?” 曰:“ 会 同之事,大者主小,战伐之事,后者主先,苟不恶,何为使起之者居下,是其恶战伐之辞已!且春 秋之法,凶年不修旧,意在无苦民尔;苦民尚恶之,况伤民乎!伤民尚痛之,况杀民乎!故曰:凶 年修旧则讥,造邑则讳,是害民之小者,恶之小也;害民之大者,恶之大也,今战伐之于民,其为 害几何!考意而观指,则春秋之所恶者,不任德而任力,驱民而残贼之;其所好者,设而勿用,仁 义以服之也。诗云:‘ 弛其文德,洽此四国。’ 此春秋之所善也。夫德不足以亲近,而文不足以来远, 而断断以战伐为之者,此固春秋所甚疾已,皆非义也。” 难者曰:“ 春秋之书战伐也,有恶有善也, 恶轴击而善偏战,耻伐丧而荣复雠,奈何以春秋为无义战而尽恶之也?” 曰:“ 凡春秋之记灾异也, 虽亩有数茎,犹谓之无麦苗也;今天下之大,三百年之久,战攻侵伐,不可胜数,而复雠者有二焉, 是何以异于无麦苗之有数茎哉!不足以难之,故谓之无义战也。以无义战为不可,则无麦苗亦不可 也;以无麦苗为可,则无义战亦可矣。若春秋之于偏战也,善其偏,不善其战,有以效其然也。春 秋爱人,而战者杀人,君子奚说善杀其所爱哉!故春秋之于偏战也,犹其于诸夏也,引之鲁,则谓 之外,引之夷狄,则谓之内;比之轴战,则谓之义,比之不战,则谓之不义;故盟不如不盟,然而 有所谓善盟;战不如不战,然而有所谓善战;不义之中有义,义之中有不义;辞不能及,皆在于指, 非精心达思者,其庸能知之!诗云:‘ 棠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 孔子曰:‘ 未之 思也!夫何远之有?’ 由是观之,见其指者,不任其辞,不任其辞,然后可与适道矣。” “ 司马子反为君使,废君命,与敌情,从其所请,与宋平,是内专政,而外擅名也。专政则轻 君,擅名则不臣,而春秋大之,奚由哉?” 曰:“ 为其有惨怛之恩,不忍饿一国之民,使之相食。推 恩者远之为大,为仁者自然为美。今子反出己之心,矜宋之民,无计其闲,故大之也。” 难者曰:“ 春 秋之法,卿不忧诸侯,政不在大夫。子反为楚臣,而恤宋民,是忧诸侯也;不复其君,而与敌平, 是政在大夫也。湨梁之盟,信在大夫,而春秋刺之,为其夺君尊也;平在大夫,亦夺君尊,而春秋 大之,此所闲也。且春秋之义,臣有恶擅名美。故忠臣不显谏,欲其由君出也。书曰:‘ 尔有嘉谋嘉 猷,入告尔君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此谋此猷,惟我君之德。’ 此为人臣之法也;古之良大夫, 其事君皆若是。今子反去君近而不复,庄王可见而不告,皆以其解二国之难,为不得已也,奈其夺 君名美何!此所惑也。” 曰:“ 春秋之道,固有常有变,变用于变,常用于常,各止其科,非相妨也。 今诸子所称,皆天下之常,雷同之义也;子反之行,一曲之变,独修之意也。夫目惊而体失其容, 心惊而事有所忘,人之情也;通于惊之情者,取其一美,不尽其失。诗云:‘ 采葑采菲,无以下体。’ 此之谓也。今子反往视宋,闻人相食,大惊而哀之,不意之至于此也,是以心骇目动,而违常礼。 礼者,庶于仁,文质而成体者也。今使人相食,大失其仁,安着其礼,方救其质,奚恤其文,故曰: ‘ 当仁不让。’ 此之谓也。春秋之辞,有所谓贱者,有贱乎贱者,夫有贱乎贱者,则亦有贵乎贵者矣。 今让者,春秋之所贵,虽然,见人相食,惊人相爨,救之忘其让,君子之道,有贵于让者也,故说 春秋者,无以平定之常义,疑变故之大,则义几可谕矣。” 春秋记天下之得失,而见所以然之故,甚幽而明,无传而着,不可不察也。夫泰山之为大,弗 察弗见,而况微眇者乎!故按春秋而适往事,穷其端而视其故,得志之君子、有喜之人,不可不慎 也。齐顷公亲齐桓公之孙,国固广大,而地势便利矣,又得霸主之余尊,而志加于诸侯,以此之故, 难使会同,而易使骄奢,即位九年,末尝肯一与会同之事,有怒鲁卫之志,而不从诸侯于清丘断道, 春往伐鲁,入其北郊,顾返伐卫,败之新筑;当是时也,方乘胜而志广,大国往聘,慢而弗敬其使 者,晋鲁俱怒,内悉其众,外得党与卫曹,四国相辅,大困之?,获齐顷公,斮逄丑父。深本顷公之 所以大辱身,几亡国,为天下笑,其端乃从慑鲁胜卫起;伐鲁,鲁不敢出;击卫,大败之;因得气 而无敌国,以兴患也。故曰:得志有喜,不可不戒。此其效也。自是之后,顷公恐惧,不听声乐
春秋繁录 不饮酒食肉,内爱百姓,问疾吊丧,外敬诸侯,从会与盟,卒终其身,家国安宁。是福之本生于忧, 而祸起于喜也。呜呼!物之所由然,其于人切近,可不省邪! 逄丑父杀其身以生其君,何以不得谓知权?丑父欺晋,祭仲许宋,俱枉正以存其君,然而丑 父之所为,难于祭仲,祭仲见贤,而丑父犹见非,何也?″”曰“是非难别者在此,此其嫌疑相似 而不同理者,不可不察。夫去位而避兄弟者,君子之所甚贵;获虏逃遁者,君子之所甚贱。祭仲措 其君于人所甚贵,以生其君,故春秋以为知权而贤之;丑父措其君于人所甚贱,以生其君,春秋以 为不知权而简之。其俱枉正以存君,相似也,其使君荣之,与使君辱,不同理。故凡人之有为也, 前枉而后义者,谓之中权,虽不能成,春秋善之,鲁隐公、郑祭仲是也;前正而后有枉者,谓之邪 道,虽能成之,春秋不爱,齐顷公、逄丑父是也。夫冒大辱以生,其情无乐,故贤人不为也,而众 人疑焉,春秋以为人之不知义而疑也,故示之以义,曰:国灭,君死之,正也。正也者,正于天 之为人性命也,天之为人性命,使行仁义而羞可耻,非若鸟兽然,苟为生,苟为利而已。是故春秋 推天施而顺人理,以至尊为不可以加于至辱大羞,故获者绝之;以至辱为亦不可以加于至尊大位 故虽失位,弗君也;已反国,复在位矣,而春秋犹有不君之辞,况其溷然方获而虏邪!其于义也 非君定矣,若非君,则丑父何权矣!故欺三军,为大罪于晋,其免顷公,为辱宗庙于齐,是以虽难 而春秋不爱。丑父大义,宜言于顷公曰:君慢侮而怒诸侯,是失礼大矣;今被大辱而弗能死,是无 耻也;而复重罪,请俱死,无辱宗庙,无羞社稷。’如此,虽陷其身,尚有廉名,当此之时,死贤于 生,故君子生以辱,不如死以荣,正是之谓也。由法论之,则丑父欺而不中权,忠而不中义,以为 不然,复察春秋,春秋之序辞也,置王于春正之间,非曰:上奉天施,而下正人,然后可以为王也 云尔!今善善恶恶,好荣憎辱,非人能自生,此天施之在人者也,君子以天施之在人者听之,则丑 父弗忠也,天施之在人者,使人有廉耻,有賺耻者不生于大辱,大辱莫甚于去南面之位。而束获 为虏也。曾子曰:辱若可避,避之而已及其不可避,君子视死如归。谓如顷公者也。” 春秋曰:郑伐许。奚恶于郑,而夷狄之也?日“卫侯邀卒,郑师侵之,是伐丧也;郑与 诸侯盟于蜀,以盟而归诸侯,于是伐许,是叛盟也。伐丧无义叛盟无信,无信无义,故大恶之 者曰:是君死,其子未腧年,有称伯不子、法辞其罪何?日先王之制,有大丧者,三年不 呼其门,顺其志之不在事也。书曰:高宗谅閻,三年不言。/居丧之义也。今纵不能如是,奈何其 父卒未年,即以丧举兵也。春秋以薄恩、且施失其子心,故不复得称子,谓之郑伯,以辱之也 且其先君襄公,伐丧叛盟,得罪诸侯,诸侯怒之未解,恶之未已,继其业者,宜务善以覆之,今又 重之,无故居丧以伐人;父伐人丧,子以丧伐人;父加不义于人,子施失恩于亲,以犯中国;是父 负故恶于前,己起大恶于后,诸侯毕怒而憎之,率而俱至,谋共击之,郑乃恐惧去楚,而成虫牢之 盟是也。楚与中国,侠而击之,郑罢弊危亡,终身愁辜。吾本其端,无义而败,由轻心然。孔子曰 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知其为得失之大也,故敬而慎之。今郑伯既无子恩,又不庸计,一举兵 不当,被患不穷,自取之也。是以生不得称子,去其义也;死不得书葬,见其穷也。日:有国者视 此,行身不放义,兴事不审时,其何如此尔。” 春秋繁露卷第三 玉英第四 谓一元者,大始也。知元年志者,大人之所重,小人之所轻。是故治国之端在正名,名之正, 兴五世,五传之外,美恶乃形,可谓得其真矣,非子路之所能见。惟圣人能属万物于一,而系之元 也,终不及本所从来而承之,不能遂其功。是以春秋变一谓之元,元犹原也,其义以随天地终始也。 故人唯有终始也,而生不必应四时之变,故元者为万物之本,而人之元在焉,安在乎?乃在乎天地 之前,故人虽生天气,及奉天气者,不得与天元、本天元命、而共违其所为也。故春正月者,承天 地之所为也,继天之所为而终之也,其道相与共功持业,安容言乃天地之元?天地之元,奚为于此?
春秋繁录 5 不饮酒食肉,内爱百姓,问疾吊丧,外敬诸侯,从会与盟,卒终其身,家国安宁。是福之本生于忧, 而祸起于喜也。呜呼!物之所由然,其于人切近,可不省邪! “ 逄丑父杀其身以生其君,何以不得谓知权?丑父欺晋,祭仲许宋,俱枉正以存其君,然而丑 父之所为,难于祭仲,祭仲见贤,而丑父犹见非,何也?” 曰:“ 是非难别者在此,此其嫌疑相似, 而不同理者,不可不察。夫去位而避兄弟者,君子之所甚贵;获虏逃遁者,君子之所甚贱。祭仲措 其君于人所甚贵,以生其君,故春秋以为知权而贤之;丑父措其君于人所甚贱,以生其君,春秋以 为不知权而简之。其俱枉正以存君,相似也,其使君荣之,与使君辱,不同理。故凡人之有为也, 前枉而后义者,谓之中权,虽不能成,春秋善之,鲁隐公、郑祭仲是也;前正而后有枉者,谓之邪 道,虽能成之,春秋不爱,齐顷公、逄丑父是也。夫冒大辱以生,其情无乐,故贤人不为也,而众 人疑焉,春秋以为人之不知义而疑也,故示之以义,曰:‘ 国灭,君死之,正也。’ 正也者,正于天 之为人性命也,天之为人性命,使行仁义而羞可耻,非若鸟兽然,苟为生,苟为利而已。是故春秋 推天施而顺人理,以至尊为不可以加于至辱大羞,故获者绝之;以至辱为亦不可以加于至尊大位, 故虽失位,弗君也;已反国,复在位矣,而春秋犹有不君之辞,况其溷然方获而虏邪!其于义也, 非君定矣,若非君,则丑父何权矣!故欺三军,为大罪于晋,其免顷公,为辱宗庙于齐,是以虽难, 而春秋不爱。丑父大义,宜言于顷公曰:‘ 君慢侮而怒诸侯,是失礼大矣;今被大辱而弗能死,是无 耻也;而复重罪,请俱死,无辱宗庙,无羞社稷。’ 如此,虽陷其身,尚有廉名,当此之时,死贤于 生,故君子生以辱,不如死以荣,正是之谓也。由法论之,则丑父欺而不中权,忠而不中义,以为 不然,复察春秋,春秋之序辞也,置王于春正之间,非曰:上奉天施,而下正人,然后可以为王也 云尔!今善善恶恶,好荣憎辱,非人能自生,此天施之在人者也,君子以天施之在人者听之,则丑 父弗忠也,天施之在人者,使人有廉耻,有廉耻者,不生于大辱,大辱莫甚于去南面之位。而束获 为虏也。曾子曰:‘ 辱若可避,避之而已;及其不可避,君子视死如归。’ 谓如顷公者也。” “ 春秋曰:‘ 郑伐许。’ 奚恶于郑,而夷狄之也?” 曰:“ 卫侯遫卒,郑师侵之,是伐丧也;郑与 诸侯盟于蜀,以盟而归诸侯,于是伐许,是叛盟也。伐丧无义,叛盟无信,无信无义,故大恶之。” 问者曰:“ 是君死,其子未踰年,有称伯不子,法辞其罪何?” 曰:“ 先王之制,有大丧者,三年不 呼其门,顺其志之不在事也。书曰:‘ 高宗谅闇,三年不言。’ 居丧之义也。今纵不能如是,奈何其 父卒未踰年,即以丧举兵也。春秋以薄恩,且施失其子心,故不复得称子,谓之郑伯,以辱之也。 且其先君襄公,伐丧叛盟,得罪诸侯,诸侯怒之未解,恶之未已,继其业者,宜务善以覆之,今又 重之,无故居丧以伐人;父伐人丧,子以丧伐人;父加不义于人,子施失恩于亲,以犯中国;是父 负故恶于前,己起大恶于后,诸侯毕怒而憎之,率而俱至,谋共击之,郑乃恐惧去楚,而成虫牢之 盟是也。楚与中国,侠而击之,郑罢弊危亡,终身愁辜。吾本其端,无义而败,由轻心然。孔子曰: ‘ 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 知其为得失之大也,故敬而慎之。今郑伯既无子恩,又不庸计,一举兵 不当,被患不穷,自取之也。是以生不得称子,去其义也;死不得书葬,见其穷也。曰:有国者视 此,行身不放义,兴事不审时,其何如此尔。” 春秋繁露卷第三 玉英第四 谓一元者,大始也。知元年志者,大人之所重,小人之所轻。是故治国之端在正名,名之正, 兴五世,五传之外,美恶乃形,可谓得其真矣,非子路之所能见。惟圣人能属万物于一,而系之元 也,终不及本所从来而承之,不能遂其功。是以春秋变一谓之元,元犹原也,其义以随天地终始也。 故人唯有终始也,而生不必应四时之变,故元者为万物之本,而人之元在焉,安在乎?乃在乎天地 之前,故人虽生天气,及奉天气者,不得与天元、本天元命、而共违其所为也。故春正月者,承天 地之所为也,继天之所为而终之也,其道相与共功持业,安容言乃天地之元?天地之元,奚为于此?
春秋繁录 恶施于人?大其贯承意之理矣。是故春秋之道,以元之深,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以王 之政,正诸侯之即位,以诸侯之即位,正竟内之治,五者俱正,而化大行。非其位而即之,虽受之 先君,春秋危之,宋缪公是也;非其位不受之先君,而自即之,春秋危之,吴王僚是也;虽然,苟 能行善得众,春秋弗危,卫侯晋以立书葬是也;俱不宜立,而宋缪受之先君而危,卫宣弗受先君而 不危,以此见得众心之为大安也。故齐桓非直弗受之先君也,乃率弗宜为君者而立,罪亦重矣,然 而知恐惧,敬举贤人而以自覆盖,知不背要盟,以自湔浣也,遂为贤君,而霸诸侯;使齐桓被恶, 而无此美,得免杀戮乃幸已,何霸之有!鲁桓忘其忱,而祸逮其身;齐桓忧其忱,而立功名。推而 散之,凡人有忧而不知忧者,凶,有忧而深忧之者,吉。易曰:复自道,何其咎。′此之谓也。匹 夫之反道以除咎,尚难,人主之反道以除咎、甚易。诗云:德蝤如毛。言其易也。 公观鱼于棠,何恶也?””凡人之性,莫不善义,然而不能义者,利败之也;故君子终日言不 及利,欲以勿言愧之而已,愧之以塞其源也。夫处位动风化者,徒言利之名尔,犹恶之,况求利乎 故天王使人求赙求金,皆为大恶而书。今非直使人也,亲自求之,是为甚恶,讥。何故言观鱼?犹 言观社也,皆讳大恶之辞也。 春秋有经礼,有变礼。为如安性平心者、经礼也;至有于性虽不安,于心虽不平,于道无以易 之,此变礼也。是故昏礼不称主人,经礼也;辞穷无称,称主人,变礼也。天子三年然后称王,经 礼也;有故,则未三年而称王,变礼也。妇人无出境之事,经礼也;母为子娶妇,奔丧父母,变礼 也。明乎经变之事,然后知轻重之分,可与适权矣。难者曰ξ春秋事同者辞同,此四者,俱为变礼, 而或达于经,或不达于经,何也?″”曰春秋理百物,辨品类,别嫌微,修本末者也。是故星坠谓 之陨,螽坠谓之雨,其所发之处不同,或降于天,或发于地,其辞不可同也。今四者俱为变礼也同, 而其所发亦不同,或发于男,或发于女,其辞不可同也。是或达于常,或达于变也。 桓之志无王,故不书王;其志欲立,故书即位。书即位者,言其弒君兄也;不书王者,以言其 背天子。是故隐不言立,桓不言王者,从其志,以见其事也。从贤之志,以达其义;从不肖之志 以着其恶。由此观之,春秋之所善、善也,所不善、亦不善也不可不两省也 经曰:宋督弒其君与夷。传言庄公冯杀之。不可及于经,何也?”日非不可及于经,其及 之端眇,不足以类钩之,故难知也。传日臧孙许与晋却克同时而聘乎齐,按经无有,岂不微哉! 不书其往,而有避也。今此传而言庄公冯、而于经不书,亦以有避也。是以不书聘乎齐,避所羞也; 不书庄公冯杀,避所善也。是故让者,春秋之所善,宣公不与其子,而与其弟,其弟亦不与子,而 反之兄子,虽不中法,皆有让高,不可弃也,故君子为之讳。不居正之谓避其后也,乱移之宋督 以存善志,此亦春秋之义善无遗也,若直书其篡,则宣缪之高灭,而善之无所见矣。”难者曰为 贤者讳,皆言之,为宣缪讳,独弗言,何也?”曰不成于贤也,其为善不法,不可取,亦不可弃 弃之则弃善志也,取之则害王法,故不弃亦不载,以意见之而已。苟志于仁,无恶。此之谓也。” 器从名,地从主人之谓制,权之端焉,不可不察也。夫权虽反经,亦必在可以然之域,不在可 以然之域,故虽死亡,终弗为也,公子目夷是也。故诸侯父子兄弟,不宜立而立者,春秋视其国 与宜立之君无以异也,此皆在可以然之域也;至于酆取乎莒,以之为同居,目曰莒人灭酆,此在不 可以然之域也。故诸侯在不可以然之域者,谓之大德,大德无瑜闲者,谓正经;诸侯在可以然之域 者,谓之小德,小德出入可也;权谲也,尚归之以奉钜经耳。故春秋之道,博而要,详而反一也。 公子目夷复其君,终不与国,祭仲已与,后改之,晋荀息死而不听,卫曼姑拒而弗内,此四臣事异 而同心,其义一也。目夷之弗与,重宗庙;祭仲与之,亦重宗庙;荀息死之,贵先君之命;曼姑拒 之,亦贵先君之命也。事虽相反,所为同,俱为重宗庙,贵先帝之命耳。难者曰公子目夷祭仲之 为者,皆存之事君,善之可矣;荀息曼姑非有此事也,而所欲恃者,皆不宜立者,何以得载乎义。 曰:春秋之法,君立不宜立,不书;大夫立,则书。书之者,弗予大夫之得立不宜立者也;不书 予君之得立之也。君之立不宜立者,非也;既立之,大夫奉之,是也;荀息曼姑之所得为义也。” 难纪季曰:春秋之法,大夫不得用地。又曰:公子无去国之义。又曰:君子不避外难。纪季犯 此三者,何以为贤!贤臣故盗地以下敌,弃君以避难乎r曰:贤者不为是。是故托贤于纪季,以
春秋繁录 6 恶施于人?大其贯承意之理矣。是故春秋之道,以元之深,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以王 之政,正诸侯之即位,以诸侯之即位,正竟内之治,五者俱正,而化大行。非其位而即之,虽受之 先君,春秋危之,宋缪公是也;非其位不受之先君,而自即之,春秋危之,吴王僚是也;虽然,苟 能行善得众,春秋弗危,卫侯晋以立书葬是也;俱不宜立,而宋缪受之先君而危,卫宣弗受先君而 不危,以此见得众心之为大安也。故齐桓非直弗受之先君也,乃率弗宜为君者而立,罪亦重矣,然 而知恐惧,敬举贤人而以自覆盖,知不背要盟,以自湔浣也,遂为贤君,而霸诸侯;使齐桓被恶, 而无此美,得免杀戮乃幸已,何霸之有!鲁桓忘其忧,而祸逮其身;齐桓忧其忧,而立功名。推而 散之,凡人有忧而不知忧者,凶,有忧而深忧之者,吉。易曰:‘ 复自道,何其咎。’ 此之谓也。匹 夫之反道以除咎,尚难,人主之反道以除咎、甚易。诗云:‘ 德輶如毛。’ 言其易也。 “ 公观鱼于棠,何恶也?”“ 凡人之性,莫不善义,然而不能义者,利败之也;故君子终日言不 及利,欲以勿言愧之而已,愧之以塞其源也。夫处位动风化者,徒言利之名尔,犹恶之,况求利乎! 故天王使人求赙求金,皆为大恶而书。今非直使人也,亲自求之,是为甚恶,讥。何故言观鱼?犹 言观社也,皆讳大恶之辞也。” 春秋有经礼,有变礼。为如安性平心者、经礼也;至有于性虽不安,于心虽不平,于道无以易 之,此变礼也。是故昏礼不称主人,经礼也;辞穷无称,称主人,变礼也。天子三年然后称王,经 礼也;有故,则未三年而称王,变礼也。妇人无出境之事,经礼也;母为子娶妇,奔丧父母,变礼 也。明乎经变之事,然后知轻重之分,可与适权矣。难者曰:“ 春秋事同者辞同,此四者,俱为变礼, 而或达于经,或不达于经,何也?” 曰:“ 春秋理百物,辨品类,别嫌微,修本末者也。是故星坠谓 之陨,螽坠谓之雨,其所发之处不同,或降于天,或发于地,其辞不可同也。今四者俱为变礼也同, 而其所发亦不同,或发于男,或发于女,其辞不可同也。是或达于常,或达于变也。” 桓之志无王,故不书王;其志欲立,故书即位。书即位者,言其弒君兄也;不书王者,以言其 背天子。是故隐不言立,桓不言王者,从其志,以见其事也。从贤之志,以达其义;从不肖之志, 以着其恶。由此观之,春秋之所善、善也,所不善、亦不善也,不可不两省也。 “ 经曰:宋督弒其君与夷。传言庄公冯杀之。不可及于经,何也?” 曰:“ 非不可及于经,其及 之端眇,不足以类钩之,故难知也。传曰:臧孙许与晋却克同时而聘乎齐,按经无有,岂不微哉! 不书其往,而有避也。今此传而言庄公冯,而于经不书,亦以有避也。是以不书聘乎齐,避所羞也; 不书庄公冯杀,避所善也。是故让者,春秋之所善,宣公不与其子,而与其弟,其弟亦不与子,而 反之兄子,虽不中法,皆有让高,不可弃也,故君子为之讳。不居正之谓避其后也,乱移之宋督, 以存善志,此亦春秋之义善无遗也,若直书其篡,则宣缪之高灭,而善之无所见矣。” 难者曰:“ 为 贤者讳,皆言之,为宣缪讳,独弗言,何也?” 曰:“ 不成于贤也,其为善不法,不可取,亦不可弃, 弃之则弃善志也,取之则害王法,故不弃亦不载,以意见之而已。苟志于仁,无恶。此之谓也。” 器从名,地从主人之谓制,权之端焉,不可不察也。夫权虽反经,亦必在可以然之域,不在可 以然之域,故虽死亡,终弗为也,公子目夷是也。故诸侯父子兄弟,不宜立而立者,春秋视其国, 与宜立之君无以异也,此皆在可以然之域也;至于鄫取乎莒,以之为同居,目曰莒人灭鄫,此在不 可以然之域也。故诸侯在不可以然之域者,谓之大德,大德无踰闲者,谓正经;诸侯在可以然之域 者,谓之小德,小德出入可也;权谲也,尚归之以奉钜经耳。故春秋之道,博而要,详而反一也。 公子目夷复其君,终不与国,祭仲已与,后改之,晋荀息死而不听,卫曼姑拒而弗内,此四臣事异 而同心,其义一也。目夷之弗与,重宗庙;祭仲与之,亦重宗庙;荀息死之,贵先君之命;曼姑拒 之,亦贵先君之命也。事虽相反,所为同,俱为重宗庙,贵先帝之命耳。难者曰:“ 公子目夷祭仲之 所为者,皆存之事君,善之可矣;荀息曼姑非有此事也,而所欲恃者,皆不宜立者,何以得载乎义。” 曰:“ 春秋之法,君立不宜立,不书;大夫立,则书。书之者,弗予大夫之得立不宜立者也;不书, 予君之得立之也。君之立不宜立者,非也;既立之,大夫奉之,是也;荀息曼姑之所得为义也。” 难纪季曰:“ 春秋之法,大夫不得用地。又曰:公子无去国之义。又曰:君子不避外难。纪季犯 此三者,何以为贤!贤臣故盗地以下敌,弃君以避难乎!” 曰:“ 贤者不为是。是故托贤于纪季,以
春秋繁录 见季之弗为也;纪季弗为,而纪侯使之可知矣。春秋之书事,时诡其实,以有避也;其书人,时易 其名,以有讳也。故诡晋文得志之实以代讳,避致王也;诡莒子号,谓之人,避隐公也;易庆父之 名,谓之仲孙;变盛谓之成,讳大恶也。然则说春秋者,入则诡辞,随其委曲,而后得之。今纪季 受命乎君,而经书专,无善一名,而文见贤,此皆诡辞,不可不察。春秋之于所贤也,固顺其志, 而一其辞,章其义而褒其美。今纪侯、春秋之所贵也,是以听其入齐之志,而诡其服罪之辞也,移 之纪季。故告籴于齐者,实庄公为之,而春秋诡其辞,以予臧孙辰;以鄯入于齐者,实纪侯为之, 而春秋诡其辞,以与纪季;所以诡之不同,其实一也。”难者曰!有国家者,人欲立之,固尽不听 国灭,君死之,正也;何贤乎纪侯?”曰“齐将复雠,纪侯自知力不加,而志距之,故谓其弟曰 我宗庙之主,不可以不死也,汝以鄯往,服罪于齐,请以立五庙,使我先君岁时有所依归。率 国之众,以卫九世之主,襄公逐之不去,求之弗予,上下同心,而俱死之,故谓之大去。春秋贤死 义且得众心也,故为讳灭,以为之讳,见其贤之也,以其贤之也,见其中仁义也。” 精华第五 春秋慎辞,谨于名伦等物者也。是故小夷言伐而不得言战,大夷言战而不得言获,中国言获而 不得言执,各有辞也。有小夷避大夷而不得言战,大夷避中国而不得言获,中国避天子而不得言执 名伦弗予,嫌于相臣之辞也。是故大小不瑜等,贵贱如其伦,义之正也。 大〓者何?旱祭也。难者曰:大旱〓祭而请雨,大水鸣鼓而攻社,天地之所为,阴阳之所起也, 或请焉、或怒焉者何?”日大旱者,阳灭阴也,阳灭阴者,尊厌卑也,固其义也,虽大甚,拜请 之而已,敢有加也。大水者,阴灭阳也,阴灭阳者氵卑胜尊也,日食亦然,皆下犯上,以贱伤贵者, 逆节也,故鸣鼓而攻之,朱丝而胁之,为其不义也,此亦春秋之不畏强御也。故变天地之位,正阴 阳之序,直行其道,而不忘其难,义之至也。是故胁严社而不为不敬灵,出天王而不为不尊上,辞 父之命而不为不承亲,绝母之属而不为不孝慈,义矣夫! 难者曰春秋之法,大夫无遂事。又曰: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则专之可也。又日 大夫以君命出,进退在大夫也又曰闻丧徐行而不反也。夫既曰无遂事矣,又曰专之可也,既曰 进退在大夫矣,又日徐行而不反也,若相悖然,是何谓也?”日:四者各有所处,得其处,则皆是 也,失其处,则皆非也。春秋固有常义,又有应变。无遂事者,谓平生安宁也;专之可也者,谓救 危除患也;进退在大夫者,谓将率用兵也;徐行不反者,谓不以亲害尊,不以私妨公也;此之谓将 得其私知其指。故公子结受命,往媵陈人之妇于鄄,道生事,从齐桓盟,春秋弗非,以为救庄公之 危。公子遂受命使京师,道生事,之晋,春秋非之,以为是时僖公安宁无危。故有危而不专救,谓 之不忠;无危而擅生事,是卑君也。故此二臣俱生事,春秋有是有非,其义然也。” 齐桓挟贤相之能,用大国之资,即位五年,不能致一诸侯,于柯之盟,见其大信,一年,而近 国之君毕至,鄄幽之会是也。其后二十年之间,亦久矣,尚未能大合诸侯也,至于救邢卫之事,见 存亡继绝之义,而明年,远国之君毕至,贯泽、阳谷之会是也。故曰:亲近者不以言,召远者不以 使,此其效也。其后矜功,振而自足,而不修德,故楚人灭弦而志弗忧,江黄伐陈而不往救,损人 之国,而执其大夫,不救陈之患,而责陈不纳,不复安郑,而必欲迫之以兵,功未良成,而志已满 矣。故曰:管仲之器小哉!此之谓也。自是日衰,九国叛矣。 春秋之听狱也,必本其事而原其志。志邪者,不待成;首恶者,罪特重;本直者,其论轻。是 故逢丑父当斷,而辕涛涂不宜执,鲁季子追庆父,而吴季子释阖庐,此四者,罪同异论,其本殊也。 俱欺三军,或死或不死;俱弒君,或诛或不诛;听讼折狱,可无审耶!故折狱而是也,理益明,教 益行;折狱而非也,誾理迷众,与教相妨。教,政之本也,狱,政之末也,其事异域,其用一也, 不可不以相顺,故君子重之也 难晋事者曰:春秋之法,未瑜年之君称子,盖人心之正也,至里克杀奚齐,避此正辞,而称君 之子,何也?”日所闻诗无达诂,易无达占,春秋无达辞。从变从义,而一以奉人。仁人录其同 7
春秋繁录 7 见季之弗为也;纪季弗为,而纪侯使之可知矣。春秋之书事,时诡其实,以有避也;其书人,时易 其名,以有讳也。故诡晋文得志之实以代讳,避致王也;诡莒子号,谓之人,避隐公也;易庆父之 名,谓之仲孙;变盛谓之成,讳大恶也。然则说春秋者,入则诡辞,随其委曲,而后得之。今纪季 受命乎君,而经书专,无善一名,而文见贤,此皆诡辞,不可不察。春秋之于所贤也,固顺其志, 而一其辞,章其义而褒其美。今纪侯、春秋之所贵也,是以听其入齐之志,而诡其服罪之辞也,移 之纪季。故告籴于齐者,实庄公为之,而春秋诡其辞,以予臧孙辰;以酅入于齐者,实纪侯为之, 而春秋诡其辞,以与纪季;所以诡之不同,其实一也。” 难者曰:“ 有国家者,人欲立之,固尽不听; 国灭,君死之,正也;何贤乎纪侯?” 曰:“ 齐将复雠,纪侯自知力不加,而志距之,故谓其弟曰: ‘ 我宗庙之主,不可以不死也,汝以酅往,服罪于齐,请以立五庙,使我先君岁时有所依归。’ 率一 国之众,以卫九世之主,襄公逐之不去,求之弗予,上下同心,而俱死之,故谓之大去。春秋贤死 义且得众心也,故为讳灭,以为之讳,见其贤之也,以其贤之也,见其中仁义也。” 精华第五 春秋慎辞,谨于名伦等物者也。是故小夷言伐而不得言战,大夷言战而不得言获,中国言获而 不得言执,各有辞也。有小夷避大夷而不得言战,大夷避中国而不得言获,中国避天子而不得言执, 名伦弗予,嫌于相臣之辞也。是故大小不踰等,贵贱如其伦,义之正也。 大〓者何?旱祭也。难者曰:“ 大旱〓祭而请雨,大水鸣鼓而攻社,天地之所为,阴阳之所起也, 或请焉、或怒焉者何?” 曰:“ 大旱者,阳灭阴也,阳灭阴者,尊厌卑也,固其义也,虽大甚,拜请 之而已,敢有加也。大水者,阴灭阳也,阴灭阳者,卑胜尊也,日食亦然,皆下犯上,以贱伤贵者, 逆节也,故鸣鼓而攻之,朱丝而胁之,为其不义也,此亦春秋之不畏强御也。故变天地之位,正阴 阳之序,直行其道,而不忘其难,义之至也。是故胁严社而不为不敬灵,出天王而不为不尊上,辞 父之命而不为不承亲,绝母之属而不为不孝慈,义矣夫!” 难者曰:“ 春秋之法,大夫无遂事。又曰: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则专之可也。又曰: 大夫以君命出,进退在大夫也。又曰:闻丧徐行而不反也。夫既曰无遂事矣,又曰专之可也,既曰 进退在大夫矣,又曰徐行而不反也,若相悖然,是何谓也?” 曰:“ 四者各有所处,得其处,则皆是 也,失其处,则皆非也。春秋固有常义,又有应变。无遂事者,谓平生安宁也;专之可也者,谓救 危除患也;进退在大夫者,谓将率用兵也;徐行不反者,谓不以亲害尊,不以私妨公也;此之谓将 得其私知其指。故公子结受命,往媵陈人之妇于鄄,道生事,从齐桓盟,春秋弗非,以为救庄公之 危。公子遂受命使京师,道生事,之晋,春秋非之,以为是时僖公安宁无危。故有危而不专救,谓 之不忠;无危而擅生事,是卑君也。故此二臣俱生事,春秋有是有非,其义然也。” 齐桓挟贤相之能,用大国之资,即位五年,不能致一诸侯,于柯之盟,见其大信,一年,而近 国之君毕至,鄄幽之会是也。其后二十年之间,亦久矣,尚未能大合诸侯也,至于救邢卫之事,见 存亡继绝之义,而明年,远国之君毕至,贯泽、阳谷之会是也。故曰:亲近者不以言,召远者不以 使,此其效也。其后矜功,振而自足,而不修德,故楚人灭弦而志弗忧,江黄伐陈而不往救,损人 之国,而执其大夫,不救陈之患,而责陈不纳,不复安郑,而必欲迫之以兵,功未良成,而志已满 矣。故曰:管仲之器小哉!此之谓也。自是日衰,九国叛矣。 春秋之听狱也,必本其事而原其志。志邪者,不待成;首恶者,罪特重;本直者,其论轻。是 故逢丑父当斮,而辕涛涂不宜执,鲁季子追庆父,而吴季子释阖庐,此四者,罪同异论,其本殊也。 俱欺三军,或死或不死;俱弒君,或诛或不诛;听讼折狱,可无审耶!故折狱而是也,理益明,教 益行;折狱而非也,闇理迷众,与教相妨。教,政之本也,狱,政之末也,其事异域,其用一也, 不可不以相顺,故君子重之也。 难晋事者曰:“ 春秋之法,未踰年之君称子,盖人心之正也,至里克杀奚齐,避此正辞,而称君 之子,何也?” 曰:“ 所闻诗无达诂,易无达占,春秋无达辞。从变从义,而一以奉人。仁人录其同
春秋繁录 姓之祸,固宜异操。晋,春秋之同姓也,骊姬一谋,而三君死之,天下之所共痛也,本其所为为之 者,蔽于所欲得位,而不见其难也;春秋疾其所蔽,故去其正辞,徒言君之子而已。若谓奚齐曰 嘻嘻!为大国君之子,富贵足矣,何必以兄之位为欲居之,以至此乎云尔!录所痛之辞也。故痛 之中有痛,无罪而受其死者,申生、奚齐、卓子是也;恶之中有恶者,己立之,己杀之,不得如他 臣之弒君,齐公子商人是也。故晋祸痛而齐祸重,春秋伤痛而敦重,是以夺晋子继位之辞,与齐子 成君之号,详见之也。” 古之人有言曰:不知来,视诸往。”今春秋之为学也,道往而明来者也,然而其辞体天之微, 效难知也,弗能察,寂若无,能察之,无物不在。是故为春秋者,得一端而多连之,见一空而博贯 之,则天下尽矣。鲁僖公以乱即位,而知亲任季子,季子无恙之时,内无臣下之乱,外无诸侯之患, 行之二十年,国家安宁;季子卒之后,鲁不支邻国之患,直乞师楚耳;僖公之情,非辄不肖,而国 衰益危者,何也?以无季子也。以鲁人之若是也,亦知他国之皆若是也,以他国之皆若是,亦知天 下之皆若是也,此之谓连而贯之,故天下虽大,古今虽久,以是定矣。以所任贤,谓之主尊国安 所任非其人,谓之主卑国危,万世必然,无所疑也。其在易曰鼎折足,覆公鍊。”夫鼎折足者 任非其人也,覆公觫者,国家倾也。是故任非其人,而国家不倾者,自古至今,未尝闻也。故吾按 春秋而观成败,乃切悄惘于前世之兴亡也,任贤臣者,国家之兴也。夫知不足以知贤,无可奈何矣; 知之不能任,大者以死亡,小者以乱危,其若是何邪?以庄公不知季子贤邪?安知病将死,召而授 以国政;以殇公为不知孔父贤邪?安知孔父死,已必死,趋而救之;二主知皆足以知贤,而不决 不能任,故鲁庄以危,宋殇以弒,使庄公早用季子,而宋殇素任孔父,尚将兴邻国,岂直免弒哉 此吾所悄悄而悲者也 春秋繁露卷第四 王道第六 春秋何贵乎元而言之?元者,始也言本正也;道,王道也;王者,人之始也。王正,则元气 和顺,风雨时,景星见,黄龙下;王不正,则上变天,贼气井见。五帝三王之治天下,不敢有君民 之心,什一而税,教以爱,使以忠,敬长老,亲亲而尊尊,不夺民时,使民不过岁三日,民家给人 足,无怨望忿怒之患、强弱之难,无谗贼妒疾之人,民修德而美好,被发衔哺而游,不慕富贵,耻 恶不犯,父不哭子,兄不哭弟,毒虫不螫,猛兽不搏,抵虫不触,故天为之下甘露,朱草生,醴泉 出,风雨时,嘉禾兴,凤凰麒麟游于郊,囹圄空虚,画衣裳而民不犯,四夷传译而朝,民情至朴而 不文,郊天祀地,秩山川,以时至封于泰山,禅于梁父,立明堂,宗祀先帝,以祖配天,天下诸侯 各以其职来祭,贡土地所有,先以入宗庙,端冕盛服,而后见先,德恩之报,奉先之应也。 桀纣皆圣王之后,骄溢妄行,侈宫室,广苑囿,穷五采之变,极饬材之工,困野兽之足,竭山 泽之利,食类恶之兽,夺民财食,高雕文刻镂之观,尽金玉骨象之工,盛羽旄之饰,穷白黑之变 深刑妄杀以陵下,听郑卫之音,充倾宫之志,灵虎兕文采之兽,以希见之意,赏佞赐谗,以糟为邱, 以酒为池,孤贫不养,杀圣贤而剖其心,生燔人,闻其臭,剔孕妇,见其化,斷朝涉之足,察其拇 杀梅伯以为醢,刑鬼侯之女,取其环。诛求无已,天下空虚,群臣畏恐,莫敢尽忠,纣愈自贤,周 发兵,不期会于孟津者,八百诸侯,共诛纣,大亡天下,春秋以为戒,曰蒲社灾。周衰,天子微弱 诸侯力政,大夫专国,士专邑,不能行度制法文之礼,诸侯背叛,莫修贡聘,奉献天子,臣弒其君, 子弒其父,孽杀其宗,不能统理,更相伐锉以广地,以强相胁,不能制属,强奄弱,众暴寡,富使 贫,并兼无已,臣下上僭,不能禁止,日为之食,星賀如雨,雨螽,沙鹿崩,夏大雨水,冬大雨雪 賞石于宋五,六鹢退飞,霜不杀草,李梅实,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地震,梁山崩,壅河,三 日不流,画晦,彗星见于东方,孛于大辰,鹳鹆来巢,春秋异之,以此见悖乱之征。孔子明得失, 差贵贱,反王道之本,讥天王以致太平,刺恶讥微,不遗小大,善无细而不举,恶无细而不去,进
春秋繁录 8 姓之祸,固宜异操。晋,春秋之同姓也,骊姬一谋,而三君死之,天下之所共痛也,本其所为为之 者,蔽于所欲得位,而不见其难也;春秋疾其所蔽,故去其正辞,徒言君之子而已。若谓奚齐曰: ‘ 嘻嘻!为大国君之子,富贵足矣,何必以兄之位为欲居之,以至此乎云尔!’ 录所痛之辞也。故痛 之中有痛,无罪而受其死者,申生、奚齐、卓子是也;恶之中有恶者,己立之,己杀之,不得如他 臣之弒君,齐公子商人是也。故晋祸痛而齐祸重,春秋伤痛而敦重,是以夺晋子继位之辞,与齐子 成君之号,详见之也。” 古之人有言曰:“ 不知来,视诸往。” 今春秋之为学也,道往而明来者也,然而其辞体天之微, 效难知也,弗能察,寂若无,能察之,无物不在。是故为春秋者,得一端而多连之,见一空而博贯 之,则天下尽矣。鲁僖公以乱即位,而知亲任季子,季子无恙之时,内无臣下之乱,外无诸侯之患, 行之二十年,国家安宁;季子卒之后,鲁不支邻国之患,直乞师楚耳;僖公之情,非辄不肖,而国 衰益危者,何也?以无季子也。以鲁人之若是也,亦知他国之皆若是也,以他国之皆若是,亦知天 下之皆若是也,此之谓连而贯之,故天下虽大,古今虽久,以是定矣。以所任贤,谓之主尊国安, 所任非其人,谓之主卑国危,万世必然,无所疑也。其在易曰:“ 鼎折足,覆公餗。” 夫鼎折足者, 任非其人也,覆公餗者,国家倾也。是故任非其人,而国家不倾者,自古至今,未尝闻也。故吾按 春秋而观成败,乃切悁悁于前世之兴亡也,任贤臣者,国家之兴也。夫知不足以知贤,无可奈何矣; 知之不能任,大者以死亡,小者以乱危,其若是何邪?以庄公不知季子贤邪?安知病将死,召而授 以国政;以殇公为不知孔父贤邪?安知孔父死,已必死,趋而救之;二主知皆足以知贤,而不决, 不能任,故鲁庄以危,宋殇以弒,使庄公早用季子,而宋殇素任孔父,尚将兴邻国,岂直免弒哉! 此吾所悁悁而悲者也。 春秋繁露卷第四 王道第六 春秋何贵乎元而言之?元者,始也,言本正也;道,王道也;王者,人之始也。王正,则元气 和顺,风雨时,景星见,黄龙下;王不正,则上变天,贼气幷见。五帝三王之治天下,不敢有君民 之心,什一而税,教以爱,使以忠,敬长老,亲亲而尊尊,不夺民时,使民不过岁三日,民家给人 足,无怨望忿怒之患、强弱之难,无谗贼妒疾之人,民修德而美好,被发衔哺而游,不慕富贵,耻 恶不犯,父不哭子,兄不哭弟,毒虫不螫,猛兽不搏,抵虫不触,故天为之下甘露,朱草生,醴泉 出,风雨时,嘉禾兴,凤凰麒麟游于郊,囹圄空虚,画衣裳而民不犯,四夷传译而朝,民情至朴而 不文,郊天祀地,秩山川,以时至封于泰山,禅于梁父,立明堂,宗祀先帝,以祖配天,天下诸侯 各以其职来祭,贡土地所有,先以入宗庙,端冕盛服,而后见先,德恩之报,奉先之应也。 桀纣皆圣王之后,骄溢妄行,侈宫室,广苑囿,穷五采之变,极饬材之工,困野兽之足,竭山 泽之利,食类恶之兽,夺民财食,高雕文刻镂之观,尽金玉骨象之工,盛羽旄之饰,穷白黑之变, 深刑妄杀以陵下,听郑卫之音,充倾宫之志,灵虎兕文采之兽,以希见之意,赏佞赐谗,以糟为邱, 以酒为池,孤贫不养,杀圣贤而剖其心,生燔人,闻其臭,剔孕妇,见其化,斮朝涉之足,察其拇, 杀梅伯以为醢,刑鬼侯之女,取其环。诛求无已,天下空虚,群臣畏恐,莫敢尽忠,纣愈自贤,周 发兵,不期会于孟津者,八百诸侯,共诛纣,大亡天下,春秋以为戒,曰蒲社灾。周衰,天子微弱, 诸侯力政,大夫专国,士专邑,不能行度制法文之礼,诸侯背叛,莫修贡聘,奉献天子,臣弒其君, 子弒其父,孽杀其宗,不能统理,更相伐锉以广地,以强相胁,不能制属,强奄弱,众暴寡,富使 贫,并兼无已,臣下上僭,不能禁止,日为之食,星霣如雨,雨螽,沙鹿崩,夏大雨水,冬大雨雪, 霣石于宋五,六鹢退飞,霣霜不杀草,李梅实,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地震,梁山崩,壅河,三 日不流,画晦,彗星见于东方,孛于大辰,鹳鹆来巢,春秋异之,以此见悖乱之征。孔子明得失, 差贵贱,反王道之本,讥天王以致太平,刺恶讥微,不遗小大,善无细而不举,恶无细而不去,进
春秋繁录 善诛恶,绝诸本而已矣 天王使宰喧来归惠公仲子之媚,刺不及事也;天王伐郑,讥亲也;会王世子,讥微也;祭公来 逆王后,讥失礼也。刺家父求车,武氏毛伯求赙金,王人救卫,王师败于贸戎,天王不养,出居于 郑,杀母弟,王室乱,不能及外,分为东西周,无以先天下。召卫侯,不能致,遣子突征卫,不能 绝;伐郑,不能从;无骇灭极,不能从。诸侯得以大乱,篡弒无已,臣下上逼,僭拟天子;诸侯强 者行威,小国破灭;晋至三侵周,与天王战于贸戎,而大败之;戎执凡伯于楚丘,以归;诸侯本怨 随恶,发兵相破,夷人宗庙社稷,不能统理;臣子强,至弒其君父;法度废,而不复用,威武绝, 而不复行。故郑鲁易地,晋文再致天子,齐桓会王世子,擅封邢卫杞,横行中国,意欲王天下,鲁 舞八佾,北祭泰山,郊天祀地,如天子之为,以此之故,弒君三十二,亡国五十二,细恶不绝之所 致也。 春秋立义,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诸山川不在封内不祭。有天子在,诸侯不得专地,不得 专封,不得专执天子之大夫,不得舞天子之乐,不得致天子之赋,不得适天子之贵。君亲无将,将 而诛,大夫不得世,大夫不得废置君命。立适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立夫人以适不以妾 天子不臣母后之党,亲近以来远,未有不先近而致远者也。故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 言自近者始也。 诸侯来朝者得褒,邾娄仪父称字,滕薛称侯,荆得人,介葛卢得名;內岀言如,诸侯来曰朝 大夫来曰聘,王道之意也。诛恶而不得遗细大,诸侯不得为匹夫兴师,不得执天子之大夫,执天子 之大夫,与伐国同罪,执凡伯言伐;献八佾,讳八言六;郑鲁易地,讳易言假;晋文再致天子,讳 致言狩;桓公存邢卫杞,不见春秋,内心予之行法绝而不予,止乱之道也,非诸侯所当为也。春 秋之义,臣不讨贼,非臣也,子不复储,非子也;故诛赵盾,贼不讨者,不书葬,臣子之诛也;许 世子止不尝药,而诛为弒父;楚公子比胁而立,而不免手死;齐桓晋文擅封致天子,诛乱,继绝存 亡,侵伐会同,常为本主,曰:桓公救中国,攘夷狄,卒服楚,至为王者事;晋文再致天子,皆止 不诛,善其牧诸侯,奉献天子,而服周室,春秋予之为伯,诛意不诛辞之谓也。 鲁隐之代桓立,祭仲之出忽立突,犰牧、孔父、苟息之死节,公子目夷不与楚国,此皆执权存 国,行正世之义,守恺倦之心,春秋嘉气义焉,故皆见之,复正之调也。夷狄邾娄人、牟人、葛人, 为其天王崩而相朝聘也,此其诛也。杀世子母弟,直称君明失亲亲也。鲁季子之免罪,吴季子之 让国,明亲亲之恩也。阍杀吴子余祭,见刑人之不可近。郑伯髡原卒于会,讳弒,痛强臣专君,君 不得为善也。卫人杀州吁,齐人杀无知,明君臣之义,守国之正也。卫人立晋,美得众也。君将不 言率师,重君之义也。正月公在楚,臣子思君,无一日无君之意也。诛受令,恩卫葆,以正囹圍之 平也。言围成,甲午祠兵,以别迫胁之罪,诛意之法也。作南门,刻桷丹楹,作雉门及两观,筑三 台,新延厩,讥骄溢不恤下也。故臧孙辰请籴于齐,孔子曰:君子为国,必有三年之积,一年不熟, 乃请籴,失君之职也。”诛犯始者,省刑绝恶,疾始也。大夫盟于澶渊,刺大夫之专政也。诸侯会同, 贤为主,贤贤也。春秋记纤芥之失,反之王道,追古贵信,结言而已,不至用牲盟而后成约,故曰 ″齐侯卫侯苟命于蒲。”传曰:古者不盟,结言而退。〃宋伯姬曰妇人夜出,传母不在,不下堂。 曰:古者周公东征则西国怨。”桓公曰:无贮粟,无鄣谷,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宋襄公曰 不鼓不成列,不呃人。”庄王曰!古者、杅不穿,皮不蠹,则不出。君子笃于礼,薄于利;要其 人,不要其土;告从不赦,不祥;强不陵弱。”齐顷公吊死视疾;孔父正色而立于朝,人莫过而致难 乎其君;齐国佐不辱君命,而尊齐侯;此春秋之救文以质也。救文以质,见天下诸侯所以失其国者 亦有焉,潞子欲合中国之礼义,离乎夷狄,未合乎中国,所以亡也。吴王夫差行强于越,臣人之主 妾人之妻,卒以自亡,宗庙夷,社稷灭,其可痛也,长王投死,于戏,岂不哀哉!晋灵行无礼,处 台上,弹群臣,枝解宰人而弃之,漏阳处父之谋,使阳处父死,及患赵盾之谏,欲杀之,卒为赵盾 所弒。晋献公行逆理,杀世子申生,以骊姬立奚齐卓子,皆杀死,国大乱,四世乃定,几为秦所灭, 从骊姬起也。楚平王行无度,杀伍子苟父兄,蔡昭公朝之,因请其裘,昭公不与,吴王非之,举兵 加楚,大败之,君舍乎君室,大夫舍乎大夫室,妻楚王之母,贪暴之所致也。晋厉公行暴道,杀无
春秋繁录 9 善诛恶,绝诸本而已矣。 天王使宰喧来归惠公仲子之赗,刺不及事也;天王伐郑,讥亲也;会王世子,讥微也;祭公来 逆王后,讥失礼也。刺家父求车,武氏毛伯求赙金,王人救卫,王师败于贸戎,天王不养,出居于 郑,杀母弟,王室乱,不能及外,分为东西周,无以先天下。召卫侯,不能致,遣子突征卫,不能 绝;伐郑,不能从;无骇灭极,不能从。诸侯得以大乱,篡弒无已,臣下上逼,僭拟天子;诸侯强 者行威,小国破灭;晋至三侵周,与天王战于贸戎,而大败之;戎执凡伯于楚丘,以归;诸侯本怨 随恶,发兵相破,夷人宗庙社稷,不能统理;臣子强,至弒其君父;法度废,而不复用,威武绝, 而不复行。故郑鲁易地,晋文再致天子,齐桓会王世子,擅封邢卫杞,横行中国,意欲王天下,鲁 舞八佾,北祭泰山,郊天祀地,如天子之为,以此之故,弒君三十二,亡国五十二,细恶不绝之所 致也。 春秋立义,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诸山川不在封内不祭。有天子在,诸侯不得专地,不得 专封,不得专执天子之大夫,不得舞天子之乐,不得致天子之赋,不得适天子之贵。君亲无将,将 而诛,大夫不得世,大夫不得废置君命。立适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立夫人以适不以妾, 天子不臣母后之党,亲近以来远,未有不先近而致远者也。故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 言自近者始也。 诸侯来朝者得褒,邾娄仪父称字,滕薛称侯,荆得人,介葛卢得名;内出言如,诸侯来曰朝, 大夫来曰聘,王道之意也。诛恶而不得遗细大,诸侯不得为匹夫兴师,不得执天子之大夫,执天子 之大夫,与伐国同罪,执凡伯言伐;献八佾,讳八言六;郑鲁易地,讳易言假;晋文再致天子,讳 致言狩;桓公存邢卫杞,不见春秋,内心予之行,法绝而不予,止乱之道也,非诸侯所当为也。春 秋之义,臣不讨贼,非臣也,子不复储,非子也;故诛赵盾,贼不讨者,不书葬,臣子之诛也;许 世子止不尝药,而诛为弒父;楚公子比胁而立,而不免于死;齐桓晋文擅封致天子,诛乱,继绝存 亡,侵伐会同,常为本主,曰:桓公救中国,攘夷狄,卒服楚,至为王者事;晋文再致天子,皆止 不诛,善其牧诸侯,奉献天子,而服周室,春秋予之为伯,诛意不诛辞之谓也。 鲁隐之代桓立,祭仲之出忽立突,仇牧、孔父、荀息之死节,公子目夷不与楚国,此皆执权存 国,行正世之义,守惓惓之心,春秋嘉气义焉,故皆见之,复正之谓也。夷狄邾娄人、牟人、葛人, 为其天王崩而相朝聘也,此其诛也。杀世子母弟,直称君,明失亲亲也。鲁季子之免罪,吴季子之 让国,明亲亲之恩也。阍杀吴子余祭,见刑人之不可近。郑伯髡原卒于会,讳弒,痛强臣专君,君 不得为善也。卫人杀州吁,齐人杀无知,明君臣之义,守国之正也。卫人立晋,美得众也。君将不 言率师,重君之义也。正月公在楚,臣子思君,无一日无君之意也。诛受令,恩卫葆,以正囹圉之 平也。言围成,甲午祠兵,以别迫胁之罪,诛意之法也。作南门,刻桷丹楹,作雉门及两观,筑三 台,新延厩,讥骄溢不恤下也。故臧孙辰请籴于齐,孔子曰:“ 君子为国,必有三年之积,一年不熟, 乃请籴,失君之职也。” 诛犯始者,省刑绝恶,疾始也。大夫盟于澶渊,刺大夫之专政也。诸侯会同, 贤为主,贤贤也。春秋记纤芥之失,反之王道,追古贵信,结言而已,不至用牲盟而后成约,故曰: “ 齐侯卫侯苟命于蒲。” 传曰:“ 古者不盟,结言而退。” 宋伯姬曰:“ 妇人夜出,传母不在,不下堂。” 曰:“ 古者周公东征则西国怨。” 桓公曰:“ 无贮粟,无鄣谷,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 宋襄公曰: “ 不鼓不成列,不阨人。” 庄王曰:“ 古者、杅不穿,皮不蠹,则不出。君子笃于礼,薄于利;要其 人,不要其土;告从不赦,不祥;强不陵弱。” 齐顷公吊死视疾;孔父正色而立于朝,人莫过而致难 乎其君;齐国佐不辱君命,而尊齐侯;此春秋之救文以质也。救文以质,见天下诸侯所以失其国者 亦有焉,潞子欲合中国之礼义,离乎夷狄,未合乎中国,所以亡也。吴王夫差行强于越,臣人之主, 妾人之妻,卒以自亡,宗庙夷,社稷灭,其可痛也,长王投死,于戏,岂不哀哉!晋灵行无礼,处 台上,弹群臣,枝解宰人而弃之,漏阳处父之谋,使阳处父死,及患赵盾之谏,欲杀之,卒为赵盾 所弒。晋献公行逆理,杀世子申生,以骊姬立奚齐卓子,皆杀死,国大乱,四世乃定,几为秦所灭, 从骊姬起也。楚平王行无度,杀伍子苟父兄,蔡昭公朝之,因请其裘,昭公不与,吴王非之,举兵 加楚,大败之,君舍乎君室,大夫舍乎大夫室,妻楚王之母,贪暴之所致也。晋厉公行暴道,杀无
春秋繁录 罪人,一朝而杀大臣三人,明年,臣下畏恐,晋国杀之。陈侯佗淫乎蔡,蔡人杀之。古者,诸侯出 疆,必具左右,备一师,以备不虞,今陈侯恣以身出入民间,至死闾里之庸,甚非人君之行也。宋 闵公矜妇人而心妒,与大夫万博,万誉鲁庄公曰!天下诸侯宜为君者,唯鲁侯尔。”闵公妒其言 曰:此虏也。””尔虏焉故?鲁侯之美恶乎至。”万怒,搏闵公,绝脰,此以与臣博之过也。古者 人君立于阴,大夫立于阳,所以别位,明贵贱,今与臣相对而博,置妇人在侧,此君臣无别也,故 使万称他国,卑闵公之意,闵公借万,而身与之博,下君自置,有辱之妇人之房,俱而矜妇人,独 得杀死之道也。春秋传曰"大夫不适君″远此逼也。梁內役民无已,其民不能堪,使民比地为伍, 家亡,五家杀刑,其民曰先亡者封,后亡者刑。”君者,将使民以孝于父母,顺于长老,守丘 墓,承宗庙,世世祀其先,今求财不足,行罚如将不胜,杀戮如屠,仇雠其民,鱼烂而亡,国中尽 空,春秋曰梁亡。”亡者,自亡也,非人亡之也。虞公贪财,不顾其难,快耳悦目,受晋之璧 屈产之乘,假晋师道,还以自灭,宗庙破毁,社稷不祀,身死不葬,贪财之所致也。故春秋以此见 物不空来。宝不虚出,自内出者,无匹不行,自外至者,无主不止,此其应也。楚灵王行强乎陈蔡 意广以武,不顾其行;虑所美,内罢其众,干溪有物女,水尽则女见,水满则不见,灵王举发其国 而役,三年不罢,楚国大怨;有行暴意,杀无罪臣成然,楚国大懑;公子弃疾卒令灵王父子自杀 而取其国,虞不离津泽,农不去畴土,而民相爱也,此非盈意之过耶!鲁庄公好宫室,一年三起台, 夫人内淫两弟,弟兄子父相杀,国绝莫继,为齐所存,夫人淫之过也,妃匹贵妾,可不慎邪!此皆 内自强,从心之败已。见自强之败,尚有正谏而不用,卒皆取亡,曹?谏其君曰:戎众以无义,君 无自适。”君不听,果死戎寇。伍子苟谏吴王,以为越不可不取,吴王不听,至死伍子苟,还九年, 越果大灭吴国。秦穆公将袭郑,百里蹇叔谏旦兰手里而袭人者,未有不亡者也。”穆公不听,师果 大败骰中,匹马只轮无反省。晋假道虞,虞公许之氵宫之奇谏曰:宴亡齿寒,虞虢之相救,非相赐 也,君请勿许。”虞公不听,后虞果亡子晋。春秋明此存亡道可观也,观乎蒲社,知骄溢之罚;观乎 许田,知诸侯不得专封;观乎齐桓、晋文、宋襄、楚庄,知任贤奉上之功;观乎鲁隐、祭仲、叔武、 孔父、荀息、仇牧、吴季子、公子目夷,知忠臣之效观乎楚公子比,知臣子之道,效死之义;观 乎潞子,知无辅自诅之败;观乎公在楚知臣子之恩;观乎漏言,知忠道之绝;观乎献六羽,知上 下之差;观乎宋伯姬,知贞妇之信;观乎吴王夫差,知强陵弱;亲乎晋献公,知逆理近色之过;观 乎楚昭王之伐蔡,知无义之反;观乎晋厉之妄杀无罪,知行暴之报;观乎陈佗、宋闵,知妒淫之祸; 观乎虞公、梁亡,知贪财枉法之穷;观乎楚灵,知苦民之壤;观乎鲁庄之起台,知骄奢淫佚之失 观乎卫侯朔,知不即召之罪;观乎执凡伯,知犯上之法;观乎晋却缺之伐邾娄,知臣下作福之诛; 观乎公子翚,知臣窥君之意;观乎世卿,知移权之败。故明王视于冥冥,听于无声,天覆地载,天 下万国莫敢不悉靖其职,受命者不示臣下以知之至也,故道同则不能相先,情同则不能相使,此其 教也。由此观之,未有去人君之权,能制其势者也;未有贵贱无差,能全其位者也;故君子慎之。 春秋繁露卷第五 灭国上第七 王者,民之所往,君者,不失其群者也;故能使万民往之,而得天下之群者,无敌于天下。弒 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小国德薄不朝聘,大国不与诸侯会聚,孤特不相守,独居不同群,遭难莫 之救,所以亡也。非独公侯大人如此,生天地之间,根本微者,不可遭大风疾雨,立铄消耗。卫侯 朔固事齐襄,而天下患之;虞虢井力,晋献难之。晋赵盾,一夫之士也,无尺寸之土,一介之众也, 而灵公据霸主之余尊,而欲诛之,穷变极轴,轴尽力竭,祸大及身,推盾之心,载小国之位,庸能 亡之哉!故伍子苟,一夫之士也,去楚,干阖庐,遂得意于吴,所托者诚是,何可御邪!楚王髡托 其国于子玉得臣,而天下畏之;虞公托其国于宫之奇,晋献患之;及髡杀得臣,天下轻之;虞公不 用宫之奇,晋献亡之;存亡之端,不可不知也。诸侯见加以兵,逃遁奔走,至于灭亡,而莫之救, 10
春秋繁录 10 罪人,一朝而杀大臣三人,明年,臣下畏恐,晋国杀之。陈侯佗淫乎蔡,蔡人杀之。古者,诸侯出 疆,必具左右,备一师,以备不虞,今陈侯恣以身出入民间,至死闾里之庸,甚非人君之行也。宋 闵公矜妇人而心妒,与大夫万博,万誉鲁庄公曰:“ 天下诸侯宜为君者,唯鲁侯尔。” 闵公妒其言, 曰:“ 此虏也。”“ 尔虏焉故?鲁侯之美恶乎至。” 万怒,搏闵公,绝脰,此以与臣博之过也。古者, 人君立于阴,大夫立于阳,所以别位,明贵贱,今与臣相对而博,置妇人在侧,此君臣无别也,故 使万称他国,卑闵公之意,闵公借万,而身与之博,下君自置,有辱之妇人之房,俱而矜妇人,独 得杀死之道也。春秋传曰:“ 大夫不适君” 远此逼也。梁内役民无已,其民不能堪,使民比地为伍, 一家亡,五家杀刑,其民曰:“ 先亡者封,后亡者刑。” 君者,将使民以孝于父母,顺于长老,守丘 墓,承宗庙,世世祀其先,今求财不足,行罚如将不胜,杀戮如屠,仇雠其民,鱼烂而亡,国中尽 空,春秋曰:“ 梁亡。” 亡者,自亡也,非人亡之也。虞公贪财,不顾其难,快耳悦目,受晋之璧, 屈产之乘,假晋师道,还以自灭,宗庙破毁,社稷不祀,身死不葬,贪财之所致也。故春秋以此见 物不空来。宝不虚出,自内出者,无匹不行,自外至者,无主不止,此其应也。楚灵王行强乎陈蔡, 意广以武,不顾其行;虑所美,内罢其众,干溪有物女,水尽则女见,水满则不见,灵王举发其国 而役,三年不罢,楚国大怨;有行暴意,杀无罪臣成然,楚国大懑;公子弃疾卒令灵王父子自杀, 而取其国,虞不离津泽,农不去畴土,而民相爱也,此非盈意之过耶!鲁庄公好宫室,一年三起台, 夫人内淫两弟,弟兄子父相杀,国绝莫继,为齐所存,夫人淫之过也,妃匹贵妾,可不慎邪!此皆 内自强,从心之败已。见自强之败,尚有正谏而不用,卒皆取亡,曹?谏其君曰:“ 戎众以无义,君 无自适。” 君不听,果死戎寇。伍子苟谏吴王,以为越不可不取,吴王不听,至死伍子苟,还九年, 越果大灭吴国。秦穆公将袭郑,百里蹇叔谏曰:“ 千里而袭人者,未有不亡者也。” 穆公不听,师果 大败殽中,匹马只轮无反省。晋假道虞,虞公许之,宫之奇谏曰:“ 宴亡齿寒,虞虢之相救,非相赐 也,君请勿许。” 虞公不听,后虞果亡于晋。春秋明此存亡道可观也,观乎蒲社,知骄溢之罚;观乎 许田,知诸侯不得专封;观乎齐桓、晋文、宋襄、楚庄,知任贤奉上之功;观乎鲁隐、祭仲、叔武、 孔父、荀息、仇牧、吴季子、公子目夷,知忠臣之效;观乎楚公子比,知臣子之道,效死之义;观 乎潞子,知无辅自诅之败;观乎公在楚,知臣子之恩;观乎漏言,知忠道之绝;观乎献六羽,知上 下之差;观乎宋伯姬,知贞妇之信;观乎吴王夫差,知强陵弱;亲乎晋献公,知逆理近色之过;观 乎楚昭王之伐蔡,知无义之反;观乎晋厉之妄杀无罪,知行暴之报;观乎陈佗、宋闵,知妒淫之祸; 观乎虞公、梁亡,知贪财枉法之穷;观乎楚灵,知苦民之壤;观乎鲁庄之起台,知骄奢淫佚之失; 观乎卫侯朔,知不即召之罪;观乎执凡伯,知犯上之法;观乎晋却缺之伐邾娄,知臣下作福之诛; 观乎公子翚,知臣窥君之意;观乎世卿,知移权之败。故明王视于冥冥,听于无声,天覆地载,天 下万国莫敢不悉靖其职,受命者不示臣下以知之至也,故道同则不能相先,情同则不能相使,此其 教也。由此观之,未有去人君之权,能制其势者也;未有贵贱无差,能全其位者也;故君子慎之。 春秋繁露卷第五 灭国上第七 王者,民之所往,君者,不失其群者也;故能使万民往之,而得天下之群者,无敌于天下。弒 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小国德薄不朝聘,大国不与诸侯会聚,孤特不相守,独居不同群,遭难莫 之救,所以亡也。非独公侯大人如此,生天地之间,根本微者,不可遭大风疾雨,立铄消耗。卫侯 朔固事齐襄,而天下患之;虞虢幷力,晋献难之。晋赵盾,一夫之士也,无尺寸之土,一介之众也, 而灵公据霸主之余尊,而欲诛之,穷变极轴,轴尽力竭,祸大及身,推盾之心,载小国之位,庸能 亡之哉!故伍子苟,一夫之士也,去楚,干阖庐,遂得意于吴,所托者诚是,何可御邪!楚王髡托 其国于子玉得臣,而天下畏之;虞公托其国于宫之奇,晋献患之;及髡杀得臣,天下轻之;虞公不 用宫之奇,晋献亡之;存亡之端,不可不知也。诸侯见加以兵,逃遁奔走,至于灭亡,而莫之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