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路识斯真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主题新解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是鲁迅先生的散文名篇,也是初中语文教材中的经典篇目 直以来,引起了广大教育工作者的研究兴趣。尤其是在阅读教学中,对于文章结构和主题的 认识,历经发展变化。这一点,我们在现行教材的研讨题中可见一斑。其实,依照阅读的读 者理论来分析,不同的读者,因其个人所处的时代、生活体验以及阅读深度等诸方面的差异 对于文本的解读自然是不尽相同的。换言之,读者对于文本的解读,是多元的、不确定的 而与之相对应,作者在创作时,他们的意图则相对是明确的。这是阅读理论的另一个组成部 分—一作者理论。因此,我们在分析作品时,不妨也从作家创造的视角进行探讨,认识其在 创作时特定的环境和事件,并把整个作品联系起来 、从整个作品来分析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选自《朝花夕拾》。《朝花夕拾》是鲁迅先生唯一的一个散文集, 共10篇,另加小引和后记,创作时间从1926年2月起,至11月止,时间跨度不足一年(小 引和后记分别作于1927年5月和7月)。最初发表时配有副题,为“旧事重提”,并标有序 号,表明作者从创作第一篇起,就有意写成一组作品,成为一个系列。也就是说,其中的作 品虽或有一定的独立性,但就整体而言,却有一个统率全局的创作意图,有一条贯穿其中的 思想主线。那么,这条主线是什么呢?对此,鲁迅研究专家钱理群教授说得非常清楚,他认 为:“由女师大风潮所引起的鲁迅和‘现代评论派’的论战”,“不仅在中国现代思想史、文 学史,中国知识分子精神史上,有着重要的意义,而且在鲁迅自身思想的发展上,也是重要 的一个环节。这场论战引发了鲁迅的很多思考,使他产生了一系列的作品,如《朝花夕拾》, 《野草》,《彷徨》的后半部,以及《华盖集》、《华盖集续编》、《华盖集续编的续编》里的杂 文,实际上构成了鲁迅创作的一个高潮。”的确,如果我们把视点放在这个背景之下,再来 研读这些作品,就不难发现,这些作品看似都是回忆儿时和年青时的人和事,但其实与《华 盖集》系列中的杂文一样,都集中地指向了女师大风潮和与现代评论派,剑指现实中的人和 事。综合起来说,至少有下列几个方面 是对现代评论派的真面目的揭露 二是对流言的反击; 三是对复古思潮的抨击 四是对丑恶灵魂的剖析 这些意图或隐或显,我们都可以通过考察作者创作时的生活与感受,然后联系作品,包 括同时期的其他文章,加以发现。 1、从具体作品看《朝花夕拾》首篇《狗·猫·鼠》作于1926年2月21日。文章巧 妙地借“没眼力”的狗、幸灾乐祸而又媚态的猫,以及“飘忽地走着,吱吱地叫着”,态度 轩昂的鼠,来讽刺现实生活中这类人物;尤其在述说自己仇猫的远故近因时,历数了猫“配 合时候的嗥叫”,“闹得别人心烦”以及谋害“隐鼠”等种种罪行,揭露那些“正人君子”们 竖着“公理”“正义”的旗子,“使牺牲者直到被吃的时候为止,还是一味佩服赞叹它们” 的虚伪面目。同样,在他稍后所作的杂文《无花的蔷薇》(1926年2月27)中,辛辣地嘲讽 了现代评论派人物相互吹捧的行为,而对给予自己的“夸奖”,则不但“奉还”“荣名”,而 且更进一步剖析了他们的惯用伎俩:“为要显示他伤害你的时候的公正,在不相干的地方就 称赞你几句,似乎有赏有罚,使别人看去,很象无私……”比较两篇文章,毫无疑问,无论 是作者的思想态度,还是文章的矛头所指,都是完全一致的,只不过一为隐喻,一为直言
1 遵路识斯真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主题新解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是鲁迅先生的散文名篇,也是初中语文教材中的经典篇目。一 直以来,引起了广大教育工作者的研究兴趣。尤其是在阅读教学中,对于文章结构和主题的 认识,历经发展变化。这一点,我们在现行教材的研讨题中可见一斑。其实,依照阅读的读 者理论来分析,不同的读者,因其个人所处的时代、生活体验以及阅读深度等诸方面的差异, 对于文本的解读自然是不尽相同的。换言之,读者对于文本的解读,是多元的、不确定的; 而与之相对应,作者在创作时,他们的意图则相对是明确的。这是阅读理论的另一个组成部 分——作者理论。因此,我们在分析作品时,不妨也从作家创造的视角进行探讨,认识其在 创作时特定的环境和事件,并把整个作品联系起来。 一、从整个作品来分析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选自《朝花夕拾》。《朝花夕拾》是鲁迅先生唯一的一个散文集, 共 10 篇,另加小引和后记,创作时间从 1926 年 2 月起,至 11 月止,时间跨度不足一年(小 引和后记分别作于 1927 年 5 月和 7 月)。最初发表时配有副题,为“旧事重提”,并标有序 号,表明作者从创作第一篇起,就有意写成一组作品,成为一个系列。也就是说,其中的作 品虽或有一定的独立性,但就整体而言,却有一个统率全局的创作意图,有一条贯穿其中的 思想主线。那么,这条主线是什么呢?对此,鲁迅研究专家钱理群教授说得非常清楚,他认 为:“由女师大风潮所引起的鲁迅和‘现代评论派’的论战”,“不仅在中国现代思想史、文 学史,中国知识分子精神史上,有着重要的意义,而且在鲁迅自身思想的发展上,也是重要 的一个环节。这场论战引发了鲁迅的很多思考,使他产生了一系列的作品,如《朝花夕拾》, 《野草》,《彷徨》的后半部,以及《华盖集》、《华盖集续编》、《华盖集续编的续编》里的杂 文,实际上构成了鲁迅创作的一个高潮。”的确,如果我们把视点放在这个背景之下,再来 研读这些作品,就不难发现,这些作品看似都是回忆儿时和年青时的人和事,但其实与《华 盖集》系列中的杂文一样,都集中地指向了女师大风潮和与现代评论派,剑指现实中的人和 事。综合起来说,至少有下列几个方面: 一是对现代评论派的真面目的揭露; 二是对流言的反击; 三是对复古思潮的抨击; 四是对丑恶灵魂的剖析; 这些意图或隐或显,我们都可以通过考察作者创作时的生活与感受,然后联系作品,包 括同时期的其他文章,加以发现。 1、从具体作品看 《朝花夕拾》首篇《狗·猫· 鼠》作于 1926 年 2 月 21 日。文章巧 妙地借“没眼力”的狗、幸灾乐祸而又媚态的猫,以及“飘忽地走着,吱吱地叫着”,态度 轩昂的鼠,来讽刺现实生活中这类人物;尤其在述说自己仇猫的远故近因时,历数了猫“配 合时候的嗥叫”,“闹得别人心烦”以及谋害“隐鼠”等种种罪行,揭露那些“正人君子”们 竖着“公理”“正义”的旗子,“使牺牲者直到被吃的时候为止,还是一味佩服赞叹它们” 的虚伪面目。同样,在他稍后所作的杂文《无花的蔷薇》(1926 年 2 月 27)中,辛辣地嘲讽 了现代评论派人物相互吹捧的行为,而对给予自己的“夸奖”,则不但“奉还”“荣名”,而 且更进一步剖析了他们的惯用伎俩:“为要显示他伤害你的时候的公正,在不相干的地方就 称赞你几句,似乎有赏有罚,使别人看去,很象无私……”比较两篇文章,毫无疑问,无论 是作者的思想态度,还是文章的矛头所指,都是完全一致的,只不过一为隐喻,一为直言
正如《无花的蔷薇》开头所说的那样:无刺的蔷薇是没有的 然而,没有蔷薇的刺却很 多。题目改变了一点,较为好看了。据此,我们可否认为:如果把他的杂文比作“没有无刺 的蔷薇”,那么,他的这東“旧事”,也许就是“无花的蔷薇”,只不过是“题目改变了一点, 较为好看了”。对此,下例也可资佐证:有人曾对鲁迅作品中的关键词作过统计,如“正人 君子”这一概念,共出现过59次,而在《朝花夕拾》中就出现了四次,其中《无常》二次, 《藤野先生》一次,《琐记》一次。 2、从创作动机看《现代评论》第二卷第四十八期《闲话》(1925年11月)中,陈源 说:“一件艺术作品的产生,除了纯粹的创造冲动,是不是常常还夹杂着别种动机?是不是 应当夹杂着别种不纯洁的动机……年青的人,他们观看文艺美术是用十二分虔敬的眼光, 定不愿意承认创造者的动机是不纯粹的吧。可是,看一看古今中外的各种文艺美术品,我们 不能不说它们产生的动机大都是混杂的。”这段攻击虽说发表在鲁迅作《朝花夕拾》之前, 似乎并不针对其中的作品。但鲁迅曾在多篇文章中进行过反讥,这也包括《朝花夕拾》中的 作品在内,如在《狗·猫·鼠》中,作者说“我于是就间或留心着查考它们成仇的‘动机’。 这也并非敢妄学现下学者以动机来褒贬作品的那些时髦,不过想给自己预先洗刷洗刷。”无 论是对手的指责,还是作者的反击,都表明作者确实并不是单纯地回忆“旧事” 鲁迅先生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对于现实有着独特、深刻的思考,而对于创作的目的也 同样有着清醒的认识。鲁迅在1926年11月1日给许广平的信中这样写道:“但我对于此后 的方针,实在很有些徘徊不决 我自己想,我如写点东西,大概于中国怕不无小好处, 不写也可借:但如果使我研究一种关于中国文学的事,一定也可以说出别人没有见到的话来, 所以放下也似乎可惜。但我想,或者还不如做些有益于目前的文章,至于研究,则于余暇时 做,不过如应酬一多,可又不行了。”(《两地书·原信》七十六十一月一日)这时,旧事重 提已完成了九篇,可见,他作这些文章的目的就在于“有益于目前 、从作家的视角分析 有专家认为,鲁迅的小说运用了二项对立模式。其实,这种模式也同样见于《朝花夕拾》 中。我们知道,在写作《朝花夕拾》时,鲁迅已45岁,在他属中晚期作品了。一方面,就 内容说属“朝花”,另一面,从创作看则是“夕拾”。是把自己放回到童年来讲述故事,还是 以成人的立场来提旧事?事实上,上述两种视角都是可以采用的,不过前者虽然可以保持纯 真,但弄得不好,或会陷于“老莱娱亲”的作态,让人感到别扭:作者曾说:“带露摘花, 色香自然要好得多,但我不能够。”因此,作者更多是根据现实的需要,对旧事进行取舍, 以成人的视角,来进行“反顾”。有的竞“与实际容或有些不同”(《《朝花夕拾〉小引》) 具体地说,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作家站在现实的立场上,直接发表议论 《朝花夕拾》通常被称之为“回忆散文”,而鲁迅先生自己说“文体大概很杂乱”。的确, 在文体样式的选择上,或许是不经意的,但却是必然的。《朝花夕拾》不是纪实式的叙事, 也不是抒情性的描写,而重在写感触 30年代,李长之先生说《朝花夕拾》“名为散文其实依然不过是在回忆中掺杂抒情成份 的杂感”。我们不能说《朝花夕拾》的十篇都是这种杂感,但其中的几篇确实是事实上的杂 感体,如《狗·猫·鼠》、《二十四孝图》、《无常》等:另如《五猖会》、《父亲的病》、《琐记》 等篇,虽然以回忆旧事为主,但行文每不忘社会,感触由内向外自然延伸,其文体基本上是 散文与杂感的结合:而即便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阿长与〈山海经〉》和《藤野先 生》等篇,因其较多地沉入个人的情感世界,较少出之以杂感式的议论,而被认为可算作是 “纯散文”,而实际上它的“纯度”也只是相对而言。如《藤野先生》一文,作者对初到仙 台所受到的“优待”,“物以稀为贵”的比喻,或者是作为弱国国民的愤慨,都不乏讽刺和 揶揄:至于文章最后,作者说“每当夜间疲倦,正想偷懒时,仰面在灯光中瞥见他黑瘦的面
2 正如《无花的蔷薇》开头所说的那样:无刺的蔷薇是没有的。——然而,没有蔷薇的刺却很 多。题目改变了一点,较为好看了。据此,我们可否认为:如果把他的杂文比作“没有无刺 的蔷薇”,那么,他的这束“旧事”,也许就是“无花的蔷薇”,只不过是“题目改变了一点, 较为好看了”。 对此,下例也可资佐证:有人曾对鲁迅作品中的关键词作过统计,如“正人 君子”这一概念,共出现过 59 次,而在《朝花夕拾》中就出现了四次,其中《无常》二次, 《藤野先生》一次,《琐记》一次。 2、从创作动机看 《现代评论》第二卷第四十八期《闲话》(1925 年 11 月)中,陈源 说:“一件艺术作品的产生,除了纯粹的创造冲动,是不是常常还夹杂着别种动机?是不是 应当夹杂着别种不纯洁的动机……年青的人,他们观看文艺美术是用十二分虔敬的眼光,一 定不愿意承认创造者的动机是不纯粹的吧。可是,看一看古今中外的各种文艺美术品,我们 不能不说它们产生的动机大都是混杂的。”这段攻击虽说发表在鲁迅作《朝花夕拾》之前, 似乎并不针对其中的作品。但鲁迅曾在多篇文章中进行过反讥,这也包括《朝花夕拾》中的 作品在内,如在《狗·猫· 鼠》中,作者说“我于是就间或留心着查考它们成仇的‘动机’。 这也并非敢妄学现下学者以动机来褒贬作品的那些时髦,不过想给自己预先洗刷洗刷。”无 论是对手的指责,还是作者的反击,都表明作者确实并不是单纯地回忆“旧事”。 鲁迅先生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对于现实有着独特、深刻的思考,而对于创作的目的也 同样有着清醒的认识。鲁迅在 1926 年 11 月 1 日给许广平的信中这样写道:“但我对于此后 的方针,实在很有些徘徊不决,……我自己想,我如写点东西,大概于中国怕不无小好处, 不写也可惜;但如果使我研究一种关于中国文学的事,一定也可以说出别人没有见到的话来, 所以放下也似乎可惜。但我想,或者还不如做些有益于目前的文章,至于研究,则于余暇时 做,不过如应酬一多,可又不行了。”(《两地书·原信》七十六 十一月一日)这时,旧事重 提已完成了九篇,可见,他作这些文章的目的就在于“有益于目前”。 二、从作家的视角分析 有专家认为,鲁迅的小说运用了二项对立模式。其实,这种模式也同样见于《朝花夕拾》 中。我们知道,在写作《朝花夕拾》时,鲁迅已 45 岁,在他属中晚期作品了。一方面,就 内容说属“朝花”,另一面,从创作看则是“夕拾”。是把自己放回到童年来讲述故事,还是 以成人的立场来提旧事?事实上,上述两种视角都是可以采用的,不过前者虽然可以保持纯 真,但弄得不好,或会陷于“老莱娱亲”的作态,让人感到别扭;作者曾说:“带露摘花, 色香自然要好得多,但我不能够。”因此,作者更多是根据现实的需要,对旧事进行取舍, 以成人的视角,来进行“反顾”。 有的竟“与实际容或有些不同”(《〈朝花夕拾〉小引》)。 具体地说,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作家站在现实的立场上,直接发表议论 《朝花夕拾》通常被称之为“回忆散文”,而鲁迅先生自己说“文体大概很杂乱”。的确, 在文体样式的选择上,或许是不经意的,但却是必然的。《朝花夕拾》不是纪实式的叙事, 也不是抒情性的描写,而重在写感触。 30 年代,李长之先生说《朝花夕拾》“名为散文其实依然不过是在回忆中掺杂抒情成份 的杂感”。我们不能说《朝花夕拾》的十篇都是这种杂感,但其中的几篇确实是事实上的杂 感体,如《狗·猫·鼠》、《二十四孝图》、《无常》等;另如《五猖会》、《父亲的病》、《琐记》 等篇,虽然以回忆旧事为主,但行文每不忘社会,感触由内向外自然延伸,其文体基本上是 散文与杂感的结合;而即便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阿长与〈山海经〉》和《藤野先 生》等篇,因其较多地沉入个人的情感世界,较少出之以杂感式的议论,而被认为可算作是 “纯散文”,而实际上它的“纯度”也只是相对而言。如《藤野先生》一文,作者对初到仙 台所受到的“优待”,“物以稀为贵”的比喻,或者是作为弱国国民的愤慨,都不乏讽刺和 揶揄;至于文章最后,作者说“每当夜间疲倦,正想偷懒时,仰面在灯光中瞥见他黑瘦的面
貌,似乎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便使我忽又良心发现,而且增加勇气了,于是点上一枝 烟,再继续写些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恶痛疾的文字。”更是直抒胸臆,文字与杂感并无 二致。再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作者谈“美女蛇”故事所引出的教训,讲用荆川纸 描绣像,以及有钱同窗的升迁等,我觉得并非信笔所至,也不是一个儿童所关注的 2、以旧事说现实 前面说过,文题原为“旧事重提”,那么,这里就有“提哪些旧事”,“提它作什么”的 问题。对此,我们可以从作者述说的旧事中,找到大量的现实生活的影子: 我们且不说喜欢耍两面派的衍太太,故弄玄虚、借机勒索的S城名医,也不说乌烟瘴 气的江南水师学堂,儿时所罕逢的赛会,单就作者看似信手拈来的传说或神鬼故事,也在嘻 笑怒骂中,颇有深长的意味。试举几例: ①、《二十四孝图》、《无常》是专文谈古论鬼的,而且在《后记》中还很是作了一番考 证研究,结果是“我本来并不准备做什么后记,只想寻几张旧画像来做插图,不料目的不达, 便变成一面比较,剪贴,一面乱发议论了。”因为是“乱发”,所以思想内容自然深广。我们 注意到:一是在形式上,作者引经据典,广征博引。而末了自己却说:“研究这一类三魂渺 渺,七魄茫茫,‘死无对证’的学问,是很新颖,也极占便宜的。假使征集材料,开始讨论, 将各种往来的信件都编印起来,恐怕也可以出三四本颇厚的书,并且因此升为‘学者’。但 是,‘活无常学者’,名称不大冠冕,我不想干下去了……”对那些借征集资料、进行繁琐庸 俗考证的所谓学者给予了嘲弄:二是在思想内容上,对原文作了进一步的丰富。如在对“无 常”进行考证后,作者给他“下一个武断”“题为‘阳无常’的,是平常人的普通装束,足 见明明是阴差,他的职务只在领鬼卒进门,所以站在阶下”。“南京人和我之所谓活无常, 是阴差而穿着死有分的衣冠,顶着真的活无常的名号,大背经典,荒谬得很的。” 我们再来摘引几段鲁迅给许广平信中的文字 “此地所请的教授,我和兼士之外,还有顾颉刚。这人是陈源,我是早知道的,现在一 调查,则他所荐引之人,在此竟有七人之多,玉堂与兼士,真可谓胡涂之至。此人颇阴险, 先前所谓不管外事,专看书云云的舆论,乃是全都为其所欺。”(《两地书·原信》五十七九 月三十日 “可是本校情形实在太不见佳,顾颉刚之流已在国学院大占势力,周览(鲠生)又要到这 里来做法律系主任了,从此《现代评论》色彩,将弥漫厦大。在北京是国文系对抗着的,而 这里的国学院却弄了一大批胡适之陈源之流,我觉得毫无希望。”(《两地书·原信》六十五十 月十六日) 将上述文字两相对照,很容易让我们将两者联系起来。当然,《无常》成文时间在6月 23日,这时鲁迅尚未到厦大,但作者在《后记》中又特别加以议论、引申,其意就最明显 不过了。 ②、《范爱农》是该集中比较别致的一篇,有关人物的资料较少,相应的分析也很有限 我们大多只能通过原文所记的几个片段,了解到他是鲁迅的同乡,是一个在黑暗旧社会倍受 打击迫害的正直倔强的爱国青年。作者与他曾有过一段交往,并对他给予了关心帮助。据此, 我们自然把它的主题定位在诸如“揭露封建黑暗势力”或“关心爱护进步青年”等这一类。 切都是顺理成章,毋庸置疑。不过,我们不妨再来摘引几段文字: 我其实还敢于站在前线上,但发见称为“同道”的暗中将我作傀儡或背后枪击我,却比 被敌人所伤更其悲哀。长虹和素园的闹架还没有完,长虹迁怒于《未名丛刊》,连厨川白村 的书也忽然不过是“灰色的勇气”了。(《两地书原信》八十一十一月九日) 不过先前利用过我的人,知道现已不能再利用,开始攻击了。长虹在《狂飙》第五期已 尽力攻击,自称见过我不下百回,知道得很清楚,并捏造了许多会话(如说我骂郭沫若之类)。 其意盖在推倒《莽原》,一方面则推广《狂飙》消〔销)路,其实还是利用,不过方法不同
3 貌,似乎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便使我忽又良心发现,而且增加勇气了,于是点上一枝 烟,再继续写些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恶痛疾的文字。”更是直抒胸臆,文字与杂感并无 二致。再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作者谈“美女蛇”故事所引出的教训,讲用荆川纸 描绣像,以及有钱同窗的升迁等,我觉得并非信笔所至,也不是一个儿童所关注的。 2、以旧事说现实 前面说过,文题原为“旧事重提”,那么,这里就有“提哪些旧事”,“提它作什么”的 问题。对此,我们可以从作者述说的旧事中,找到大量的现实生活的影子: 我们且不说喜欢耍两面派的衍太太,故弄玄虚、借机勒索的 S 城名医,也不说乌烟瘴 气的江南水师学堂,儿时所罕逢的赛会,单就作者看似信手拈来的传说或神鬼故事,也在嘻 笑怒骂中,颇有深长的意味。试举几例: ①、《二十四孝图》、《无常》是专文谈古论鬼的,而且在《后记》中还很是作了一番考 证研究,结果是“我本来并不准备做什么后记,只想寻几张旧画像来做插图,不料目的不达, 便变成一面比较,剪贴,一面乱发议论了。”因为是“乱发”,所以思想内容自然深广。我们 注意到:一是在形式上,作者引经据典,广征博引。而末了自己却说:“研究这一类三魂渺 渺,七魄茫茫,‘死无对证’的学问,是很新颖,也极占便宜的。假使征集材料,开始讨论, 将各种往来的信件都编印起来,恐怕也可以出三四本颇厚的书,并且因此升为‘学者’。但 是,‘活无常学者’,名称不大冠冕,我不想干下去了……”对那些借征集资料、进行繁琐庸 俗考证的所谓学者给予了嘲弄;二是在思想内容上,对原文作了进一步的丰富。如在对“无 常”进行考证后,作者给他“下一个武断”:“题为‘阳无常’的,是平常人的普通装束,足 见明明是阴差,他的职务只在领鬼卒进门,所以站在阶下” 。“南京人和我之所谓活无常, 是阴差而穿着死有分的衣冠,顶着真的活无常的名号,大背经典,荒谬得很的。” 我们再来摘引几段鲁迅给许广平信中的文字: “此地所请的教授,我和兼士之外,还有顾颉刚。这人是陈源,我是早知道的,现在一 调查,则他所荐引之人,在此竟有七人之多,玉堂与兼士,真可谓胡涂之至。此人颇阴险, 先前所谓不管外事,专看书云云的舆论,乃是全都为其所欺。”(《两地书·原信》五十七 九 月三十日) “可是本校情形实在太不见佳,顾颉刚之流已在国学院大占势力,周览(鲠生)又要到这 里来做法律系主任了,从此《现代评论》色彩,将弥漫厦大。在北京是国文系对抗着的,而 这里的国学院却弄了一大批胡适之陈源之流,我觉得毫无希望。”(《两地书·原信》六十五 十 月十六日) 将上述文字两相对照,很容易让我们将两者联系起来。当然,《无常》成文时间在 6 月 23 日,这时鲁迅尚未到厦大,但作者在《后记》中又特别加以议论、引申,其意就最明显 不过了。 ②、《范爱农》是该集中比较别致的一篇,有关人物的资料较少,相应的分析也很有限。 我们大多只能通过原文所记的几个片段,了解到他是鲁迅的同乡,是一个在黑暗旧社会倍受 打击迫害的正直倔强的爱国青年。作者与他曾有过一段交往,并对他给予了关心帮助。据此, 我们自然把它的主题定位在诸如“揭露封建黑暗势力”或“关心爱护进步青年”等这一类。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毋庸置疑。不过,我们不妨再来摘引几段文字: 我其实还敢于站在前线上,但发见称为“同道”的暗中将我作傀儡或背后枪击我,却比 被敌人所伤更其悲哀。长虹和素园的闹架还没有完,长虹迁怒于《未名丛刊》,连厨川白村 的书也忽然不过是“灰色的勇气”了。(《两地书·原信》八十一 十一月九日) 不过先前利用过我的人,知道现已不能再利用,开始攻击了。长虹在《狂飙》第五期已 尽力攻击,自称见过我不下百回,知道得很清楚,并捏造了许多会话(如说我骂郭沫若之类)。 其意盖在推倒《莽原》,一方面则推广《狂飙》消〔销〕路,其实还是利用,不过方法不同
他们专想利用我,我是知道的,但不料他看出活着他不能吸血了,就要杀了煮吃,有如此恶 毒。我现在拟置之不理,看看他技〔伎〕俩发挥到如何。(十一月十五日《两地书·原信》八 十五) 从昨天起,我的心又平静了。一是因为决定赴粤,二是因为决定对长虹们给一打击。你 的话并不错的:但我之所以愤慨,却并非因为他们以平常待我,而在他日日吮血,一觉到我 不肯给他们吮了,便想一棒打杀,还将肉作罐头卖以获利。(《两地书·原信》九十十一月 廿日) 我们知道,1926年8月至10月间,发生了一件“长虹事件”:高长虹原是鲁迅亲手扶 植的一位进步作家,是狂飙社的主要成员。而这时反过来突然向鲁迅发难。这令作者十分气 愤,最后决定予以反击。据《鲁迅日记》1926年11月21日所记:“寄漱园信并稿,附致小 峰信。寄春台及墨卿信,雪村信,附启事稿。”这里的启事稿,即《所谓“思想界先驱者” 鲁迅启事》,鲁迅以此稿同时寄韦素园、李小峰、孙福熙、章锡琛,分别发表于《莽原》《语 丝》、《北新》、《新女性》等刊物,后收入《华盖集续编》。在寄韦素园稿中,另有《范爱农》 一篇。《范爱农》写于11月18日,从写作时间看,与这一事件及鲁迅当时的想法相吻合 从内容上看,文章记述了两人初识时的“误会”:“这是一个高大身材,长头发,眼球白多 黑少的人,看人总象在渺视。他蹲在席子上,我发言大抵就反对:我早觉得奇怪,注意着他 的了,到这时才打听别人:说这话的是谁呢,有那么冷?认识的人告诉我说:他叫范爱农, 是徐伯荪的学生。 我非常愤怒了,觉得他简直不是人,自己的先生被杀了,连打一个电报还害怕,于是 便坚执地主张要发电,同他争起来 从此我总觉得这范爱农离奇,而且很可恶。天下可恶的人,当初以为是满人,这时才 知道还在其次;第一倒是范爱农。” 后来在故乡相见时,又回忆起当初的“看不起”,一是不满他带着“一双绣花的弓鞋”, 一是在火车上做揖不终。另如后来所记的办刊物、要经费等情节,都不由人不产生联想。还 有两点或可资佐证,一是文中说“我就不再说下去了,这一点世故是早已知道的,倘我再说 出连累我们的话来,他就会面斥我太爱惜不值钱的生命,不肯为社会牺牲,或者明天在报上 就可以看见我怎样怕死发抖的记载”等,这些与高的攻击暗合;二是文中最后称引自己所作 《哀范君三章》中的一首诗,而作者又说忘了中间的两句,原句是“此别成终古,从兹绝绪 言”,包含着诀别之意。 至于作者采用这种阴晦手法的原因,我们也可从他的言论中找到一些印迹 当时著作的动机,一是愤慨于自己为生计起见,不能不戴假面:二是感得少爷们于 见可利用则尽情利用,倘觉不能利用则便想一棒打杀,所以很有些哀怨之言。(《两地书 信》一0六十二月十二日) 近来只做了几篇付印的书的序跋,虽多牢骚,却有不少真话。还想做一篇记事,将五年 来少爷们利用我,给我吃苦的事,讲一个大略,不过究竟做否,现在还未决定。 (《两地书原信》八十九十一月十八日) 所以这书的印行,在自己就是这么一回事。至于对别人,记得在先也已说过,还有愿使 偏爱我的文字的主顾得到一点喜欢:憎恶我的文字的东西得到一点呕吐,一一我自己知道, 我并不大度,那些东西因我的文字而呕吐,我也很高兴的。(《写在〈坟〉后面》11月14日) 当然这些可能并不是专对写作《范爱农》而言,却至少代表了鲁迅这一时期的写作动机 ③、《阿长与〈山海经〉》中,作者似乎对《山海经》情有独钟。而他在《中国小说史 略》中曾说:“所载祠神之物多用糈(精米),与巫术合,盖古之巫书也,然秦汉人亦有增 益。”(《中国小说史略》第二篇神话与传说)将其归为“巫书”,可见他之所谓喜欢,可能 是“别有用心”,我认为他反复强调“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一脚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没
4 他们专想利用我,我是知道的,但不料他看出活着他不能吸血了,就要杀了煮吃,有如此恶 毒。我现在拟置之不理,看看他技〔伎〕俩发挥到如何。(十一月十五日《两地书·原信》八 十五) 从昨天起,我的心又平静了。一是因为决定赴粤,二是因为决定对长虹们给一打击。你 的话并不错的;但我之所以愤慨,却并非因为他们以平常待我,而在他日日吮血,一觉到我 不肯给他们吮了,便想一棒打杀,还将肉作罐头卖以获利。(《两地书·原信》九十 十一月 廿日) 我们知道,1926 年 8 月至 10 月间,发生了一件“长虹事件”:高长虹原是鲁迅亲手扶 植的一位进步作家,是狂飙社的主要成员。而这时反过来突然向鲁迅发难。这令作者十分气 愤,最后决定予以反击。据《鲁迅日记》1926 年 11 月 21 日所记:“寄漱园信并稿,附致小 峰信。寄春台及墨卿信,雪村信,附启事稿。”这里的启事稿,即《所谓“思想界先驱者” 鲁迅启事》,鲁迅以此稿同时寄韦素园、李小峰、孙福熙、章锡琛,分别发表于《莽原》、《语 丝》、《北新》、《新女性》等刊物,后收入《华盖集续编》。在寄韦素园稿中,另有《范爱农》 一篇。《范爱农》写于 11 月 18 日,从写作时间看,与这一事件及鲁迅当时的想法相吻合; 从内容上看,文章记述了两人初识时的“误会”:“这是一个高大身材,长头发,眼球白多 黑少的人,看人总象在渺视。他蹲在席子上,我发言大抵就反对;我早觉得奇怪,注意着他 的了,到这时才打听别人:说这话的是谁呢,有那么冷?认识的人告诉我说:他叫范爱农, 是徐伯荪的学生。 我非常愤怒了,觉得他简直不是人,自己的先生被杀了,连打一个电报还害怕,于是 便坚执地主张要发电,同他争起来。 从此我总觉得这范爱农离奇,而且很可恶。天下可恶的人,当初以为是满人,这时才 知道还在其次;第一倒是范爱农。” 后来在故乡相见时,又回忆起当初的“看不起”,一是不满他带着“一双绣花的弓鞋”, 一是在火车上做揖不终。另如后来所记的办刊物、要经费等情节,都不由人不产生联想。还 有两点或可资佐证,一是文中说“我就不再说下去了,这一点世故是早已知道的,倘我再说 出连累我们的话来,他就会面斥我太爱惜不值钱的生命,不肯为社会牺牲,或者明天在报上 就可以看见我怎样怕死发抖的记载”等,这些与高的攻击暗合;二是文中最后称引自己所作 《哀范君三章》中的一首诗,而作者又说忘了中间的两句,原句是“此别成终古,从兹绝绪 言”,包含着诀别之意。 至于作者采用这种阴晦手法的原因,我们也可从他的言论中找到一些印迹: 当时著作的动机,一是愤慨于自己为生计起见,不能不戴假面;二是感得少爷们于我, 见可利用则尽情利用,倘觉不能利用则便想一棒打杀,所以很有些哀怨之言。(《两地书·原 信》一○六 十二月十二日) 近来只做了几篇付印的书的序跋,虽多牢骚,却有不少真话。还想做一篇记事,将五年 来少爷们利用我,给我吃苦的事,讲一个大略,不过究竟做否,现在还未决定。 (《两地书·原信》八十九 十一月十八日 ) 所以这书的印行,在自己就是这么一回事。至于对别人,记得在先也已说过,还有愿使 偏爱我的文字的主顾得到一点喜欢;憎恶我的文字的东西得到一点呕吐,--我自己知道, 我并不大度,那些东西因我的文字而呕吐,我也很高兴的。(《写在〈坟〉后面》11 月 14 日) 当然这些可能并不是专对写作《范爱农》而言,却至少代表了鲁迅这一时期的写作动机。 ③、《阿长与〈山海经〉》中,作者似乎对《山海经》情有独钟。而他在《中国小说史 略》中曾说:“所载祠神之物多用糈(精米),与巫术合,盖古之巫书也,然秦汉人亦有增 益。”(《中国小说史略》第二篇 神话与传说)将其归为“巫书”,可见他之所谓喜欢,可能 是“别有用心”,我认为他反复强调“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一脚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没
有头而‘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还要“执干戚而舞”的刑天”,或许另有所指 3、折射现实生活中的细节 现实生活的种种琐事,往往勾起作者的回忆,反过来,在记述旧事中,也常常不自觉地 折射出来。这种例子,《朝花夕拾》中随处可见。 如我们知道:章士钊笔名“秋桐”,在当时被称为“老虎总长”;而鲁迅在《狗·猫·鼠》 中,讲述了老虎向猫学本领的故事;在《父亲的病》中,又特地对“梧桐叶”这个药引作了 番议论:只一服,便霍然而愈了。“医者,意也。”其时是秋天,而梧桐先知秋气。其先百 药不投,今以秋气动之,以气感气,所以…。另如《五猖会》里有关梅姑庙考证和议论, 也似乎另有所指 特别是《藤野先生》中,对于无孔不入的蚊子、难吃的饭菜等细节,以及对东京的感受 对“日暮里”的记忆,我们更可以联系到现实生活。现摘引几段: 夜间,电灯一开,飞虫聚集甚多,几乎不能做事,此后事情一多,大约非早睡而一早起 来做不可。(《两地书原信》四十八九月十二日) 饭是每餐一大碗(方底的碗,等于尖底碗的两碗),但因为此地的菜总是淡而无味(校内 的饭菜是不能吃的,我们合雇了一个厨子,每月工钱十元,每人饭菜钱十元,但仍然淡而无 味) (《两地书原信》四十八九月十四日) 现在的天气正像北京的夏末,虫类多极了,最利害的是蚂蚁,有大有小,无处不至,点 心是放不过夜的。蚊子倒不多,大概是我在三层楼上之故;(《两地书原信》五十一九月 二十日) (在《两地书原信》五十七、五十八、六十七等章中也多次描述了蚂蚁的厉害。) 我以北京为污浊,乃至厦门,现在想来,可谓妄想,大沟不干净,小沟就干净么?(《两 地书原信》六十七十月二十三日) 但好几天,却忘不掉郑成功的遗迹。离我的住所不远就有一道城墙,据说便是他筑的 (《厦门通信》九月二十三日) 让我们再回到开头提出的问题上来:关于《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主题。根据上述的 研究方法,我们把它回复到作者当时所处的背景下,妄测他的创作的初衷,我认为,还是在 于批判复古思潮 苗体君和窦春芳曾在《文史精华》撰文,向我们讲述了鲁迅与厦大的是是非非。其中讲 到:鲁迅是应林语堂的邀请去厦大的,9月4日抵达。初到厦大,即印象不良。尤其是尊孔 复古的办学思想,和依仗金钱,把教职员当做奴仆看待的做法,更让鲁迅不满。这一点,我 们在《两地书》中也可以得到印证: 此地四无人烟,……常在一处的人,又都是“面笑心不笑”,无话可谈,真是无聊之至 (《两地书原信》四十八九月十四日) 学校当局又急于事功,问履历,问著作,问计画〔划〕,问年底有什么成绩发表,令人看 得心烦。(《两地书原信》五十一九月二十日) 上星期日他们请我到周会演说,我仍说我的“少读中国书”主义,并且说学生应该做“好 事之徒”。他忽而大以为然,说陈嘉庚也正是“好事之徒”,所以肯兴学,而不悟和他的尊孔 冲突。(《两地书原信》六十五十月十六日) 而《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写作于9月18日,正是鲁迅初到厦大之时,一方面, 他刚“换一个地方生活”,另一方面,他对这个新地方有了初步的认识。反映在文章中,诸 如美女蛇传说,三味书屋的陈设,师生所读的古文等等,也都有当时现实的影子 另外补充两点,一是《两地书·原信》六十五提到的周会。厦大每周四都要举行纪念周会, 会上照例是《论孔教的真义》、《孔子何以是圣人而不是神人》之类的演说,这让鲁迅反感
5 有头而‘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还要“执干戚而舞”的刑天”,或许另有所指。 3、折射现实生活中的细节 现实生活的种种琐事,往往勾起作者的回忆,反过来,在记述旧事中,也常常不自觉地 折射出来。这种例子,《朝花夕拾》中随处可见。 如我们知道:章士钊笔名“秋桐”,在当时被称为“老虎总长”;而鲁迅在《狗·猫·鼠》 中,讲述了老虎向猫学本领的故事;在《父亲的病》中,又特地对“梧桐叶”这个药引作了 一番议论:只一服,便霍然而愈了。“医者,意也。”其时是秋天,而梧桐先知秋气。其先百 药不投,今以秋气动之,以气感气,所以……。另如《五猖会》里有关梅姑庙考证和议论, 也似乎另有所指。 特别是《藤野先生》中,对于无孔不入的蚊子、难吃的饭菜等细节,以及对东京的感受、 对“日暮里”的记忆,我们更可以联系到现实生活。现摘引几段: 夜间,电灯一开,飞虫聚集甚多,几乎不能做事,此后事情一多,大约非早睡而一早起 来做不可。 (《两地书·原信》四十八 九月十二日 ) 饭是每餐一大碗(方底的碗,等于尖底碗的两碗),但因为此地的菜总是淡而无味(校内 的饭菜是不能吃的,我们合雇了一个厨子,每月工钱十元,每人饭菜钱十元,但仍然淡而无 味),……(《两地书·原信》四十八 九月十四日) 现在的天气正像北京的夏末,虫类多极了,最利害的是蚂蚁,有大有小,无处不至,点 心是放不过夜的。蚊子倒不多,大概是我在三层楼上之故;(《两地书·原信》五十一 九月 二十日) (在《两地书·原信》五十七、五十八 、六十七等章中也多次描述了蚂蚁的厉害。) 我以北京为污浊,乃至厦门,现在想来,可谓妄想,大沟不干净,小沟就干净么?(《两 地书·原信》六十七 十月二十三日) 但好几天,却忘不掉郑成功的遗迹。离我的住所不远就有一道城墙,据说便是他筑的。 (《厦门通信》九月二十三日) 让我们再回到开头提出的问题上来:关于《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主题。根据上述的 研究方法,我们把它回复到作者当时所处的背景下,妄测他的创作的初衷,我认为,还是在 于批判复古思潮。 苗体君和窦春芳曾在《文史精华》撰文,向我们讲述了鲁迅与厦大的是是非非。其中讲 到:鲁迅是应林语堂的邀请去厦大的,9 月 4 日抵达。初到厦大,即印象不良。尤其是尊孔 复古的办学思想,和依仗金钱,把教职员当做奴仆看待的做法,更让鲁迅不满。这一点,我 们在《两地书》中也可以得到印证: 此地四无人烟,……常在一处的人,又都是“面笑心不笑”,无话可谈,真是无聊之至。 (《两地书·原信》四十八 九月十四日) 学校当局又急于事功,问履历,问著作,问计画〔划〕,问年底有什么成绩发表,令人看 得心烦。(《两地书·原信》五十一 九月二十日) 上星期日他们请我到周会演说,我仍说我的“少读中国书”主义,并且说学生应该做“好 事之徒”。他忽而大以为然,说陈嘉庚也正是“好事之徒”,所以肯兴学,而不悟和他的尊孔 冲突。(《两地书·原信》六十五 十月十六日) 而《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写作于 9 月 18 日,正是鲁迅初到厦大之时,一方面, 他刚“换一个地方生活”,另一方面,他对这个新地方有了初步的认识。反映在文章中,诸 如美女蛇传说,三味书屋的陈设,师生所读的古文等等,也都有当时现实的影子。 另外补充两点,一是《两地书·原信》六十五提到的周会。厦大每周四都要举行纪念周会, 会上照例是《论孔教的真义》、《孔子何以是圣人而不是神人》之类的演说,这让鲁迅反感
在《琐记》中,作者曾对此作了讽刺。所以当他们请鲁迅作演说时,他即唱岀了《少读中国 书,做好事之徒》的调子;二是关于“少读中国书”主义。其实,鲁迅在《青年必读书》(1925 年2月10日)、《我的“籍”和“系”》(1925年6月2日)、《十四年读经》(1925年11月 日)等多篇文章中,都已有论述,其主旨就是反对复古 以上分析,有的可能过于坐实,有的也或者有些勉强,甚至牵强,正如作者所言,这不 过是我一时的臆测,此外也并无什么坚实的凭证。但我觉得,把它们联系起来看,毕竟不 能说是全无道理 6
6 在《琐记》中,作者曾对此作了讽刺。所以当他们请鲁迅作演说时,他即唱出了《少读中国 书,做好事之徒》的调子;二是关于“少读中国书”主义。其实,鲁迅在《青年必读书》(1925 年 2 月 10 日)、《我的“籍”和“系”》( 1925 年 6 月 2 日)、《十四年读经》(1925 年 11 月 18 日)等多篇文章中,都已有论述,其主旨就是反对复古。 以上分析,有的可能过于坐实,有的也或者有些勉强,甚至牵强,正如作者所言,这不 过是我一时的臆测,此外也并无什么坚实的凭证。 但我觉得,把它们联系起来看,毕竟不 能说是全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