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麦穗》随感 在全村人的吆喝声学会的,是在叔叔伯伯手把手的扶 阿木 持中学会的 我很喜欢听歌,但我决不会只听一个人的歌。 那时村子里似乎没什么大事,最大的事就是哪家又买 我很喜欢散文,同样,我不会只读一个人的散文。 了个新锅,烧锅的时候,如果没事,全村人都是会出 所以,我对张洁的了解并不多。 席这个盛会的,出谋划策,指手画脚。那时,烧锅是 第一次读《拣麦穗》,到底是什么时候,早就忘却了 我们最大的盛会 大概有两年了吧..但作者那浓烈的感情笔触,细腻还记得那时,我的身后总会有一个小女孩深情地叫我 深挚,优雅醇美。自读了第一次后,其间又陆陆续续“平哥儿 读了好多次,我从来都刻意地去看什么,但是,每每还记得那时,傻傻的我,竟然听信了八叔公的话,把 读到这篇文章,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中涌动,舌头伸入那个小女孩口中找好吃的 究竟是什么又说不准 还记得那时,那个小女孩大义凛然地对我说:“平哥儿 或者,那就是,是感动吧,我想 等我长大了,我就做你的媳妇儿!” 不为别的,只为小姑娘的那份纯真。 不为别的,只为小姑娘的那份胆量 可是,可是 我不大会写文章,所以,我不敢妄自去评论它的好与现在的小孩子,还有那种童年吗? 每天不是爸爸背着,就是妈妈抱着:每天不是在房子 是的,不敢。 里,就是在车子上 但是,说说心里话,应该可以吧 曾听一位老师说,现在的孩子啊,可怜呢—一没有泥 纵观整篇文章,很难在字里行间中找到那些绚丽的辞巴的童年,算什么童年? 藻,文章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象,作为文章感情抒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正确,但是我知道,现在的孩子 发的基调,也只是一根根散落在田野里的麦穗。维系时比不上我那时了,起码,不会有人对他说:“等我长 全文靠的是一种难以言传的情,透过着一根根散落的大了,我就做你的媳妇儿。” 麦穗,我们看到了一个小姑娘纯真的情怀,看到了 个小姑娘纯真的心。 以后有了孩子,我是会让他/她回到农村去粘粘你泥 小孩子的心是空灵灵的,通剔透明 巴的。 纯真的年代,谁没有过呢? 即使,是个女孩 小姑娘要嫁给一个可以做她爷爷的人,那么简单,那即使,她也说:“我要嫁那个卖灶糖的老汉!” 么直接 在我们看来,可能有些人会觉得有些好笑,甚至有些 荒唐。不是吗,只不过是为了几颗糖 当然,用我们的眼光来看,是有点不可思议,小姑娘附: 可能不会了解我们的苦心,但我们也未必能够了解小捡麦穗 姑娘的心——我就是爱他,我就是爱他的糖——多简张洁 单的事,何必弄得那么复杂?!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谁没有一些令人回味千遍万遍的当我刚刚能够歪歪咧咧地提着一个篮子跑路的时候, 童年? 我就跟在大姐姐身后拣麦穗了。那篮子显得太大,总 但是,好像都过去了吧。有时真的觉得它离我好遥远是磕碰着我的腿和地面,闹得我老是跌交。我也很少 了,有时呢,却发现自己就是个小孩 有拣满一个篮子的时候,我看不见田里的麦穗,却总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像那个小姑娘一样。 是看见蚂蚱和蝴蝶,而当我追赶它们的时候,拣到的 我家里有兄妹三人,父母那点爱分了三份,分到我的麦穗,还会从篮子里重新掉回地里去 那一份,最多也就是和别的孩子持平了 有一天,二姨看着我那盛着稀稀拉拉几个麦穗的篮子 可是,我一离开家,跑到村子里那个旷场上,我的身说:“看看,我家大雁也会拣麦穗了。”然后,她又戏 价就倍增了——当然不只是我——所有孩子都一样。谑地问我:“大雁,告诉二姨,你拣麦穗做哈?”我大 农村人都是爱小孩子的,甚至可以说爱得有点过分,言不惭地说:“我要备嫁妆哩!” 爱得已经没有了边界——他们所有的孩子,自己的和二姨贼眉贼眼地笑了,还向围在我们周围的姑娘、婆 别人的——虽然那时的人一点也不富裕。 姨们眨了眨她那双不大的眼睛:“你要嫁谁嘛 那时的小孩子是不会饿坏的,就算家里没人在,东家是呀,我要嫁谁昵?我忽然想起那个卖灶糖的老汉。 一口,西家一口,也就能过日子了 我说:“我要嫁那个卖灶糖的老汉! 我学自行车的时候,全村人都出来了,我的自行车是她们全都放声大笑,像一群鸭子一样嘎嘎地叫着。笑
《拣麦穗》随感 阿木 我很喜欢听歌,但我决不会只听一个人的歌。 我很喜欢散文,同样,我不会只读一个人的散文。 所以,我对张洁的了解并不多。 第一次读《拣麦穗》,到底是什么时候,早就忘却了…… 大概有两年了吧……但作者那浓烈的感情笔触,细腻 深挚,优雅醇美。自读了第一次后,其间又陆陆续续 读了好多次,我从来都刻意地去看什么,但是,每每 读到这篇文章,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中涌动, 究竟是什么又说不准。 或者,那就是,是感动吧,我想。 不为别的,只为小姑娘的那份纯真。 不为别的,只为小姑娘的那份胆量。 我不大会写文章,所以,我不敢妄自去评论它的好与 坏。 是的,不敢。 但是,说说心里话,应该可以吧? 纵观整篇文章,很难在字里行间中找到那些绚丽的辞 藻,文章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象,作为文章感情抒 发的基调,也只是一根根散落在田野里的麦穗。维系 全文靠的是一种难以言传的情,透过着一根根散落的 麦穗,我们看到了一个小姑娘纯真的情怀,看到了一 个小姑娘纯真的心。 小孩子的心是空灵灵的,通剔透明。 纯真的年代,谁没有过呢? 小姑娘要嫁给一个可以做她爷爷的人,那么简单,那 么直接。 在我们看来,可能有些人会觉得有些好笑,甚至有些 荒唐。不是吗,只不过是为了几颗糖…… 当然,用我们的眼光来看,是有点不可思议,小姑娘 可能不会了解我们的苦心,但我们也未必能够了解小 姑娘的心——我就是爱他,我就是爱他的糖——多简 单的事,何必弄得那么复杂?!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谁没有一些令人回味千遍万遍的 童年? 但是,好像都过去了吧。有时真的觉得它离我好遥远 了,有时呢,却发现自己就是个小孩。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像那个小姑娘一样。 我家里有兄妹三人,父母那点爱分了三份,分到我的 那一份,最多也就是和别的孩子持平了。 可是,我一离开家,跑到村子里那个旷场上,我的身 价就倍增了——当然不只是我——所有孩子都一样。 农村人都是爱小孩子的,甚至可以说爱得有点过分, 爱得已经没有了边界——他们所有的孩子,自己的和 别人的——虽然那时的人一点也不富裕。 那时的小孩子是不会饿坏的,就算家里没人在,东家 一口,西家一口,也就能过日子了。 我学自行车的时候,全村人都出来了,我的自行车是 在全村人的吆喝声学会的,是在叔叔伯伯手把手的扶 持中学会的。 那时村子里似乎没什么大事,最大的事就是哪家又买 了个新锅,烧锅的时候,如果没事,全村人都是会出 席这个盛会的,出谋划策,指手画脚。那时,烧锅是 我们最大的盛会…… 还记得那时,我的身后总会有一个小女孩深情地叫我 “平哥儿”…… 还记得那时,傻傻的我,竟然听信了八叔公的话,把 舌头伸入那个小女孩口中找好吃的…… 还记得那时,那个小女孩大义凛然地对我说:“平哥儿, 等我长大了,我就做你的媳妇儿!” …… 可是,可是…… 现在的小孩子,还有那种童年吗? 每天不是爸爸背着,就是妈妈抱着;每天不是在房子 里,就是在车子上…… 曾听一位老师说,现在的孩子啊,可怜呢——没有泥 巴的童年,算什么童年?! 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正确,但是我知道,现在的孩子 时比不上我那时了,起码,不会有人对他说:“等我长 大了,我就做你的媳妇儿。”…… …… 以后有了孩子,我是会让他 / 她回到农村去粘粘你泥 巴的。 即使,是个女孩。 即使,她也说:“我要嫁那个卖灶糖的老汉!” 附: 捡麦穗 张洁 当我刚刚能够歪歪咧咧地提着一个篮子跑路的时候, 我就跟在大姐姐身后拣麦穗了。那篮子显得太大,总 是磕碰着我的腿和地面,闹得我老是跌交。我也很少 有拣满一个篮子的时候,我看不见田里的麦穗,却总 是看见蚂蚱和蝴蝶,而当我追赶它们的时候,拣到的 麦穗,还会从篮子里重新掉回地里去。 有一天,二姨看着我那盛着稀稀拉拉几个麦穗的篮子 说:“看看,我家大雁也会拣麦穗了。”然后,她又戏 谑地问我:“大雁,告诉二姨,你拣麦穗做哈?”我大 言不惭地说: “我要备嫁妆哩!” 二姨贼眉贼眼地笑了,还向围在我们周围的姑娘、婆 姨们眨了眨她那双不大的眼睛: “你要嫁谁嘛!” 是呀,我要嫁谁呢?我忽然想起那个卖灶糖的老汉。 我说:“我要嫁那个卖灶糖的老汉!” 她们全都放声大笑,像一群鸭子一样嘎嘎地叫着。笑
啥嘛!我生气了。难道做我的男人,他有什么不体面叶子的柿子树下,朝沟底下的那条大路上望着,等着。 的地方吗? 那棵柿子树的顶梢梢上,还挂着一个小火柿子。小火 卖灶糖的老汉有多大年纪了?我不知道。他脸上的皱柿子让冬日的太阳一照,更是红得透亮。那个柿子多 纹一道挨着一道,顺着眉毛弯向两个太阳穴,又顺着半是因为长在太高的树梢上,才没有让人摘下来。真 腮帮弯向嘴角。那些皱纹,给他的脸上增添了许多慈怪,可它也没让风刮下来,雨打下来,雪压下 祥的笑意。当他挑着担子赶路的时候,他那剃得像半路上来了一个挑担子的人。走近一看,担子上挑的也 个葫芦样的后脑勺上的长长的白发,便随着颤悠悠的是灶糖,人可不是那个卖灶糖的老汉。我向他打听卖 扁担一同忽闪着。 灶糖的老汉,他告诉我,卖灶糖的老汉老去了 我的话,很快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我仍旧站在那棵柿子树下,望着树梢上的那个孤零零 那天,他挑着担子来到我们村,见到我就乐了。说:“娃的小火柿子。它那红得透亮的色泽,依然给人一种喜 呀,你要给我做媳妇吗?”“对呀!”他张着大嘴笑了,盈盈的感觉。可是我却哭了,哭得很伤心。哭那陌生 露出了一嘴的黄牙。他那长在半个葫芦样的头上的白的、但却疼爱我的卖灶糖的老汉。 发,也随着笑声一齐抖动着。“你为啥要给我做媳妇后来,我常想,他为什么疼爱我呢?无非我是一个贪 呢?” 吃的,因为生得极其丑陋而又没人疼爱的小女孩吧? 我要天天吃灶糖哩 等我长大以后,我总感到除了母亲以外,再也没有谁 他把旱烟锅子朝鞋底上磕着:“娃呀,你太小哩。” 能够像他那样朴素地疼爱过我—一没有任何希求,没 “你等我长大嘛!” 有任何企望的。 他摸着我的头顶说:“不等你长大,我可该进土啦 听了他的话,我着急了。他要是死了,那可咋办呢 我那淡淡的眉毛,在满是金黄色的茸毛的脑门上,拧 成了疙瘩。我的脸也皱巴得像个核桃。 他赶紧拿块灶糖塞进了我的手里。看着那块灶糖,我 又咧着嘴笑了:“你别死啊,等着我长大。”他又乐了 答应着我:“我等你长大。” “你家住哪哒呢?” “这担子就是我的家,走到哪哒,就歇在哪哒!” 我犯愁了:“等我长大,去哪哒寻你呀!” “你莫愁,等你长大,我来接你! 这以后,每逢经过我们这个村子,他总是带些小礼物 给我。一块灶糖,一个甜瓜,一把红枣..还乐呵呵 地对我说:“看看我的小媳妇来呀! 我呢,也学着大姑娘的样子一一我偷偷地瞧见过 要我娘找块碎布,给我剪了个烟荷包,还让我娘在布 上描了花。我缝呀,绣呀…….烟荷包缝好了,我娘笑 得个前仰后合,说那不是烟荷包,皱皱巴巴,倒像个 猪肚子。我让我娘给我收了起来,我说了,等我出嫁 的时候,我要送给我男人。 我渐渐地长大了。到了知道认真地拣麦穗的年龄了。 懂得了我说过的那些个话,都是让人害臊的话。卖灶 糖的老汉也不再开那玩笑—叫我是他的小媳妇了。 不过他还是常带些小礼物给我。我知道,他真疼我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倒真是越来越依恋他,每逢他经 过我们村子,我都会送他好远。我站在土坎坎上,看 着他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山坳坳里 年复一年,我看得出来,他的背更弯了,步履也更加 蹒跚了。这时,我真的担心了,担心他早晚有一天会 死去。 有一年,过腊八的前一天,我约摸着卖灶糖的老汉, 那一天该会经过我们村。我站在村口上一棵已经落尽
啥嘛!我生气了。难道做我的男 人,他有什么不体面 的地方吗? 卖灶糖的老汉有多大年纪了?我不知道。他脸上的皱 纹一道挨着一道,顺着眉毛弯向两个太阳穴,又顺着 腮帮弯向嘴角。那些皱纹,给他的脸上增添了许多慈 祥的笑意。当他挑着担子赶路的时候,他那剃得像半 个葫芦样的后脑勺上的长长的白发,便随着颤悠悠的 扁担一同忽闪着。 我的话,很快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那天,他挑着担子来到我们村,见到我就乐了。说:“娃 呀,你要给我做媳妇吗?” “对呀!” 他张着大嘴笑了, 露出了一嘴的黄牙。他那长在半个葫芦样的头上的白 发,也随着笑声 一齐抖动着。“你为啥要给我做媳妇 呢?” “我要天天吃灶糖哩!” 他把旱烟锅子朝鞋底上磕着:“娃呀,你太小哩。” “你等我长大嘛!” 他摸着我的头顶说:“不等你长大,我可该进土啦。” 听了他的话,我着急了。他要是死了,那可咋办呢? 我那淡淡的眉毛,在满是金黄色的茸毛的脑门上,拧 成了疙瘩。我的脸也皱巴得像个核桃。 他赶紧拿块灶糖塞进了我的手里。看着那块灶糖,我 又咧着嘴笑了:“你别死啊,等着我长大。”他又乐了。 答应着我:“我等你长大。” “你家住哪哒呢?” “这担子就是我的家,走到哪哒,就歇在哪哒!” 我犯愁了:“等我长大,去哪哒寻你呀!” “你莫愁,等你长大,我来接你!” 这以后,每逢经过我们这个村子,他总是带些小礼物 给我。一块灶糖,一个甜瓜,一把红枣……还乐呵呵 地对我说:“看看我的小媳妇来呀!” 我呢,也学着大姑娘的样子——我偷偷地瞧见过—— 要我娘找块碎布,给我剪了个烟荷包,还让我娘在布 上描了花。我缝呀,绣呀……烟荷包缝好了,我娘笑 得个前仰后合,说那不是烟荷包,皱皱巴巴,倒像个 猪肚子。我让我娘给我收了起来,我说了,等我出嫁 的时 候,我要送给我男人。 我渐渐地长大了。到了知道认真地拣麦穗的年龄了。 懂得了我说过的那些个话,都是让人害臊的话。卖灶 糖的老汉也不再开那玩笑——叫我是他的小媳妇了。 不过他还是常带些小礼物给我。我知道,他真疼我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倒真是越来越依恋他,每逢他经 过我们村子,我都会送他好远。我站在土坎坎上,看 着他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山坳坳里。 年复一年,我看得出来,他的背更弯了,步履也更加 蹒跚了。这时,我真的担心了,担心他早晚有一天会 死去。 有一年,过腊八的前一天,我约摸着卖灶糖的老汉, 那一天该会经过我们村。我站在村口上一棵已经落尽 叶子的柿子树下,朝沟底下的那条大路上望着,等着。 那棵柿子树的顶梢梢上,还挂着一个小火柿子。小火 柿子让冬日的太阳一照,更是红得透亮。那个柿子多 半是因为长在太高的树梢上,才没有让人摘下来。真 怪,可它也没让风刮下来,雨打下来,雪压下。 路上来了一个挑担子的人。走近一看,担子上挑的也 是灶糖,人可不是那个卖灶糖的老汉。我向他打听卖 灶糖的老汉,他告诉我,卖灶糖的老汉老去了。 我仍旧站在那棵柿子树下,望着树梢上的那个孤零零 的小火柿子。它那红得透亮的色泽,依然给人一种喜 盈盈的感觉。可是我却哭了,哭得很伤心。哭那陌生 的、但却疼爱我 的卖灶糖的老汉。 后来,我常想,他为什么疼爱我呢?无非我是一个贪 吃的,因为生得极其丑陋而又没人疼爱的小女孩吧? 等我长大以后,我总感到除了母亲以外,再也没有谁 能够像他那样朴素地疼爱过我—— 没有任何希求,没 有任何企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