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高扬与毛泽东的秘密谈判 (1949年1一2月)（中） (俄)安·列多夫斯基 李玉贞 译 米高扬就1949年1一2月的中国之行 向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团提交的报告 应退还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 发至全体苏共中央主席团委员和候补委员 (普通卷，第1部分) N.第2375卷 绝密 特戡卷 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 鉴于中共和其他国家共产党之间已经出现的分歧，鉴于将就这些问题进行讨论，我认为有必要把我在 1949年1一2月出使中国期间提交的报告，以及那个期间中央委员会给我的指示，分发给中央委员会主席团 的委员和候补委员，作为参考。 这些报告是从当时革命委员会①和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所在地的西柏坡，通过密码电报传回来的，未 经任何改动和增补，系原件的副本，一字不差。当时毛泽东身边有两个苏联军医一杰列宾（后在苏联死于 空难)和麦利尼科夫，他们是毛泽东本人和毛的家庭医生。这两位医生有一部电台，负责联络。 我还认为有必要把涉及我的出使和会谈过程的某些情况做个交代。 1947一1948年间，我党中央委员会和毛泽东之间就后者的莫斯科之行，交换过意见。他从来没有到过莫 斯科，我国对他的邀请还在1947年6月就已经转达给他了，我们表示愿意接待他同我们讨论中国革命问题， 军事胜利后中国共产党将要遇到的课题，其中也包括中苏关系问题。 但是，由于毛泽东的驻地离我们甚远，联络困难，毛泽东的健康欠佳，中国革命军队的战事情况复杂化， 以及其他的原因，毛的行期一拖再拖。 1948年底中国共产党人的军事行动迅速发展，形势大好。一些决定性的战役在华北展开。我国把从日本 关东军手中缴获的全部70万军队的武器转交到中国革命军队手中，它接收这批枪械后，正向中国要害地北 京挺进。 1949年1月14日，在中央委员会政治局会议上讨论如何就毛泽东来访时间给他复信时，斯大林表示了 自己的想法，认为毛泽东此时前来未必合适，因他当时是游击战②的领导人，虽然他的出行是秘密安排的，但 是关于他的出国之事却蹒不住，恐怕已经走露了风声。西方无疑会就他的出行做文章，说他访问莫斯科为的 是向苏联共产党请领指示，而他本人则会被称作莫斯科的代理人。这会伤害中国共产党的戚信，帝国主义和 蒋介石集团会趁机大肆鼓噪反对中国共产党。 90 党的文献 C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况且，不久即可成立一个由毛泽东领导的正式革命政府。届时他就能公开以中国政府首脑的身份出行， 同邻国谈判，而不必秘密行动了。这相反则会提高中国革命政府的威望和信誉，并且具有重大的国际意义。 尽管毛泽东推迟赴苏拖延了对于已臻成熟的问题的讨论，但因我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局的一名委员要到 中国，所以这个不利的方面却能够予以消除。 当时为迎接毛泽东本来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政治局讨论了这个问题，同意了斯大林的意见，后者当即 口述了一个致毛泽东的电报，内称： “我们依然坚持，望您暂时推迟莫斯科之行，因为目前时刻您身在中国是非常必要的。如果您同意，我 们可以立即向您派出一名负有责任的政治局委员到贵国，或赴哈尔滨或至另外一个地方，就我们感兴趣的问 题进行谈判。” 毛泽东回答说，他决定暂时推迟莫斯科之行，他们欢迎我们派一名政治局委员到中国，同时表示希望该 委员在1月底2月初成行，不到哈尔滨，而到毛的驻地。 斯大林提议我前往中国。 为了尽可能减少在中国谈判的困难，做好充分准备，不必过多地请示莫斯科，我拟了一个中国人可能向 我们提出的问题清单，想好了几种可能的答案并且同斯大林和其他政治局委员进行了讨论。 这个时期，两个有争议的问题已经出现了，而我党中央委员会和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之间对问题的解 决办法也表现出了分歧。 1.我党中央委员会不同意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下述观点，即中共中央认为，中国革命胜利之后，除 了中国共产党以外，所有其他党派都应该退出政治舞台。1947年11月30日毛泽东在电报中说，在中国革命 最后胜利的时期，极苏联和南斯拉夫之例，除中国共产党之外，所有政党就都应该退出政治舞台了，这将加 强中国革命的势力。〔注) 1948年4月20日由斯大林签署的我党中央的复电中专门就此事说：“我们不同意这样做。我们想，中国 各不同的在野派政党，因代表着中国人民中间阶层的利益，也反对国民党集团，所以还应该长期存在，中国 共产党需要把它们争取来合作，反对中国反动势力和帝国主义列强，同时保持自己的领导权，也就是说，保 持自己的领导地位。下述情况当是可能的，即把这些党派中的一些代表人物吸收到中国人民民主政府中去， 宜布这个政府本身是联合政府，以便用这样的办法扩大这个政府的民众基础和孤立帝国主义者与及其国民 党代理人。” 众所周知，由于听了这个意见，中国共产党改变了对待其他资产阶级政党的政策。 2、.对待南京政府建议的态度，该政府希望苏联政府就停战议和事居中调解南京政府与中国共产党的关 系。 1949年1月9日收到南京政府的一份照会，南京政府建议苏联政府（还有法国、英国和美国）就停战议 和事，担负起居中调解南京政府与中国共产党之间关系的角色。 我党中央委员会致毛泽东的电报中称： 我们想做下述回答：苏联政府一向坚持现在也仍然坚持在中国停止战争建立和平。不过，在答应同意居 〔注)经中央档案馆查找，没有发现毛泽东拍发过此种内容的电报。这里引用的所谓毛泽东“11月30日” 的“电报”，也不符合毛泽东在这个问题上的一贯思想主张。此前10月10日，毛泽东起草的《中国 人民解放军宣言》颁布的政策第一条即是：“联合工农兵学商各被压迫阶级、各人民团体、各民主党 派、各少数民族、各地华侨和其他爱国分子，组成民族统一战线，打倒蒋介石独栽政府，成立民主联 合政府。”同年12月25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扩大会议的报告《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中，将这 条政策规定为中国共产党的最基本的政治纲领(《毛泽东选集》第四卷，第二版，第1237、1256 页)。从毛泽东这段时间先后公开发表的宣言、报告中明确表达的思想来看，米高扬在1960年9月22 日提交的这份报告，此处与史实完全不符。一编者。 1996年第1期 91 C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中调停之前，我政府想知道，另一方即中国共产党方面是否接受苏联的调停。有鉴于此，苏联希望这另一方 即中国共产党方面能够了解中国政府的议和行动，并且征得中共对苏联居中调停的同意。我们想这样回答并 将请贵国政府把是否同意这样做告知我们。如果贵方不同意，请给我们比较合适的回答。 我们想，如果贵方被问及，答案约可为如下所述：中国共产党一向主张中国和平，因为挑起内战的不是 中国共产党，而是南京政府，后者应该对战争的后果负贵。中国共产党主张与国民党进行谈判，但是不能让 挪些发动中国内战的战犯参加。中国共产党赞成同国民党直接谈判，不箭要任何外国人居间调停。” 为说明1月10日的这份电报，斯大林又于1949年1月11日追加了如下内容： “据前述可见，我们为您拟的对国民党建议的回答草案，意图是要对和谈施加影响。很清楚，没有外国 大国调停特别是没有美国居间，倒民党绝对不会同意和谈。还有，没有蒋介石和其他战犯参加，国民党不会 同意举行和谈，这一点也很清楚。所以我们预计国民党会拒绝按照中国共产党提出的条件进行和谈。结果就 将是：共产党同意和谈，有了这-一条，人们不能指责中国共产党愿意继续内战。而国民党则是破坏和谈的罪 魁祸首。这样一来，国民党和美国倡言和平这一花招就将被揭露无余，而您们则可以继续胜利的解放战争。 盼复。” 1月12日，毛泽东发出回电，内称，对于南京政府的照会，苏联政府应该做如下答复：“苏联政府一向 希望现在也希望看到一个和平、民主、统一的中国。然而，通过什么样的道路达到中国的和平、民主与统一 一一这是中国人民自已的事。苏联政府根据不干涉别国内政的原则，认为在中国内战交战双方之间调停是不 可取的…③ …在中国人民中拥有极高威信的只有苏联，所以，如果苏联在给南京政府的复照中采取您1月10日 电报中所述的立场，那就会引发这样的结局，即美国、英国、法国会认为参与调停是应该的，而国民党则将 抓住一个把柄诬蔑我们为好战分子。可广大群众，因对国民党不满并希望中国人民解放军迅速胜利，届时会 非常失望…… …现在，我们认为应该义正词严地否定国民党的和谈骗局，因为跟下中国阶级力量的对比已经发生了 根本变化，国际舆论也同样不利于南京政府，而中国人民解放军今年夏季就能过江，直捣南京。 我们似平不需要再次采取什么迂回的政治手段。在当前形势下，再采取这样的迂回手段利少弊多。” 针对上述电报，斯大林于1月14日签署了一件致毛泽东的电报，内中特别指出：“如何回答南京方面和 美国的此等手腕，现在可能有两个回答。第一个回答：直言不讳，不任何掩饰地拒绝南京方面的和谈建议， 从而宣布继续国内战争的必要性。可是这将意味着什么？这将意味着，第一，您把王牌亮了出来，把和平这 面旗朝当作重要武器交到了国民党手中。还意味着，第二，你们帮助我们在中国国内的敌人，把中国共产党 说成主张继续内战的一方，称赞国民党是和平的保卫者。第三，意味着，您给了美国一个机会，它就能制造 欧美的社会舆论，说什么同共产党讲和平是不可能的，共产党不想和平，所以要在中国争取到和平，唯一的 手段就是象1918年到1921年这4年时间里在俄国进行的干涉那样，组织列强的武装干涉.” 下面说的是第二个回答，灵活一些的回答，其精神已经在苏联第一个电报所提建议中说清楚了。就在当 日，1月14日，毛泽东说他已经收到上述1月11日的电报所补充的内容，他在电报中说：“我们与费方在基 本方针（利用同国民党的和谈，把革命战争继续到底）上是完全一致的”。他还说，他们在这一天发布了愿意 同国民党和谈的8个条件。针对这个情况，毛泽东被告知，从他最后一封电报中“看得很清楚，我们之间已 经就南京方面和平建议问题取得了一致的看法，中国共产党已经开始了“和平’运动。也就是说，这个问题 可以认为是彻底解决了”④ 关并 舞0并 ”0州为 我是用安德列耶夫的化名前往中国的，也是用这个名字签发了给上述化名为菲利波夫⑤的电报。这是因 为怕我在中国逗留的消息泄露出去，而按照斯大林的建议采取的防范手段。 1月26日我乘飞机动身前往中国，1月30日到达，在中国一直呆到1949年2月8日。与我一起在中国 的还有交通部长科瓦廖夫⑥，他当时被任命为我们派驻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代表，还有一个中央委员会 92 党的文献 C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机关的工作人员，也姓科瓦密夫⑦。 凌晨，拂晓时分，我们就从旅顺起飞，旭日东升时飞抵石家庄附近的前日本军用机场。总司令朱德、政 治局委员任弼时和翻译师哲前来迎接。我们乘坐一辆缴获来的车走了160一170公里才到了党中央和军事委 员会的驻地西柏坡，这地方是在一个山沟里。 前两天毛泽东向我介绍中国革命史和中国共产党内的派别斗争。后来，再会面时，他又回到中国共产党 的这些历史问题，讲了很多情况，诸如他为反对“左”右倾而进行了多么艰难的斗争，党如何因王明（他受 到共产国际的支持)的行动而被击遗，军队又如何因此受到打击，后来又怎么样改正错误，宗派主义分子们 如何消灭中国共产党的干部，他，毛泽东本人，又如何侥幸活下来，他的被捕，被开除出党，险些被杀害等 等。但是王明和李立三被揭露后，毛泽东，按他的话说，和同志们共事默契，结束了迫害干部的做法。他过 去和现在都一贯主张在党内要表现出宽容，认为不应该因为有分歧就把人开除出党，不应该迫害人。 毛泽东说，您看看，就说王明吧，他起过很坏的作用，但是我们把他留在了中央委员会内，他受到中央 委员会的重视，尽管他事实上什么工作也没有做。毛很详细地讲述了王明的错误，显然是想察看我们对王的 态度，我们是否想依靠王或听取他的意见。我知道毛泽东与王明的分歧，所以没有就此内容说什么话。早在 莫斯科时就已经说定，我不同王明见面。在我同毛泽东的多次谈话中，他一次都没有露面，也没有设法与我 会见。 我同毛泽东和其他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讨论的某些何题值得引起注意： 1.我问毛泽东，他打算何时拿下南京、上海和其他大的工业城市，他说，目前还不急于做此事。比如， 他说，“我们要想有能力从政治和经济上完全掌握住中国，还需要一两年的时间”，他的意思是，在这个时间 之前战争是不会结束的。 说到这一点时，他还表露了一个想法，说他们现在避免攻占大城市，而致力于夺取一些农业地区。例如， 他们不想拿下上海。毛说，上海是一个很大的城市，而中国共产党没有干部。共产党的基本成分是农民，共 产党组织在上海势单力薄。最后一点是，上海乃靠从外地运入的原料和燃料维持生计。如果他们拿下上海， 那么燃料就运不进来了，工业将停滞，失业会蔓延，人民境遇将恶化。中国共产党应该培养干部，这件工作 已经开始了，待到培养出干部，他们就能占领上海和南京了。 遵照我党中央委员会还在我离开莫斯科之前就已经确定的立场，我对上述观点提出了异议，论证说，占 领大城市一事，越快越好，干部是在斗争中成长起来的。上海的食品原料问题不管怎么样，迟早一定要出现。 而占领上海则能严重削弱蒋介石的力量，给中国共产党人提供一个无产阶级的基础。 2。毛泽东不太重视共产党员无产阶级成分的问题，中国共产党更多地注意农民，而较少关注城市和工 人阶级。这种立场根源于过去的时期，因为往时党和军队一直活动于山区，远离工人集中的地区。时代变化 了，可是对工人阶级的态度还是老样子。 从记录中看得很清楚，比如，毛泽东“满意地强调说，共产党在农村的影响是独一无二的，无人可望其 项背。是蒋介石对农民的政策帮了共产党人的忙。城市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在城市里，如果说共产党在青年 学生中影响很大，那么在工人阶级中，国民党的势力要比共产党大。例如，在上海，抗日战争胜利后，当共 产党还处于公开状态时，上海的50万工人中，共产党的影响所及只不过有20万，其他工人都拥护国民党”。 毛泽东说：“中国农民要比所有的美国工人和许多英国工人觉悟高得多”。这个说法也值得注意。 3.遵循我党中央的指示，我劝毛泽东不要拖延成立革命政府一事，要尽快在联合的基础上成立革命政 府，这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在拿下南京或者上海之后就立即宣布新革命政府的成立。这样做，即使在国际 关系方面也是有利的一一此后共产党人就不必再象游击队那样神出鬼没，而是以一个政府的名义出面，这- 定有利于进一步的反蒋斗争。 毛泽东认为，不应急于建立政府，他甚至说，没有政府他们会过得更有利些。他说，如果有了政府，那 就要搞联合，这意味着，共产党就要为自已的所作所为对其他党派负责，这就复杂了。眼下他们，共产党人 是以革命委员会（原文如此）的名义活动，该委员会虽然与其他党派有联系，但它是独立的。毛泽东肯定说， 1996年第1期 93 C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这有利于我们清除国内的反革命分子。他坚持这一点，并且论证说，打下南京（预计在4月份），也不立即成 立政府，要到6月或7月份再说。我坚持说，把建立政府的时间拖延过迟会削弱革命力量。 众所周知，成立政府是在9月30日。 4.关于旅顺。毛泽东告诉我说，有一个女资产阶级杜会活动家找过他，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即革命政 府在中国掌权后，苏联再在旅顺保有军事基地就没有意义了，而收回旅顺，对于中国来说则是一件大事。 毛泽东说，他认为，这样提出问题就不对，这位女性不懂政治，她不知道，中国有共产党人，苏联也有 共产党人，可这并不排除而完全允许把苏联在旅顺的军事基地保留下来。所以他们，中国的共产党人，主张 保留这个军事基地。美帝国主义在中国是为了施行压迫，而苏联在旅顺是为了保卫它，防范日本军国主义。 待到中国十分强盛，有能力抵御日本侵略了，那时苏联本身也就不再需要旅顺的基地了。 我党中央委员会和斯大林对这个问题持另外的立场：如果中国政府将是共产主义性质的，那（按指苏 联)就不需要在那里有基地了。我向中国同志们阐述了这个立场。斯大林得到我关于中国对这个问题立场的 报告后，在1949年2月5日致毛泽东的电报中写道： …中国共产党人学握政权后，形势就根本改变了。苏联政府已经有取消这个不平等条约⑧的决议，并 且一旦同日本签订和约，苏联就从旅顺撒军，自然美国也将从日本撒军。然而，如果中国共产党认为苏联军 队以立即撤出旅顺为宜，那么苏联愿意使中国共产党如愿以偿。” 毛泽东坚持已见，不过看得出来，他有自已的策略考虑，但他没有说透。 5.关于新疆。这个问题也同样引人注意。毛泽东怀疑我们打新疆的主意。毛泽东说，新疆伊型地区在进 行独立运动，这运动不受乌鲁木齐政府支配，伊犁也有共产党。他说，1945年他在重庆同白崇禧会面时，白 告诉过他，说伊犁的地方起义者拥有苏制的高射炮、坦克和飞机。 我确切地告诉毛泽东说，我们不主张新疆各族人民的独立运动，况且我们对新疆没有任何领土野心，我 们认为新疆是也应该是在中国的版图之内。 毛泽东提出了一个建议：在中苏之间经新疆建设一条铁路。任弼时提出了途经蒙古铺设一条铁路的方 案。后来在莫斯科讨论这个问题时，斯大林主张建设一条经过蒙古的铁路，因为这样距离短一些，建设费用 也少一些，建设途经新疆的铁路放在第二步。 6.关于蒙古。毛泽东主动问，我们如何看待内外蒙古的统一。我回答说，我们不支持内外蒙古的统一， 因为这会使中国丧失很大一块领土。毛泽东说，他认为外蒙古和内蒙古可以统一起来，归入中国的版图。对 此，我回答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蒙古人民共和国早就享有独立权了。抗日战争胜利后，连中国政府都承 认了外蒙古的独立。蒙古人民共和国拥有自已的军队，自己的文化，它的文化和经济正在迅速发展前进，它 早就体验到独立的好处，恐怕什么时候也不会自愿放弃独立。如果有一天外蒙古与内蒙古联合起来，那结果 大概是建立一个独立统一的蒙古国。谈话时在座的任弼时在这个时候插话说，内蒙古有三百万人，而外蒙古 只有一百万人。斯大林针对我就此事的报告给我发来一个电报，供毛泽东参考，内称： “外蒙古的领导人主张中国境内各地蒙古族人与外蒙古联合起来，在独立的旗帜下建立一个统一的蒙古 国。苏联政府反对这个计划，因为它虽然并不威胁苏联的利益，但它意味着从中国割出一大块领土。我们认 为，即使所有的蒙古人联合为一个自治单位，外蒙古也不会为了在中国政府的版图内实行自治而放弃独立。 不言而喻，这件事的决定权属于外蒙古”。 毛泽东知悉这个电报后说，他会考虑这个电报，还说他们“当然不会维护一种大汉族沙文主义的路线， 也不拟提出关于蒙古统一的问题”。 7.关于其他国家承认未来的革命政府的问题。毛泽东对此事提出了两个方案一第一，外国承认中国 新政府，苏联则立即率先承认；第二方案，毛泽东显然喜欢这个方案，即不去力争对新政府的立即承认，如 果某外国政府表示有意承认之，那就不予排斥，但暂时也不表示认可，把这种策略拖上一年左右。中国人认 为第二个方案的好处在于，新政府的行动不受约束，就可以对中国之内的一切外国事物施加压力，不必顾及 外国政府的抗议。 94 党的文献 C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并 兴为 毛泽东总是说，他们，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等着我国党中央委员会给子指示。我回答他说，我党中央 委员会不能干涉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活动，不能给予任何指示，不能领导中国共产党。中苏两国的共产 党都是独立的，如果有人向我们提出要求，我们只能提出建议，但是不能发号施令。 毛泽东依然坚持，声称他还是等待我党中央的指示，因为他们的经验还很少，他还故意贬低自己作为党 的领袖和理论家的地位与作用，说他不过是斯大林的学生，他认为自己的理论著作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他 对马克思主义并未做出什么新的贡献等等。 我想，这是东方人表示谦虚的方式，但是这并不符合毛泽东对自己的实际评价和他心目中的自我价值。 为证实上述想法，我想从当时我同毛泽东的谈话中援举几个例子。还在我们第一次谈话时，他就说过： “请考意，中国远远落后于俄国，我们是一些水平不高的马克思主义者，犯过很多错误②，如果用俄国的 标准来衡量我们的工作，那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回答说：“可能这些话证明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领导人的谦虚，但是令人不敢苟同。作为水平不高 的马克思主义者，不可能在中国领导20年的内战并取得胜利。至于说错误，那么凡是积极活动的政党，都免 不了犯错误。我们党也犯错误，但是我们党坚决遵循无情揭露错误的原则以为前车之鉴。”毛泽东补充说，我 们是好心⑨犯错误并真心纠正错误，他还举了一个例子。1946年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在进行土地改革时犯 了错误。开始分析错误时看到，早在1933年他关于土地改革的著作就写得完全正确，@可到1946年我们却把 这些忘记了。如果1946年重温这些东西，那就不会犯错误了。1946年大家把1933年写的关于土地改革的著 作反复研读过了，并且公开向农民承认了错误，承担了错误的责任，因为虽然不是领导本身犯下的这些错误， 可领导要对基层工作人员的错误负责。 毛泽东说如果用俄国革命的标准衡量中国革命，那中国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指出，对此不能苟同。 第一，中国革命是一个伟大的历史事件；第二，不考虑在中国进行革命的具体实际情况，而用俄国革命 的标准来衡量它，那是不对的。 好象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毛泽东说，1936年中国共产党在苏区表现了教条主义，照搬苏联的方法，结果 导致了失败（原文如此，显然这里指的是30年代前期中共在根据地的政策。一列多夫斯基）。 接着，毛泽东说，“用马克思主义教育干部是中国共产党的首要任务之一。过去他们以为干部自己就应 该阅读全部马克思主义著作。现在看清楚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干部们一面学习，一面还进行着大量实际 工作。所以他们决定要求每个干部必须读12种马克思主义著作。他列举了这些著作(《共产党宣言》、《社会 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国家与革命》、《列宁主义问题》等等)，但是没有举出任何一本中国马克思主义 的著作。 我当时就问毛泽东，这12种著作里没有一篇从理论上总结中国革命经验的著作，他是否觉得不妥当。 毛泽东回答说，他作为党的领袖，对于马克思列宁主义没有任何创新，不能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 大林相提并论。 他为斯大林的健康举杯，强调说列宁斯大林的学说是现在中国革命胜利的基础。斯大林不仅是苏联各族 人民的导师，而且也是中国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的导师。毛泽东说他自己是斯大林的学生，说他自已的著作 并没有什么伟大之处，不过是把马列主义学说在中国加以实践而已，他本人没有做出什么贡献。 此外，他亲自向各地发电报，措词严厉，禁止把他一毛的名字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并提，① 不过为此事他同自己的亲密战友们有过争论。 我回答说，这证明毛泽东的谦虚，但是不能同意他的说法。马列主义在中国不是机械地被搬用，而是在 考忠中国特点和具体条件的基础上加以运用的。中国革命有自已的道路，具有反帝革命的特点。所以，阐述 中国共产党的经验必然有很高的理论意义，必然丰富马克思主义科学。再说，难道能够否定中国经验的总结 对于亚洲国家革命运动的重要理论意义吗？当然不能。 毛泽东指出，王明及其拥护者就过分强调了中国特点，利用这一点来反对党的路线。 1996年第1期 95 C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我回答说，民族主义份子一般地是利用本国的历史特点把党拉到资产阶级蜕化的道路上去，马克思主义 者也考虑这些特点，那是为了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学说来领导革命。毛泽东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我在1949年2月5日的电报里报告说，毛泽东在一次谈话时普“强调在分析中国革命性质问题时，他根 据的就是斯大林同志1927年前的论述和他最近关于中国革命性质的著作。 斯大林同志关于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一部分的指示，以及他对南斯拉夫西米奇②民族主义的批评，对他， 毛泽东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毛泽东几次强调说，他是斯大林同志的学生并且奉行亲苏的方针”。 2月7日最后一次谈话时，毛泽东对于就一些最重要的问题所进行的讨论表示满意，并感谢斯大林同志 对中国革命的关心。 当我抵达符拉迪沃斯托克时，波斯克列贝舍夫打来电话并据斯大林指示通知我，政治局对我在中国做的 这些工作表示非常满意。政治局每天开会都研读和讨论我的电报。斯大林要求我尽快回莫斯科，详细汇报各 种情况。 回到莫斯科后，我确实了解到，斯大林和其他政治局委员都很满意，并且说我未辱使命。 现将我从西柏坡发出的电报和在那里收到的莫斯科的回电附上。 A,米高扬 (原件未注日期一译者。) 俄罗斯联邦总统档案，全宗3，目录65， 案卷606，第1一17页。 打印件，副本。 注 释 ①显然这里指的是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 ②原文如此。一一译者。 ③此处和以下的删节号均系原文所有，不再一一注明。—译者。 ④还可参见齐赫文斯基于1994年发表于《近现代史》第4一5期第132一140页的《1949年1月斯大林与毛 泽东的通信》 ⑤在密码电报中斯大林使用的化名。 ©伊.B.科瓦廖夫，(1901一1993)1948-1949年担任苏联经济专家组组长，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派驻中 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代表。 ⑦叶，F.科瓦廖夫(1907一)，当时为苏联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机关负责人员。 ⑧指1945年8月14日苏联与中国签订的《中苏友好同题条约》。 ⑨加质点系原文所有。一译者。 @不知所指是哪一篇文章，1933年毛泽东就土地改革问题写的文章有：10月10日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玫府 公布的由毛泽东主持制定的《关于土地斗争中一些问题的决定》，和同日临时中央政府批准的由毛泽东起 草的《怎样分析阶级》这两篱重要文章。一译者。 ①此文件未曾公开发表。 ②斯坦诺耶·西米奇，当时是南斯拉夫外交部长。 96 党的文献 C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