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高扬与毛泽东的秘密谈判 (1949年1-2月)（上） 安·列多夫斯基（俄） 李玉贞译 译者说明：下面发表的是一件从《俄罗斯总统档案》（特惹卷）中挖掘出来的文件。 俄罗斯虽然已经将原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部分档案（即现在存藏于俄罗斯现代史料 研究与保管中心的档案)向国内外开放，但是有相当大数量的重要档案还处于封存状态，《俄 罗斯总统档案》就是其中之一。只有为数极少的几个科学院院士和学者享有使用该档案的 “特权”，前苏联驻中华民国政府特命全权大使、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安德列 ·麦弗季耶维奇·列多夫斯基副博士就是其中之一。 译者去年底今年初在莫斯科时就听了他关于当年在大使任上与蒋介石和国民党上层人物 交往的情况，最富传奇色彩的则是他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过江前后那段经历。尤其值得一提的 是，列多夫斯基先生多次谈到他对中苏关系某些问题的看法。他列举了中国学术界的下述观 点： “在抗日战争期间，苏联帮助国民党，不帮助中国共产党，1945年后，斯大林干预中国共 产党的内政，‘妨碍中国革命’，‘不相信中国革命会胜利’，‘不允许中国革命”等等”，“如果 苏联不帮助蒋介石政府打日本，而只帮助中国共产党；如果苏联不同蒋介石政府签署友好同 盟条约；如果斯大林不就中国革命的战略与策略问题提供什么建议，那么中国共产党在国内 战争中的胜利就会早得多。” 他认为，一些中国学者，在这个问题上儿乎与西方学者持相同的立场，他们差不多一字 不差地重复毛泽东的说法，近几年俄罗斯学者中间也开始出现类似的观点。 列多夫斯基认为，这些观点都是没有根据的，所以他带着这个问题到《俄罗斯总统档 案》中去寻找答案。 承蒙列多夫斯基先生厚爱，译者得见先生展示的部分手稿，更承先生信任，授权我把他 即将发表的文章和文件译为中文发表，不索要任何代价，只求向中国史学界展示一些重要的 证据，提供一件难得的史料。 现在列多夫斯基先生的文章已经刊登在俄罗斯科学院远东所的所刊《远东问题》杂志 1995年第2期上，题目是《米高扬的秘密使华(1949年1一2月)》。文章分两大部分，一是 作者对米高扬使华背景的介绍，二是毛泽东与米高扬的会谈纪要。 现将第一部分节译，第二部分即文件本身全文翻译如下。尾注中没有“译者”字样的均 为原注。 1995年第6期 81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米高扬使华的背景① 现简述这次出使的背景。文献表明，毛泽东曾经计划访问莫斯科，但是一直到1949年12 月底还没有成行，米高扬的使华就是为了取代毛的访问而安排的。关于毛泽东访问苏联一事， 最早提出还是在1947年初，首先是由中国方面倡议的。斯大林同意毛前来，但是有一个条件， 即将此事绝对保密。斯大林在1947年6月15日致电医生身份的联络员阿·雅·奥尔洛夫②， 要他：“转告毛泽东，苏联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认为他不宜就莫斯科之行走露任何风声。 如果毛泽东也认为应该这样做，那么我们觉得以通过哈尔滨为佳。届时若需要，我们可以派 一架飞机迎接。望电告同毛泽东谈话的结果和他的愿望。”③然而过了两个星期，到1947年7 月1日，斯大林向奥尔洛夫拍发了一份内容迥异的电报。斯大林说：“鉴于即将举行的战役， 鉴于毛泽东若离开，会对战事发生不良影响，我们认为暂时推迟毛泽东的出行为宜。”@ 后来的通信中毛泽东的动身时间曾经定为1948年7月中旬。但是毛泽东在1948年4月 26日的电报中说：“我决定提早动身赴苏联。拟于月初从河北省石家庄北100公里处阜平县出 发，在军队掩护下过平张铁路…可能于6月初或中旬到达哈尔滨。然后从哈尔滨到贵国… 我将就政治、军事、经济和其他重要问题同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同志们商量和请教… 此外，如果可能，我还想往东欧和东南欧国家一行，考察人民阵线工作和其他工作形式。”毛 泽东打算带下列人员同行：任弼时、陈云，两个秘书和几个译电员、无线电报务员。“如果您 同意此计划，那我们就照此办理；若您不同意，那就只有一条出路一我只身前来。”⑤1948年 4月29日斯大林回电说：“4月26日函收悉。偕行者和人数请视必要自定。两个俄国医生应 与您同行。我们同意把一部电台留在哈尔滨。其他事待面议。”© 但是没过多久，到5月10日斯大林又给毛泽东发了一个电报，建议后者推迟动身，电报 称：“鉴于您所在地区的事态发展，尤其是傅作义已经开始进攻蔚县，也就是说，您来苏途中 拟经过的三个地区都在火线上。我们担心，您的出行会影响事态的进程，况且您路上也不太 平。有鉴于此，不知您是否应推迟来苏。您若决定不推迟动身，请通知我们并请告知何时向 何处派飞机接迎。盼复。”⑦当日即5月10日，毛泽东马上回电说：“斯大林同志，今天收到尊 函。非常感谢。鉴于目前局势，我的出访贵国以稍做推迟为宜…我需要略加休息，尔后方 可乘坐飞机。机场和空港容查清情况后奉告。”⑧ 7月4日毛泽东电告斯大林：“与前两个月相比，我的健康状况大为好转。我拟近期动身 前往贵国。有三条路线可去：陆海空。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务必经过哈尔滨，因我要同东北 的一些负责同志商谈。望派飞机于本月25日前后到潍县…如果您决定接我们走海路，望在 本月底派船赴指定的港口…如果我们不能乘飞机，也不能乘船，那我们无论如何本月15日 前后也要动身北上。”毛泽东说，将有20人与他同行，如果乘飞机前往，请派两架飞机。⑨ 7月14日，斯大林复电毛泽东：“杰列宾转。请转告毛泽东下列内容：鉴于征粮工作已经 开始，从8月份起领导同志要分赴各地，至11月方回。所以苏联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请 毛泽东同志把来莫斯科的时间安排到11月底，俾能同所有同志见面⑩。” 奥尔洛夫在1948年7月14日致莫斯科的电报中写道，毛泽东请转达他的下述回答：“斯 大林同志：同意您7月14日电报中所述意见。我们前往贵国的时间推迟至10月底至11月 初。”①奥尔洛夫为转达斯大林的上述电报，同毛泽东谈过一次话，他在报告此次谈话的内容和 82 党的文献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所得印象时说，毛泽东对苏共中央领导人借口忙于征粮一事颇不以为然。他说：“难道苏联把 征粮看得这么重要，乃至党中央的领导人都要出去参加吗？”奥尔洛夫写道：“就我6年多来 对毛泽东的了解，在他听人翻译时做出的微笑和说出的‘好，好，好’，绝不意味着他满意于 这个电报。这看得很清楚。我个人认为，毛泽东觉得，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他要求派飞机或 轮船的事会遭到拒绝。但这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的，因为是莫斯科提出要派飞机的。他相信， 他立即就要动身。显然，此行对他本人来说是需要的。他焦急地等待着回答…毛泽东的箱 子已经在装放东西了，甚至还买了皮鞋（像这里所有的人一样，他平时穿的是布鞋），缝制了 一件厚呢子大衣。事情不仅仅在于出行本身，连行期他都决定了。剩下的只是怎么样走。他 现在看似平静、礼貌和注意地听着，纯粹中国式的客气。可他的真实心理却难以揣摸。任弼 时的表现让人觉得，他似乎没有想到会延期动身。麦利尼科夫⑧对我说，7月15日毛泽东就 征粮事向他提出」问祥的问题。”⑧ 1948年8月28日奥尔洛夫致莫斯科的电报中叙述了他同毛泽东的另外一次淡话，内容 是毛泽东想同斯大林讨论的问题。 “毛泽东说，如果在1947年他并不急于去莫斯科，那么现在，到1948年，形势变化了， 他想尽快到莫斯科去。有许多事要在那里讨论，一些问题要请教，另一些则是涉及到尽可能 争取援助的事。 “毛泽东打算在莫斯科讨论的问题要点是： 1.关于同小的民主党派、民主团体（和民主人士）的关系： 关于召开政治协商会议的问题： 2.关于联合东方的革命力量，关于东方（和其他）各共产党间的关系问题； 3.关于反对美国和反对蒋介石斗争的战略计划； 4.关于恢复和建立中国工业，包括（特别是）军事、采矿、交通（公路和铁路）运输问 题。向莫斯科说明我们（中国共产党）的需要； 5.关于价值30,000,000美元的白银贷款的问题； 6.关于同英国、法国建立外交关系的政策（路线）； 7.一系列其他问题。 “毛泽东总结谈话内容时强调说‘应该达成协议，让我们的政治方针与苏联完全一 致’” 1948年9月28日毛泽东致电莫斯科，内称：“务必就一系列问题当面向苏联共产党 (布)和大老板亲自汇报。（为得到）指示，我打算据上一封电报所示的时间到莫斯科去。现 在暂时先把上述内容做一笼统汇报，请您向苏联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和大老板转达。真 心希望他们给子我们指示。”西 毛泽东在1948年11月28日发出的电报中说他有小恙，且忙于前线战事，要求将赴莫斯 科的行期改至1948年12月底。©但是在1949年1月14日苏联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政治 局讨论这个问题时，作出了继续推迟毛泽东赴莫斯科并且派米高扬到中国去的决定。米高扬 受命同毛泽东和政治局的其他委员进行谈判，说明苏联领导就后二者向莫斯科提出的诸问题的 看法，并且向苏联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政治局报告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要求和愿望。 米高扬把自己同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局其他委员的谈判内容记述在下面 1995年第6期 83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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