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单元情感 、教学目标 1.领会作品的内容和题旨 2.理解情感在小说中的魅力和作用以及小说对情感的不同处理; 3.考察小说的情感要素及其与作品内容、题旨的关系 4.了解现代小说的情感状况。 、作品赏析 《山羊兹拉特》 1.艾萨克·什维斯·辛格及其创作 艾萨克·什维斯·辛格出生于波兰一个贫穷、有着犹太教传统的家庭。12岁时, 因为读了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罪与罚》,他便立志要做个作家,拒绝像祖父 和父亲那样继续当犹太教教士。15岁,他开始用希伯莱文写诗和短篇故事,其 后又改用意第绪语为当地的犹太报刊写稿,并尝试把一些英文著作翻译成意第绪 语。31岁,他随父母移居美国,依旧用意第绪语为一家报纸撰稿,同时坚持文 学创作。 在创作方法上,辛格不赞成人们模仿先锋派作家。他说:“一支卡夫卡式的队伍 将把文学扼杀。”在个人的文学趣味和创作风格上,辛格更接近19世纪的古典 作家,因此在他的一些作品中,读者们甚至能够读出契诃夫的味道来。在20世 纪作家群中,他的作品更富古典气质,笔法传统,文笔清晰简洁,大都是描写 19世纪上半叶到20世纪上半叶的犹太人生活,尤其擅长神秘的宗教和魔鬼故事, 代表作品有《傻瓜吉姆佩尔》《卢布林的魔法师》《庄园》《冤家,一个爱情故 事》《萧莎》等。1978年,辛格荣获了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理由是:“因为他 的充满激情的叙事艺术,这种艺术既扎根于波兰犹太人的文化传统,又反映了人 类的普遍处境 以“激情”作为授奖的关键词之一,可见“激情”之于辛格作品的重要性。在其 他的场合,辛格也承认自己作品的中心思想就是情感和激情。他说:“人不应该 轻视任何情感。晢学家都轻视情感,尤其是斯宾诺莎,他认为人的一切情感都是 罪恶。我却自信我们头脑里闪现的念头,不管多么微不足道,多么愚蠢,或者多 么可怕,都具有一些价值。换句话说,抽掉人的各种情感,这个人不管他的思维 多么合乎逻辑,也不过是个生活呆板单调的木头人。情感和人是同一性的。我特 别对那种变为激情的情感感到兴趣。 辛格凭借其长篇小说获得声誉,但他本人和评论界都更认同他的短篇小说,在他 的大量作品中,《山羊兹拉特》只是其中的一个小短篇,并不能全面地反映他短 篇创作的风貌,但在如何将情感作为叙述的核心并恰到好处地运用它这方面,《山 羊兹拉特》无疑接近了作家的某种理想 2.内容与题旨 《山羊兹拉特》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讲述的是一只老山羊和一个贫穷家庭的亲 情故事。隆重的灯节将至,为了应付家里应有的开支,硝皮匠勒文决定把老山羊 兹拉特卖到城里的屠夫那里去。家里人虽然不舍,终究难抵贫穷的折磨;而作为 动物,山羊即使有何意见也无人能懂。就这样,它被硝皮匠的大儿子阿隆牵着走 上了它从未走过的去城里的路。不料,途中天气骤然变冷,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 雪。年仅12岁的阿隆和山羊在风雪中迷了路,侥幸中找到一个被雪覆盖的干草 堆避难。在草堆中,阿隆和山羊兹拉特度过了难忘的三天三夜:兹拉特吃干草
第七单元 情感 一、教学目标 1.领会作品的内容和题旨; 2.理解情感在小说中的魅力和作用以及小说对情感的不同处理; 3.考察小说的情感要素及其与作品内容、题旨的关系; 4.了解现代小说的情感状况。 二、作品赏析 《山羊兹拉特》 1.艾萨克·什维斯·辛格及其创作 艾萨克·什维斯·辛格出生于波兰一个贫穷、有着犹太教传统的家庭。12 岁时, 因为读了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罪与罚》,他便立志要做个作家,拒绝像祖父 和父亲那样继续当犹太教教士。15 岁,他开始用希伯莱文写诗和短篇故事,其 后又改用意第绪语为当地的犹太报刊写稿,并尝试把一些英文著作翻译成意第绪 语。31 岁,他随父母移居美国,依旧用意第绪语为一家报纸撰稿,同时坚持文 学创作。 在创作方法上,辛格不赞成人们模仿先锋派作家。他说:“一支卡夫卡式的队伍 将把文学扼杀。”在个人的文学趣味和创作风格上,辛格更接近 19 世纪的古典 作家,因此在他的一些作品中,读者们甚至能够读出契诃夫的味道来。在 20 世 纪作家群中,他的作品更富古典气质,笔法传统,文笔清晰简洁,大都是描写 19 世纪上半叶到 20 世纪上半叶的犹太人生活,尤其擅长神秘的宗教和魔鬼故事, 代表作品有《傻瓜吉姆佩尔》《卢布林的魔法师》《庄园》《冤家,一个爱情故 事》《萧莎》等。1978 年,辛格荣获了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理由是:“因为他 的充满激情的叙事艺术,这种艺术既扎根于波兰犹太人的文化传统,又反映了人 类的普遍处境。” 以“激情”作为授奖的关键词之一,可见“激情”之于辛格作品的重要性。在其 他的场合,辛格也承认自己作品的中心思想就是情感和激情。他说:“人不应该 轻视任何情感。哲学家都轻视情感,尤其是斯宾诺莎,他认为人的一切情感都是 罪恶。我却自信我们头脑里闪现的念头,不管多么微不足道,多么愚蠢,或者多 么可怕,都具有一些价值。换句话说,抽掉人的各种情感,这个人不管他的思维 多么合乎逻辑,也不过是个生活呆板单调的木头人。情感和人是同一性的。我特 别对那种变为激情的情感感到兴趣。” 辛格凭借其长篇小说获得声誉,但他本人和评论界都更认同他的短篇小说,在他 的大量作品中,《山羊兹拉特》只是其中的一个小短篇,并不能全面地反映他短 篇创作的风貌,但在如何将情感作为叙述的核心并恰到好处地运用它这方面,《山 羊兹拉特》无疑接近了作家的某种理想。 2.内容与题旨 《山羊兹拉特》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讲述的是一只老山羊和一个贫穷家庭的亲 情故事。隆重的灯节将至,为了应付家里应有的开支,硝皮匠勒文决定把老山羊 兹拉特卖到城里的屠夫那里去。家里人虽然不舍,终究难抵贫穷的折磨;而作为 动物,山羊即使有何意见也无人能懂。就这样,它被硝皮匠的大儿子阿隆牵着走 上了它从未走过的去城里的路。不料,途中天气骤然变冷,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 雪。年仅 12 岁的阿隆和山羊在风雪中迷了路,侥幸中找到一个被雪覆盖的干草 堆避难。在草堆中,阿隆和山羊兹拉特度过了难忘的三天三夜:兹拉特吃干草
阿隆喝兹拉特的奶。其后的故事变得轻松喜悦:阿隆和兹拉特平安地回到了家, 兹拉特从此受到家庭成员般的待遇,再也没有人提起卖兹拉特的话题 小说的时代背景模糊,大概作者也正是要借助于这种背景不明确的写作描摹出人 与动物间有可能恒久存在的亲情状态,它可以超越任何时代的贫困和窘迫,成为 个物质匮乏的世界里人与动物之间永远温情的慰藉。 与辛格更多以鬼怪题材和曲折情节取胜的作品相比,《山羊兹拉特》是一个很 “淡”的小说,它的题材、技巧、情节都无过人之处,但它却响应了辛格作品中 以贯之的情感主题。在情节发展的不同阶段,通过情感在山羊和主人之间的双 向流动,作者不露痕迹地传达出人与动物之间彼此的深情厚谊,它最终超越了人 畜之界,为我们提供了情感关系的不同方式。作家温情脉脉的目光似乎无所不在, 注视着这个有情天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和细部,给我们留下许多温馨 的回味。比如,为了突出小说的情感主题,像作者的其他一些童话作品一样,这 篇小说在描绘山羊兹拉特这一形象时,使用了利于传达情感的拟人笔法。山羊 “疑问的目光”“似乎在问”“好像又想通了”“惊讶地看看阿隆”“仿佛请 求主人带它回家”以及它那虽然单调却内涵丰富的叫声“咩 ,都生动细腻 地刻画了兹拉特这一形象。此外,如果不考虑写作背景等因素的话,这种人与动 物之间的互助互爱,是可以和海明威《桥边的老人》中人对动物的怜惜互为参照 3.情感分析 在情节发展的第一个阶段即带山羊兹拉特上路之前,对于把兹拉特卖到屠宰场这 件事,硝皮匠全家有着不同的情感反应。硝皮匠勒文“经过很长时间的犹豫之 后”,才“决定把家里的山羊兹拉特卖了”,“因为它老了,挤的奶也很少”, 更迫切的理由则是家里需要钱过节,而“城里的屠夫费佛尔答应给他八个盾”, 这笔钱足够勒文买过节用的蜡烛、土豆、食油、孩子们的衣物及其他过节的必要 开支。家庭的贫困和兹拉特的年老是“不得不”卖掉它的主要理由。因为卖山羊 的理由足够充分,所以家庭的其他成员在理论上提不出有力的反对意见,但这并 不意味着大家在情感上也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情感反应可以用“不舍”二字来概 括。勒文之所以“经过很长时间的犹豫”才决定卖掉兹拉特是因为“不舍”;阿 隆的母亲“不禁泪流满面”是因为“不舍”;阿隆的小妹妹安娜和米丽昂“也哭 了起来”是因为“不舍”;阿隆“只得听从父亲的命令”带兹拉特上路是因为 不舍”;“全家人都出来向兹拉特告别”更是这种“不舍”的集合 与主人们对山羊兹拉特“不得不如此”的“残忍”相比,兹拉特一无所知,它 如既往地表达着对主人的信任:“还是像往常一样,显得那么温驯那么可亲”, “舔着阿隆的手”,“对主人充满信任”,因为“它知道,主人每天喂它,从不 伤害它”。兹拉特对主人如此信任自然是和主人全家对它的“不舍”互为照应 的。在情节发展的这一阶段,“信任”和“不舍”构成理解山羊兹拉特和勒文全 家关系的关键词。 但兹拉特的善良、温顺、本分以及它对主人的“信任”和主人对它的“不舍”并 没有改变它将被屠杀的命运。从某种意义上,这是一场情感与贫困的较量,它显 示了人类在物质和情感之间的选择,只不过,这段情感发生在人与动物之间。所 以,在没有彰显出自己的独特价值前,山羊兹拉特依然走在通往死亡的路上 的命运和小说的情节产生逆转的时机则有待大自然的启示
阿隆喝兹拉特的奶。其后的故事变得轻松喜悦:阿隆和兹拉特平安地回到了家, 兹拉特从此受到家庭成员般的待遇,再也没有人提起卖兹拉特的话题。 小说的时代背景模糊,大概作者也正是要借助于这种背景不明确的写作描摹出人 与动物间有可能恒久存在的亲情状态,它可以超越任何时代的贫困和窘迫,成为 一个物质匮乏的世界里人与动物之间永远温情的慰藉。 与辛格更多以鬼怪题材和曲折情节取胜的作品相比,《山羊兹拉特》是一个很 “淡”的小说,它的题材、技巧、情节都无过人之处,但它却响应了辛格作品中 一以贯之的情感主题。在情节发展的不同阶段,通过情感在山羊和主人之间的双 向流动,作者不露痕迹地传达出人与动物之间彼此的深情厚谊,它最终超越了人 畜之界,为我们提供了情感关系的不同方式。作家温情脉脉的目光似乎无所不在, 注视着这个有情天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和细部,给我们留下许多温馨 的回味。比如,为了突出小说的情感主题,像作者的其他一些童话作品一样,这 篇小说在描绘山羊兹拉特这一形象时,使用了利于传达情感的拟人笔法。山羊 “疑问的目光”“似乎在问”“好像又想通了”“惊讶地看看阿隆”“仿佛请 求主人带它回家”以及它那虽然单调却内涵丰富的叫声“咩──”,都生动细腻 地刻画了兹拉特这一形象。此外,如果不考虑写作背景等因素的话,这种人与动 物之间的互助互爱,是可以和海明威《桥边的老人》中人对动物的怜惜互为参照 的。 3.情感分析 在情节发展的第一个阶段即带山羊兹拉特上路之前,对于把兹拉特卖到屠宰场这 件事,硝皮匠全家有着不同的情感反应。硝皮匠勒文“经过很长时间的犹豫之 后”,才“决定把家里的山羊兹拉特卖了”,“因为它老了,挤的奶也很少”, 更迫切的理由则是家里需要钱过节,而“城里的屠夫费佛尔答应给他八个盾”, 这笔钱足够勒文买过节用的蜡烛、土豆、食油、孩子们的衣物及其他过节的必要 开支。家庭的贫困和兹拉特的年老是“不得不”卖掉它的主要理由。因为卖山羊 的理由足够充分,所以家庭的其他成员在理论上提不出有力的反对意见,但这并 不意味着大家在情感上也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情感反应可以用“不舍”二字来概 括。勒文之所以“经过很长时间的犹豫”才决定卖掉兹拉特是因为“不舍”;阿 隆的母亲“不禁泪流满面”是因为“不舍”;阿隆的小妹妹安娜和米丽昂“也哭 了起来”是因为“不舍”;阿隆“只得听从父亲的命令”带兹拉特上路是因为 “不舍”;“全家人都出来向兹拉特告别”更是这种“不舍”的集合。 与主人们对山羊兹拉特“不得不如此”的“残忍”相比,兹拉特一无所知,它一 如既往地表达着对主人的信任:“还是像往常一样,显得那么温驯那么可亲”, “舔着阿隆的手”,“对主人充满信任”,因为“它知道,主人每天喂它,从不 伤害它”。兹拉特对主人如此信任自然是和主人全家对它的“不舍”互为照应 的。在情节发展的这一阶段,“信任”和“不舍”构成理解山羊兹拉特和勒文全 家关系的关键词。 但兹拉特的善良、温顺、本分以及它对主人的“信任”和主人对它的“不舍”并 没有改变它将被屠杀的命运。从某种意义上,这是一场情感与贫困的较量,它显 示了人类在物质和情感之间的选择,只不过,这段情感发生在人与动物之间。所 以,在没有彰显出自己的独特价值前,山羊兹拉特依然走在通往死亡的路上。它 的命运和小说的情节产生逆转的时机则有待大自然的启示
在刚刚被阿隆牵着走上一条完全陌生的路这一段中,老山羊兹拉特心中交织着信 任与怀疑。“才觉得有点奇怪”“它用疑问的目光,似乎在问”“它好像又想通 了”“不过”等词句曲折细致地呈现了它的这种心态。天气骤变,大雪纷飞,年 幼的阿隆对这种天气毫无经验,他和兹拉特不可避免地在风雪中迷了路。幸运的 是,他们觅到了一个被雪覆盖的干草堆,凭着近乎本能的机智和才能,阿隆和兹 拉特藏身在干草堆里,靠着干草和兹拉特的奶,他们度过了难忘的三天三夜。 即使在这样严寒的环境中,一旦触及山羊兹拉特,小说的笔调依然是温暖的,“草 堆里的野草和野花散发出夏日阳光的温暖”,“它的身子散发出热气,阿隆靠着 它缩成一团。他从来就喜爱兹拉特,现在,兹拉特在他眼里,简直就像是他的妹 妹”。阿隆和兹拉特的亲昵更体现在两者的“对话”中: “兹拉特,我们现在的一切,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我们没有找到这个草垛,我们俩现在不都得冻僵了?” “如果大雪仍继续这样下的话,我们可能要在这儿呆几天 噢——你不会说话,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是 吗?” 意识到山羊不会说话却依然“耐心地说”,此时此刻阿隆的问话充分表达了他在 情感上对兹拉特的依赖。而试图要“说”明白的山羊的回答一概是“咩 声或两声。 对兹拉特的情感依赖自然不限于阿隆一个人,家庭里的其他成员在阿隆和山羊失 踪与归来前的不同情感反应再次证明了全家人对兹拉特的“不舍”。失踪让“阿 隆的妈妈和妹妹们哭了一阵又一阵。父亲坐在一边儿,一声不吭,脸色阴沉” 归来则让“家里一片欢腾”,“阿隆的妹妹们抱着兹拉特,亲了又亲,并给它拿 来胡萝卜和土豆皮”。更令人安慰的是“此后,全家人谁也没有再提起卖兹拉特 的那件事”。一场患难之后,勒文全家和山羊兹拉特之间的情感终于获得了新的 升华,彼此之间再也不会有“犹豫”和“疑问”了。 自然环境的突变最终改变了山羊的命运,进而影响到小说的情节发展,从而成为 这篇小说中极具结构性的一个要素。风雪中的相依为命注定要将兹拉特的重要性 突出出来,使它成为阿隆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个角色,从而使得情感力量战胜了 物质贫困的威胁。 因为天气变得寒冷,“村民们重又需要硝皮匠勒文来帮忙”,家庭的贫困状况因 此得以缓解,这不妨视为是大雪给勒文家带来的好运。在接下来持续八天的灯节 里,阿隆母亲每晚给孩子们做油煎鸡蛋薄饼,“兹拉特也有一份”。此外,像- 个家庭成员一样,兹拉特也能和孩子们一起享受餐后的天伦之乐。小说因此有了 其乐融融、皆大欢喜的结局。山羊的品格为它赢得了人们的敬重与友爱,也为它 嬴得了与人平等的生命权利。情感再一次战胜了生活的困难,人们选择了与羊同 甘共苦,厮守下去 爱是成就《山羊兹拉特》这篇小说的重要因素。可以说,没有硝皮匠全家和山羊 兹拉特之间的深厚感情,这篇小说就不会是目前这个面目。在这篇小说中,爱是 双向的,在情节发展的不同阶段,爱有着不同的走向。在小说开头决定把山羊卖 到城里时,这种爱的流向是从硝皮匠全家指向兹拉特的,家庭每个成员对兹拉特 的“不舍”充分表明了这点,但这终究是人对动物的感情,他们之间有一条人为 的鸿沟无形中划分了两者间的等级:人终究是人,动物终究是动物。当人因为贫 穷,生活已经无以为继时,就得牺牲山羊的性命来成全人。在这一段落中,山羊 基本处于情感的承受者状态,它难以左右人对它的处置,即使它对主人有着一贯
在刚刚被阿隆牵着走上一条完全陌生的路这一段中,老山羊兹拉特心中交织着信 任与怀疑。“才觉得有点奇怪”“它用疑问的目光,似乎在问”“它好像又想通 了”“不过”等词句曲折细致地呈现了它的这种心态。天气骤变,大雪纷飞,年 幼的阿隆对这种天气毫无经验,他和兹拉特不可避免地在风雪中迷了路。幸运的 是,他们觅到了一个被雪覆盖的干草堆,凭着近乎本能的机智和才能,阿隆和兹 拉特藏身在干草堆里,靠着干草和兹拉特的奶,他们度过了难忘的三天三夜。 即使在这样严寒的环境中,一旦触及山羊兹拉特,小说的笔调依然是温暖的,“草 堆里的野草和野花散发出夏日阳光的温暖”,“它的身子散发出热气,阿隆靠着 它缩成一团。他从来就喜爱兹拉特,现在,兹拉特在他眼里,简直就像是他的妹 妹”。阿隆和兹拉特的亲昵更体现在两者的“对话”中: “兹拉特,我们现在的一切,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我们没有找到这个草垛,我们俩现在不都得冻僵了?” “如果大雪仍继续这样下的话,我们可能要在这儿呆几天。” “噢──你不会说话,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是 吗?” 意识到山羊不会说话却依然“耐心地说”,此时此刻阿隆的问话充分表达了他在 情感上对兹拉特的依赖。而试图要“说”明白的山羊的回答一概是“咩──”, 一声或两声。 对兹拉特的情感依赖自然不限于阿隆一个人,家庭里的其他成员在阿隆和山羊失 踪与归来前的不同情感反应再次证明了全家人对兹拉特的“不舍”。失踪让“阿 隆的妈妈和妹妹们哭了一阵又一阵。父亲坐在一边儿,一声不吭,脸色阴沉”, 归来则让“家里一片欢腾”,“阿隆的妹妹们抱着兹拉特,亲了又亲,并给它拿 来胡萝卜和土豆皮”。更令人安慰的是“此后,全家人谁也没有再提起卖兹拉特 的那件事”。一场患难之后,勒文全家和山羊兹拉特之间的情感终于获得了新的 升华,彼此之间再也不会有“犹豫”和“疑问”了。 自然环境的突变最终改变了山羊的命运,进而影响到小说的情节发展,从而成为 这篇小说中极具结构性的一个要素。风雪中的相依为命注定要将兹拉特的重要性 突出出来,使它成为阿隆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个角色,从而使得情感力量战胜了 物质贫困的威胁。 因为天气变得寒冷,“村民们重又需要硝皮匠勒文来帮忙”,家庭的贫困状况因 此得以缓解,这不妨视为是大雪给勒文家带来的好运。在接下来持续八天的灯节 里,阿隆母亲每晚给孩子们做油煎鸡蛋薄饼,“兹拉特也有一份”。此外,像一 个家庭成员一样,兹拉特也能和孩子们一起享受餐后的天伦之乐。小说因此有了 其乐融融、皆大欢喜的结局。山羊的品格为它赢得了人们的敬重与友爱,也为它 赢得了与人平等的生命权利。情感再一次战胜了生活的困难,人们选择了与羊同 甘共苦,厮守下去。 爱是成就《山羊兹拉特》这篇小说的重要因素。可以说,没有硝皮匠全家和山羊 兹拉特之间的深厚感情,这篇小说就不会是目前这个面目。在这篇小说中,爱是 双向的,在情节发展的不同阶段,爱有着不同的走向。在小说开头决定把山羊卖 到城里时,这种爱的流向是从硝皮匠全家指向兹拉特的,家庭每个成员对兹拉特 的“不舍”充分表明了这点,但这终究是人对动物的感情,他们之间有一条人为 的鸿沟无形中划分了两者间的等级:人终究是人,动物终究是动物。当人因为贫 穷,生活已经无以为继时,就得牺牲山羊的性命来成全人。在这一段落中,山羊 基本处于情感的承受者状态,它难以左右人对它的处置,即使它对主人有着一贯
的信任,即使面对自己生活中的变故它不免起了疑心,但仍然维持着对主人的忠 诚。天降大雪,在阿隆处于饥饿的边缘时,人与动物之间的情感流向也改为从动 物到人,兹拉特不仅以它的乳汁维持了阿隆在草堆中的生存,而且它看似简单的 咩——咩 声也从情感上慰藉了处于孤独中渴望交流和关爱的阿隆。因此 除了言语行为的表白外,小说更以另一种方式—一三天三夜后走出草堆的阿隆眼 中的夜空景色——来表达阿隆的幸福之感。正是“在草堆里,阿隆就决定再也不 与兹拉特分离”这种深刻的感动,以及阿隆全家在经过了“生离死别”和失而复 得的情感淘漉之后,才终于让勒文全家与山羊兹拉特的情感超越了简单的人与动 物这一有着内在等级关系设置的阶段,进而真正具有了平等的可能。爱在人与动 物之间的这种互动,使得小说的情感主题不再单调乏味,而是呈现出和谐完整的 独特格局。 《礼拜二午睡时刻》 1.加西亚·马尔克斯及其创作 加西亚·马尔克斯1928年出生于哥伦比亚一个濒临大西洋的小镇阿拉卡塔卡, 自幼在外祖父家生活。他的外祖母见多识广,善于讲述各种各样的神话传说和鬼 怪故事,为马尔克斯提供了最初的文学启蒙。大学毕业后,马尔克斯先后供职于 数家报刊,撰写了大量新闻报道、评论文章和报告文学。 在马尔克斯的创作旅程上,阅读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博览群书使他能够从不同 的著作中汲取养分,成为一个“各种体裁的多产作家”,出自他笔下的小说、报 告文学、随笔、评论不计其数。当然,他影响最大的还是小说创作,代表作有《百 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家长的没落》《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一桩 事先张扬的凶杀案》《格兰德大妈的葬礼》《迷宫中的将军》等。 在20世纪世界文学之林中,马尔克斯的名字更多地是和“魔幻现实主义”一词 联系在一起的。作为小说流派,“魔幻现实主义”发轫于20世纪30年代。早期 的“魔幻现实主义”主要表现为对美洲印第安人或黑人神话传说的发掘,代表作 是危地马拉作家阿斯图里亚斯的短篇小说集《危地马拉的传说》,中期“魔幻现 实主义”从20世纪40年代末一直持续到60年代中期,主要包括阿斯图里亚斯 的《玉米人》、古巴作家卡彭铁尔的《这个世界的王国》、墨西哥作家鲁尔福的 《彼得罗·巴拉莫》、秘鲁作家阿格达斯的《深沉的河流》和哥伦比亚作家加西 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等。“魔幻现实主义”的突出特点是“变现实为幻 想而又不失其真”,其代表作品常常通过塑造非凡超常的人物形象,描写荒诞离 奇的故事情节,运用奇异多彩的表现手法,将现实与非现实融为一体,反映了拉 丁美洲地区不可思议的奇迹和最纯粹的现实生活,使人从审美中获得一种极其强 烈的既荒诞又真实的感觉。 其中,影响最大的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这部长篇小说发表于1967年, 描写了布恩地亚一家七代人充满神奇色彩的坎坷经历和马孔多这个小镇一百多 年来从兴建、发展、鼎盛乃至消亡的历史,从中艺术地再现了作家童年时代眼中 的世界,复杂的背景和离奇的情节中充满了对光荣与梦想的憧憬、对爱与自由的 崇拜以及创伤后的不屈和灵魂的不朽。小说因而成为一部气势恢宏的史诗性作 品。1982年,加西亚·马尔克斯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评语是:“由于其 长篇小说以结构丰富的想像世界,其中糅混着魔幻与现实,反映出整个大陆的生 命矛盾。” 以马尔克斯为代表的拉美文学对世界文学尤其是“文革”后的中国大陆文学有 很大启发:这些作品对拉丁美洲本土现实的关注有力推动了中国20世纪80年代
的信任,即使面对自己生活中的变故它不免起了疑心,但仍然维持着对主人的忠 诚。天降大雪,在阿隆处于饥饿的边缘时,人与动物之间的情感流向也改为从动 物到人,兹拉特不仅以它的乳汁维持了阿隆在草堆中的生存,而且它看似简单的 “咩──咩──”声也从情感上慰藉了处于孤独中渴望交流和关爱的阿隆。因此 除了言语行为的表白外,小说更以另一种方式──三天三夜后走出草堆的阿隆眼 中的夜空景色──来表达阿隆的幸福之感。正是“在草堆里,阿隆就决定再也不 与兹拉特分离”这种深刻的感动,以及阿隆全家在经过了“生离死别”和失而复 得的情感淘漉之后,才终于让勒文全家与山羊兹拉特的情感超越了简单的人与动 物这一有着内在等级关系设置的阶段,进而真正具有了平等的可能。爱在人与动 物之间的这种互动,使得小说的情感主题不再单调乏味,而是呈现出和谐完整的 独特格局。 《礼拜二午睡时刻》 1.加西亚·马尔克斯及其创作 加西亚·马尔克斯 1928 年出生于哥伦比亚一个濒临大西洋的小镇阿拉卡塔卡, 自幼在外祖父家生活。他的外祖母见多识广,善于讲述各种各样的神话传说和鬼 怪故事,为马尔克斯提供了最初的文学启蒙。大学毕业后,马尔克斯先后供职于 数家报刊,撰写了大量新闻报道、评论文章和报告文学。 在马尔克斯的创作旅程上,阅读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博览群书使他能够从不同 的著作中汲取养分,成为一个“各种体裁的多产作家”,出自他笔下的小说、报 告文学、随笔、评论不计其数。当然,他影响最大的还是小说创作,代表作有《百 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家长的没落》《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一桩 事先张扬的凶杀案》《格兰德大妈的葬礼》《迷宫中的将军》等。 在 20 世纪世界文学之林中,马尔克斯的名字更多地是和“魔幻现实主义”一词 联系在一起的。作为小说流派,“魔幻现实主义”发轫于 20 世纪 30 年代。早期 的“魔幻现实主义”主要表现为对美洲印第安人或黑人神话传说的发掘,代表作 是危地马拉作家阿斯图里亚斯的短篇小说集《危地马拉的传说》,中期“魔幻现 实主义”从 20 世纪 40 年代末一直持续到 60 年代中期,主要包括阿斯图里亚斯 的《玉米人》、古巴作家卡彭铁尔的《这个世界的王国》、墨西哥作家鲁尔福的 《彼得罗·巴拉莫》、秘鲁作家阿格达斯的《深沉的河流》和哥伦比亚作家加西 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等。“魔幻现实主义”的突出特点是“变现实为幻 想而又不失其真”,其代表作品常常通过塑造非凡超常的人物形象,描写荒诞离 奇的故事情节,运用奇异多彩的表现手法,将现实与非现实融为一体,反映了拉 丁美洲地区不可思议的奇迹和最纯粹的现实生活,使人从审美中获得一种极其强 烈的既荒诞又真实的感觉。 其中,影响最大的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这部长篇小说发表于 1967 年, 描写了布恩地亚一家七代人充满神奇色彩的坎坷经历和马孔多这个小镇一百多 年来从兴建、发展、鼎盛乃至消亡的历史,从中艺术地再现了作家童年时代眼中 的世界,复杂的背景和离奇的情节中充满了对光荣与梦想的憧憬、对爱与自由的 崇拜以及创伤后的不屈和灵魂的不朽。小说因而成为一部气势恢宏的史诗性作 品。1982 年,加西亚·马尔克斯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评语是:“由于其 长篇小说以结构丰富的想像世界,其中糅混着魔幻与现实,反映出整个大陆的生 命矛盾。” 以马尔克斯为代表的拉美文学对世界文学尤其是“文革”后的中国大陆文学有 很大启发:这些作品对拉丁美洲本土现实的关注有力推动了中国 20 世纪 80 年代
“寻根文学”的发生:一些叙事作品中蕴涵的时空观念的变革,则被余华、苏童 等“先锋小说”作家争相借鉴 2.内容与题旨 同以情感为主题,和《山羊兹拉特》浅易舒缓的明快风格不同,《礼拜二午睡时 刻》则把情感作为推动情节发展的暗流,力图展示因各种原因不得不被压抑和克 制的情感关系,风格上也较为内敛。如果说《山羊兹拉特》集中表达的是情感和 贫困的较量的话,那么《礼拜二午睡时刻》交织的则是情感和道德的纠结。 《礼拜二午睡时刻》里,最让我们回味的,是死去的“小偷”的母亲在世人面前 的镇静以及神父在这位母亲面前的不安。这种镇静与不安的“倒错”说明了什 么?“小偷”被世人唾弃,他的死似乎是不值得同情的。然而在母亲那里,却超 越了道德、伦理等价值观,只有无边无际的母爱。即使在世人面前孩子死得毫无 尊严,但在母亲心目中,他却永远得到尊重和爱怜。母爱的无所畏惧与无所不在, 深深地感动了我们。 小说描写乘坐火车去拜祭被当做“小偷”打死的亲人的母女俩,从神父及其妹妹 那里得到的接待。“小偷”一词标志着一种道德评价,而母亲对儿子、妹妹对哥 哥、神父对教民却承载有一种超越道德的关爱。如何处理这种道德和情感的难题, 展示每个人因为其身份、角色所限定的内心挣扎和外部言行,是这篇小说着力的 地方 在这篇小说里,情感是一条潜伏着的线索。母女俩的行动从情感出发,所以她们 可以无所畏惧、镇定勇敢地面对他人的议论,为死去的“小偷”献上亲人的关爱 神父和妹妹的行动也从情感出发,他们被这母爱所感动,不由得关切地说:“等 到太阳落山再去吧 会把你们晒坏的……等一等,我借给你们一把阳伞。” 母亲的固执与坦然,神父的同情与关切,都因为一个无形的情感动力被驱动着 在这里,如果没有这种情感的存在,小说就无法前进,仅仅成为“事实的重述” 而非“感情的记录” 和《山羊兹拉特》一样,《礼拜二午睡时刻》也是一个时代背景模糊的小说,似 乎以情感见长的作品总是不甚强调其时代特色,因为作为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 情感是最容易获得人类认同的。无论作品中的卡洛斯·森特诺是否是一个“小 偷”,无论那母女俩是否是“小偷”的家属,他们——死者和生者——都有资格 享受来自亲人和他人的关爱。母女俩对卡洛斯·森特诺、神父兄妹对母女俩的那 份不欲明言的情感,会跨越道德界限,超越种族、地域和时代的阻隔,作用于每 个读者的神经,使我们感受到那份平凡的心动。 3.情感分析 像电影镜头一样,小说的场景从行驶中的火车开始。与铁路平行的狭窄的小道、 光秃秃的空地、沾满尘土的棕榈树和玫瑰丛,关不上的车窗,难以抵挡的令人窒 息的煤烟气。 简陋的三等车厢里仅坐着两名乘客,她们是母女俩,穿着褴褛的丧服,随身带着 “一束用报纸裏着的鲜花”,母亲的脸上“露出那种安贫若素的人惯有的镇定安 详的神情”。“凝滞”“慢腾腾”“一模一样”“昏昏沉沉”“枯萎的鲜 花”“炎炎的烈日”“贫瘠龟裂的土地”“荒凉的旷野”“然而也更凄凉”等 词句里渗透着主人公的情感和心理状态。“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内心的 悲痛和忧伤决定了在她们眼中不可能有可爱美丽的自然风景。人物出场的这些场
“寻根文学”的发生;一些叙事作品中蕴涵的时空观念的变革,则被余华、苏童 等“先锋小说”作家争相借鉴。 2.内容与题旨 同以情感为主题,和《山羊兹拉特》浅易舒缓的明快风格不同,《礼拜二午睡时 刻》则把情感作为推动情节发展的暗流,力图展示因各种原因不得不被压抑和克 制的情感关系,风格上也较为内敛。如果说《山羊兹拉特》集中表达的是情感和 贫困的较量的话,那么《礼拜二午睡时刻》交织的则是情感和道德的纠结。 《礼拜二午睡时刻》里,最让我们回味的,是死去的“小偷”的母亲在世人面前 的镇静以及神父在这位母亲面前的不安。这种镇静与不安的“倒错”说明了什 么?“小偷”被世人唾弃,他的死似乎是不值得同情的。然而在母亲那里,却超 越了道德、伦理等价值观,只有无边无际的母爱。即使在世人面前孩子死得毫无 尊严,但在母亲心目中,他却永远得到尊重和爱怜。母爱的无所畏惧与无所不在, 深深地感动了我们。 小说描写乘坐火车去拜祭被当做“小偷”打死的亲人的母女俩,从神父及其妹妹 那里得到的接待。“小偷”一词标志着一种道德评价,而母亲对儿子、妹妹对哥 哥、神父对教民却承载有一种超越道德的关爱。如何处理这种道德和情感的难题, 展示每个人因为其身份、角色所限定的内心挣扎和外部言行,是这篇小说着力的 地方。 在这篇小说里,情感是一条潜伏着的线索。母女俩的行动从情感出发,所以她们 可以无所畏惧、镇定勇敢地面对他人的议论,为死去的“小偷”献上亲人的关爱。 神父和妹妹的行动也从情感出发,他们被这母爱所感动,不由得关切地说:“等 到太阳落山再去吧!”“会把你们晒坏的……等一等,我借给你们一把阳伞。” 母亲的固执与坦然,神父的同情与关切,都因为一个无形的情感动力被驱动着。 在这里,如果没有这种情感的存在,小说就无法前进,仅仅成为“事实的重述”, 而非“感情的记录”。 和《山羊兹拉特》一样,《礼拜二午睡时刻》也是一个时代背景模糊的小说,似 乎以情感见长的作品总是不甚强调其时代特色,因为作为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 情感是最容易获得人类认同的。无论作品中的卡洛斯·森特诺是否是一个“小 偷”,无论那母女俩是否是“小偷”的家属,他们──死者和生者──都有资格 享受来自亲人和他人的关爱。母女俩对卡洛斯·森特诺、神父兄妹对母女俩的那 份不欲明言的情感,会跨越道德界限,超越种族、地域和时代的阻隔,作用于每 一个读者的神经,使我们感受到那份平凡的心动。 3.情感分析 像电影镜头一样,小说的场景从行驶中的火车开始。与铁路平行的狭窄的小道、 光秃秃的空地、沾满尘土的棕榈树和玫瑰丛,关不上的车窗,难以抵挡的令人窒 息的煤烟气。 简陋的三等车厢里仅坐着两名乘客,她们是母女俩,穿着褴褛的丧服,随身带着 “一束用报纸裹着的鲜花”,母亲的脸上“露出那种安贫若素的人惯有的镇定安 详的神情”。“凝滞”“慢腾腾”“一模一样”“昏昏沉沉”“枯萎的鲜 花”“炎炎的烈日”“贫瘠龟裂的土地”“荒凉的旷野”“然而也更凄凉”等 词句里渗透着主人公的情感和心理状态。“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内心的 悲痛和忧伤决定了在她们眼中不可能有可爱美丽的自然风景。人物出场的这些场
景描摹奠定了小说不甚明快的叙述基调。小站边的香蕉林“笼罩着一片神秘的静 谧,树阴下显得十分洁净”,这样的描述似乎也在预示着与小说情节相关的肃穆 氛围。 虽然从大量蕴含了主人公情感色彩的自然风物描绘中隐约可以猜测到火车上的 母女俩将要进行的是一场拜祭活动,但拜祭谁、这个人和母女俩是何关系却并没 有提及。火车即将到达她们的目的地,从母亲对小女孩的命令口吻和后者的完全 服从中,我们渐次感受到一丝紧张的气氛:“把鞋穿上!”“梳梳头!”“你要 是还有什么事,现在赶快做好!”“往后就是渴死了,你也别喝水。尤其不许哭!” 既然是拜祭,为什么“不许哭”?潜伏在日常生活中的威胁体现在这些看似无情 的语句中,不免更令人生疑。 时间已是午后时分,她们下车的车站“空无一人”,“小镇热得像个蒸笼”,“走 过荒凉的车站,车站地上墁的花砖已经被野草挤得裂开”,“镇上的居民都困乏 得睡午觉去了”。伴随着“午睡时刻”的“热”“困”“静”与“闷”,小说内 在的叙事张力仿佛也在慢慢增强了。 下了车的母女俩既“谨慎”又“不谨慎”。一方面,她们“沿着杏树阴悄悄地走 进小镇,尽量不去惊扰别人的午睡”。另一方面,在坚持叫醒正在午睡的神父这 件事上,她们却又毫无“谨慎”之意。这种“不谨慎”似乎别有隐情:“她母亲 愣愣地站在那里,两只手紧紧地抓住皮包”,“她的回答很简短,口气很坚决, 不过声音还是那么温和,流露出各种各样的复杂感情” 神父出场了。他出场后的一系列场面是这篇小说情节发展的高潮,从此,故事的 情节围绕着两条线索展开——母女俩与被打死的“小偷”,神父及其妹妹与母女 俩 如果说此前母女俩的言行举止是封闭的,仅限于两人之间的交流和全知叙事者偶 尔透露出来的一点儿信息,那么神父的出现则打破了这种静态局面,在双方言语 动作的“交锋”中,此前笼罩在母女俩身上的迷雾渐次褪去了神秘的外衣,人物 的情感暗流最终有了较为明确的指向, 母女俩要向神父借公墓的钥匙。作为必要的程序,她们必须登记被拜祭者的名字, 正是这个名字引起了神父的注意,因为他是“上礼拜在这儿被人打死的那个小 偷”。至此,此前母女俩多少有点神秘的举止得到了解释。大概在任何年代的道 德审判席上,“小偷”这一身份都不具道德优势,而是一个被审判的角色,坦然 说出自己是“小偷”的母亲是需要一定的勇气来支撑的。从母亲出现在神父门前 起,她一贯的神情举止是“固执”“执拗”“愣愣地”“坚决”“温和”“默默 地”,直到说出自己是“小偷”的母亲依然“不动声色”,那种由伟大的母爱和 深重的悲痛构成的浓厚情感被这些强行抑制的言行遮盖了。 接着,小说用插叙的手法讲述了上个礼拜发生在小镇上的一个案件:有人在撬临 街的门,房主人在黑暗中凭着自己对房屋方位的熟悉开枪打死了她认为在撬门的 人。在不影响理解小说主题的前提下,作者赋予了这一局部更多的丰富性。从“小 偷”中枪后“低哑的、有气无力的、极度疲惫的呻吟声”这样的描述中,“小偷 这一形象并没有被赋予过多的负面色彩 作为神职人员,“神父”这一身份代表着宗教的某种权威,他的一举一动也许会 被认为寓示着人世的基本道德准则,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对“小偷” 及“小偷”家属的态度也无疑将成为一种参照,透视着没有出场却为数众多的其 他人的看法。但在本文中,我们其实不妨暂时撇开他身上的宗教面纱,将他和妹
景描摹奠定了小说不甚明快的叙述基调。小站边的香蕉林“笼罩着一片神秘的静 谧,树阴下显得十分洁净”,这样的描述似乎也在预示着与小说情节相关的肃穆 氛围。 虽然从大量蕴含了主人公情感色彩的自然风物描绘中隐约可以猜测到火车上的 母女俩将要进行的是一场拜祭活动,但拜祭谁、这个人和母女俩是何关系却并没 有提及。火车即将到达她们的目的地,从母亲对小女孩的命令口吻和后者的完全 服从中,我们渐次感受到一丝紧张的气氛:“把鞋穿上!”“梳梳头!”“你要 是还有什么事,现在赶快做好!”“往后就是渴死了,你也别喝水。尤其不许哭!” 既然是拜祭,为什么“不许哭”?潜伏在日常生活中的威胁体现在这些看似无情 的语句中,不免更令人生疑。 时间已是午后时分,她们下车的车站“空无一人”,“小镇热得像个蒸笼”,“走 过荒凉的车站,车站地上墁的花砖已经被野草挤得裂开”,“镇上的居民都困乏 得睡午觉去了”。伴随着“午睡时刻”的“热”“困”“静”与“闷”,小说内 在的叙事张力仿佛也在慢慢增强了。 下了车的母女俩既“谨慎”又“不谨慎”。一方面,她们“沿着杏树阴悄悄地走 进小镇,尽量不去惊扰别人的午睡”。另一方面,在坚持叫醒正在午睡的神父这 件事上,她们却又毫无“谨慎”之意。这种“不谨慎”似乎别有隐情:“她母亲 愣愣地站在那里,两只手紧紧地抓住皮包”,“她的回答很简短,口气很坚决, 不过声音还是那么温和,流露出各种各样的复杂感情”。 神父出场了。他出场后的一系列场面是这篇小说情节发展的高潮,从此,故事的 情节围绕着两条线索展开──母女俩与被打死的“小偷”,神父及其妹妹与母女 俩。 如果说此前母女俩的言行举止是封闭的,仅限于两人之间的交流和全知叙事者偶 尔透露出来的一点儿信息,那么神父的出现则打破了这种静态局面,在双方言语 动作的“交锋”中,此前笼罩在母女俩身上的迷雾渐次褪去了神秘的外衣,人物 的情感暗流最终有了较为明确的指向。 母女俩要向神父借公墓的钥匙。作为必要的程序,她们必须登记被拜祭者的名字, 正是这个名字引起了神父的注意,因为他是“上礼拜在这儿被人打死的那个小 偷”。至此,此前母女俩多少有点神秘的举止得到了解释。大概在任何年代的道 德审判席上,“小偷”这一身份都不具道德优势,而是一个被审判的角色,坦然 说出自己是“小偷”的母亲是需要一定的勇气来支撑的。从母亲出现在神父门前 起,她一贯的神情举止是“固执”“执拗”“愣愣地”“坚决”“温和”“默默 地”,直到说出自己是“小偷”的母亲依然“不动声色”,那种由伟大的母爱和 深重的悲痛构成的浓厚情感被这些强行抑制的言行遮盖了。 接着,小说用插叙的手法讲述了上个礼拜发生在小镇上的一个案件:有人在撬临 街的门,房主人在黑暗中凭着自己对房屋方位的熟悉开枪打死了她认为在撬门的 人。在不影响理解小说主题的前提下,作者赋予了这一局部更多的丰富性。从“小 偷”中枪后“低哑的、有气无力的、极度疲惫的呻吟声”这样的描述中,“小偷” 这一形象并没有被赋予过多的负面色彩。 作为神职人员,“神父”这一身份代表着宗教的某种权威,他的一举一动也许会 被认为寓示着人世的基本道德准则,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对“小偷” 及“小偷”家属的态度也无疑将成为一种参照,透视着没有出场却为数众多的其 他人的看法。但在本文中,我们其实不妨暂时撇开他身上的宗教面纱,将他和妹
妺对母女俩的关切和同情视为普通人之间悲悯情怀的自然流露。这种从普通人身 份出发对“小偷”的家属展现出来的人道精神也许更值得我们心生敬意 神父本来是以普通人对小偷的态度来看待“小偷”的家属的,这可以从他的一些 话中(“您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引上正道吗”)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但面对眼 前的母女俩,他还是逐渐改变了看法。从知道眼前母女俩的身份开始,他的神情 变化是明显的,充分展示了他激烈的内心波澜:“神父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神父头上开始冒汗了”,“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神父吁了一口气”……相 对于母亲的神色自如、镇定自若,他的紧张程度远远超过了“小偷”的家属。他 为自己原先对“小偷”及其家属怀有的想法而惭愧,这种惭愧的心态进而影响到 他的信仰,因此,听着母亲诉说儿子的听话和吃苦,他嘴上说着“哎!上帝的意 志是难以捉摸的”,心里却“觉得这句话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他的人生经验已 经让他逐渐怀疑上帝对于人世的控制力了。在多少次的怀疑之后,他只能真心诚 意地想为眼前的母女俩做点儿什么。在不同的背景中,文中三处出现他劝阻母女 俩立刻去墓地的句子 1.“天太热了,”他说,“你们可以等到太阳落山嘛!”(背景:神父瞅了女 孩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然后又透过纱窗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明朗的天空。 2.“等一会儿走吧,”他说。(背景:有人把鼻子贴在纱门上往里瞧……在杏 树下还聚集着一群群的大人。神父一看大街上乱哄哄的反常样子,心里顿时就明 白了。他悄悄地把大门关上。) 3.“等到太阳落山再去吧!”神父说。(背景:她透过纱门朝大街上看了看, 然后从女孩子的手里把鲜花夺过去,就向大门走去。女孩子跟在她的后面。) 其中,第一处的说话者心里是最没有负担的,神父纯粹是从天气的状况出发给予 母女俩一句很常规很家常的问候;第二处的说话者为了避免母女俩受到更多的伤 害,因此力阻她们在人群的围观下走向一个“小偷”的墓地,配合“说话的时候, 他没有看那个女人”这样的动作,说话者的举止间充满了一种设身处地般的体 贴:第三处,母亲已经看到了窗外围观的人群,但她的态度和行为更为坚决,因 此说话者的劝阻多少有点儿无力,连神父的妹妹也意识到他劝阻的无效,只好补 充说,“会把你们晒坏的”,“等一等,我借给你们一把阳伞。”人物试图出手 相助却又无能为力的心理溢于言表,内心所有的波澜都只能凝聚在一再重复却又 极具情感张力的这几句话中,从而成为本文中最耐人咀嚼的细节之 在情感的冲突与语言的节制方面,小说中有一些细节是经得起细读的。比如以下 这段: 神父打量了她一眼。那个女人忍住悲痛,两眼直直地盯着神父。神父的脸刷的 下子红了。他低下头,准备填一张表。一边填表一边询问那个女人的姓名、住址 等情况,她毫不迟疑地、详尽准确地作了回答,仿佛是在念一份写好的材料。神 父头上开始冒汗了。女孩子解开左脚上的鞋扣,把鞋褪下一半,用脚后跟踩在鞋 后帮上。然后把右脚的鞋扣解开,也用脚趿拉着鞋 这段话的中心是母亲这一形象。儿子的猝死带来的悲痛和“小偷”家属这一身份 给予她的道德压力彼此冲突,汇聚成一股向着相反方向膨胀的情感激流,在这种 情况下,她有任何失态的举动都不为过。但在小说中,这一情感冲突仅仅凝聚成 些较具张力的词汇如“忍住”“直直地盯着”“毫不迟疑地、详尽准确地” 等。在这样的描写中,原本激烈的冲突显得既平淡又意味深长,这从两个配角的 神态举止中透露出来。神父的脸红、冒汗,小女孩看似无聊地把鞋脱去的细节, 都在暗示着母亲内心难以忍受的痛苦
妹对母女俩的关切和同情视为普通人之间悲悯情怀的自然流露。这种从普通人身 份出发对“小偷”的家属展现出来的人道精神也许更值得我们心生敬意。 神父本来是以普通人对小偷的态度来看待“小偷”的家属的,这可以从他的一些 话中(“您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引上正道吗”)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但面对眼 前的母女俩,他还是逐渐改变了看法。从知道眼前母女俩的身份开始,他的神情 变化是明显的,充分展示了他激烈的内心波澜:“神父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神父头上开始冒汗了”,“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神父吁了一口气”……相 对于母亲的神色自如、镇定自若,他的紧张程度远远超过了“小偷”的家属。他 为自己原先对“小偷”及其家属怀有的想法而惭愧,这种惭愧的心态进而影响到 他的信仰,因此,听着母亲诉说儿子的听话和吃苦,他嘴上说着“哎!上帝的意 志是难以捉摸的”,心里却“觉得这句话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他的人生经验已 经让他逐渐怀疑上帝对于人世的控制力了。在多少次的怀疑之后,他只能真心诚 意地想为眼前的母女俩做点儿什么。在不同的背景中,文中三处出现他劝阻母女 俩立刻去墓地的句子: 1.“天太热了,”他说,“你们可以等到太阳落山嘛!”(背景:神父瞅了女 孩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然后又透过纱窗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明朗的天空。) 2.“等一会儿走吧,”他说。(背景:有人把鼻子贴在纱门上往里瞧……在杏 树下还聚集着一群群的大人。神父一看大街上乱哄哄的反常样子,心里顿时就明 白了。他悄悄地把大门关上。) 3.“等到太阳落山再去吧!”神父说。(背景:她透过纱门朝大街上看了看, 然后从女孩子的手里把鲜花夺过去,就向大门走去。女孩子跟在她的后面。) 其中,第一处的说话者心里是最没有负担的,神父纯粹是从天气的状况出发给予 母女俩一句很常规很家常的问候;第二处的说话者为了避免母女俩受到更多的伤 害,因此力阻她们在人群的围观下走向一个“小偷”的墓地,配合“说话的时候, 他没有看那个女人”这样的动作,说话者的举止间充满了一种设身处地般的体 贴;第三处,母亲已经看到了窗外围观的人群,但她的态度和行为更为坚决,因 此说话者的劝阻多少有点儿无力,连神父的妹妹也意识到他劝阻的无效,只好补 充说,“会把你们晒坏的”,“等一等,我借给你们一把阳伞。”人物试图出手 相助却又无能为力的心理溢于言表,内心所有的波澜都只能凝聚在一再重复却又 极具情感张力的这几句话中,从而成为本文中最耐人咀嚼的细节之一。 在情感的冲突与语言的节制方面,小说中有一些细节是经得起细读的。比如以下 这段: 神父打量了她一眼。那个女人忍住悲痛,两眼直直地盯着神父。神父的脸刷的一 下子红了。他低下头,准备填一张表。一边填表一边询问那个女人的姓名、住址 等情况,她毫不迟疑地、详尽准确地作了回答,仿佛是在念一份写好的材料。神 父头上开始冒汗了。女孩子解开左脚上的鞋扣,把鞋褪下一半,用脚后跟踩在鞋 后帮上。然后把右脚的鞋扣解开,也用脚趿拉着鞋。 这段话的中心是母亲这一形象。儿子的猝死带来的悲痛和“小偷”家属这一身份 给予她的道德压力彼此冲突,汇聚成一股向着相反方向膨胀的情感激流,在这种 情况下,她有任何失态的举动都不为过。但在小说中,这一情感冲突仅仅凝聚成 一些较具张力的词汇如“忍住”“直直地盯着”“毫不迟疑地、详尽准确地” 等。在这样的描写中,原本激烈的冲突显得既平淡又意味深长,这从两个配角的 神态举止中透露出来。神父的脸红、冒汗,小女孩看似无聊地把鞋脱去的细节, 都在暗示着母亲内心难以忍受的痛苦
三、话题详解 (一)情感的魅力 1.感动文章 情感质量是人的品质的重要指标。相对于知识的广博与贫乏,情感也有丰富与简 单、细腻与粗犷之别。感情丰富的人总是比一般人感情更强烈,他们能体味到更 多的喜悦和更大的悲哀。他们会为一片落叶而感伤秋天,从秋天的萧索联想到人 生的暮年;也会从果实那缤纷灿烂的色彩感受到丰收的喜悦与生命的精彩,为绚 丽的秋色而振奋,为人生的中年而奋发。“粗线条的人”可能会停留于事件表面 的大致印象,而忽略很多细微的感觉。细腻的感情则使人对事物的感觉更敏锐多 样。故事常常就蕴藏于这些微妙之中。 一篇给人留下难以磨灭印象的小说,除了思想的力量外,情感也有着不可忽视的 作用。情之所至,金石为开。情感的存在,使小说可以超越知识水平、地位教养, 被广大的读者理解。一篇渗透着情感的小说,可能比一篇思想深刻、复杂多义的 小说,打动更多的人。情感使人类按社会属性、阶级之别划分出的优势不再明显, 正如简·爱对罗切斯特说的:“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情感使不同人群 之间得以沟通、理解和同情。安娜·卡列宁娜放弃一切去追求爱情,在被爱人抛 弃后毅然自杀的那种绝望,也会跨越阶级、性别,穿越时间、空间,作用于每 个读者的神经,令人感受到那份心碎的悸动。 2.感情的投入 创作本身也是作家的一种情感需求。写作源于一种想“说”的冲动,这种冲动往 往是一种情感的激发。日本文学理论家厨川白村在其《苦闷的象征》中认为,文 学艺术就是人生苦闷的象征。由于人的欲望和情感受到现实的压抑,小说家才借 助于形象来发泄现实的苦闷。托马斯·沃尔夫谈起他的写作时说:“我所以写作, 是因为写作的这条激流般的力量流过了我,将我挟带而去,我没有办法不写…… 那书是它自己写出来的。”见托马斯·沃尔夫《一部小说的故事》,三联书店 1991年版,第46页。 作家往往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他们内心复杂,感情细腻。巴尔扎克在写作时, 常常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他时而大笑,时而悲哭,还时常与作品中的人物对话, 有时还和作品中的人物大吵大闹起来。他的朋友在他桌上的稿纸上,看见上面撒 满了他的泪痕。普鲁斯特的作品以“细腻”而自成一格,人们用“把一根头发劈 成四根”来形容他的风格。在其巨著《追忆似水年华》的第一部《在斯万家的那 边》中,他多次谈到儿时的他把临睡前得到母亲的一吻看得多么重要,这一吻在 他心上产生多么强烈的感情激荡。其中最动人的一幕是一次斯万先生来访,外祖 父和父亲没有让他亲吻母亲就打发他上楼睡觉。这对他来说简直天塌地陷:“我 等于没有领到盘缠就得上路……母亲还没有吻我,还没有以此来给我的心灵发放 许可证,让她的吻陪我回房。”他萌生了反抗的念头,给母亲写了一个纸条,说 有要紧的事必须当面禀告,求她上楼来。但母亲不来。“我的心突突乱跳,阵阵 作痛,本指望逆来顺受求得安宁,结果反而心中烦乱陡增。”然后他下定决心, 不再勉强自己在见到妈妈前入睡,我要等妈妈上楼睡觉时,不顾一切地去同她 亲一亲”。等到母亲上楼,他“扑上前去。她先是一愣,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现出怒容”,就在这时,平时一向严厉的父亲上楼来了。孩子以为这下子 “完了”,谁知父亲却说:“事情明摆着,这孩子心里不痛快,脸色那么难看
三、话题详解 (一)情感的魅力 1.感动文章 情感质量是人的品质的重要指标。相对于知识的广博与贫乏,情感也有丰富与简 单、细腻与粗犷之别。感情丰富的人总是比一般人感情更强烈,他们能体味到更 多的喜悦和更大的悲哀。他们会为一片落叶而感伤秋天,从秋天的萧索联想到人 生的暮年;也会从果实那缤纷灿烂的色彩感受到丰收的喜悦与生命的精彩,为绚 丽的秋色而振奋,为人生的中年而奋发。“粗线条的人”可能会停留于事件表面 的大致印象,而忽略很多细微的感觉。细腻的感情则使人对事物的感觉更敏锐多 样。故事常常就蕴藏于这些微妙之中。 一篇给人留下难以磨灭印象的小说,除了思想的力量外,情感也有着不可忽视的 作用。情之所至,金石为开。情感的存在,使小说可以超越知识水平、地位教养, 被广大的读者理解。一篇渗透着情感的小说,可能比一篇思想深刻、复杂多义的 小说,打动更多的人。情感使人类按社会属性、阶级之别划分出的优势不再明显, 正如简·爱对罗切斯特说的:“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情感使不同人群 之间得以沟通、理解和同情。安娜·卡列宁娜放弃一切去追求爱情,在被爱人抛 弃后毅然自杀的那种绝望,也会跨越阶级、性别,穿越时间、空间,作用于每一 个读者的神经,令人感受到那份心碎的悸动。 2.感情的投入 创作本身也是作家的一种情感需求。写作源于一种想“说”的冲动,这种冲动往 往是一种情感的激发。日本文学理论家厨川白村在其《苦闷的象征》中认为,文 学艺术就是人生苦闷的象征。由于人的欲望和情感受到现实的压抑,小说家才借 助于形象来发泄现实的苦闷。托马斯·沃尔夫谈起他的写作时说:“我所以写作, 是因为写作的这条激流般的力量流过了我,将我挟带而去,我没有办法不写…… 那书是它自己写出来的。”见托马斯·沃尔夫《一部小说的故事》,三联书店 1991 年版,第 46 页。 作家往往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他们内心复杂,感情细腻。巴尔扎克在写作时, 常常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他时而大笑,时而悲哭,还时常与作品中的人物对话, 有时还和作品中的人物大吵大闹起来。他的朋友在他桌上的稿纸上,看见上面撒 满了他的泪痕。普鲁斯特的作品以“细腻”而自成一格,人们用“把一根头发劈 成四根”来形容他的风格。在其巨著《追忆似水年华》的第一部《在斯万家的那 边》中,他多次谈到儿时的他把临睡前得到母亲的一吻看得多么重要,这一吻在 他心上产生多么强烈的感情激荡。其中最动人的一幕是一次斯万先生来访,外祖 父和父亲没有让他亲吻母亲就打发他上楼睡觉。这对他来说简直天塌地陷:“我 等于没有领到盘缠就得上路……母亲还没有吻我,还没有以此来给我的心灵发放 许可证,让她的吻陪我回房。”他萌生了反抗的念头,给母亲写了一个纸条,说 有要紧的事必须当面禀告,求她上楼来。但母亲不来。“我的心突突乱跳,阵阵 作痛,本指望逆来顺受求得安宁,结果反而心中烦乱陡增。”然后他下定决心, “不再勉强自己在见到妈妈前入睡,我要等妈妈上楼睡觉时,不顾一切地去同她 亲一亲”。等到母亲上楼,他“扑上前去。她先是一愣,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现出怒容”,就在这时,平时一向严厉的父亲上楼来了。孩子以为这下子 “完了”,谁知父亲却说:“事情明摆着,这孩子心里不痛快,脸色那么难看
做父母的总不能存心折磨他吧!等他真弄出病来,你更要迁就他了。他的房里不 是有两张床吗?……今晚你就陪他睡吧!……”一个大人根本注意不到的小细 节,在一个渴望温情和爱抚的病弱而敏感的孩子心中,却兴起如此多的曲折和波 澜。那种细微的心理感受,孩子气的“鬼心眼”,使琐碎的日常生活充满了跌宕 的情节和新奇的趣味。《追忆似水年华》是一部充满情感也是关于情感的天才之 作 3.感情的记录 “文学是人学”,既然以人为本,就无法不写人性、写人情。“无情未必真豪杰, 怜子如何不丈夫。”人性的复杂无不由情感体现:嫉妒、悲愤、喜悦、狂热、迷 恋、恼恨、悔恨、忧伤、凄楚、悲苦……小说里的爱恨情仇永远都不会过时。我 们被那些有血性的人物所打动,被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情所打动,也被那些荡气回 肠的英雄气概所打动。情感文章是写不尽、做不完、听不厌的。 情感使物理意义上的时间在我们心中发生了变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 是思念使日子变长了。“时光飞逝,光阴似箭”,这是快乐让时间变短了。我们 的记忆对事实是有选择的,那就是以事实对我们的感动程度来选择记忆。这一部 分生活激动着我们的感情,使我们平常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在我们的心里激起了 涟漪。在写作中,作者不仅仅按时间顺序组织材料,更要按照材料的“情感价值 来取舍时间。一秒钟可以被写得很长很长,因为在心理时间里,它可以成为无限 4.悲悯情怀——最高尚的情感 情感使文学艺术得以升华。芥川龙之介的小说《橘子》中,那个贫苦的姑娘向守 候在铁道边的弟弟们抛去橘子的一瞬间,点燃了我们的同情,令我们“聊以忘却 那无法形容的疲劳和倦怠,以及那不可思议的、庸碌而无聊的人生”。塞林格的 《献给爱斯美的故事》里,尽管满身疲惫并怀着凄楚,但作家在爱斯美的爱的力 量里仍然希冀着:“总有希望再次度过艰难,好好保存下他的全部才能。”这不 仅仅是写给爱斯美的故事,这是写给所有经受战争创伤的人的祝福——让爱斯美 的乐观和爱带给所有人信心和力量。美国作家卡波特的小说《圣诞节忆旧》里, 七岁的“我”和六十岁的“好朋友”将辛苦劳动积攒了一年的零钱都拿出来做 蛋糕,寄给那些不相识或者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爱心的分享带来的快乐远远胜过 独自拥有它们,他们虽然拮据却并不悲苦,他们虽然贫穷却因此富有。这种情怀 像春日艳阳里一支明快昂扬的乐曲,响彻了我们的人生,感染了我们的心灵。 (二)情感的处理 1.节制胜于放纵 在有些小说里,作者并不掩饰和忌讳感情的充溢和显露。我们能从《安东诺夫卡 苹果》《在桥边》那里,读出叙述人明确向我们传达出的感情信息。而在《礼拜 午睡时刻》里,作者的感情是躲在幕后不出场的,我们只能从人物的言行里、 从小说内容材料的安排中感受到作者的情感。 这两种情感处理方式都让我们感动。我们看到,上述小说所表达的情感都是有 定节制的,没有任由情感在小说中放纵和恣肆。小说在处理情感上,不宜饱满和 激烈。并不是作者花在煽情上的力气越大,读者就越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相反, 适当的隐忍和节制,让小说情节和人物自己说话,会起到更好的效果。古希腊的 雕塑作品《拉奥孔》表现的是父子三人与巨蟒在生死搏斗中苦苦挣扎的情形。在
做父母的总不能存心折磨他吧!等他真弄出病来,你更要迁就他了。他的房里不 是有两张床吗?……今晚你就陪他睡吧!……”一个大人根本注意不到的小细 节,在一个渴望温情和爱抚的病弱而敏感的孩子心中,却兴起如此多的曲折和波 澜。那种细微的心理感受,孩子气的“鬼心眼”,使琐碎的日常生活充满了跌宕 的情节和新奇的趣味。《追忆似水年华》是一部充满情感也是关于情感的天才之 作。 3.感情的记录 “文学是人学”,既然以人为本,就无法不写人性、写人情。“无情未必真豪杰, 怜子如何不丈夫。”人性的复杂无不由情感体现:嫉妒、悲愤、喜悦、狂热、迷 恋、恼恨、悔恨、忧伤、凄楚、悲苦……小说里的爱恨情仇永远都不会过时。我 们被那些有血性的人物所打动,被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情所打动,也被那些荡气回 肠的英雄气概所打动。情感文章是写不尽、做不完、听不厌的。 情感使物理意义上的时间在我们心中发生了变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 是思念使日子变长了。“时光飞逝,光阴似箭”,这是快乐让时间变短了。我们 的记忆对事实是有选择的,那就是以事实对我们的感动程度来选择记忆。这一部 分生活激动着我们的感情,使我们平常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在我们的心里激起了 涟漪。在写作中,作者不仅仅按时间顺序组织材料,更要按照材料的“情感价值” 来取舍时间。一秒钟可以被写得很长很长,因为在心理时间里,它可以成为无限。 4.悲悯情怀──最高尚的情感 情感使文学艺术得以升华。芥川龙之介的小说《橘子》中,那个贫苦的姑娘向守 候在铁道边的弟弟们抛去橘子的一瞬间,点燃了我们的同情,令我们“聊以忘却 那无法形容的疲劳和倦怠,以及那不可思议的、庸碌而无聊的人生”。塞林格的 《献给爱斯美的故事》里,尽管满身疲惫并怀着凄楚,但作家在爱斯美的爱的力 量里仍然希冀着:“总有希望再次度过艰难,好好保存下他的全部才能。”这不 仅仅是写给爱斯美的故事,这是写给所有经受战争创伤的人的祝福──让爱斯美 的乐观和爱带给所有人信心和力量。美国作家卡波特的小说《圣诞节忆旧》里, 七岁的“我”和六十岁的“好朋友”将辛苦劳动积攒了一年的零钱都拿出来做 蛋糕,寄给那些不相识或者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爱心的分享带来的快乐远远胜过 独自拥有它们,他们虽然拮据却并不悲苦,他们虽然贫穷却因此富有。这种情怀 像春日艳阳里一支明快昂扬的乐曲,响彻了我们的人生,感染了我们的心灵。 (二)情感的处理 1.节制胜于放纵 在有些小说里,作者并不掩饰和忌讳感情的充溢和显露。我们能从《安东诺夫卡 苹果》《在桥边》那里,读出叙述人明确向我们传达出的感情信息。而在《礼拜 二午睡时刻》里,作者的感情是躲在幕后不出场的,我们只能从人物的言行里、 从小说内容材料的安排中感受到作者的情感。 这两种情感处理方式都让我们感动。我们看到,上述小说所表达的情感都是有一 定节制的,没有任由情感在小说中放纵和恣肆。小说在处理情感上,不宜饱满和 激烈。并不是作者花在煽情上的力气越大,读者就越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相反, 适当的隐忍和节制,让小说情节和人物自己说话,会起到更好的效果。古希腊的 雕塑作品《拉奥孔》表现的是父子三人与巨蟒在生死搏斗中苦苦挣扎的情形。在
表现拉奥孔痛苦的瞬间时,没有表现他的哀号,而是表现他的叹息。德国文艺理 论家莱辛在分析这幅雕塑作品时,提出一个著名的理论:艺术最美妙的时刻,是 到达顶点前的那一顷刻,即最具包孕性的顷刻。“最能产生效果的只能是可以让 想像自由活动的那一顷刻了。”文学在表达感情时,也应尽量避免对情感“顶 点”过于饱满的表现,而宁愿“降格”处理,让它停留于一定的分寸之上。在表 达情感时,也不宜采取同步同度方式,而应当有所克制,避免浮躁和浅薄,保持 一种平和、稳重的叙述风格。 2.蓄势待发 优秀的小说家都能很好地把握和控制情感在小说中的表现,既能打动读者,又不 至于令人厌烦。《献给爱斯美的故事》里,写“我 士兵X得了精神崩溃症, 作者没有直接写烦躁、抑郁的情绪,而是通过X和朋友克莱的对话与行动表现 出来的。在表现战争创伤的后半部分,作者没有继续使用便于抒情的第一人称叙 述,而是选用了不利于抒情的第三人称叙述,对情感采取“降格”处理,以免陷 入第一人称叙述不由自主的抒情里。尽管“怀着爱和凄楚”,却没有让小说沉浸 在期期艾艾的抽泣和声泪俱下的控诉中,仍然保持着坚强的尊严。海明威的《美 国太太的金丝雀》中,夫妇俩在火车上偶遇性格开朗的“美国太太”,毫不知情 的她与妻子关于婚姻、家庭的闲谈背后是这对夫妇正在前往巴黎办理分居手续的 真相,虽是个人婚恋变故,但其中的情感张力却一直处于蓄积状态,这种状态在 真相大白之际尤令人震惊。 (三)情感是小说的动力 1.作为小说的线索 在某种程度上,情感不仅是小说中的感性要素,而且可能具备结构的功能。契诃 夫的《苦恼》,写一个刚死去儿子的车夫,在雪夜中苦苦寻找一个肯听他倾诉苦 恼的人。可偌大的彼得堡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他只好把话都说给拉车 的小母马听。小说表现车夫的苦恼,不是直接说出的,而是通过车夫在饱受凌辱 时对搭车者的讨好,来显示他急于想找到倾诉对象的迫切心理。生活是那样艰苦 和令人绝望,然而比这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无人倾听。情感在这里,是一条贯 穿全文的线索,推动着情节向前发展。苦恼要倾诉,倾诉受挫,再倾诉,又受挫… 最后对人倾诉不成,不得不转诸马。小母马是人性的参照。开头对小母马和车夫 的描写,暗示出人与马共同的悲惨命运:他们都逆来顺受,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不得不为生活无望地奔波。被人的世界拒绝,只好向牲畜来寻求安慰和温暖。 《橘子》中的情感是先抑后扬的。开始弥漫在小说里的,是灰暗的色调,暗喻着 冷漠的情绪。“我”对女孩子的观察显露出“我”的不屑与轻蔑。女孩子来自社 会底层,外表俗气,举止不雅,引起了“我”的不满和讨厌。“我”对于她是挑 剔的,毫无同情的。而当她将橘子抛向铁路边招手的弟弟们的时候,这种情感忽 然转变了方向,“我”被这个小小的情景打动了。情感在这里是一条隐藏着的线 索。姑娘的困窘与“我”的“反感”,都是为结尾“橘子”的出现做铺垫和衬托 的。橘子是亲情和爱意的象征,它烛照着灰暗的生活,使人们在沉重的生活重压 下看到希望之光。橘子那令人心悦的明亮暖色,不仅驱散了笼罩于小说之中的阴 暗之色,也驱散了笼罩于生活之中的沉重与压抑,显示出对生活的坚定信念。这 点点的情感,沟通了“我”和小姑娘两个人物之间那种因社会阶级差别而造成 的隔膜,理解和尊重在“我”心里油然升起
表现拉奥孔痛苦的瞬间时,没有表现他的哀号,而是表现他的叹息。德国文艺理 论家莱辛在分析这幅雕塑作品时,提出一个著名的理论:艺术最美妙的时刻,是 到达顶点前的那一顷刻,即最具包孕性的顷刻。“最能产生效果的只能是可以让 想像自由活动的那一顷刻了。”文学在表达感情时,也应尽量避免对情感“顶 点”过于饱满的表现,而宁愿“降格”处理,让它停留于一定的分寸之上。在表 达情感时,也不宜采取同步同度方式,而应当有所克制,避免浮躁和浅薄,保持 一种平和、稳重的叙述风格。 2.蓄势待发 优秀的小说家都能很好地把握和控制情感在小说中的表现,既能打动读者,又不 至于令人厌烦。《献给爱斯美的故事》里,写“我”──士兵 X 得了精神崩溃症, 作者没有直接写烦躁、抑郁的情绪 ,而是通过 X 和朋友克莱的对话与行动表现 出来的。在表现战争创伤的后半部分,作者没有继续使用便于抒情的第一人称叙 述,而是选用了不利于抒情的第三人称叙述,对情感采取“降格”处理,以免陷 入第一人称叙述不由自主的抒情里。尽管“怀着爱和凄楚”,却没有让小说沉浸 在期期艾艾的抽泣和声泪俱下的控诉中,仍然保持着坚强的尊严。海明威的《美 国太太的金丝雀》中,夫妇俩在火车上偶遇性格开朗的“美国太太”,毫不知情 的她与妻子关于婚姻、家庭的闲谈背后是这对夫妇正在前往巴黎办理分居手续的 真相,虽是个人婚恋变故,但其中的情感张力却一直处于蓄积状态,这种状态在 真相大白之际尤令人震惊。 (三)情感是小说的动力 1.作为小说的线索 在某种程度上,情感不仅是小说中的感性要素,而且可能具备结构的功能。契诃 夫的《苦恼》,写一个刚死去儿子的车夫,在雪夜中苦苦寻找一个肯听他倾诉苦 恼的人。可偌大的彼得堡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他只好把话都说给拉车 的小母马听。小说表现车夫的苦恼,不是直接说出的,而是通过车夫在饱受凌辱 时对搭车者的讨好,来显示他急于想找到倾诉对象的迫切心理。生活是那样艰苦 和令人绝望,然而比这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无人倾听。情感在这里,是一条贯 穿全文的线索,推动着情节向前发展。苦恼要倾诉,倾诉受挫,再倾诉,又受挫…… 最后对人倾诉不成,不得不转诸马。小母马是人性的参照。开头对小母马和车夫 的描写,暗示出人与马共同的悲惨命运:他们都逆来顺受,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不得不为生活无望地奔波。被人的世界拒绝,只好向牲畜来寻求安慰和温暖。 《橘子》中的情感是先抑后扬的。开始弥漫在小说里的,是灰暗的色调,暗喻着 冷漠的情绪。“我”对女孩子的观察显露出“我”的不屑与轻蔑。女孩子来自社 会底层,外表俗气,举止不雅,引起了“我”的不满和讨厌。“我”对于她是挑 剔的,毫无同情的。而当她将橘子抛向铁路边招手的弟弟们的时候,这种情感忽 然转变了方向,“我”被这个小小的情景打动了。情感在这里是一条隐藏着的线 索。姑娘的困窘与“我”的“反感”,都是为结尾“橘子”的出现做铺垫和衬托 的。橘子是亲情和爱意的象征,它烛照着灰暗的生活,使人们在沉重的生活重压 下看到希望之光。橘子那令人心悦的明亮暖色,不仅驱散了笼罩于小说之中的阴 暗之色,也驱散了笼罩于生活之中的沉重与压抑,显示出对生活的坚定信念。这 一点点的情感,沟通了“我”和小姑娘两个人物之间那种因社会阶级差别而造成 的隔膜,理解和尊重在“我”心里油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