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稀世像珍藏本一 楼 梦 团出罩社
稀世绣像珍藏 红楼梦 第 卷 (清)曹雪凭高、鸭著 周书文卓樱 琦绘像 减威 北京困書出版社
多彩艺术奇观 周书文 《红楼梦》这朵声中外的文学奇葩,划时代的艺术瑰宝,蕴涵着 丰富的艺术经验,潜藏着难以穷尽的美学矿藏简直像一座取之不尽、理 之难竭的艺术宝库,不论什么时候去研究她,都会有新的艺术发现作出 新的理论概括。她那百科全书式的密集生活容量,光华四射的网状转动 结构,奇彩缤纷的艺术妙笔,涉笔成趣的声光色调,摇人心旌的审美情 趣,又像一幢奇彩夺人的万花筒,每转换一个视角就会呈现出不同的艺 术神彩。不论从哪方面欣赏她,都会使你如饮甘醇,若醉若痴;又会使你 如沐春风,心旷神怡,给人以目不暇接之感、心炅悸动之能。即便对今天 的文学创作也仍然有跨时代的营养价值与艺术活力。所以,从当代社会 文化背景着眼把《红楼梦》作为承古接今的独特审美对象,以现代的价 值观念与审美眼光,着重从审美艺术角度,加以系统地研究与总结,发掘 其中蕴藏的新的艺术价值,开拓出新的美学活力,就显得十分必要了。 我想:文学创新固然要对传统艺术有所否定,有所淘汰,不然就难以突破 习以为常的思维定勢不断发展出新;但也不是愚地一刀刈断传统艺 术的脐带,千脆另起炉灶,那就将路入新的危机与困境,也不可能有真正 意义的创新。因为人类的进步总是沿着前人的足迹前进的,没有对传统 艺术的借鉴继承,就不可能有现代艺术的发展与创新。 《红楼梦》是一个丰富而又完整的艺术世界,确乎呈现出“深红浅紫 从争发,雪白鹅黄也斗开”那样多层次立体化艺术奇观,既有艺术主旨的 多义性蕴涵,又有艺术思维的多样化融汇;既有人物性格的多重性有机
组合,又有人物形象间的互相映衬既有多种艺术手法的神韵复绘,又有 语言符号的出神人化表达;既有主体精神世界的对象化渗透,又有多种 艺术意境的有机整合;既有艺术结构的立体化建构,又有叙述角度的多 样化结合。对这样一个完整圆融的审美有机体的审美把握,不管从哪个 角度或哪个层面观照都能够有所发现,有所领悟拓出新意引出新见。 但是《红楼梦》是一个丰富而又完整的审美肌体,是浸透着丰富社会内涵 又凝聚着作者独到的审美情感与丰富的艺术想象的艺术珍品。她的任 何一项艺术成就都是从属于表现整个红楼世界的艺术系统,任何一项艺 术表现手段都是整个红楼艺术宝库的有机组成部分,就必然有着与整个 红楼艺术系统勾连环互的整体性表现功能。所以,只有纳人整个红楼艺 术系统中观照进行整体化的审美把握,才能拓展自己的审美视角与审 美思域作出较深刻的审美概括。而要能“欲穷千里目”,生发出突破表 象的审美爆发力,超越单项艺术手段的审美穿透力,就必须“更上一层 楼”,站在时代更高的审美视点上,从艺术总体上鸟瞰,根据部分与整体 及其它部分的有机联系进行观照梳理才行。 红楼艺术的丰富性决定了红学研究领域的丰富性,红学研究系统 的丰富性又拓展了红楼艺术研究的思域。在当代科学研究越来越呈现 出多学科多元融合、多元互补趋势下红学研究也只有摆脱原来的思维 定势,实行多学科多元综合,才可能摆脱困境,扭转新势取得历史性的 突破与进展生发出新的美学价值与艺术活力。因而实行美学艺术研 究与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协同论等横断学科相融合,并综合其它学 科的思维成果,进行一体化综合研究就势在必行。 展示多重文化组合 文学是以多方位的立体形象反映社会、描绘人生的。文学世界是 一个丰富多姿万态纷呈的形象世界。《红楼梦》之所以被誉为封建社会 的百科全书是因为它生动地体现了这一文学特征。如果从它的文化景
观来考察,也同样洋溢着历史与现实、传统与创新物质与精神、艺术与 意识氛围与心态的全方位交叉复合的特色。她是一部浸透着民族文化 丰富内涵的文学巨著展现出一个以多层次文化意识组合起来的艺术世 界。她是在作家审美意识的融化贯通下,运用四重文化蕴涵组合 起来的审美系统,不仅透过历史特征的物质态文化层次,烘托出红 楼世界的时代气息;而且通过制度态文化层次,揭示出孕育各色人 等文化心理的社会土壤;又以独具风采的意识态文化层次,表现出 民族的、时代的意识形态,包括审美艺术特色;更以众态纷呈的心 理文化层次,刻画出人物形象丰富多彩的文化心态。这四重文化 蕴涵中,既有传统积淀与当代审美意识的相互参化,又有优质因素 与劣质因素的相互渗透,更有感性直觉与理性思考的浑然融合,还 有主体与客体的交互对象化。这四重文化蕴涵之间的相互依存、 相互渗透,又形成有机的整体联系,产生出超越艺术本体的系统功 能,使这部奇书凝聚着清初社会结构、生活方式、人际关系、伦理道 德社会心理、宗教意识、民俗民情、礼节仪式、庭园建筑、饮食服 饰、文学艺术的立体复合图像,构成中国封建社会末期独特的民族 文化景观。这也与曹雪芹对術生于历史文化母体中的民族文化素 质、民族文化心理与民族感情特色,有着切身的审美体验,对那时 代生活有着独到的审美观照与深刻的审美开掘是分不开的。恰如 陆游诗云:“天机云锦用在我,剪裁妙处非刀尺。” 以富有历史特征的物质态文化, 烘托出万象如云的红楼世界的时代信息 文学作品当然重在表现民族的历史文化心态,但是,这种文化 心态又受到客观的物质文化环境的制约。物质文化环境是现实情 状与历史积淀的复合体,它不仅反映着当代人们改造自然和社会 的活动能力与创造成果,成为人们精神文化的物化形态,而且还折 3
射出民族在特定生活条件下形成与发展的心理素质,蕴藏着民族 群体实践的文化积淀。这样的物质文化环境,既是人们精神活动 的实践成果,又构成孕育当代人们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感情方 式与活动方式的物质文化环境,从各方面对人生、人性产生整体性 的制约,反过来又推动着或变革着当代的物质文化环境,使之呈现 出不断变化或不断发展的态势。 在文学作品中,描绘丰富多姿的物质文化形态,既是为了折射 出社会千姿百态的精神文化,也是为了揭示孕育民族文化心理素 质的物质文化土壤。《红楼梦》的丰富物质态文化层次,主要通过 极富时代待色的服饰陈设、饮馔器皿、庭园建筑与经济物态表现出 来的。既烘托出万象如云的红楼世界的时代精神韵味,与人们的 生活风尚、饮食习惯、医疗技能、风俗礼仪与心理状态,又构成了孕 育与折射全书形象体系的丰富心理紊质的生态环境与深厚文化背 景,从而把广阔的物质生活面与历史的纵深态溶为一体。 首先是服飾陈设。这既是人物日常生活活动的物质文化环 境,又是在这样环境中孕育的人物心态的外现;既反映出人物的身 份地位,又表现出当时的物质生产水平与文化特点。林熊玉走进 荣禧堂,不仅看到迎面正中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匮,而且看到了皇 帝的亲笔题字;同时还看到:在“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 绿古钢鼎,悬着待漏隋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雄彝,一边是玻璃盒。 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 的字迹”。那皇帝亲笔题甌,标志着荣国府的特殊地位;那古铜鼎 金蜂彝,既是贲重陈设,又是“礼器”等级的象征。这便把荣禧堂那 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的威势、气派刻画了出来,具有独 特的物质文化风韵。 进到王夫人房内,黛玉又见到“临窗大炕上铺着绳红洋周,正 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 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
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 西一溜四张大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付脚踏。椅之两 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不仅显示着王夫人的贵 夫人身份气派,且反映出这些陈设的珍贵与时代风尚。这样的房 内陈设,又因人而异,各异其趣,难以尽举。就是元宵佳节或大型 宴席,也因筵席主题不同,而采取不同的摆设格局,使之与筵会气 氛相谐调。如元宵节宴时,不仅花厅上挂着各色花灯,而且还在酒 席外围布置着炉瓶三事、百合宫香、山石盆景,点缀着“岁寒三友 玉堂富贵”等鲜花。既洋溢着那→时代的独特审美情趣,又体现 着元宵喜庆的节日气氛。 至于人物的服饰佩物更是品类齐全,名目繁多,琳琅满目,丰 高多姿,因人而异,各具风采。凤姐刚露面之时,“头上戴着金丝八 宝攒珠謦,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 系着豆绿官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镂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 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那珠 餐、珠钗、璎珞、玉佩,反映着当时精湛的镂金镌石工艺水平;褙袄、 官绦、丝褂、绉裙,又反映出当时的刺绣丝织发展状况。当然也显 示出风姐那落落大方的贵族少妇身份,颐指气使、杀伐果断的管家 神态外相。就是同一个风姐,在外室与内室,府内与府外,其穿戴 佩饰也都各有不同,各赋神彩的。 至于宝玉却又是一番穿戴。出门时“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 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 袍,東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 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待他回到家来,却是又一副穿戴佩带。 根大辫“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银红撒 花半旧大袄,仍旧带头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 松绿撒花绫裤,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那样的装束打扮,如髻 冠、抹额、箭袖、绦带、朝靴、大红鞋;及坠角、项圈、寄名锁、护身符
等佩物,反映出当时男性青年特有的发型、衣冠、装束的外相,也表 现出他生活的宫贵优裕环境,更折射出他那风流潇洒又颇带女性 妩娟的责公子精神气质。而宝玉怀中的金表,身上穿的倭缎,吃的 玫瑰露,喝的西洋葡萄酒;还有风姐穿的大红绉皮裙,手拿的西洋 手布巾;都是当时名贵的贡品、舶来品或仿制品,反映出明末清初 的时代信息,不仅资本主义因素在封建母体中骚动萌生,且外国资 本也开始悄悄向封闭的封建王国渗透,对外贸易也开始出现了。 其次是饮馔器皿。贾府活动着虽最多的就是男女主子的生活 起居,特别是名目繁多而又花样翻新的宴会,如省亲筵生日筵、中 秋赏月筵、诗社宴、除夕祭祖宴、葬礼宴等,而且不同名目的宴席, 又有不同的规格,选择不同的宴所,采取不同的菜肴、食品、器皿。 单是菜肴、汤料、糕点就名目黛多、考究至极。宝玉挨打后想吃的 莲叶羹,就是用一尺多长、寸见方,凿着豆子大小的四付银模,把 米粉压制成如菊花、梅花、莲蓬、菱角等四十来种图案造型制成的 汤团。连皇商薛赬蚂都没见过,不觉惊呼:“你们府上也都想绝了, 吃碗汤还有这些样子。”请刘姥姥吃的菜肴茄鲞,光配料就有鸡油、 鸡脯、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香油、糟油、鸡爪等十 多种,而且又要把茄皮剥了切成碎丁,又要用鸡汁煨干,将香油 收,外加糟油一拌;还要用瓷子严封,到吃时再拿出来,用炒的鸡 爪子一拌才成。所以,刘姥姥听了不禁为之咋舌。席间端的两个 小捧盒盛的点心,也是作工考究,精细无比的,每个盒内都是两样 这个盒内一样是藕粉桂糖糕,一样是松礫鹅油卷;那个盒内,一样 是一抹大的小饺儿,一样是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刘姥姥拣了 朵牡丹花型果子,夸赞“我们那里最巧的姐儿们,也不能饺出这么 个纸的来。可见烹调、制糍技艺的精巧。其它各种菜肴果品汤粥 酒品、药物更多处展现,成为当时烹调、医学技术的洋洋大观。 食皿茶具也伴随着各种宴会而时露风采。连筷子的摆用也大 有讲究。平时用的是乌木镶银筷,摆大宴用的是四粉象牙镶金筷
有外客时,不仅按桌席名份就坐,还有一定的规格样数。家宴时, 每人一个十锦攒心盒。分放各类食品,配上自由式餐具,各取其 好。宴请刘姥姥时,风姐拿出两套酒杯:一是十个竹根套杯,一为 黄杨木根套杯。不仅雕镂奇绝,一色山水树木人物,并有草字图 印;而且依大小顺序套在一起,反映出当时根雕、竹雕工艺的精湛。 在栊翠庵品茶,妙玉不仅拿出贡品老看眉茶招待,还捧出一个海棠 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小茶盘来,将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给贾母 使用,众人则是一色名责的官窑脱胎填白盖碗。以后,给宝钗用的 是古玩孤胸聲,给黛玉用的是奇珍点犀盘,自己用的是绿玉斗,给 宝玉的是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大盒。这各色各样的 酒皿、茶具、食器,不仅反映出当时的工艺生产水平,也展现出公府 豪门的富丽堂皇、奢侈豪华的生活情状,成为红楼人物生活活动的 物质文化环境,也反映出红楼人物的丰富社会心理与历史性精神 气质。 三悬庭园建筑。与故事情节运转和人物性格发展有机联系而 构造的大观园,更具有饱含多种审美艺术聚合力的实物造型文化 特色。它将旖旎的自然景色与丰富的社会内涵、浑厚的诗画艺术 传统与时代的审美惰趣、带审美特征的客体描绘与强烈的主体审 美情感有机地结合起来,使它成为宝玉及众裙钗游嬉赏玩、赋诗抒 情的人间仙境,又成为孕育她们丰富的精神世界的物质文化环境, 展现她们性格的发展流程与人生离合悲欢的物质投影。 大观园的建筑布局反映了我国古典园林建筑“外师造化,中得 心源”的艺术传统。既分宾主、远近、高低进行运筹建构,又采取添 减、藏露、疏密相间的章法安排调度,将园内的馆院村舍按照“搴棋 书画”与“息隐林泉”的意图处理。使主景在翠嶂隐藏中突现,飞楼 插空,清溪泻玉,如云破日出,光华泻地,极尽天然人工之巧;又以 葱笼花木、鸟语花香相映辉,更富景显情生、情景交融之趣。反映 出当时的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的综合成果。而各风量点的题额属
对,更画龙点睛地点化出各自独特的艺术风的,又把人带进了预期 的艺术意境,给人以丰宫的艺术联想与人生品味。如潇湘馆的对 联“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沁芳桥的“绕堤柳借三篙 翠,隔岸花分一脉香”,不仅对这些园中之园起着画龙点睛的点化 升华作用,也给人带进了浓郁的诗情画意氛围,使人如临其境,思 味无穷。书中人物那令人神往的人生遭际,催人泪下的悲剧命运, 如林黛玉葬花泣残红、滴翠亭宝钗戏彩蝶、贾宝玉妙词通戏语、史 湘云醉卧芍药铟,及假风泣虚凰、夜宴听悲音、香菱解裙、小红遗 帕、龄官画蔷、司琪幽会,都是在这些场景氛围中展现的,使人因景 见人,因人思景。更借内景与外景、主体与客体、场景与心境的相 互交融,使人们如沉醉在人景难分的艺术意境之中。就是人物的 寓所卧室也成为他们的精神气质的物化形态。如潇湘馆的书房 气,恰红院的脂粉气,秋爽斋的男儿气,蘅芜院的冰冷气,稻香村的 寡欲气,从而显示寓室主人各不相同的精神气质,成为他们个性化 的物质外相。 四是经济物态。这就是书中屡屡提及的货币形态,如梅花、海 業、笔锭如意、八宝联春等小锞子、铜钱、银子,在社会上普遍流通 的情景,还有买卖车的商品运输、以会票进行的银钱往来,反映出 当时商品经济的发展,货币流通手段的增强。而遍布城埠街道的 经济形态如古董行、香料铺、木店、当铺、钱铺、茶叶铺、药铺,显示 出商品经济的抬头。特别是以当票形态出现的相当普遍的当押活 动,更写得细徹具体。如邢岫烟告诉宝钗“前日我悄悄的把棉衣叫 人当了几吊钱盘缠。”宝钗问她在哪当的?她告诉:“叫做什么“恒 舒’,是鼓楼西大街的。”这就把当铺的地点、铺名,当押的原因及具 体情状都描绘了出来。在史湘云拿到一张当票不知为何物相问 时,薛爕妈告诉她后,她笑道:“原来如此。人也太会想钱了,姨妈 家的当铺也有这个不成?”众人笑道:“这又屎了。‘天下老鸹一般 黑’,岂有两样的?”这又反映出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商品意识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