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猴子审判(1925) 在20世纪的前十年，世俗社会的实利主义和享乐主义不断冲击着许多新教教徒的宗教 信仰，而不断涌入美国的天主教徒和犹太教徒也使新教教徒感受到一种威胁。他们讨厌有关 地球年龄的科学理论，憎恨人们对于上帝神迹存在的可能性的怀疑，同时，对现代生活的精 神荒原与道德窘境感到忧伤。尽管教堂成员在这十年间增长了将近1,300万，但教堂的数量 却在不断下降，而且许多牧师报怨说教堂礼拜的教众越来越少。有些牧师干脆放弃了星期日 晚上的礼拜仪式，其他牧师则企图把《圣经》学习适应于现代世界，强调基督教道德教育而 不是讨论有关圣迹的问题，如耶稣复活、天堂与地狱以及世界末日等等。此时，保守派新教 徒联合起来开始与现代主义的影响斗争。他们坚称《圣经》“绝对正确”，因此对《圣经》内 容完全接受。提倡这种观点的人被称为原教旨主义者(fundamentalists),他们自称为传统 宗教的捍卫者，宗教提供给他们的不仅是精神上的拯救，更且是一座对抗怀疑主义和世俗社 会的神圣堡垒。然而，他们原封不动地接受《圣经》很难说是一种传统的作法，因为过去的 许多基督教神学家都是用讽喻的手法来阐释《圣经》各章节的。 原教旨主义者遍布全美国，长老教会、卫理公会和其他教派中都有原教旨主义者，其中 以南部圣经地带(Bible Belt)的浸礼会教友中为最多。最令原教旨主义者感到不安的莫过 于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I809一l882)在其《物种起源(The Origin of the Species)》 (1859)中提出的进化论。进化论者通过否认人类的神圣起源，使得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变成 了一个充满幻想的神话或至多是一个寓言故事，因此招致了正统宗教信仰拥护者特别是原教 旨主义者的强烈仇恨。如果进化论正确，那么《创世纪(Book of Genesis)》中关于上帝创 造天地的描述就是错误的：如果人类可以自行进化，那么就无所谓神的指引了。原教旨主义 者厌恶进化论，他们采取强硬措施，强迫南部的一些州制定反进化论的法律。1925年3月， 田纳西州立法机构以压倒性多数制定了一项法律，规定不许在公立学校讲授达尔文的进化 论。为了反抗这个不合理的原教旨主义规定，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ion,简称ACLU)宣布愿意为任何一个挑战田纳西州的反进化论法令的人提供帮助。没 过多久，一位年轻的生物教师约翰·T.斯科普斯(John T.Scopes,1900一1970)因为给学 生讲进化论被带上了田纳西州法院。接下来的审判不仅吸引了全美国人的注意力，而且还给 当地小镇代顿(Dayton)招来了很多参观者。 原告以威廉·詹宁斯·布赖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1860一1925)为首，他是前美 国国务卿，曾被三次提名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布赖恩36岁时发表了一个题为“黄金十字 架”的演讲，主张大量铸造银币，支持通货膨胀，他因此一举成名。一战以后，布赖恩越来 越关注进化论知识对学校教育所带来的影响。1921年，他出版了一本名为《达尔文主义的 威胁》的小册子，这个小册子使他一时成为反对进化论的领袖人物。布赖恩在他的小册子中 对进化论进行了全面攻击，他警告道，“一些从国库中领取薪水的教师以教育科学为借口， 正通过用达尔文主义替代圣经的方式来侵蚀学生的宗教信仰。”根据著名专栏作家HL.孟肯 (HL.Mencken,1880一1956)的说法，布赖恩已经自封为正统派的“基督教教皇”了。斯 科普斯的辩护律师是克拉伦斯·苏厄德·达罗(Clarence Seward Darrow,1857一l938),他 打过很多著名的官司，到1925年时已经成为全美最著名的律师之一。斯科普斯请他作辩护 律师，但ACLU很不情愿地接受了他，他们担心达罗所热烈支持的不可知论将会使审判演 变为对宗教的一场全面开火。达罗天生“反对人云亦云，对一切都持怀疑态度，是一个有点 愤世嫉俗的自由政治派。”达尔文，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一1903)，卡尔·马 克思(Karl Marx,1818一1883)，弗里德里希·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1844一1900)和 西格蒙·弗罗伊德(Sigmund Freud,1861一1951)都对达罗的思想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作用。 同时，他也自然受到了现代主义观念的影响。现代主义者与传统的维多利亚主义者不同，后 者会问一种行为是否被社会所认可，而现代主义者则会问一种行为是否能够愉悦自我。达罗
10.7 猴子审判（1925） 在 20 世纪的前十年，世俗社会的实利主义和享乐主义不断冲击着许多新教教徒的宗教 信仰，而不断涌入美国的天主教徒和犹太教徒也使新教教徒感受到一种威胁。他们讨厌有关 地球年龄的科学理论，憎恨人们对于上帝神迹存在的可能性的怀疑，同时，对现代生活的精 神荒原与道德窘境感到忧伤。尽管教堂成员在这十年间增长了将近 1,300 万，但教堂的数量 却在不断下降，而且许多牧师报怨说教堂礼拜的教众越来越少。有些牧师干脆放弃了星期日 晚上的礼拜仪式，其他牧师则企图把《圣经》学习适应于现代世界，强调基督教道德教育而 不是讨论有关圣迹的问题，如耶稣复活、天堂与地狱以及世界末日等等。此时，保守派新教 徒联合起来开始与现代主义的影响斗争。他们坚称《圣经》“绝对正确”，因此对《圣经》内 容完全接受。提倡这种观点的人被称为原教旨主义者（fundamentalists），他们自称为传统 宗教的捍卫者，宗教提供给他们的不仅是精神上的拯救，更且是一座对抗怀疑主义和世俗社 会的神圣堡垒。然而，他们原封不动地接受《圣经》很难说是一种传统的作法，因为过去的 许多基督教神学家都是用讽喻的手法来阐释《圣经》各章节的。 原教旨主义者遍布全美国，长老教会、卫理公会和其他教派中都有原教旨主义者，其中 以南部圣经地带（Bible Belt）的浸礼会教友中为最多。最令原教旨主义者感到不安的莫过 于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1809—1882）在其《物种起源（The Origin of the Species）》 （1859）中提出的进化论。进化论者通过否认人类的神圣起源，使得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变成 了一个充满幻想的神话或至多是一个寓言故事，因此招致了正统宗教信仰拥护者特别是原教 旨主义者的强烈仇恨。如果进化论正确，那么《创世纪（Book of Genesis）》中关于上帝创 造天地的描述就是错误的；如果人类可以自行进化，那么就无所谓神的指引了。原教旨主义 者厌恶进化论，他们采取强硬措施，强迫南部的一些州制定反进化论的法律。1925 年 3 月， 田纳西州立法机构以压倒性多数制定了一项法律，规定不许在公立学校讲授达尔文的进化 论。为了反抗这个不合理的原教旨主义规定，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简称 ACLU）宣布愿意为任何一个挑战田纳西州的反进化论法令的人提供帮助。没 过多久，一位年轻的生物教师约翰·T. 斯科普斯（John T. Scopes，1900—1970）因为给学 生讲进化论被带上了田纳西州法院。接下来的审判不仅吸引了全美国人的注意力，而且还给 当地小镇代顿（Dayton）招来了很多参观者。 原告以威廉·詹宁斯·布赖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1860—1925）为首，他是前美 国国务卿，曾被三次提名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布赖恩 36 岁时发表了一个题为“黄金十字 架”的演讲，，主张大量铸造银币，支持通货膨胀，他因此一举成名。一战以后，布赖恩越来 越关注进化论知识对学校教育所带来的影响。1921 年，他出版了一本名为《达尔文主义的 威胁》的小册子，这个小册子使他一时成为反对进化论的领袖人物。布赖恩在他的小册子中 对进化论进行了全面攻击，他警告道，“一些从国库中领取薪水的教师以教育科学为借口， 正通过用达尔文主义替代圣经的方式来侵蚀学生的宗教信仰。”根据著名专栏作家 H.L.孟肯 （H.L.Mencken，1880—1956）的说法，布赖恩已经自封为正统派的“基督教教皇”了。斯 科普斯的辩护律师是克拉伦斯·苏厄德·达罗（Clarence Seward Darrow，1857—1938），他 打过很多著名的官司，到 1925 年时已经成为全美最著名的律师之一。斯科普斯请他作辩护 律师，但 ACLU 很不情愿地接受了他，他们担心达罗所热烈支持的不可知论将会使审判演 变为对宗教的一场全面开火。达罗天生“反对人云亦云，对一切都持怀疑态度，是一个有点 愤世嫉俗的自由政治派。”达尔文，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1903），卡尔·马 克思（Karl Marx，1818—1883），弗里德里希·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1844—1900）和 西格蒙·弗罗伊德（Sigmund Freud，1861—1951）都对达罗的思想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作用。 同时，他也自然受到了现代主义观念的影响。现代主义者与传统的维多利亚主义者不同，后 者会问一种行为是否被社会所认可，而现代主义者则会问一种行为是否能够愉悦自我。达罗
坚定不移地认定科学可以打败原教旨主义者。他对即将到来的审判作了一个预言，“被告席 上并不是斯科普斯，而是人类文明。” 1925年7月10日，审判的第一天雷亚县法院就被将近1,000名听众挤得水泄不通。主 审法官是喜欢招摇的保守派基督徒约翰·T.劳尔斯顿(John T.Raulston,1868一1956)，他身 旁站着的两名警察挥动着扇子以保持空气流畅。在对进化论的合法性进行了初步辩论后，达 罗作了开场陈述，“约翰·斯科普斯今天之所以在这里受审是因为无知和顽固猖獗的缘故， 这两者的结合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今天受审的是教师，明天就是杂志、书籍和报纸了。 再过一阵，就将是人与人对抗，信仰与信仰对抗，直到我们又大踏步回到16世纪的光荣时 代。那时候，冥顽不化者点燃柴堆，烧死了那些敢于为人类思想带来智慧、启迪和进步的人。” 他把这一审判描述成善与恶、真理和无知之间的大较量。布赖恩嘲笑进化论并且宣称，“基 督徒相信人来自天堂，而进化论者相信人来自地狱。”当观众咯咯欢笑时，布赖恩更加活跃 了，他挥舞着一本生物课本，大声谴责来代顿支持达罗的科学家，“《圣经》是对人类得到拯 救的唯一希望。从数百里外赶来的专家们自认为可以把丛林中的猿猴与上帝创造的有神性的 人相认同，从而把《圣经》逐出这个法庭，真是痴心妄想。”他讲话时，下巴前伸，两眼放 光，观众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和一片“阿门”的呼声。 在审判的第七日，法庭上出现了《纽约时报》所描述的“盎格鲁一撒克逊历史上最令人 拍案叫绝的一幕”。达罗亮出了他的王牌，他请求传唤布赖恩作辩护证人。尽管布赖恩相信 这个老谋深算的对手不怀好意，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大步走上证人席，他手里的那把棕榈扇 像一柄利剑，随时准备击退他的敌人。在达罗从容的质问下，布赖恩承认《圣经》的字字句 句他全都相信。在达罗提问的时候，听众用热烈的“阿门”来应和布赖恩傲慢的回答。紧接 着，针对原教旨主义者对《圣经》的拘泥于字义的理解，达罗展开了连珠炮似的追问。他读 了《创世纪》中的一句话，“早晨和夜晚是第一天被创造的，”然后问布赖恩是否相信太阳是 在第四天被创造出来的。布赖恩回答相信。“既然有了白天和黑夜，怎么可能没有太阳呢？” 达罗询问道。布赖恩沉默了，他用手摸了一下他光秃的头顶。人群中有人窃笑，甚至有些基 督教徒也笑了。达罗一边捻弄着他的眼镜，一边进一步提问。在达罗的连续攻击下，布赖恩 结结巴巴，不能自圆其说。最后，气极败坏的布赖恩大喊道，“我不想那些我不想的事情。” 达罗问道，“请问您想不想您想的那些事情？”布赖恩回答说，“嗯，有的时候想。”所有的 听众哄堂大笑。 当审判正在进行的时候，代顿小镇弥漫着一种狂欢节的气氛。小旗子装点着大街，陌生 人熙熙攘攘，三明治小摊在街边摆成一排，小商贩叫卖的东西从《圣经》到猴子玩具，什么 都有。一家商店门口写着，“达尔文真的一在里面(Darwin is right一inside)”,但它实际 上是一家J.R达尔文服装杂货店。扩音器把法庭里的情况放送给成千上万聚焦在法庭外面 的人们，广播电台也给上百万的美国人转播着审判进程，100多家报社记者和22家电报工 作者也在即时进行报道。当达罗进一步提问时，布莱恩变得暴躁起来。他宣称他将继续回答 他对手那些与本案无关的问题，以此来证明“这个不信仰上帝的人正在试图利用田纳西州法 庭”来诽谤《圣经》。达罗打断了他的证人说道，“我反对您的愚蠢想法，任何有点头脑的基 督徒都不会相信您这种想法。”正如意料中的那样，法官显然偏袒原告，斯科普斯被宣布有 罪并处罚100美元。但这一判决后来因为技术性上的原因被最高法院推翻了。另一位辩护律 师达德利·菲尔德·马隆(Dudley Field Malone,1882一l950)称这场审判的结果是一个“胜 利的失败
坚定不移地认定科学可以打败原教旨主义者。他对即将到来的审判作了一个预言，“被告席 上并不是斯科普斯，而是人类文明。” 1925 年 7 月 10 日，审判的第一天雷亚县法院就被将近 1,000 名听众挤得水泄不通。主 审法官是喜欢招摇的保守派基督徒约翰·T.劳尔斯顿（John T. Raulston，1868—1956），他身 旁站着的两名警察挥动着扇子以保持空气流畅。在对进化论的合法性进行了初步辩论后，达 罗作了开场陈述，“约翰·斯科普斯今天之所以在这里受审是因为无知和顽固猖獗的缘故， 这两者的结合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今天受审的是教师，明天就是杂志、书籍和报纸了。 再过一阵，就将是人与人对抗，信仰与信仰对抗，直到我们又大踏步回到 16 世纪的光荣时 代。那时候，冥顽不化者点燃柴堆，烧死了那些敢于为人类思想带来智慧、启迪和进步的人。” 他把这一审判描述成善与恶、真理和无知之间的大较量。布赖恩嘲笑进化论并且宣称，“基 督徒相信人来自天堂，而进化论者相信人来自地狱。”当观众咯咯欢笑时，布赖恩更加活跃 了，他挥舞着一本生物课本，大声谴责来代顿支持达罗的科学家，“《圣经》是对人类得到拯 救的唯一希望。从数百里外赶来的专家们自认为可以把丛林中的猿猴与上帝创造的有神性的 人相认同，从而把《圣经》逐出这个法庭，真是痴心妄想。”他讲话时，下巴前伸，两眼放 光，观众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和一片“阿门”的呼声。 在审判的第七日，法庭上出现了《纽约时报》所描述的“盎格鲁—撒克逊历史上最令人 拍案叫绝的一幕”。达罗亮出了他的王牌，他请求传唤布赖恩作辩护证人。尽管布赖恩相信 这个老谋深算的对手不怀好意，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大步走上证人席，他手里的那把棕榈扇 像一柄利剑，随时准备击退他的敌人。在达罗从容的质问下，布赖恩承认《圣经》的字字句 句他全都相信。在达罗提问的时候，听众用热烈的“阿门”来应和布赖恩傲慢的回答。紧接 着，针对原教旨主义者对《圣经》的拘泥于字义的理解，达罗展开了连珠炮似的追问。他读 了《创世纪》中的一句话，“早晨和夜晚是第一天被创造的，”然后问布赖恩是否相信太阳是 在第四天被创造出来的。布赖恩回答相信。“既然有了白天和黑夜，怎么可能没有太阳呢？” 达罗询问道。布赖恩沉默了，他用手摸了一下他光秃的头顶。人群中有人窃笑，甚至有些基 督教徒也笑了。达罗一边捻弄着他的眼镜，一边进一步提问。在达罗的连续攻击下，布赖恩 结结巴巴，不能自圆其说。最后，气极败坏的布赖恩大喊道，“我不想那些我不想的事情。” 达罗问道，“请问您想不想您想的那些事情？”布赖恩回答说，“嗯，有的时候想。”所有的 听众哄堂大笑。 当审判正在进行的时候，代顿小镇弥漫着一种狂欢节的气氛。小旗子装点着大街，陌生 人熙熙攘攘，三明治小摊在街边摆成一排，小商贩叫卖的东西从《圣经》到猴子玩具，什么 都有。一家商店门口写着，“达尔文真的——在里面（Darwin is right –– inside）”，但它实际 上是一家 J. R.达尔文服装杂货店。扩音器把法庭里的情况放送给成千上万聚焦在法庭外面 的人们，广播电台也给上百万的美国人转播着审判进程，100 多家报社记者和 22 家电报工 作者也在即时进行报道。当达罗进一步提问时，布莱恩变得暴躁起来。他宣称他将继续回答 他对手那些与本案无关的问题，以此来证明“这个不信仰上帝的人正在试图利用田纳西州法 庭”来诽谤《圣经》。达罗打断了他的证人说道，“我反对您的愚蠢想法，任何有点头脑的基 督徒都不会相信您这种想法。”正如意料中的那样，法官显然偏袒原告，斯科普斯被宣布有 罪并处罚 100 美元。但这一判决后来因为技术性上的原因被最高法院推翻了。另一位辩护律 师达德利·菲尔德·马隆（Dudley Field Malone，1882—1950）称这场审判的结果是一个“胜 利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