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THE TRAGEDY OF GREAT POWER POLITICS BY JOHN J.MEARSHETMER 大国政治的 悲剧 美约翰·米尔斯海默 著 E义桅唐小松 译 译 所 GROUP OF SHANGHAI
序 美国学者米尔斯海默的《大国政治的悲剧》是一部严肃的国 际关系理论专著，作为进攻性现实主义的代表作，它被认为是自 1979年华尔兹《国际政治理论》后现实主义又一里程神式的著 作，但往往被简单地视作对“中国成胁论”的阐释，这本身就是一 个悲剧。 米尔斯海默的理论落脚于应对欧亚大陆可能出现的地区 霸权对美国构成威胁这一美国式的经典命题。作者强调在21 世纪初，欧洲的德国和亚洲的中国可能对美国构成挑战，并提 出美国应该扮演“离岸平衡手”的角色。这只是其长期理论研 究的现实推测，并非专门针对中国。根据进攻性现实主义理 论，无论哪个国家在21世纪崛起，并且实力与美国族較相当， 都会对美国构成威胁；而在作者的分析中，中国恰巧是将在 21世纪崛起的国家、故而根据其理论逻辑，作老认为强大的 中国会对美国构成挑战。作者的结论只是其理论遂辑的自 然延伸，而非作者在主观上认为中国会成为一个对国际安全 构成威脚的国家，对此，希望读者以成熟、冷静的心态对待其 结论。 和美国国内政治一样，国际关系理论发展也具有某种“钟摆 效应”，往往在现实主义与自由主义两大学派之间谋取中庸之 ◆1·
道。冷战结束以后，国际关系学界对世界格局的看法一度为乐 观的自由主义所支配，世人也曾翘首以盼多极化局面的出现。 但近年来，现实主义却有卷土重来之势。首先是“一超独霸”的 观点盛极一时，一些大国争相讨好美国，奉行“跟着强者走”战略 (bandwagon).,而美国则积极推进精权战略。沃尔福思的“单极 稳定论“思想首先揭开其序幕，库伯的“新帝国论”更是大张旗鼓 地为帝国辩护。“一超独霸”的观点还远未偃旗息鼓，“9·11”事 件后，人们又开始为另一种新的发展趋势感到担忧，那就是，在 美国，现实主义又悄然被挂上阵，新版的现实主义越来越带有浓 重的保守性和“进攻性”（自由主义则被美国国务院规划室主任 哈斯发展为“整合论”)。它突出表现为“一超多强”论，特别强调 中美关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中美之间激烈的安全竞 争具有不可避免性，其理论基础就是本书要介绍的米尔斯海默 在其新著《大国政治的悲剧》一书中所阐述的“进攻性现实主义# 理论。1 与米尔斯海默于1990年发表在《大西洋月刊》上的文章的 “为什么我们会很快怀念冷战”一样，《大国政治的悲剧》对历史 的解释往往比对未来的预测更可信，诫如译者在评论中所指出 的，前者也有观念取材的问题。因此，我们对待此书，应以关注 其实证分析过程，丰富我们对国际关系理论本体论、认识论、方 法论、介值论的理解为根本，而不要局限或拘泥于其预测或某些 言论。我们将《大国政治的悲剧》一节介绍给国内读者，不仅是 希望国内学者能更多地接触国外国际关系理论研究动向，同时 也希望我们的学者和政策制定者们能够加深对那些可能影响美 国外交政策制定者的理论的了解，从而在制定我们自己的外交 政策时能够知己知彼。 此书的理论贡献包括：(1)继承和发展了现实主义。在第一 2
章中作者就开门见山地总结了现实主义的三大流派，即人性现 实主义、防御性现实主义、进攻性现实主义。(2)毫不掩饰地分 析了国际关系现实与理论的关系，尤其是对美国外交声行不一 现象的分析发人深省。(3)以军事与理论、历史与理论的完美结 合复兴了地缘政治理论。(4)以进攻性现实主义检验历史并验 证这一理论，丰富了我们对国际关系史的认识。(5)对“均势” (balancing)、“推卸责任”(buck-passing)、“联盟”(alliance))、“讹 诈”(blackmail)、“诱捕”(bait and bleed)、“坐观血腥厮杀” (bloodletting)、“绥靖”(appeasement)和“跟着强者走”(band- wagoning)等外交行为的研究，深化了传统联盟理论、均势理论 和战争理论。 虽然很难评估米尔斯海默的理论对包括美国国防部块策层 在内的美国保守势力有多大影响，但该书的出版恰逢“9·11”事 件后不久，其保守主义历史观及进攻性现实主义理论的许多方 面正好与国防部保守派占上风的布什政府外交理念指吻合。例 如，2001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QDR)提出了基于能力而非意 图的成胁观，又比如对中国的防范等，但我们不应将米尔斯海默 的理论与布什政府“先发制人”战略等混为一淡，或者把进攻性 现实主义视为布什政府的指导思想（米尔斯海默甚至反对美国 武力“倒萨”，面主张对伊拉克实施“警惕的遏制”，同时主张“反 恐”应推行“痛得人心的战略”，反对“先发制人”的战路)。美国 的外交政策是各流派的折衷产物，基于美国国家利益及世界局 势的综合考虑，而非以一种思潮为主导，不变的只有美国国家利 益和维护美国蒲权地位的目标。正如译者指出的，本书是“为永 葆美国强权开药方”？。 但是，美国对外政策调整频紫，而外交理念相对固定，反 映了当权精英对世界的认识，改之不易，图此，我们要更加充 ◆3·
分地关注此书所阐明的进攻性现实主义理论及其所代表的美 国对外政策理念。在2002年4月8日的采访和对话中，米尔 斯海默更是明确提出联合日本、越南、韩国，印度、俄罗斯共同 逅制中国的观点。对于中国现在强调要做一个负责任的国 家、与周边国家建立友好合作关系以及实现地区共同稳定和 繁荣的问题，米尔斯海默的回答是：“那只是中国现在还没有 足够的发展和强大，所以中国需要这么做。如果将来中国强 大，一定会控制这些国家，限制它们的发展，这也符合中国的 利益。3因此，对米尔斯海默的思想的危害性和影响绝不可掉 以轻心。 世界是丰富多彩的，进次性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抹杀国 家个性，忽视一国内政，不去了解领导人的意志与百姓所思所 想，只能是闭门造车。其所杜撰的“中国威胁论”不过是为美国 霸权的合法性寻找逻辑基础的现实举措，是自我实现的预言。 正如约瑟夫·奈所警告的：“如果你把中国视为成胁，它就会变 成威胁。”这种威脚当然是美国感觉的威胁，在实践中处处碰壁、 不攻自破。实践是最好的镜子，时间是藏好的裁判。江泽民同 志指出：“历史已反复表明，一个国家对于世界和平是否构成威 胁，不在于它的国力是否强大，而在于它奉行什么样的内少政 策。中国对内一心一意致力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改，对外坚持 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我们内外政策的根本原则决不 会改变。我们将一如既往地为维护地区与世界和平作出不懈的 努力。”4我们相信，强大的中国必将会为世界的和平与发展作出 贡献。 时代在飞速发展，没有永恒的循环逻辑。历史上，欧洲一度 被认为是大国战争与和平的实验场，尽管有欧洲和谐时期，但 “均势一打破均势一新均势”这一战争与和平的逻辑交替，走不 ·4·
出循环。然而近几十年来，欧洲大国摒弃前嫌，走出了主权国家 的循环逻辑，加速推进欧洲一体化，已经改变了或正在改变着历 史的定则。因此，以旧眼光看待新世界难免出错。全球化发展 有自身的规律，不应用传统的政治思维衡量。 江泽民间志在十六大报告中指出：“综观全局，二十一世纪 头二十年，对我国来说，是一个必须紧紧抓住并且可以大有作为 的重要战略机遇期。”“新的世界大战在可预见的时期内打不起 来。争取较长时期的和平国际环境和良好周边环境是可以实现 的，5 因此，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到经济全球化、世界多极化的时代 发展趋势。在国际关系理论研究中，应该探讨经济因素对各种 外交行为的彩响、探讨集体行动的逻辑等等。全球市民社会的 兴起、跨国公司和非政府组织的作用，使得双赢、多赢等成为有 目共睹的现象，大国协调合作正取代传统的均势、联盟关系，世 界的共同发展等正成为日新月异的话题。中国外交政策的宗旨 正是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 传统的大国博弈也不应局限于中美关系。中美俄三角或三 边关系，欧盟、日本、印度的作用都必领充分重视，米尔斯海默的 理论轻视国际组织和联盟因素是不恰当的。 近年来，中美关系出现了明显的改善势头，双方合作的领域 得到了扩大，尽管两国间仍存在着不少分歧。但在经济联系日 益紧密的今天，我相信，中美两国领导人有足够的智慧去求同存 异、逢凶化吉，保持两国关系的相对稳定，造福于两国人民，造福 于世界。 总之，“9·11”事件后，大国关系规则本身在变，再以传统的 威慑、遏制思想来描述现时代的大国关系，显然不合对宜。传统 的世界战争与和平逻辑并非一成不变，人的智慧不断超越历史 。5·
的无奈一一况且现实世界和历史并非那么灰暗。我对中美关系 的前景和世界未来的发展充满信心。 倪世锥 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院长 美国研究中心主任 2002年12月3日 注释 1,王义枪、唐小松：“进攻性现实主义的代表作一一评米尔厦歌《大国 政治的悲》”，载于《美国研究》2002年第4期。 2.王义桅、唐小松：“为永葆美国强权开药方”，载于《文汇报》2002年 11月8日A3。 3.http://globetrotter.berkeley.edu/people2/Mearsheimer/ mearsheimer-con6.html 4.《江泽芪论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央文献出版社202年版，第 531页. 5.江泽民：《全面建设小康杜会，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新局 面》，人民出版杜2002年版，第19、47页。 ·6
大国政治的悲剧与 国际关系理论的悲剧' 评米尔斯海默《大国政治的悲剧》 “如果事物的表现形式和事物的本质会直接合而为一，一切 科学就都成为多余的了。1 马克思 一个幽灵，自由主义的幽灵，曾在西方上空律徊，人类历史 上还很少在一个旧时代—最为恐怖的冷战时代—终结时能 聆听到如此悦耳的葬礼进行曲。“历史终结论”、“大战过时论”、 “民主和平论”、“经济相互依赖和平论”、“国际制度和平论”等在 过去的十年中一度甚累尘上一似乎康德式的永久和平就要在 这史无前例的历史性时刻实现了，人权取代主权成为界定国际 政治认同的标识；虽然其间也夹杂着“文明冲突论”的不和谐音 调，但传统大国政治的逻辑似乎为全球化的新时代所超越。 马克思说过：“当旧制度本身还相信而且也应当相信自己的 合理性的时候，它的历史是悲剧性的。”2冷战终结十年后，在芝 盖感谢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赵梅，工揖思二位老师以及米尔斯海默教 授的学生王元纲博土对本文的批评指正。 7
加哥学派的摇篮一芝加哥大学（半个世纪前曾诞生奠定国际 关系理论大厦根基的汉斯·摩根索)，出了一位现时代的摩根 索一约翰·米尔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3在其力作《大 国政治的悲剧》一书中，这位美国国际关系的杰出学者之一指 出，旧制度、旧时代的逻辑依旧，国际政治仍然是大国政治，依然 处于悲剧式的历史循环中。这本书重新唤起了人们的悲剧意 识，给世人带来了不安；特别是书中阐述的“中国威胁论”，更是 将我们的不安引发为躁动。4 《大国攻治的悲剧》不仅是对乐观的自由主义的回应，更是 作者在“十年磨-·剑”基础上系统阐述其学术思想一进攻性现 实主义(offensive realism)一的代表作，这是“继l979年华尔 兹《国际政治理论》一书后对国际政治中现实主义理论的最重要 贡献…此书论述清晰，极具可读性，它将成为许多国际关系课 程的标准教材5。事实也的确如此。该书出版后，引起了学术 界、新闻界的广泛反响，美国许多大学已经把本书列入了国际关 系课程的参考书目。 《大国政治的悲刷》一书的中心思想是：国际政治是大国政 治，权力分配决定了大国政治模式，影响联盟的形成；大国意志 在陆地上的表现是成为地区霸权（为了最安全的生存），而水域 的阻遏力量(the stopping power of water)使全球菊权不可能实 现；大国政治的历史是修正主义国家(revisionist states).间冲突 的过程，尽管全球霸权无法实现，但大国一刻也没有停止这一企 图，因此大国间处于无休止的安全竞争状态；美国是世界上惟- 成为实现（美洲）地区霸权的国家（拿破仑、希特勒、苏联和日本 曾先后试图在欧亚大陆建立地区精权，但都失败了)，它扮演了 一种“离岸平衡手”(offshore balancer)的角色，以防止出现任何 地区霸权；随着中国的崛起，中美之间激烈的安全竞争将不可避 ·8
免，因而作者反对接触而主张及早遏制中国。 实际土，早在10年前围绕冷战终结的争论中，米尔斯海默 就发出了“为什么我们很快就会怀念冷战”的惊人论调。在冷战 后的国标关系理论大论战中，他一直扮演着重量级的角色，成为 进攻性现实主义的代言人。6 知何认识进攻性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译者认为，把握 国际关系理论应该有三个维度，即科学、假说和理念三层面，因 为任何理论都有其科学性一面，也有其假说性一面，同时也是理 论倡导者政治理念的一种自然流露。 作为科学层面的理论，米尔斯海默的进攻性现实主义指出， 大国关系最本质和最终结性的因素是邀烈的安全竞争乃至战 争。正如军事力量作为解决间题的曼后手段一样，“有关世界如 何运作的普遍性理论在决策者辨识他们所追求的目标和选择达 到这些目标的手段时起着重要作用？。进攻性现实主义即是这 种具有科学内涵的普遍性理论。 作为假说层面的理论，米尔斯海默的进攻性现实主义对国 际关系世界作出了许多假定（比如他认为大国在面临威胁时往 往会采取“推卸责任”而非“均势”策略)，并结论性地推测：“在可 预见的将来，或许是二十年内，我们儿乎可以肯定，当今全球力 量结构的巨大变化，将导致大国安全竞争的加剧，甚至爆发大国 间的战争，最可能的冲突将发生在中美两国之间。”此书虽于 2001年10月“9·11”享件后推出，但进攻性现实主义仍坚持认 为，满足于反恐政治斋要而建立的中美战略合作关系并不能应 对未来。正如《经济学家》的书评所断言：“可怕的恐怖主义 (megaterrorism)并未损害他的观点。8 作为理念层面的理论，和其他理论一样，米尔斯海猷的进攻 性现实主义带有浓重的美国情结，是美国例外论的现实主义阐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