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人生如梦 《牡丹亭》对白先勇作品的影响 说实话，我开始注意到白先勇是由于前两年在大陆接连演出的青春版《牡丹 亭》。一度以为他是唱昆曲的，长的也很秀气，后来才知道他是台湾著名作家， 对昆曲由衷地热爱，但自己并不会唱昆曲。尽管如此，在昆曲这一领域，白先勇 是这一传统美学文化的传播者和宣扬者。青春版《牡丹亭》在海内外的流行，本 身就是一种传承。如果没有白先勇把昆曲带到年轻人面前，那么能有几个人会了 解到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生死绝恋之美，以及它所包含的思想价值，还能有几个人 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还会去欣赏昆曲婉丽妩媚、一唱三叹，软糯水墨般辗转反 复抑扬顿挫的美。 而另一方面，昆曲《牡丹亭》对于白先勇的写作风格和特点也是产生了很大 的影响。白先勇在他年少时曾在上海美琪大剧院观赏过梅兰芳出演的《牡丹亭》， 由此便与昆曲结下了不解之缘。在日后的创作过程中，白先勇总是力图达到昆曲 那种独特而浓郁的艺术氛围。从《玉卿嫂》的决绝，到《芝加哥之死》的紧张苦 闷，再到《游园惊梦》的热烈凄凉，甚至后来他还情不自禁写下了《游园惊梦》， 讲述一位歌女的身世浮沉。由此可见，以《牡丹亭》为代表的昆曲对白先勇的创 作是颇有影响的。今天我就要来谈一谈这个话题。 首先，我想先简单介绍下《牡丹亭》，可能有些同学对它还不大熟悉。女主 人公杜丽娘是名门闺秀，才貌端妍，但长期深居在闺阁之中，不免伤春寻春。一 日从花园回来后在昏昏睡梦中遇见一位手持半枝垂柳向她求爱的书生，两人在牡 丹亭中幽会。杜丽娘从此愁闷消瘦，患了相思，一病不起。她在弥留之际嘱 咐丫环春香将其自画像藏在太湖石底：男主人公柳梦梅是一介贫寒书生，一日 梦见在一座花园的梅树下立着一位佳人，说同他有姻缘之份，从此对她日思夜念。 三年后，柳梦梅赴京应试，在太湖石下拾得杜丽娘画像，发现杜丽娘就是他 梦中见到的佳人。之后杜丽娘魂游后园，和柳梦梅再度幽会。柳梦梅掘墓开 棺，杜丽娘起死回生，两人结为夫妻，终成眷属。 这《牡丹亭》像是东方版的《人鬼情未了》，但它的爱情比《人鬼情未了》 更加义无反顾，壮烈激荡。在拾到杜丽娘的画像之前，柳梦梅并不知道天下真 有这样一个女子，在杜丽娘吐露真情重返人间之前，他从未接触过她的实体。但 他居然，那样干脆彻底地爱上了一个女子的灵魂，为她甘犯律法：而杜丽娘也仅 仅是因为一场缱绻春梦就对一陌生男子痴情执着，相思成疾。 这其中，到底孰为现实，孰为梦境？是杜丽娘化身于柳梦梅梦中，还是柳梦 梅闯入了杜丽娘的春梦？还是一切的一切终究都是一场梦，醒过来发现只是南柯 一梦？ 而我要讲的就是白先勇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这种世事无常，人生如梦的特 点。“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一偈语很好地体现了白先勇的写作理念。我分以 下几个方面来阐述白先勇作品的这种梦境美和蹉跎美。 一.从语言风格上来讲，白先勇的语言有一种老上海三四十年代暗香浮动的 细腻、含蓄、优雅和深沉。他对人物的描写尤其是心理描写揣摩的相当逼真，对 环境的描写细致华丽。像《游园惊梦》里对钱夫人、窦夫人、蒋碧月等人物的容 貌着装描写，以及室内装饰摆设的细腻描写，颇有曹雪芹的精髓：他的作品耐人 寻味，表象的叙述之后总让人觉得应该有更深层次的意境，想更深入地思考：思
世事无常，人生如梦 ——《牡丹亭》对白先勇作品的影响 说实话，我开始注意到白先勇是由于前两年在大陆接连演出的青春版《牡丹 亭》。一度以为他是唱昆曲的，长的也很秀气，后来才知道他是台湾著名作家， 对昆曲由衷地热爱，但自己并不会唱昆曲。尽管如此，在昆曲这一领域，白先勇 是这一传统美学文化的传播者和宣扬者。青春版《牡丹亭》在海内外的流行，本 身就是一种传承。如果没有白先勇把昆曲带到年轻人面前，那么能有几个人会了 解到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生死绝恋之美，以及它所包含的思想价值，还能有几个人 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还会去欣赏昆曲婉丽妩媚、一唱三叹，软糯水墨般辗转反 复抑扬顿挫的美。 而另一方面，昆曲《牡丹亭》对于白先勇的写作风格和特点也是产生了很大 的影响。白先勇在他年少时曾在上海美琪大剧院观赏过梅兰芳出演的《牡丹亭》， 由此便与昆曲结下了不解之缘。在日后的创作过程中，白先勇总是力图达到昆曲 那种独特而浓郁的艺术氛围。从《玉卿嫂》的决绝，到《芝加哥之死》的紧张苦 闷，再到《游园惊梦》的热烈凄凉，甚至后来他还情不自禁写下了《游园惊梦》， 讲述一位歌女的身世浮沉。由此可见，以《牡丹亭》为代表的昆曲对白先勇的创 作是颇有影响的。今天我就要来谈一谈这个话题。 首先，我想先简单介绍下《牡丹亭》，可能有些同学对它还不大熟悉。女主 人公杜丽娘是名门闺秀，才貌端妍，但长期深居在闺阁之中，不免伤春寻春。一 日从花园回来后在昏昏睡梦中遇见一位手持半枝垂柳向她求爱的书生，两人在牡 丹亭中幽会。杜丽娘从此愁闷消瘦，患了相思，一病不起。她在弥留之际嘱 咐丫环春香将其自画像藏在太湖石底；男主人公柳梦梅是一介贫寒书生，一日 梦见在一座花园的梅树下立着一位佳人，说同他有姻缘之份，从此对她日思夜念。 三年后，柳梦梅赴京应试，在太湖石下拾得杜丽娘画像，发现杜丽娘就是他 梦中见到的佳人。之后杜丽娘魂游后园，和柳梦梅再度幽会。柳梦梅掘墓开 棺，杜丽娘起死回生，两人结为夫妻，终成眷属。 这《牡丹亭》像是东方版的《人鬼情未了》，但它的爱情比《人鬼情未了》 更加义无反顾，壮烈激荡。在拾到杜丽娘的画像之前，柳梦梅并不知道天下真 有这样一个女子，在杜丽娘吐露真情重返人间之前，他从未接触过她的实体。但 他居然，那样干脆彻底地爱上了一个女子的灵魂，为她甘犯律法；而杜丽娘也仅 仅是因为一场缱绻春梦就对一陌生男子痴情执着，相思成疾。 这其中，到底孰为现实，孰为梦境？是杜丽娘化身于柳梦梅梦中，还是柳梦 梅闯入了杜丽娘的春梦？还是一切的一切终究都是一场梦，醒过来发现只是南柯 一梦？ 而我要讲的就是白先勇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这种世事无常，人生如梦的特 点。“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一偈语很好地体现了白先勇的写作理念。我分以 下几个方面来阐述白先勇作品的这种梦境美和蹉跎美。 一．从语言风格上来讲，白先勇的语言有一种老上海三四十年代暗香浮动的 细腻、含蓄、优雅和深沉。他对人物的描写尤其是心理描写揣摩的相当逼真，对 环境的描写细致华丽。像《游园惊梦》里对钱夫人、窦夫人、蒋碧月等人物的容 貌着装描写，以及室内装饰摆设的细腻描写，颇有曹雪芹的精髓；他的作品耐人 寻味，表象的叙述之后总让人觉得应该有更深层次的意境，想更深入地思考；思
考无果，罢了也算是得到了一种美的享受。这种语言风格营造出了好似歌女犹抱 琵琶半遮面的风韵，奢靡中带着淡淡的感伤。 二.从故事情节上来讲，白先勇的很多作品都好像是发生在梦里一样，有一 些荒谬感和奇异诡丽之处。比如《永远的尹雪艳》中的尹雪艳“总也不老”，“不 管人事怎么变迁，尹雪艳永远是尹雪艳”，“一径那么浅浅的一笑，连眼角也不肯 皱一下”，哪有人可以二三十年依旧不会衰老的？但尹雪艳就是这样，她显然就 像是一个梦中人。尹雪艳的人生坐标是没有起点和终点的，她只是一个象征，一 个影射，她诱惑并见证着与他结合的社会各界精英才俊的腐化与堕落，而不是一 个真实个体的所在。 三.从主角的人生经历来讲，很多人物的命运都是跌宕起伏的，更多的是痛 苦不幸的。而人物在面对命运的反复捉弄时，显得是那么无力渺小，一切都像是 个轮回，命中注定的。“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时间是永恒而无情 的，不论你是叱咤风云的将军，还是未受教育的男工，不论你是风华绝代的仕女， 或是底层社会的女娼，到头来都是一样，任时间将青春腐蚀，终于化成一堆骨灰。 像在《游园惊梦》中，一面是昔日享尽荣华富贵的钱夫人转眼成了打计程车赴宴 的落魄夫人，另一面是昔日的姨太太桂枝香转眼成了雍容华贵的窦夫人。对于钱 夫人来说，从她二十出头，从一个清唱的姑娘到一夜间成了将军夫人，又到如今 没落一人，现在回首是不是往事成空，那些繁花似锦、繁华如梦终究是如指间砂 镜中月不期间已慢慢消散转眼属于他人。而有谁知，窦夫人的这场衣锦玉食的生 活又将在何时悄然落幕呢？ 或许，是因为白先勇的个人经历就注定了他对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具有了真 切的感受。出生在战火纷飞、颠沛流离的抗日战争时期，成年后辗转迁徙、旅居 他乡，那是一代人共同的记忆。 《金刚经》中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切伟大功绩，一切荣华富贵，只能暂留，终归灭迹。所有欢笑，所有眼泪，所 有喜悦，所有痛苦，到头来全是虚空一片，只因人生有限。或许人生就是梦境与 现实的不断更替，但梦境不一定虚无飘渺，现实也未必充实可靠。就好像《牡丹 亭》中杜柳二人的爱情一样，谁说梦境必然是虚构而不可捉摸的呢？面对虚虚实 实、真真假假的人生，只有把持自我，放下虚无的一切，追求精神层次的超脱才 是最正确的选择
考无果，罢了也算是得到了一种美的享受。这种语言风格营造出了好似歌女犹抱 琵琶半遮面的风韵，奢靡中带着淡淡的感伤。 二．从故事情节上来讲，白先勇的很多作品都好像是发生在梦里一样，有一 些荒谬感和奇异诡丽之处。比如《永远的尹雪艳》中的尹雪艳“总也不老”，“不 管人事怎么变迁，尹雪艳永远是尹雪艳”，“一径那么浅浅的一笑，连眼角也不肯 皱一下”，哪有人可以二三十年依旧不会衰老的？但尹雪艳就是这样，她显然就 像是一个梦中人。尹雪艳的人生坐标是没有起点和终点的，她只是一个象征，一 个影射，她诱惑并见证着与他结合的社会各界精英才俊的腐化与堕落，而不是一 个真实个体的所在。 三．从主角的人生经历来讲，很多人物的命运都是跌宕起伏的，更多的是痛 苦不幸的。而人物在面对命运的反复捉弄时，显得是那么无力渺小，一切都像是 个轮回，命中注定的。“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时间是永恒而无情 的，不论你是叱咤风云的将军，还是未受教育的男工，不论你是风华绝代的仕女， 或是底层社会的女娼，到头来都是一样，任时间将青春腐蚀，终于化成一堆骨灰。 像在《游园惊梦》中，一面是昔日享尽荣华富贵的钱夫人转眼成了打计程车赴宴 的落魄夫人，另一面是昔日的姨太太桂枝香转眼成了雍容华贵的窦夫人。对于钱 夫人来说，从她二十出头，从一个清唱的姑娘到一夜间成了将军夫人，又到如今 没落一人，现在回首是不是往事成空，那些繁花似锦、繁华如梦终究是如指间砂 镜中月不期间已慢慢消散转眼属于他人。而有谁知，窦夫人的这场衣锦玉食的生 活又将在何时悄然落幕呢? 或许，是因为白先勇的个人经历就注定了他对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具有了真 切的感受。出生在战火纷飞、颠沛流离的抗日战争时期，成年后辗转迁徙、旅居 他乡，那是一代人共同的记忆。 《金刚经》中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切伟大功绩，一切荣华富贵，只能暂留，终归灭迹。所有欢笑，所有眼泪，所 有喜悦，所有痛苦，到头来全是虚空一片，只因人生有限。或许人生就是梦境与 现实的不断更替，但梦境不一定虚无飘渺，现实也未必充实可靠。就好像《牡丹 亭》中杜柳二人的爱情一样，谁说梦境必然是虚构而不可捉摸的呢？面对虚虚实 实、真真假假的人生，只有把持自我，放下虚无的一切，追求精神层次的超脱才 是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