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讲摩尼教的另类实验 引子:奥古斯丁与摩尼教 ①引言:为何要讲摩尼教? 摩尼教是“进行比较宗教学研究的理想素材”,“可以揭开中古时代中外文化 交流史上的一页”(马小鹤语) 真正“世界史”的缩影(以王小甫研究为例) 作为最典型的二元论,摩尼教与古代晚期兴起的主流意识形态即一神教(基 督教、伊斯兰教)形成了最鲜明的对照 ②“魔鬼的陷阱”青年奥古斯丁的摩尼教经历 基督教家庭的背景: “我童年时代已经听到我们的主、天主谦逊俯就我们的骄傲而许诺给与的永 生。我的母亲是非常信望你的,我一出母胎便已给我划上十字的记号,并受 你的盐的调理。”(《忏悔录》1.1,下同) 迦太基:摩尼教的陷阱 我来到了迦太基,我周围沸腾着、振响着罪恶恋爱的鼎镬。”(3.1) 我读到一个名西塞罗的著作,一般人更欣赏他的词藻过于领会他的思想 书中有一篇劝人读哲学的文章,篇名是《荷尔顿西鸟斯》。这一本书使我的思 想转变,使我的祈祷转向你,使我的希望和志愿彻底改变……便怀着一种不 可思议的热情,向往着不朽的智慧,我开始起身归向你…但有一件事不能 使我热情勃发,便是那篇文章中没有基督的名字。”(3.4) 为此,我决心要读圣经……我当时还没有入门的资格,不会曲躬而进 当时我以为这部书和西塞罗的典雅文笔相较,真是瞠乎其后。我的傲气藐视 圣经的质朴,我的目光看不透它的深文奥义。”(3.5) 因此,我蹈入了骄傲、狂妄、巧言令色的人们的圈子中,他们口中藏着魔 鬼的陷阱,含着杂有你的圣名和耶稣基督、‘施慰之神’、‘圣灵’等字样的诱 饵……供我大嚼的肴馔不过是华丽的幻象…但我以为这一切就是你,就充 作我的食料。”(36) “我并不想到另一真正存在的真理,因此,人们向我提出:‘罪恶来自何处? 神是否限制在一个物质的躯体内,是否有头发和手指?多妻的、杀人的、祭 祀禽兽的人能否列为义人?’种种问题后,我如受到针刺一般急忙赞成那些 狂妄骗子的见解。”(3.7)
第八讲 摩尼教的另类实验 一、引子：奥古斯丁与摩尼教 ①引言：为何要讲摩尼教？ 摩尼教是“进行比较宗教学研究的理想素材”，“可以揭开中古时代中外文化 交流史上的一页”（马小鹤语）； 真正“世界史”的缩影（以王小甫研究为例）； 作为最典型的二元论，摩尼教与古代晚期兴起的主流意识形态即一神教（基 督教、伊斯兰教）形成了最鲜明的对照。 ②“魔鬼的陷阱”：青年奥古斯丁的摩尼教经历 基督教家庭的背景： “我童年时代已经听到我们的主、天主谦逊俯就我们的骄傲而许诺给与的永 生。我的母亲是非常信望你的，我一出母胎便已给我划上十字的记号，并受 你的盐的调理。” (《忏悔录》1.11，下同) 迦太基：摩尼教的陷阱 “我来到了迦太基，我周围沸腾着、振响着罪恶恋爱的鼎镬。” (3.1) “我读到一个名西塞罗的著作，一般人更欣赏他的词藻过于领会他的思想。 书中有一篇劝人读哲学的文章，篇名是《荷尔顿西乌斯》。这一本书使我的思 想转变，使我的祈祷转向你，使我的希望和志愿彻底改变……便怀着一种不 可思议的热情，向往着不朽的智慧，我开始起身归向你……但有一件事不能 使我热情勃发，便是那篇文章中没有基督的名字。” (3.4) “为此，我决心要读圣经……我当时还没有入门的资格，不会曲躬而进…… 当时我以为这部书和西塞罗的典雅文笔相较，真是瞠乎其后。我的傲气藐视 圣经的质朴，我的目光看不透它的深文奥义。” (3.5) “因此，我蹈入了骄傲、狂妄、巧言令色的人们的圈子中，他们口中藏着魔 鬼的陷阱，含着杂有你的圣名和耶稣基督、‘施慰之神’、‘圣灵’等字样的诱 饵……供我大嚼的肴馔不过是华丽的幻象……但我以为这一切就是你，就充 作我的食料。” (3.6) “我并不想到另一真正存在的真理，因此，人们向我提出：‘罪恶来自何处？ 神是否限制在一个物质的躯体内，是否有头发和手指？多妻的、杀人的、祭 祀禽兽的人能否列为义人？’种种问题后，我如受到针刺一般急忙赞成那些 狂妄骗子的见解。” (3.7)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摩尼教的“听者” 我从十九岁到二十八岁,九年之久,陈溺于种种恶业之中,自惑惑人,自 欺欺人,公开是教授所谓‘自由学术’,暗中则使用虚伪的宗教幌子……我 面追求群众的渺茫名誉,甚至剧场中的喝釆,诗歌竞赛中柴草般的花冠、无 聊的戏剧和猖狂的情欲,而另一面却企图澡雪这些污秽:我供应那些所谓‘优 秀分子’和‘圣人们’饮食,想从他们的肚子里泡制出天使和神道来解救我 们。”(4.1) “糊涂的我认为至恶的本体存在于无灵之物的分裂中,恶不仅是实体,而且 具有生命,但并不来自你万有之源。前者、我名之为‘莫那特斯’,作为一种 无性别的精神体;后者我名之为‘第亚特斯’。”(4.15 当时我认为你,主、天主和真理,不过是一个浩浩无垠的光明物体,而我 即是这物体的一分子……我当时恬不知耻地公开对别人传授我的谬说,向你 狂吠。”(4.16) 转折点:对福斯图斯的失望 “我二十九岁那一年,有一个摩尼教的主教来到了迦太基。这人名福斯图斯 是魔鬼的一张巨大罗网,许多人被他优美的词令所吸引而堕入网中……我已 经读了许多哲学家的著作,并已记在心头。我还把有些论点和摩尼教的冗长 神话作了比较……摩尼教只命令我们相信,可是这种信仰和有学术根据的推 算,以及我所目睹的事实非但不符,而且截然相反。”(53) 我本来希望他能解决我疑难的问题,至此我开始绝望了。如果他不是摩尼 教徒的话,那末即使他不懂这些学问,也可能具有真正的虔诚信仰。但摩尼 教的书籍,满纸是有关天象日月星辰的冗长神话……从此我研究摩尼教著作 的兴趣被打碎了……那个福斯图斯,本为许多人是‘死亡的罗网’却不知不 觉地解脱了束缚我的罗网。”(5.7) 罗马:所谓“怀疑主义”,实则仍为摩尼教徒 这时我在罗马依旧和那些骗人的伪‘圣人’保持联系:因为我不仅和一般 教徒、“听者 我的居停主人即是其中之一,我在他家中患病而痊愈的 还和他们所谓‘选民’交游… 但我对于这种错误学说已不再希望深造;在我尚未找到更好的学说之前,我 决定暂时保留,但已较为冷淡松弛了。这时我心中已产生了另一种思想,认 为当时所称“学园派’哲学家的识见高于这些人,他们主张对一切怀疑,人 不可能认识真理 但我和他们的交谊依旧超过其他不参加摩尼教的人。我已不像过去那样热心 为该教辩护,可是由于我只和他们熟稔一一有许多教徒匿居罗马—一我便懒 于探求其他宗教 我也相信存在着恶的本体,是一团可怖的、丑陋的、重浊的东西一一摩尼教 名之为‘地’一一或是一种飘忽轻浮的气体,这是他们想像中在地上爬行的 恶神…我把这团东西和善对峙着,二者都是无限的,恶的势力比较小,善 的势力比较大。”(5.10) 我开始在罗马从事于教授雄辩术的工作,这是我所以来此的目的。我先在 家中招收一些学生,由于他们的宣传,外界开始对我注意了。”(5.12)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2 摩尼教的“听者”： “我从十九岁到二十八岁，九年之久，陈溺于种种恶业之中，自惑惑人，自 欺欺人，公开是教授所谓‘自由学术’，暗中则使用虚伪的宗教幌子……我一 面追求群众的渺茫名誉，甚至剧场中的喝采，诗歌竞赛中柴草般的花冠、无 聊的戏剧和猖狂的情欲，而另一面却企图澡雪这些污秽：我供应那些所谓‘优 秀分子’和‘圣人们’饮食，想从他们的肚子里泡制出天使和神道来解救我 们。” (4.1) “糊涂的我认为至恶的本体存在于无灵之物的分裂中，恶不仅是实体，而且 具有生命，但并不来自你万有之源。前者、我名之为‘莫那特斯’，作为一种 无性别的精神体；后者我名之为‘第亚特斯’。” (4.15) “当时我认为你，主、天主和真理，不过是一个浩浩无垠的光明物体，而我 即是这物体的一分子……我当时恬不知耻地公开对别人传授我的谬说，向你 狂吠。” (4.16) 转折点：对福斯图斯的失望 “我二十九岁那一年，有一个摩尼教的主教来到了迦太基。这人名福斯图斯， 是魔鬼的一张巨大罗网，许多人被他优美的词令所吸引而堕入网中……我已 经读了许多哲学家的著作，并已记在心头。我还把有些论点和摩尼教的冗长 神话作了比较……摩尼教只命令我们相信，可是这种信仰和有学术根据的推 算，以及我所目睹的事实非但不符，而且截然相反。” (5.3) “我本来希望他能解决我疑难的问题，至此我开始绝望了。如果他不是摩尼 教徒的话，那末即使他不懂这些学问，也可能具有真正的虔诚信仰。但摩尼 教的书籍，满纸是有关天象日月星辰的冗长神话……从此我研究摩尼教著作 的兴趣被打碎了……那个福斯图斯，本为许多人是‘死亡的罗网’却不知不 觉地解脱了束缚我的罗网。” (5.7) 罗马：所谓“怀疑主义”，实则仍为摩尼教徒 “这时我在罗马依旧和那些骗人的伪‘圣人’保持联系：因为我不仅和一般 教徒、‘听者’——我的居停主人即是其中之一，我在他家中患病而痊愈的— —还和他们所谓‘选民’交游…… 但我对于这种错误学说已不再希望深造；在我尚未找到更好的学说之前，我 决定暂时保留，但已较为冷淡松弛了。这时我心中已产生了另一种思想，认 为当时所称‘学园派’哲学家的识见高于这些人，他们主张对一切怀疑，人 不可能认识真理…… 但我和他们的交谊依旧超过其他不参加摩尼教的人。我已不像过去那样热心 为该教辩护，可是由于我只和他们熟稔——有许多教徒匿居罗马——我便懒 于探求其他宗教…… 我也相信存在着恶的本体，是一团可怖的、丑陋的、重浊的东西——摩尼教 名之为‘地’——或是一种飘忽轻浮的气体，这是他们想像中在地上爬行的 恶神……我把这团东西和善对峙着，二者都是无限的，恶的势力比较小，善 的势力比较大。” (5.10) “我开始在罗马从事于教授雄辩术的工作，这是我所以来此的目的。我先在 家中招收一些学生，由于他们的宣传，外界开始对我注意了。” (5.12)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米兰主教安布罗斯:教会的新形象 这时米兰派人到罗马,请罗马市长委任一位雄辩术教授,并授予他公费旅 行的权利。我通过那些沉醉于幻想的摩尼教徒,谋这职务…我到米兰后 便去拜谒安布罗斯主教,这是一位举世闻名的杰出人物,也是一个虔敬你的 人……我不自知地受你引导走向他,使我自觉地受他引导归向你。”(5.13) 听了他从文字的精神来诠释《旧约》中许多记载后,我后悔我的绝望,后 悔我过去相信摩尼教对《旧日约》律法先知书的谶议排斥是无法反驳的 既然看出许多哲学家的见解优于摩尼教,便不应再留连于摩尼教中,因此我 决定脱离摩尼教……我决定在父母所嘱咐的公教会中继续做一名‘望教者’, 等待可靠的光明照耀我,指示我前进的方向。”(5.14) 思想的转变:新柏拉图主义与保罗 这时,我读了柏拉图派学者的著作后,懂得在物质世界外找寻真理。”(720) 我以迫不及待的心情,捧读着你的圣灵所启示的崇高著作,特别是使徒保 罗的著作。”(7.21) 引自《忏悔录》,周士良译,略有改动 ③奥古斯丁的驳摩尼教著作 按照 Possidius的《目录》 Indiculus,在“驳摩尼教"(Cap. II. Contra Manichaeos 类下有: 387在米兰受洗 387《论公教会的道德与摩尼教的道德》 De moribus ecclesiae et de moribus manichaeorum 388《论自由选择》 De libero arbitrio 388《论〈创世记〉驳摩尼教》 De genesi adversus manichaeos 391成为希波的司祭(神父) 392《论两个灵魂》 De duabus animabus contra manichaeos 392《驳摩尼教徒福图纳图斯》 Acta contra fortunatum manichaean 394《驳摩尼教徒阿迪芒图》 Contra Adimantum Manichaei discipulum 395祝圣为希波助理主教,次年成为正式的主教 397《驳摩尼教基本书信》 Contra epistolam Fundamenti 397《驳摩尼教徒费利克斯》 Contra Felicem manichaean 397《驳摩尼教徒福斯图斯》 Contra faustum manichaean 399《驳摩尼教徒塞库迪努》 Contra Secundinum Manichaean 399《论善的自然本性》 De Natura boni contra Manichaeos 《八十三问》 De diversis Quaestionibus octoginta tribus中的16问, 以及《书信140》E.140 (拉丁书名及写作时间参考 Allan Fitzgerald)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3 米兰主教安布罗斯：教会的新形象 “这时米兰派人到罗马，请罗马市长委任一位雄辩术教授，并授予他公费旅 行的权利。我通过那些沉醉于幻想的摩尼教徒，谋这职务……我到米兰后， 便去拜谒安布罗斯主教，这是一位举世闻名的杰出人物，也是一个虔敬你的 人……我不自知地受你引导走向他，使我自觉地受他引导归向你。” (5.13) “听了他从文字的精神来诠释《旧约》中许多记载后，我后悔我的绝望，后 悔我过去相信摩尼教对《旧约》律法先知书的谶议排斥是无法反驳的…… 既然看出许多哲学家的见解优于摩尼教，便不应再留连于摩尼教中，因此我 决定脱离摩尼教……我决定在父母所嘱咐的公教会中继续做一名‘望教者’， 等待可靠的光明照耀我，指示我前进的方向。” (5.14) 思想的转变：新柏拉图主义与保罗 “这时，我读了柏拉图派学者的著作后，懂得在物质世界外找寻真理。” (7.20) “我以迫不及待的心情，捧读着你的圣灵所启示的崇高著作，特别是使徒保 罗的著作。” (7.21) 引自《忏悔录》，周士良译，略有改动 ③奥古斯丁的驳摩尼教著作 按照 Possidius 的《目录》(Indiculus)，在“驳摩尼教”(Cap. II. Contra Manichaeos) 一类下有： 387 在米兰受洗 387 《论公教会的道德与摩尼教的道德》 De Moribus Ecclesiae et de Moribus Manichaeorum 388 《论自由选择》 De Libero Arbitrio 388 《论〈创世记〉驳摩尼教》 De Genesi adversus Manichaeos 391 成为希波的司祭（神父） 392 《论两个灵魂》 De Duabus Animabus contra Manichaeos 392 《驳摩尼教徒福图纳图斯》 Acta contra Fortunatum Manichaeum 394 《驳摩尼教徒阿迪芒图》 Contra Adimantum Manichaei discipulum 395 祝圣为希波助理主教，次年成为正式的主教 397 《驳摩尼教基本书信》 Contra epistolam Fundamenti 397 《驳摩尼教徒费利克斯》 Contra Felicem Manichaeum 397 《驳摩尼教徒福斯图斯》 Contra Faustum Manichaeum 399 《驳摩尼教徒塞库迪努》 Contra Secundinum Manichaeum 399 《论善的自然本性》 De Natura Boni contra Manichaeos 《八十三问》 De diversis Quaestionibus octoginta tribus 中的 16 问， 以及《书信 140》 Ep. 140 （拉丁书名及写作时间参考 Allan Fitzgerald）
夏洞 摩尼教二元论溯源 ①摩尼与摩尼教 摩尼(Mani,216一约274年)是摩尼教的创始人,诞生于巴比伦北部的玛第 奴( Mardinu)。母亲满艳与波斯的安息(帕提亚)王室有亲戚关系。由于父亲 跋帝的影响,他从小在 Elchasaites教派中长大。 24岁时,摩尼受到了一次重要的启示,与该教派决裂,创立了新的宗教,用 古叙利亚文撰写了《生之福音》(汉译称《彻尽万法根源智经》)等七部大经。 摩尼得到了萨珊波斯王沙普尔( Shapur I,260年俘获罗马皇帝 Valerianus 的许可,得以在全波斯传教,又派他的门徒向西(罗马帝国)、向东(贵霜、 粟特)传教,使摩尼教发展为世界性宗教,但他本人于274年被波斯王瓦赫 兰( Bahram I下狱,死于狱中(另说被处死) 图8-1:萨珊波斯帝国 ROUTE Cupe Empre fr 320-350 Roenn Byzantine Empe / SPREAD OF MANICHAEISM(300-500 BRITAIN GAUL ROME TARIM BASIN SASSANIAN EMPIRE CHINA EGYPT 图8-2:摩尼教的传播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4 二、摩尼教二元论溯源 ①摩尼与摩尼教 摩尼（Mani，216－约 274 年）是摩尼教的创始人，诞生于巴比伦北部的玛第 奴(Mardinu)。母亲满艳与波斯的安息（帕提亚）王室有亲戚关系。由于父亲 跋帝的影响，他从小在 Elchasaites 教派中长大。 24 岁时，摩尼受到了一次重要的启示，与该教派决裂，创立了新的宗教，用 古叙利亚文撰写了《生之福音》（汉译称《彻尽万法根源智经》）等七部大经。 摩尼得到了萨珊波斯王沙普尔（Shapur I，260 年俘获罗马皇帝 Valerianus） 的许可，得以在全波斯传教，又派他的门徒向西（罗马帝国）、向东（贵霜、 粟特）传教，使摩尼教发展为世界性宗教，但他本人于 274 年被波斯王瓦赫 兰(Bahram I)下狱，死于狱中（另说被处死）。 图 8-1：萨珊波斯帝国 图 8-2：摩尼教的传播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摩尼教吸收了犹太教、基督教、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仸祆教)、佛教等宗教 的成分,在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从3世纪到15世纪),从北非到中国的 福建,在整个欧亚大陆上广泛传播,其文献使用过叙利亚文、中古波斯文 帕提亚文、粟特文、汉文、回鹘文、希腊文、拉丁文、科普特文等十余种文 摩尼教团体内部分为12使徒(慕阔)、72主教(拂多诞)、360长老、选民 听者五个等级(参见《摩尼光佛教法仪略》),并设有寺院。 信徒应当遵守的基本戒律是“三印”、“十戒”。“十戒”是:不拜偶像,不妄 语,不贪欲,不杀生,不奸淫,不偷盗,不欺诈,不行巫术,不二见,不怠 惰;“三印”指“口印”(即不妄语等戒律)、“手印”(即不杀生等戒律)和“心 印”(即不奸淫等戒律)。 对选民另有标准更高的“五净戒”,即真实、不害、贞洁、净口和安贫。“不 害”是禁止从事任何可能伤害光明分子的工作,即不要从事耕田、采集、收 获和杀害任何动植物的事情。“贞洁”是指禁止性交,因为性交被视为模仿恶 魔通奸,会导致人类生生不息,继续不断囚禁光明分子。“净口”是指禁止吃 肉和饮酒。“安贫”是要求不蓄私产,靠施舍和乞讨为生。 由于其教义具有反社会的极端倾向,常常受到官方的压制,罗马帝国/基督教 会、萨珊波斯、阿拉伯阿拔斯王朝都严厉镇压过摩尼教。 在西方,摩尼教曾被视为基督教的一种异端。例如,7世纪亚美尼亚的保罗 派( Paulicians)、10世纪保加利亚的鲍格米勒派( bogomilists)、12世纪法国南 部的阿尔比派( Albigensians),都有类似摩尼教之处,可能曾受其影响。但是 很难确定它们与摩尼教之间的直接历史联系(以上依据马小鹤)。 在波斯王瓦赫兰处死摩尼之后,摩尼教在波斯的命运不再顺利。在阿莫慕阔 及其后继者的领导下,摩尼教在中亚复杂的政治与宗教环境中找到了更好的 发展天地。最迟在6世纪后半叶,中亚的摩尼教终于脱离美索不达米亚的总 教廷,独立而成“电那勿派”。该派的慕阂又向西域和中原派出了传教士。8 世纪初,摩尼教的分裂才结束。此时正值阿拉伯大举攻入中亚。 762年前后,回鹘的牟羽可汗皈依摩尼,将摩尼教立为国教。但8世纪晚期, 牟羽被杀,漠北摩尼教的主要信仰者粟特人遭到屠戮,原驻漠北汗廷附近的 摩尼教慕訚被迫迁往高昌。9世纪初,怀信可汗前往高昌求法。随后,在保 义可汗治下,回鹘摩尼教迎来了复兴。但由于吐蕃与回鹘的南北分治,摩尼 教的势力主要集中于西域北道,在西域南道的传教进展较为有限 髙昌回鹘时期,摩尼教创造了自立教以来最辉煌的阶段。髙昌曾经成为东方 摩尼教的中心。高昌出土的摩尼教经典文书主要以中古波斯语和帕提亚语写 成。高昌教会的选民中,粟特人占较大比重。听者可能以回鹘人、粟特人为 主。也有一定数量的汉人信徒。9世纪后半期,摩尼教在高昌回鹘王室的大 力支持下,成为特权宗教。10世纪晩期,摩尼教逐渐衰落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5 摩尼教吸收了犹太教、基督教、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祆教）、佛教等宗教 的成分，在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从 3 世纪到 15 世纪），从北非到中国的 福建，在整个欧亚大陆上广泛传播，其文献使用过叙利亚文、中古波斯文、 帕提亚文、粟特文、汉文、回鹘文、希腊文、拉丁文、科普特文等十余种文 字。 摩尼教团体内部分为 12 使徒（慕阇）、72 主教（拂多诞）、360 长老、选民、 听者五个等级（参见《摩尼光佛教法仪略》），并设有寺院。 信徒应当遵守的基本戒律是“三印”、“十戒”。“十戒”是：不拜偶像，不妄 语，不贪欲，不杀生，不奸淫，不偷盗，不欺诈，不行巫术，不二见，不怠 惰；“三印”指“口印”（即不妄语等戒律）、“手印”（即不杀生等戒律）和“心 印”（即不奸淫等戒律）。 对选民另有标准更高的“五净戒”，即真实、不害、贞洁、净口和安贫。“不 害”是禁止从事任何可能伤害光明分子的工作，即不要从事耕田、采集、收 获和杀害任何动植物的事情。“贞洁”是指禁止性交，因为性交被视为模仿恶 魔通奸，会导致人类生生不息，继续不断囚禁光明分子。“净口”是指禁止吃 肉和饮酒。“安贫”是要求不蓄私产，靠施舍和乞讨为生。 由于其教义具有反社会的极端倾向，常常受到官方的压制，罗马帝国/基督教 会、萨珊波斯、阿拉伯阿拔斯王朝都严厉镇压过摩尼教。 在西方，摩尼教曾被视为基督教的一种异端。例如，7 世纪亚美尼亚的保罗 派(Paulicians)、10 世纪保加利亚的鲍格米勒派(Bogomilists)、12 世纪法国南 部的阿尔比派(Albigensians)，都有类似摩尼教之处，可能曾受其影响。但是 很难确定它们与摩尼教之间的直接历史联系（以上依据马小鹤）。 在波斯王瓦赫兰处死摩尼之后，摩尼教在波斯的命运不再顺利。在阿莫慕阇 及其后继者的领导下，摩尼教在中亚复杂的政治与宗教环境中找到了更好的 发展天地。最迟在 6 世纪后半叶，中亚的摩尼教终于脱离美索不达米亚的总 教廷，独立而成“电那勿派”。该派的慕阇又向西域和中原派出了传教士。8 世纪初，摩尼教的分裂才结束。此时正值阿拉伯大举攻入中亚。 762 年前后，回鹘的牟羽可汗皈依摩尼，将摩尼教立为国教。但 8 世纪晚期， 牟羽被杀，漠北摩尼教的主要信仰者粟特人遭到屠戮，原驻漠北汗廷附近的 摩尼教慕阇被迫迁往高昌。9 世纪初，怀信可汗前往高昌求法。随后，在保 义可汗治下，回鹘摩尼教迎来了复兴。但由于吐蕃与回鹘的南北分治，摩尼 教的势力主要集中于西域北道，在西域南道的传教进展较为有限。 高昌回鹘时期，摩尼教创造了自立教以来最辉煌的阶段。高昌曾经成为东方 摩尼教的中心。高昌出土的摩尼教经典文书主要以中古波斯语和帕提亚语写 成。高昌教会的选民中，粟特人占较大比重。听者可能以回鹘人、粟特人为 主。也有一定数量的汉人信徒。9 世纪后半期，摩尼教在高昌回鹘王室的大 力支持下，成为特权宗教。10 世纪晚期，摩尼教逐渐衰落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694年,拂多诞入华觐见武后,得到了她的认可,在中原合法传教。开元二 十年(732年),玄宗对摩尼教的政策发生了较大的转变,禁断了摩尼教。在 安史之乱中,摩尼教作为回鹘的国教,在中原重建教会。在会昌法难(842 年)中,主要由于回纥和佛教的株连,摩尼教遭到了重创。摩尼教不得不将 发展重心转移到了民间,将发展空间转移到远离中原政治中心的东南沿海(蔡 鸿生所谓的“摩尼教异端化、火祆教民俗化、景教方伎化”)(以上依据王媛 媛)。 经过会昌年间的致命打击之后,中原的摩尼教则不得不依附佛教、道教以自 存,逐渐演变为一种秘密宗教,通常被称为明教。在宋代,受“吃菜事魔 的牵连,被当作邪教处理。明洪武时,再遭禁断(以上依据马小鹤)。 ②基本教义 核心教义为“二宗三际论”(光明之界/黑暗之狱;初际/明暗分开→中际/明暗 相混→后际明暗重分),是一种典型的二元论宗教。 其神话体系十分复杂,可以大致划分为两大部分。其一是宇宙神话部分,主 要指在与暗魔的斗争过程中,明尊/伟大之父先后进行的三次“召唤”,即在 第一次召唤中依次产生的善母/生命之母、先意/初人及五明子(清净气、妙风 明力、妙水、妙火),在第二次召唤中依次产生的乐明/光明之友、造相/大般、 净风/活灵以及五天使与呼应二神,在第三次召唤中依次产生的日光佛/第三使 电光佛/十二光明处女。 第二部分则是历史神话,主要内容是暗魔造出人类的始祖亚当、夏娃,光明 分子被禁锢在人的肉体之中而迷失了本性,光明夷数/耶稣遂被派来执行拯救 亚当的使命,而夷数又唤出一切使者之父即惠(慧)明使/大诺斯来拯救人类 使义人的灵魂通过卢舍那/光耀柱、二明船(日月)进入新乐园;到世界末日, 光明夷数将会第二次降临,以平等王/审判者的身份来审判义人与恶人,随之 天地将要毁灭,而后际开始 夷数是人类的救世主和末日的审判者,摩尼本人也以“夷数的使徒”自居。 可见,夷数在摩尼教救赎论中的地位,类似于基督教的耶稣(参看夏洞奇《“东 方摩尼教”研究的两条路向》,《世界宗教研究》2011年第2期)。 ③诺斯替/灵知派? 广义诺斯替派( Gnosticism, from Greek:γvoσ ois gnosis, knowledge)的特征: 神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不是“巨匠造物主”( Demiurge),不是耶和华; 世界的产生纯属一场错误,是由于神性世界的分裂和堕落的结果 灵性的人是从神性世界流落到这个世界的异乡人,当他听到启示的道以后, 就会认识到自己最深层的自我; 恶的来源不是罪,而是“无明”或“无意识”( unconsciousness) (张新樟,《中译本导言》,载汉斯·约纳斯,《诺斯替宗教》,第33页) 按上述意义,摩尼教可以被视为古代晚期的诺斯替运动中的一支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6 694 年，拂多诞入华觐见武后，得到了她的认可，在中原合法传教。开元二 十年（732 年），玄宗对摩尼教的政策发生了较大的转变，禁断了摩尼教。在 安史之乱中，摩尼教作为回鹘的国教，在中原重建教会。在会昌法难（842 年）中，主要由于回纥和佛教的株连，摩尼教遭到了重创。摩尼教不得不将 发展重心转移到了民间，将发展空间转移到远离中原政治中心的东南沿海（蔡 鸿生所谓的“摩尼教异端化、火祆教民俗化、景教方伎化”）（以上依据王媛 媛）。 经过会昌年间的致命打击之后，中原的摩尼教则不得不依附佛教、道教以自 存，逐渐演变为一种秘密宗教，通常被称为明教。在宋代，受“吃菜事魔” 的牵连，被当作邪教处理。明洪武时，再遭禁断（以上依据马小鹤）。 ②基本教义 核心教义为“二宗三际论”（光明之界/黑暗之狱；初际/明暗分开→中际/明暗 相混→后际/明暗重分），是一种典型的二元论宗教。 其神话体系十分复杂，可以大致划分为两大部分。其一是宇宙神话部分，主 要指在与暗魔的斗争过程中，明尊/伟大之父先后进行的三次“召唤”，即在 第一次召唤中依次产生的善母/生命之母、先意/初人及五明子（清净气、妙风、 明力、妙水、妙火），在第二次召唤中依次产生的乐明/光明之友、造相/大般、 净风/活灵以及五天使与呼应二神，在第三次召唤中依次产生的日光佛/第三使、 电光佛/十二光明处女。 第二部分则是历史神话，主要内容是暗魔造出人类的始祖亚当、夏娃，光明 分子被禁锢在人的肉体之中而迷失了本性，光明夷数/耶稣遂被派来执行拯救 亚当的使命，而夷数又唤出一切使者之父即惠（慧）明使/大诺斯来拯救人类， 使义人的灵魂通过卢舍那/光耀柱、二明船（日月）进入新乐园；到世界末日， 光明夷数将会第二次降临，以平等王/审判者的身份来审判义人与恶人，随之 天地将要毁灭，而后际开始。 夷数是人类的救世主和末日的审判者，摩尼本人也以“夷数的使徒”自居。 可见，夷数在摩尼教救赎论中的地位，类似于基督教的耶稣（参看夏洞奇《“东 方摩尼教”研究的两条路向》，《世界宗教研究》2011 年第 2 期）。 ③诺斯替/灵知派? 广义诺斯替派(Gnosticism, from Greek: γνῶσις gnōsis, knowledge)的特征： 神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不是“巨匠造物主”(Demiurge)，不是耶和华； 世界的产生纯属一场错误，是由于神性世界的分裂和堕落的结果； 灵性的人是从神性世界流落到这个世界的异乡人，当他听到启示的道以后， 就会认识到自己最深层的自我； 恶的来源不是罪，而是“无明”或“无意识”(unconsciousness)。 （张新樟，《中译本导言》，载汉斯·约纳斯，《诺斯替宗教》，第 33 页） 按上述意义，摩尼教可以被视为古代晚期的诺斯替运动中的一支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图8-3:摩尼教神话系统示意图 (夏洞奇据马小鹤《光明使者》制) 宇宙神话部分 明尊/伟大之父一 →黑暗之王 四寂法身/四面尊严:清净、光明、大力、智慧) 召唤I:善母生命之母(光明使) 先意初人→五明子(被暗魔吞噬): 清净气、妙风、明力、妙水、妙火 召唤Ⅱ 乐明光明之友 造相/大般 (造物主、光明使)净风滔灵→五天使: (世界为明身医疗药堂、暗魔禁系牢狱) 持世明使、十天大王、降魔胜使、 催光明使、地藏明使 召唤:Ⅲ日光佛/第三使→电光佛/十二童女 (现童男微妙相)(现童女端严身) 历史神话部分 (生命之母、初人、活灵共派) 光明夷数耶稣……亚当、夏娃(灵肉二元,人身系贪魔造立) 塞特 (活灵所造) (教会之首)惠明使大诺斯……后代人类~→光耀柱~→二明船~→新乐园 (卢舍那)(日月) 历代化身 含摩尼 光明夷数耶稣≈≈≈善人恶人 (具智法王/智慧世界之神、 平等王/审判者)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7 图 8-3：摩尼教神话系统示意图 (夏洞奇据马小鹤《光明使者》制) 宇宙神话部分 明尊/伟大之父←～～～～～→黑暗之王 (四寂法身/四面尊严：清净、光明、大力、智慧) ↓ 召唤 I： 善母/生命之母(光明使) ↓ 先意/初人→五明子(被暗魔吞噬)： 清净气、妙风、明力、妙水、妙火 ↓ ↓ 召唤 II： 乐明/光明之友 ↓ 造相/大般 ↓ (造物主、光明使)净风/活灵→五天使： (世界为明身医疗药堂、暗魔禁系牢狱) 持世明使、十天大王、降魔胜使、 催光明使、地藏明使 ↓ ↓ 召唤：III 日光佛/第三使→电光佛/十二童女 (现童男微妙相) (现童女端严身) 历史神话部分 (生命之母、初人、活灵共派) 光明夷数/耶稣……→亚当、夏娃(灵肉二元，人身系贪魔造立) ↓ ↓ ↓ 塞特 ↓ ↓ (活灵所造) (教会之首)惠明使/大诺斯……→后代人类～→光耀柱～→二明船～→新乐园 ↓ ↓ (卢舍那) (日月) 历代化身 ↓～～～→ 含摩尼 ↓ ↓ 光明夷数/耶稣≈≈≈善人/恶人 (具智法王/智慧世界之神、 平等王/审判者)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④对摩尼教的新认识 I20世纪的四批重大发现 (见马小鹤《近年来摩尼教研究综述》,刘南强等编有“ Corpus Fontium Manichaeorum”) 20世纪初,敦煌、吐鲁番出土的伊朗语、回鹘文、汉文文献; 929年前后在埃及 Medinet madi出土的科普特文写本 1986年出土于埃及达赫莱绿洲的科普特文 Kellis Literary Texts 两份单独发现的文书: 拉丁文的 Tebessa Codex 希腊文的 Cologne mani- Codex Il科隆摩尼古卷 从20世纪初起,在吐鲁番、埃及等地发现了大批摩尼教本身的文献,其中最 重要的是出土于埃及的《科隆摩尼古卷》( Cologne mani- Codex,为4/5世纪抄 本,原文为译自阿拉密文(亚兰文)的希腊文,于1970年出版),它说明 青年时代的摩尼是在犹太一基督教的环境(浸礼教派 Elchasaites)中长大的 原初的摩尼教教义主要是在犹太一基督教文化的影响下形成的,因此其中那 些与基督教相近的因素并不是它在西传罗马后才逐渐形成的; 摩尼的激进二元论不是来自波斯的二元论传统,而是对犹太一基督教传统的 严格一神论的抗议( Van Oort 虽然摩尼无疑是一位综合家,但其宗教背景是“以犹太一基督教为主的” predominantly Judaeo- Christian);过去普遍以为摩尼是融合三大宗教之因素 而创立世界宗教的观点,应当被“彻底放弃”( decisively abandoned);琐罗 亚斯德教与佛教的因素是在传播过程中得来的,不是根本性的(刘南强) ◇小结:摩尼教观的三阶段 →19世纪末:基督教异端 →20世纪:以波斯来源为主的综合性宗教 现在:以犹太一基督教来源为主的综合性宗教 三、摩尼教研究在中国 ①中国与摩尼教研究 中国摩尼教研究的奠基人(林悟殊语)是两位法国汉学家:伯希和、沙畹, 《摩尼教流行中国考》,商务印书馆1931年 早期:王国维、陈垣、许地山等 吴晗的假说:《明教与大明帝国》,载《清华学报》1941年第13卷第1期; 中央民族大学:耿世民对回鹘文摩尼教文书的解读,代表作如《回鹘文摩尼 教寺院文书初释》,载《考古学报》1978年第4期,另有与德国学者H Klimkeit合撰的3篇德文论文,其中文译文收入其文集《维吾尔古代文献研 究》,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3年 中山大学:林悟殊,《摩尼教及其东渐》,中华书局1987年;《中古三夷教辩 证》,中华书局2005年;《中古夷教华化丛考》,兰州大学出版社2011年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8 ④对摩尼教的新认识 I 20 世纪的四批重大发现 （见马小鹤《近年来摩尼教研究综述》，刘南强等编有“Corpus Fontium Manichaeorum”） 20 世纪初，敦煌、吐鲁番出土的伊朗语、回鹘文、汉文文献； 1929 年前后在埃及 Medinet Madi 出土的科普特文写本； 1986 年出土于埃及达赫莱绿洲的科普特文 Kellis Literary Texts； 两份单独发现的文书： 拉丁文的 Tebessa Codex； 希腊文的 Cologne Mani-Codex。 II 科隆摩尼古卷 从 20 世纪初起，在吐鲁番、埃及等地发现了大批摩尼教本身的文献，其中最 重要的是出土于埃及的《科隆摩尼古卷》(Cologne Mani-Codex, 为 4/5 世纪抄 本，原文为译自阿拉密文（亚兰文）的希腊文，于 1970 年出版)，它说明： 青年时代的摩尼是在犹太—基督教的环境（浸礼教派 Elchasaites）中长大的； 原初的摩尼教教义主要是在犹太—基督教文化的影响下形成的，因此其中那 些与基督教相近的因素并不是它在西传罗马后才逐渐形成的； 摩尼的激进二元论不是来自波斯的二元论传统，而是对犹太—基督教传统的 严格一神论的抗议(Van Oort)。 虽然摩尼无疑是一位综合家，但其宗教背景是“以犹太－基督教为主的” (“predominantly Judaeo-Christian”)；过去普遍以为摩尼是融合三大宗教之因素 而创立世界宗教的观点，应当被“彻底放弃”(“decisively abandoned”)；琐罗 亚斯德教与佛教的因素是在传播过程中得来的，不是根本性的（刘南强）。 ◇小结：摩尼教观的三阶段： →19 世纪末：基督教异端 →20 世纪：以波斯来源为主的综合性宗教 →现在：以犹太—基督教来源为主的综合性宗教 三、摩尼教研究在中国 ①中国与摩尼教研究 中国摩尼教研究的奠基人（林悟殊语）是两位法国汉学家：伯希和、沙畹， 《摩尼教流行中国考》，商务印书馆 1931 年； 早期：王国维、陈垣、许地山等； 吴晗的假说：《明教与大明帝国》，载《清华学报》1941 年第 13 卷第 1 期； 中央民族大学：耿世民对回鹘文摩尼教文书的解读，代表作如《回鹘文摩尼 教寺院文书初释》，载《考古学报》1978 年第 4 期，另有与德国学者 H. J. Klimkeit 合撰的 3 篇德文论文，其中文译文收入其文集《维吾尔古代文献研 究》，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 2003 年； 中山大学：林悟殊，《摩尼教及其东渐》，中华书局 1987 年；《中古三夷教辩 证》，中华书局 2005 年；《中古夷教华化丛考》，兰州大学出版社 2011 年；
夏洞 王媛媛,《从波斯到中国:摩尼教在中亚和中国的传播》,中华书局2012年(北 大2006年博士论文) 哈佛燕京图书馆:马小鹤,《摩尼教与古代西域史研究》,人民大学2008年 《光明的使者一一摩尼与摩尼教》,兰州大学出版社,2013年; 上海社科院:芮传明,《东方摩尼教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 北京大学:张广达、荣新江、王小甫, 晁华山(吐鲁番摩尼教考古); 粘良图,《晋江草庵研究》,厦门大学2008年; 兰州大学:桂林,《回鹘摩尼教研究》(2006年博士论文 敦煌研究院:杨富学,《西域敦煌宗教论稿》,甘肃文化出版社1998年; 新疆社科院:李树辉 世界级摩尼教研究权威:澳大利亚 Macquarie University: Samuel N.C.Lieu(刘 Fj3I), Manichaeism in the Later Roman Empire and Medieval China (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1985/Tubingen: Mohr, 1992) 图8-4:晋江草庵摩尼光佛像 ②王小甫的契丹摩尼教假说 王小甫,《回鹘改宗摩尼教新探》,《北京大学学报》2010年第4期: 牟羽可汗引进摩尼教加强回纥汗国的族群认同(p.93:“牟羽可汗与摩尼教 的完美结合,开始了回纥族群凝聚的新的历史阶段”),“九姓回鹘可汗”的称 号显示了摩尼教的君权神授思想,粟特摩尼教团的商业活动则为回纥汗国提 供了经济基础。 王小甫,《契丹建国与回鹘文化》,《中国社会科学》2004年第4期: 阿保机降生神话的几乎所有情节都能在摩尼教神话和教义中得到印证” (“母梦日坠怀”,“神光属天”等);阿保机的称号“圣主明王”与谥号“大 圣大明神烈天皇帝”;宫中的“明王楼”有可能就是摩尼教的崇拜场所;关于 阿保机之死的神秘叙述(“升降有期”,“日月非遥”,“黄龙缭绕,可长一里, 光耀夺目”等)体现了摩尼教神话的因素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9 王媛媛，《从波斯到中国：摩尼教在中亚和中国的传播》，中华书局 2012 年（北 大 2006 年博士论文）； 哈佛燕京图书馆：马小鹤，《摩尼教与古代西域史研究》，人民大学 2008 年； 《光明的使者——摩尼与摩尼教》，兰州大学出版社，2013 年； 上海社科院：芮传明，《东方摩尼教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9 年； 北京大学：张广达、荣新江、王小甫， 晁华山（吐鲁番摩尼教考古）； 粘良图，《晋江草庵研究》，厦门大学 2008 年； 兰州大学：桂林，《回鹘摩尼教研究》（2006 年博士论文）； 敦煌研究院：杨富学，《西域敦煌宗教论稿》，甘肃文化出版社 1998 年； 新疆社科院：李树辉； 世界级摩尼教研究权威：澳大利亚 Macquarie University: Samuel N. C. Lieu（刘 南强） , Manichaeism in the Later Roman Empire and Medieval China (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1985 / Tübingen: Mohr, 1992). 图 8-4：晋江草庵摩尼光佛像 ②王小甫的契丹摩尼教假说 王小甫，《回鹘改宗摩尼教新探》，《北京大学学报》2010 年第 4 期： 牟羽可汗引进摩尼教加强回纥汗国的族群认同（p. 93: “牟羽可汗与摩尼教 的完美结合，开始了回纥族群凝聚的新的历史阶段”），“九姓回鹘可汗”的称 号显示了摩尼教的君权神授思想，粟特摩尼教团的商业活动则为回纥汗国提 供了经济基础。 王小甫，《契丹建国与回鹘文化》，《中国社会科学》2004 年第 4 期： “阿保机降生神话的几乎所有情节都能在摩尼教神话和教义中得到印证” （“母梦日坠怀”，“神光属天”等）；阿保机的称号“圣主明王”与谥号“大 圣大明神烈天皇帝”；宫中的“明王楼”有可能就是摩尼教的崇拜场所；关于 阿保机之死的神秘叙述（“升降有期”，“日月非遥”，“黄龙缭绕，可长一里， 光耀夺目”等）体现了摩尼教神话的因素；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阿保机的皇后述律氏是回鹘摩尼教徒,在当时的政治生活中发挥过重要作用; 契丹始祖神话“木叶山青牛白马”传说并非原本,“很可能是在阿保机时代与 回鹘摩尼教文化进行了整合的结果”,而“木叶山的所谓祭山仪,其实是一种 整合了契丹祭天旧俗的摩尼教宗教仪式 契丹的各种拜火礼仪、尚白、拜日月的风俗都反映了摩尼教的影响… 可能的结论:在以摩尼教为国教的回鹘汗国崩溃时(840年),大批回鹘摩尼教 徒进入契丹社会并发挥重要作用,“回鹘所奉摩尼教的传入,则为契丹传统社 会的飞跃与变革提供了新的精神武器”,耶律阿保机“藉其摩尼教神话自己, 从而得以突破传统,实现革命,建立国家,实行帝制,成为契丹人的民族英 雄”; 或者说:回鹘人把摩尼教传给了契丹人,“引发了契丹勃兴,改变了东亚历史 此后千年的进程”(《新探》,p.105)
夏洞奇：十五世纪以前的世界 10 阿保机的皇后述律氏是回鹘摩尼教徒，在当时的政治生活中发挥过重要作用； 契丹始祖神话“木叶山青牛白马”传说并非原本，“很可能是在阿保机时代与 回鹘摩尼教文化进行了整合的结果”，而“木叶山的所谓祭山仪，其实是一种 整合了契丹祭天旧俗的摩尼教宗教仪式”； 契丹的各种拜火礼仪、尚白、拜日月的风俗都反映了摩尼教的影响… 可能的结论：在以摩尼教为国教的回鹘汗国崩溃时(840 年)，大批回鹘摩尼教 徒进入契丹社会并发挥重要作用，“回鹘所奉摩尼教的传入，则为契丹传统社 会的飞跃与变革提供了新的精神武器”，耶律阿保机“藉其摩尼教神话自己， 从而得以突破传统，实现革命，建立国家，实行帝制，成为契丹人的民族英 雄”； 或者说：回鹘人把摩尼教传给了契丹人，“引发了契丹勃兴，改变了东亚历史 此后千年的进程”（《新探》，p. 1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