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论《一把青》的戏剧性和现实性 上海交通大学中文系邢若琼(5080919013) 《一把青》是《台北人》众多作品中的一篇,浸润着白先勇明显的写作痕迹 而富有个性色彩。值得一提的是,该篇对于事物“个别性”的描摹(作者并没有 单纯地追求诉诸感官的描写)使得意象作为一种隐喻存在下来,另一面,又用“个 别性”的变迁将宿命论的意义扩张到极致。从开场时身着的带绊黑皮鞋和白色短 统袜到落幕之际戴着一头发卷子涂蔻丹、搓麻将、披着一抹亮色旗袍在舞台上摇 摆,朱青的形象由脱俗转至世俗,这其中,若将主人公置于社会背景下分析,那 么飘零经历下对世事的看透起实则到了很大的作用。然而作者刻意隐去了49年 迁徙中未知的遭际(比如朱青是如何离开父母又辗转至台湾,以及与空军若即若 离的关系等),恰如其分的留白反之使得整部作品呈现出了一层神秘而独具西方 现代派风格的色彩。所以台北众生相里英俊潇洒的小顾、孟浪而笑媚百生的朱青、 变调的《东山一把青》的巧合碰撞未尝不是青年郭轸婚前不羁生活的映射,而一 旦明确死亡乃是生的延续,主人公对待死亡的态度也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朱青把灵魂留给过去,那么现实的享乐就理应成为了祭奠过去的形式。 “个别性”的隐喻也许还可从名字出发,倘若朱青即为竹青,那么上等的青 竹几经火烤渗出水分成为书简,竹子改变最初的形态其实是一种突发状态下的偶 然;尹雪艳或许可以被解读为隐雪而艳,艳绝众芳是其表象,深层次的孤傲和非 凡则是作为必然而存在的。通过这种解读,我们就不能够将主人公失去所爱时所 持的冷漠视作麻木不仁,因为作者在写作中隐去的对主人公身世的描述使得读者 正常的逻辑推理过程出现了断点,而我以为这些拼凑起来的断点恰恰是白先勇众 多作品中所谓畸形爱恋、传奇人物、无数巧合的最好解释,所以白对笔下人物的 同情有别于单纯的施舍,其悲剧意义又是不同于传统苦戏的。 与尹雪艳相比,朱青的转变并没有显现出过多的与世不合(或者说读者很难 对于她之后的“无情”作出斥责),对于这种突变的现象(主人公的世俗化),作 者在文本间设下的一些细节也有铺垫,比如朱青由一个无所知的女学生嫁做人 妇,随后学会了织毛线,以及迁徙台湾后三下五除地端出一盆糖醋肘子,这条暗 含的唯一主线作为对朱青未知身世的补充让文章在情节上有了一个很好的衔接, 从而消减了整部作品宿命论的基调,这也是与《花桥荣记》里卢先生与洗衣妹交 欢,洗出红一块、黄一块的床单相辅相成的。 秦老太以隐形的身份出现在朱青的生活里,这类通过第一人称叙述,却持以 旁观者态度的写作方式在整部《台北人》中其实并不少见,有些时候,叙述者的 身世甚至比主人公更为凄凉,然而作者却淡然地弱化了这类传统定义的生离死别 之悲剧,以叙述者往复回旋的悲苦记忆去解剖另一个不幸者刻意遗忘的过去,从 而使得整部作品在双重悲剧的碰撞下更添一份恍如隔世的怅惘和苍凉,这如同龙 应台在《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里写的美君一样,是其母乃隐其母,直至最后抖出 叙述者的身份,才让作品不至于过于“传奇”而多了一分人情味。 白先勇在《台北人》中多以回溯往昔、感叹现实、从而引发追忆的视角来描 述都市生活的,然而《一把青》却是以现实世俗之乐景回应过往的酸涩,并不明 了的往昔摇摇欲坠,连现今强作的欢笑也不过是小人物凄楚的反映,这让作品的
小论《一把青》的戏剧性和现实性 上海交通大学中文系 邢若琼(5080919013) 《一把青》是《台北人》众多作品中的一篇,浸润着白先勇明显的写作痕迹 而富有个性色彩。值得一提的是,该篇对于事物“个别性”的描摹(作者并没有 单纯地追求诉诸感官的描写)使得意象作为一种隐喻存在下来,另一面,又用“个 别性”的变迁将宿命论的意义扩张到极致。从开场时身着的带绊黑皮鞋和白色短 统袜到落幕之际戴着一头发卷子涂蔻丹、搓麻将、披着一抹亮色旗袍在舞台上摇 摆,朱青的形象由脱俗转至世俗,这其中,若将主人公置于社会背景下分析,那 么飘零经历下对世事的看透起实则到了很大的作用。然而作者刻意隐去了 49 年 迁徙中未知的遭际(比如朱青是如何离开父母又辗转至台湾,以及与空军若即若 离的关系等),恰如其分的留白反之使得整部作品呈现出了一层神秘而独具西方 现代派风格的色彩。所以台北众生相里英俊潇洒的小顾、孟浪而笑媚百生的朱青、 变调的《东山一把青》的巧合碰撞未尝不是青年郭轸婚前不羁生活的映射,而一 旦明确死亡乃是生的延续,主人公对待死亡的态度也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朱青把灵魂留给过去,那么现实的享乐就理应成为了祭奠过去的形式。 “个别性”的隐喻也许还可从名字出发,倘若朱青即为竹青,那么上等的青 竹几经火烤渗出水分成为书简,竹子改变最初的形态其实是一种突发状态下的偶 然;尹雪艳或许可以被解读为隐雪而艳,艳绝众芳是其表象,深层次的孤傲和非 凡则是作为必然而存在的。通过这种解读,我们就不能够将主人公失去所爱时所 持的冷漠视作麻木不仁,因为作者在写作中隐去的对主人公身世的描述使得读者 正常的逻辑推理过程出现了断点,而我以为这些拼凑起来的断点恰恰是白先勇众 多作品中所谓畸形爱恋、传奇人物、无数巧合的最好解释,所以白对笔下人物的 同情有别于单纯的施舍,其悲剧意义又是不同于传统苦戏的。 与尹雪艳相比,朱青的转变并没有显现出过多的与世不合(或者说读者很难 对于她之后的“无情”作出斥责),对于这种突变的现象(主人公的世俗化),作 者在文本间设下的一些细节也有铺垫,比如朱青由一个无所知的女学生嫁做人 妇,随后学会了织毛线,以及迁徙台湾后三下五除地端出一盆糖醋肘子,这条暗 含的唯一主线作为对朱青未知身世的补充让文章在情节上有了一个很好的衔接, 从而消减了整部作品宿命论的基调,这也是与《花桥荣记》里卢先生与洗衣妹交 欢,洗出红一块、黄一块的床单相辅相成的。 秦老太以隐形的身份出现在朱青的生活里,这类通过第一人称叙述,却持以 旁观者态度的写作方式在整部《台北人》中其实并不少见,有些时候,叙述者的 身世甚至比主人公更为凄凉,然而作者却淡然地弱化了这类传统定义的生离死别 之悲剧,以叙述者往复回旋的悲苦记忆去解剖另一个不幸者刻意遗忘的过去,从 而使得整部作品在双重悲剧的碰撞下更添一份恍如隔世的怅惘和苍凉,这如同龙 应台在《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里写的美君一样,是其母乃隐其母,直至最后抖出 叙述者的身份,才让作品不至于过于“传奇”而多了一分人情味。 白先勇在《台北人》中多以回溯往昔、感叹现实、从而引发追忆的视角来描 述都市生活的,然而《一把青》却是以现实世俗之乐景回应过往的酸涩,并不明 了的往昔摇摇欲坠,连现今强作的欢笑也不过是小人物凄楚的反映,这让作品的
现实意味超越了戏剧性,却又以戏剧性的“个别性”描摹反思现实,引人多发揣 摩。比方按常理来说,朱青对于搓麻将应无太大兴趣,在秦老太教会自己搓麻将 后,也并没有沉溺其中,仅是偶尔作为应酬的消磨罢了。赴台后,朱青却时常经 营此项“业务”,然而却是为了小顾,自己大多数时间还是坐在他的身边,哼着 小曲观战…直到小顾身亡(与郭轸同样的方式),朱青又回到了麻将桌旁,这 个时候,主人公的行为其实是反常的,虽然在他人眼里,小顾之死居然对其没有 影响,反而越发纵情。但是正是这种反常的纵情才揭示出了朱青身上的戏剧性, 如果与先前丧失至爱的悲恸相比,那么这种纵情应是对现实的默认,也是对自身 命运的再度审视,如果单纯地从人情世故的角度去分析此时的朱青,我们则难以 揣摩其真正的内心表现,而这种难以揣摩的阅读过程也许正是白先勇作品的魅力 所在
现实意味超越了戏剧性,却又以戏剧性的“个别性”描摹反思现实,引人多发揣 摩。比方按常理来说,朱青对于搓麻将应无太大兴趣,在秦老太教会自己搓麻将 后,也并没有沉溺其中,仅是偶尔作为应酬的消磨罢了。赴台后,朱青却时常经 营此项“业务”,然而却是为了小顾,自己大多数时间还是坐在他的身边,哼着 小曲观战……直到小顾身亡(与郭轸同样的方式),朱青又回到了麻将桌旁,这 个时候,主人公的行为其实是反常的,虽然在他人眼里,小顾之死居然对其没有 影响,反而越发纵情。但是正是这种反常的纵情才揭示出了朱青身上的戏剧性, 如果与先前丧失至爱的悲恸相比,那么这种纵情应是对现实的默认,也是对自身 命运的再度审视,如果单纯地从人情世故的角度去分析此时的朱青,我们则难以 揣摩其真正的内心表现,而这种难以揣摩的阅读过程也许正是白先勇作品的魅力 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