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09030335090309729刘嘉美 谈《游园惊梦》的艺术魅力 《游园惊梦》这部小说是白先勇《台北人》系列小说中的一篇。它以一幅繁华热闹、流 光溢彩的宴客图，展现一位昔日梨园女伶如今已丧失青春年华与富贵社会地位的奇女子的所 忆所见。以人物的心理活动、奇特的手法，今昔对比中展现出时光的流逝，人生的空漠，历 史的苍凉，反映了他“今昔之比”的主题命意。虽为短篇小说，但是可以成为反映白先勇小 说艺术特色的代表之作。 第一，这篇小说将沧桑的基调与昆曲的完美结合，中国传统文化中那种洞彻世事、沧桑 虚无之感，在白先勇的这篇小说里渗透无遗。从钱太太个人身世的沧桑史，扩展为成为中国 传统文化，特别是贵族文化的沧桑史。作者借助其形象，影射了社会形态中贵族阶级和农业 社会的没落，平民阶级和工业社会的升腾。例如： 你这么久没来，可发觉台北变了些没有？” 钱夫人沉吟了半啊，侧过头来答道： “变多喽。” 走到房子门口的时候，她又轻轻地加了一句： “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一一起了好多新的高楼大厦。” 这个“变”字，是小说“人生如梦”主旨的关键词。“起了好多新的高楼大厦”，就是比 喻工商业社会的不断兴起。我们还注意到，今日宴会里唱《游园》的后起之秀，是徐“太太”， 不是徐“夫人”。作者还这样暗示：“上流社会”虽然还存在，“贵族阶级”却己隐逝无踪。 作者复杂的情绪几经解构和诠释，最终汇为一条主旋律的精神内涵“怀旧”，或者说乡 愁。这种怀旧包含几个层次结构，一则是对过去生活的怀恋与追忆，一则是对故国心理情感 的眷念，还有就是对古老文化传统的流连。例如： 这份杭绸还是从南京带出来的呢。这些年都没舍得穿，为了赴这场宴才从箱子里拿出来 裁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到鸿翔绸庄去买份新的。可是她总觉得台湾的衣料粗糙，光泽扎眼， 尤其是丝绸，那里及得上大陆货那么细致，那么柔熟？ 这段话可以充分体现出钱夫人对故国深深的眷恋。由于小说所描写的是国民党上层退居 台湾之后的感受，所以自然会流露出浓重的苍凉、感伤的基调。作品中的人物都是从大陆到 台湾的，他们有的曾身尊贵、奢华，有的己然穷困潦倒，有的虽依然十分富有，但比起当年 在大陆时的生活和境遇，已经无法同日而语了。因此，在他们的谈话中，总是有意无意的与 当年在大陆时的情况相比，自然人世沧桑，增多了几分感慨和苍凉的感觉。 钱夫人作为这些人的一个缩影，一方面极力描写当年在南京时的无限风光，风华翩迁， 宴席华丽，另一方面展现今日在台湾的伶仃、荒凉。在今昔对比，今不如昔，繁华己逝之中， 感慨人生无常，岁月无情。历史的舞台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阶段演绎，钱夫人的三十年河东 己经过去，窦夫人的三十年河西在登台，但能持续多久？历史似乎是喜新厌旧的，谁也不能 永不下场。可惜万年青只是一株树，万年欢只是曲牌，时间会洗去一切。小说里钱太太对今 昔的无限感触，以及对往日的深沉怀想，就有了更深一层的含义，而《游园惊梦》也就变得 好像是作者对我们五千年传统文化的一阙挽歌
F0903033 5090309729 刘嘉美 谈《游园惊梦》的艺术魅力 《游园惊梦》这部小说是白先勇《台北人》系列小说中的一篇。它以一幅繁华热闹、流 光溢彩的宴客图，展现一位昔日梨园女伶如今已丧失青春年华与富贵社会地位的奇女子的所 忆所见。以人物的心理活动、奇特的手法，今昔对比中展现出时光的流逝，人生的空漠，历 史的苍凉，反映了他“今昔之比”的主题命意。虽为短篇小说，但是可以成为反映白先勇小 说艺术特色的代表之作。 第一，这篇小说将沧桑的基调与昆曲的完美结合，中国传统文化中那种洞彻世事、沧桑 虚无之感，在白先勇的这篇小说里渗透无遗。从钱太太个人身世的沧桑史，扩展为成为中国 传统文化，特别是贵族文化的沧桑史。作者借助其形象，影射了社会形态中贵族阶级和农业 社会的没落，平民阶级和工业社会的升腾。例如： 你这么久没来，可发觉台北变了些没有？” 钱夫人沉吟了半晌，侧过头来答道： “变多喽。” 走到房子门口的时候，她又轻轻地加了一句： “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起了好多新的高楼大厦。” 这个“变”字，是小说“人生如梦”主旨的关键词。“起了好多新的高楼大厦”，就是比 喻工商业社会的不断兴起。我们还注意到，今日宴会里唱《游园》的后起之秀，是徐“太太”， 不是徐“夫人”。作者还这样暗示：“上流社会”虽然还存在，“贵族阶级”却已隐逝无踪。 作者复杂的情绪几经解构和诠释，最终汇为一条主旋律的精神内涵“怀旧”，或者说乡 愁。这种怀旧包含几个层次结构，一则是对过去生活的怀恋与追忆，一则是对故国心理情感 的眷念，还有就是对古老文化传统的流连。例如： 这份杭绸还是从南京带出来的呢。这些年都没舍得穿，为了赴这场宴才从箱子里拿出来 裁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到鸿翔绸庄去买份新的。可是她总觉得台湾的衣料粗糙，光泽扎眼， 尤其是丝绸，那里及得上大陆货那么细致，那么柔熟？ 这段话可以充分体现出钱夫人对故国深深的眷恋。由于小说所描写的是国民党上层退居 台湾之后的感受，所以自然会流露出浓重的苍凉、感伤的基调。作品中的人物都是从大陆到 台湾的，他们有的曾身尊贵、奢华，有的已然穷困潦倒，有的虽依然十分富有，但比起当年 在大陆时的生活和境遇，已经无法同日而语了。因此，在他们的谈话中，总是有意无意的与 当年在大陆时的情况相比，自然人世沧桑，增多了几分感慨和苍凉的感觉。 钱夫人作为这些人的一个缩影，一方面极力描写当年在南京时的无限风光，风华翩迁， 宴席华丽，另一方面展现今日在台湾的伶仃、荒凉。在今昔对比，今不如昔，繁华已逝之中， 感慨人生无常，岁月无情。历史的舞台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阶段演绎，钱夫人的三十年河东 已经过去，窦夫人的三十年河西在登台，但能持续多久？历史似乎是喜新厌旧的，谁也不能 永不下场。可惜万年青只是一株树，万年欢只是曲牌，时间会洗去一切。小说里钱太太对今 昔的无限感触，以及对往日的深沉怀想，就有了更深一层的含义，而《游园惊梦》也就变得 好像是作者对我们五千年传统文化的一阙挽歌
第二，小说《游园惊梦》的成功在于将意识流手法的完美应用，在今昔的交错与对比 之中突出往昔的可恋，现在的悲凉，从而将人生的无可奈何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蓝田玉在众人的劝说下脸红心跳地坐上了主位时，她不禁回想到了钱鹏志当年对她的 照顾，为她摆的大场面，那时确是享尽荣华富贵和气派尊严，而如今风华己逝，自己无力镇 住场面，确是今非昔比，失落和惆怅己成必然。 当蓝田玉目睹着蒋碧月蛮横耍泼的姿态饮下一杯花雕时，由一句似曾相识的“到底是不 赏妹子的脸”勾起，意识流入桂枝香生日酒的时空，那时妹妹月月红明艳动人，仗着年轻气 盛，也是说着这般话为难着她。而昔日的情人郑彦秋竞也顺势胡闹，弯着身敬酒，柔柔地叫 夫人，全然无所顾忌。月月红正如今日的蒋碧月，都抢了姐姐的男人，还要在姐姐面前耍尽 威风，要足面子。她们也都喜欢穿的那样鲜艳，洋溢着光华，想要吸走众人的目光。窦夫人 今日的宴会和当年她的生日宴又构成了一组对比。 就是那一刻，她坐到他身边，一身大金大红的，就是那一刻，那两张醉红的面孔渐渐地 凑拢在一起，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他们的眼晴：她的眼晴，他的眼腈。完了，我知道，就 在那一刻，除问天一一（吴师傅，我的嗓子。）完了，我的喉咙，你摸摸我的喉咙，在发抖 吗？完了，在发抖吗？天一一天一一（吴师傅，我唱不出来了。）天一一天一一完了，荣华 富贵一一可是我只活过一次，一一冤孽、冤孽、冤孽一一天一一天一一（吴师傅，我的嗓子。） 一一就在那一刻就在那一刻，哑掉了一一天一一天一一天一一 小说以第三人称蓝田玉的人物视角叙事，仿佛在积蓄力量，当酒力上来，钱夫人的感情 也蕴积到相当程度时，完全中断窦公馆宴请宾客唱昆曲的现实线索，在钱夫人意识流动中回 到当年在南京酒席清唱会的情境中去：时而是钱将军充满怜爱的话语，时而是郑彦青的柔声 低唤，时而是瞎子师娘的无限叹息，时而是妹妹的肆意嘲弄，时而是自己与情人的纵情交欢， 时而是妹妹与情人的轻柔浅语。 由于听到《游园惊梦》，触景生情，心理上又重新经历了一次她一生中最痛苦的经验… 以往经验和眼前情境所形成的合力唤起并且推动了钱夫人的意识流动。钱夫人意识流动使眼 前的窦公馆故事和当年钱夫人在南京酒筵清唱会上故事的重叠。两个时间横断面上的两个故 事，在钱夫人意识流中重叠在一起。 钱夫人的意识流将情绪引向高潮，在文本中自然地形成了跌宕起伏的效应，一个圆熟、 和谐并且具有波澜之美的艺术品就这样臻于完成了。蒙太奇、时空跳跃、自由联想等意识流 技巧的交替使用，使现实与幻觉相互交织，构成一个时空错乱、斑驳离奇的世界。 第三，小说中穿插着象征与互文等多种艺术手法的灵活运用。小说最能激起读者象征性 联想的，就是那些名字的寓意。“蓝田玉”这个名字毫无疑问地带有象征性含义。李商隐《锦 瑟》的“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诗句，就有相当明显的典故味道。蓝田玉是中 国神话故事中最美丽最昂贵的玉石。钱太太之所以区分于得月台的那些姐妹，就是她那“玉” 的身份。所有出场的姐妹，只有她一人是“玉”。而在千古文化传统中，“玉”，就是高贵身 份、高贵气质、高贵精神的象征。钱太太名为蓝田玉，身为“玉器”的代表，读者自然而然 就会联想到她是否能永葆华美，常具光泽！可是，当钱太太（蓝田玉）进入窦公馆前厅，偶 尔站在一株“万年青”前对镜自照的那一幕，深含着讽刺意义：镜中出现的不再是蓝田美玉， 而是黯然失色的混浊之玉。 由“蓝田玉”再联系到“月月红”“天辣椒”等艺名，我们也不难发现其中的象征性和 暗示性。“月月红”就是月季花，它虽说能每月盛开，更是每月残败，实则贱花败柳的寓意。 “天辣椒”，其实就是影射蒋碧月性格的泼辣甚至无礼。如果能对这些名字适当“注目”，我
第二， 小说《游园惊梦》的成功在于将意识流手法的完美应用，在今昔的交错与对比 之中突出往昔的可恋，现在的悲凉，从而将人生的无可奈何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蓝田玉在众人的劝说下脸红心跳地坐上了主位时，她不禁回想到了钱鹏志当年对她的 照顾，为她摆的大场面，那时确是享尽荣华富贵和气派尊严，而如今风华已逝，自己无力镇 住场面，确是今非昔比，失落和惆怅已成必然。 当蓝田玉目睹着蒋碧月蛮横耍泼的姿态饮下一杯花雕时，由一句似曾相识的“到底是不 赏妹子的脸”勾起，意识流入桂枝香生日酒的时空，那时妹妹月月红明艳动人，仗着年轻气 盛，也是说着这般话为难着她。而昔日的情人郑彦秋竟也顺势胡闹，弯着身敬酒，柔柔地叫 夫人，全然无所顾忌。月月红正如今日的蒋碧月，都抢了姐姐的男人，还要在姐姐面前耍尽 威风，要足面子。她们也都喜欢穿的那样鲜艳，洋溢着光华，想要吸走众人的目光。窦夫人 今日的宴会和当年她的生日宴又构成了一组对比。 就是那一刻，她坐到他身边，一身大金大红的，就是那一刻，那两张醉红的面孔渐渐地 凑拢在一起，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他们的眼睛：她的眼睛，他的眼睛。完了，我知道，就 在那一刻，除问天——（吴师傅，我的嗓子。）完了，我的喉咙，你摸摸我的喉咙，在发抖 吗？完了，在发抖吗？天——天——（吴师傅，我唱不出来了。）天——天——完了，荣华 富贵——可是我只活过一次，——冤孽、冤孽、冤孽——天——天——（吴师傅，我的嗓子。） ——就在那一刻，就在那一刻，哑掉了——天——天——天—— 小说以第三人称蓝田玉的人物视角叙事，仿佛在积蓄力量，当酒力上来，钱夫人的感情 也蕴积到相当程度时，完全中断窦公馆宴请宾客唱昆曲的现实线索，在钱夫人意识流动中回 到当年在南京酒席清唱会的情境中去：时而是钱将军充满怜爱的话语，时而是郑彦青的柔声 低唤，时而是瞎子师娘的无限叹息，时而是妹妹的肆意嘲弄，时而是自己与情人的纵情交欢， 时而是妹妹与情人的轻柔浅语。 由于听到《游园惊梦》，触景生情，心理上又重新经历了一次她一生中最痛苦的经验…… 以往经验和眼前情境所形成的合力唤起并且推动了钱夫人的意识流动。钱夫人意识流动使眼 前的窦公馆故事和当年钱夫人在南京酒筵清唱会上故事的重叠。两个时间横断面上的两个故 事，在钱夫人意识流中重叠在一起。 钱夫人的意识流将情绪引向高潮，在文本中自然地形成了跌宕起伏的效应，一个圆熟、 和谐并且具有波澜之美的艺术品就这样臻于完成了。蒙太奇、时空跳跃、自由联想等意识流 技巧的交替使用，使现实与幻觉相互交织，构成一个时空错乱、斑驳离奇的世界。 第三，小说中穿插着象征与互文等多种艺术手法的灵活运用。小说最能激起读者象征性 联想的，就是那些名字的寓意。“蓝田玉”这个名字毫无疑问地带有象征性含义。李商隐《锦 瑟》的“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诗句，就有相当明显的典故味道。蓝田玉是中 国神话故事中最美丽最昂贵的玉石。钱太太之所以区分于得月台的那些姐妹，就是她那“玉” 的身份。所有出场的姐妹，只有她一人是“玉”。而在千古文化传统中，“玉”，就是高贵身 份、高贵气质、高贵精神的象征。钱太太名为蓝田玉，身为“玉器”的代表，读者自然而然 就会联想到她是否能永葆华美，常具光泽！可是，当钱太太（蓝田玉）进入窦公馆前厅，偶 尔站在一株“万年青”前对镜自照的那一幕，深含着讽刺意义：镜中出现的不再是蓝田美玉， 而是黯然失色的混浊之玉。 由“蓝田玉”再联系到“月月红”“天辣椒”等艺名，我们也不难发现其中的象征性和 暗示性。“月月红”就是月季花，它虽说能每月盛开，更是每月残败，实则贱花败柳的寓意。 “天辣椒”，其实就是影射蒋碧月性格的泼辣甚至无礼。如果能对这些名字适当“注目”，我
们还会有很多新的感慨。 文本中互文的一个功能，是穿插在情节中的唱词、曲牌名、戏剧名，对人物性格刻画起 到了暗示作用，也优美含蓄地描述出一些不便直接展示的情节。例如钱夫人的意识流中，回 忆起了当年与随从参谋的那段恋情： 杜丽娘快要入梦了，柳梦梅也该上场了。可是吴声豪却说，“惊梦”里幽会那一段，最 是露骨不过的（吴师傅吹低一点，今晚我喝多了酒）。 这段话优雅含蓄地写出钱夫人与郑彦青的恋情来，与钱夫人形象关系是很密切的，用现 成的戏文含蓄地表达，最是诗情画意。钱夫人的感情经历的细腻和委婉也就表现出来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一一 这四句唱词的内容意义，是“世事无常”，这正是此篇小说的主题，也是中国自古以来一 脉相传的文学主题
们还会有很多新的感慨。 文本中互文的一个功能，是穿插在情节中的唱词、曲牌名、戏剧名，对人物性格刻画起 到了暗示作用，也优美含蓄地描述出一些不便直接展示的情节。例如钱夫人的意识流中，回 忆起了当年与随从参谋的那段恋情： 杜丽娘快要入梦了，柳梦梅也该上场了。可是吴声豪却说，“惊梦”里幽会那一段，最 是露骨不过的（吴师傅吹低一点，今晚我喝多了酒）。 这段话优雅含蓄地写出钱夫人与郑彦青的恋情来，与钱夫人形象关系是很密切的，用现 成的戏文含蓄地表达，最是诗情画意。钱夫人的感情经历的细腻和委婉也就表现出来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四句唱词的内容意义，是“世事无常”，这正是此篇小说的主题，也是中国自古以来一 脉相传的文学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