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路 罗索道德哲学 智力。这毕竟是一个乐观的结论,因为智力能通过了解教 育的方式而得到提高。 4.思想自由 今天,为纪念蒙处利!·康维(Moncure Conway),我 ]在此集会:他的一生,是追求思想自由和个性自由的一 生。自他以来,这两方面既有所得,义有所失。新的危险 威胁着这两种自由,尽管这种危险已多少改变了形态,要 哲 捍卫白由,就得唤起强大而警惕的奥论。在本文中我想着 重谈谈这些新的危险,并就如何正视它们发表一点看法。 啡 ①什么是思想自由 首先,我们得弄清什么是“思想白由”。这一表述有 两层含义。从狭义上讲,它指那种不受传统宗教教条束缚 的思想。这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既不是基督徒,也不是穆 斯林,既不是佛教徒和神道教徒,也不是某个继承∫正统 观念的组织的成员,他就可以成为思想自由者。基督教国 家的人如果不笃信上帝,那就可以称之为思想自由者,尽 管这在佛教国家还算不上.什么思想自由。 我并非想要贬低此种意义上的思想白由的重要性。我 自已就是一个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宗教的叛逆者,而召希望 它们统统火绝。因而,我不相信宗教信仰是一种水恒的力 妙
Russell道德哲学 BERTRAND 量。尽管我也承认在某时某地,它也能产生一些好的影 响、但我认为挪只是在人类理性的初始阶段,一个随着我 们的发展正在口渐失去的阶段。 还有-种广义上的“思想白由”。我认为它比狭义的 思想自由更为重要。实际上,传统宗教的危害追本溯源是 由于它在广义上阻滞了思想自由。广义的思想白由不像 狭义的那样好下定义,花点时间去揭示其实质似乎是必要 的。 当我们说某样东西“自由”时,我们的意思并不明 确,除非我们说出到底摆脱了何种束缚。自由的东西或自 哲 人 的人是不受外部强制束缚的,如果精确一点,述要指出 啡厅⑨ 这种强制是什么。因此,当思想不受时常出现的外部束缚 的制约时,它才是自由的。一旦思想自山,束缚就断然不 会行在,在这些束缚:,有些昭然若揭,有些则微妙而令 人捉摸不定。 我们先来谈谈最明显的那类束缚,当我们对某种规点 表示赞成或不赞成时,或者当我们对某些事情表示信任或 不信任时,如果由此招致了法律制裁,那思想就是不自由 的。世界上有这种基本自由的国家其至也寥寥无几。在英 国,按照亵渎法的规定,宣布不信仰基督教是非法的,尽 管这项法律对富人并不适用。散布耶稣有关不抵抗的说教 也是非法的。因此,知果一个人不想当囚犯,就必需表训] 白己遵从耶稣的教海,同时绝口不是这种教海究竞是什 么。就美国来说,知果一个人想踏上它的国土,就必需事 先庄重声明他是反对无政府主义和多婚制的,而-旦身在 20
自由之路 罗素道德哲孚 该国,还必需放弃共产主义信仰。在日本,向天皇的神权 提出挑战是违法的。这样看来,做环球航行实在是危险之 举,如果一个穆斯林或个托尔斯泰主义者、一个布尔什 维克或基督徒要从事这件事情,就要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一 个罪犯,或者对自认为真理的东西保持沉默。当然,只适 应于那些出身卑微的三等舱乘客,对于那些权势炽天的乘 客来说,随他们信仰什么吧。只要他们不惹是生非、不令 人反感就行。 显然,要做到思想自由,最基本的条件是不因观点的 表达而遭受法律制裁。还没有一个伟大的国家做到这一 哲 点。尽管大多数国家就认为它们己经做到了这一点。大多 数人认为,遭到戕害的那些观点令人恐怖而又不含道德规 啡厅 范,信仰自由的一般源则还不能用于它们。但这恰恰与那 些导致宗教审判中严刑拷问的观点如出一辙。新教曾经像 现在的布尔什维主义那样令人厌恶,担请不要因此说我要 么是一个新教徒,要么是一个布尔什维克。 然而,在现代社会中,法律惩罚还是最小障碍。它的 两个大障碍是:经济惩罚和证据歪曲。显然,如果由于表 白了某种信仰而使人难以为生,思想就不能说是自由的 了。如果论战一方不断提出能引起共鸣的证据,而另一方 只有靠辛勒探索才能找到证据,那思想同样是不自由的。 除中国这个自由最后的避难所外,在我所知道的每一个大 国都存在这两种障碍。我关心的正是这些障得一它们现 在具有的巨大影响及其扩大利箱小的可能。 可以说,当各种信仰可以自由竞争时,即当各种信仰 2I1
Russell道德哲学 BERTRAND 能够各执己见、且不受法律或金钱影响时,思想就是自由 的。由于各种原因,这只能成为一个永远不能完全实现的 理想,但要想向这一理想大大迈进一步,还是可能的。 我在现在的英国所经历的三件事情表明了信仰基督有 多么重要。之所以提起它们,是由于许多人根本没有认识 到公开宣扬不可知论会使人多么越尬。 第-·件事发牛在幼年时期。我父亲是一位思想自由 者、他在我只有一岁时世了。他希望我在成长过程中不 会受到仆么迷信的影响,于是给我指定了两位思想自出的 必 人做监护人。但法庭违背」他的遗愿,计我接受了基督教 人啡厅 的信条。尽臂结果令人失望,但这并非法律的过失。如果 当初父亲要求把我教育成-个耶稣再生论若,法庭就不会 反对了。家长有让自己的孩子在其身后接受任何迷信的权 力,问却没有不让孩子受迷信影响的权力。 第二件事发生在-九一○年,那时,我想作为-一名自 由党党员进入议会,该党的议员领袖将我举指给一个选 区,我给自巾党联盟写了信,他们的答复冠冕堂皇,看来 当选是十拿九稳了。但是,当一个内部的千部会议向我提 问时,我声称自己是个不可知论者。他们问是否存在事 实,我说可能吧。他们问我是否愿意偶尔光顾下教堂, 我回答说“不会。”结果,他们选举了另一位代表,这位 代表适时当选,而且自那以后一直做议负,并成为现政府 (一九“二年)的成员。 紧接着发生了第二件事情。我应剑桥大学二一学院的 邀请,在那里做了一名讲师,們不是特别会员。是否特别 202
自由之路 罗素道德哲学 会员的区别不在于钱物多少,而在于特别会员在学院当局 享有发言权,而且只要没有严重的伤风败俗的行为,在会 员期内是不会被辟退的。我之所以不被接纳为特别会员, 是因为教士派成员不想增加反教士派成员的选票。结果 是,当他们在一九一六年厌弃了我的战争观时,就毫不犹 豫地把我辞掉了①,如果依靠讲师职位谋生的话,我恐怕 早就饿死了。 这三件事表明,即使在现代英国,公开宣称思想自由 也会带来诸多不便。任何一个公开的思想自由者,都可以 从白己的亲身经历中找到几个相似的例子。这样,穷人对 哲 自己的宗教信仰就只能讳莫如深了。 当然,不仅仅是在宗教方面,或者主要不是在这方面 咖啡厅⑨ 缺乏自由。信仰共产主义或主张自由恋爱带来的伤害远胜 于不可知沦。持有这些观点会给人带来不便,而且要求公 众支持你的观点也难上加难。另一方面,俄国的情况恰恰 相反:无神论者、共产主义者和持自由恋爱观的人亨有权 力且生活安逸,而且根本不可能有人撒布反对这些观,点的 言论。结果是,俄国一批狂热信徒对某些值得怀疑的主张 深信不疑,而世界其他地方的另外一批狂热信徒却将与此 截然相反的信条奉为至理名言。在这种情况下,双方都不 可避免地产生了战争、苦难和迫害。 过去,威廉·詹姆斯常常宣扬“愿意相信”。在我看 ①我得补充一句,当战争热情开始冷却时,他们又重新起用了 我。一原注 23
Russell道德哲学 BERTRAND 来,应该宣扬的是“愿意怀疑”。没有什么信条是绝对正 确的,一切信仰都程度不同地笼罩在不明确和错误的阴影 中。提高信仰真实度的方法尽人皆知。这其中包括听取各 方意见,尽心尽力地证实相关证据,以及为避免所待观点 的偏颇,与持有相反意见的人进行辩论,并培养随时抛 却理由不足的假设的习惯。这些方法在科学中得到实践, 同时也建立起科学知识体系。只要一个科学工作者持有真 正科学的世界观,他就会承认,随着新发现的出现,现在 作为科学知识的东西迟早会得到修正;尽管还不是为所有 目的服务。科学界是堆一能够发现近似真知的东西的领 哲 域,在这里,人们的态度是犹豫不泱的。 啡 相反,在宗教界利政界,还没有什么科学的东西,尽 管此,人们还是认为,持有正统规点,以饥饿、监禁和 战争相威胁,并谨慎地避开与任何不同观点的争论,乃是 天经地义的。知果人们能对这些问题提出疑问、一番不 可知论式的思考,就可以根除现代世界上十之八九的罪 恶。划果战争双方认识到彼此的错误,就不会爆发战争 了,迫害也就不会有了。教育将有利于开发智力,而不是 使智方萎缩,让一个人做某项丁作是因为他适宜于做这项 工作,而不是因为他趋从了当权者的荒谬教条。这样,如 果可能的话,光是合理的怀疑就足以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 近牛来,相对论世人对它的承认为我们提供了一个 科学思维倾向的绝妙例子。爱因斯坦,一位德国犹太和平 主义者,战争初期被德国政府授予了··个研究教授的职 204
且由之路 罗套道德哲学 位:一九一九年,一只英国探险队观察到-次日食,从而 证实了爱因斯坦的预言。他的理论打破了传统物理的理论 框架,其对传统力学的巨大变革不亚于达尔文对生物学的 变革。各地的物理学家表示,只要能拿出证据,他们就会 毫不犹豫地接受他的理论,但没有一个人会说爱因斯坦发 现了终极真理,起码他自己不会这样说。他并没建立起一 座水世不变的教条的丰碑。他也有无法解决的困难,正像 爱因斯坦修正了牛顿的教义一样,爱因斯坦自已的教义也 必然逐次得到修正。这种严肃的、不为教条所左的对某 种观点的接受,正是对待科学的正确态度。 哲 如果爱因斯坦在宗教或政治领域也进行了同样的创 新,结果会怎样呢?英国人会发现他的理论中包含有大普 人咖啡 鲁上主义的因崇;反犹太主义者会认为它是犹太复国主义 者的阴谋;各国的民族主义者会发现它带有怯懦的绥靖主 义的毒素,并把它当成一种逃避兵役的遁词。所有的老学 究们都会建议伦敦警察厅禁止引进他的著作,支持他的教 师会博到开除。同时,他会引起某个落后国家的注目,在 那里,只有教授他的教义才合法、而这种教义已变成-一种 无人能解的神秘教条。最后,他的教义是正确的还是错误 就只能在战场上决定了。此外,要想收集新的证据去论证 或反驳它,也是不可能的。这是威廉·詹姆斯愿意相信的 理所当然的结果。 我需要的不是要相信什么的愿望,恰恰相反,是有 所发现的愿望。 2I5
Russell道德哲学 BERTRAND ② 三大障碍 如果说我需要合乎情理的怀疑,那为什么世界上还 有那么多不合理的专断,这其中的相当一部分产生于一般 人天性中深藏着的不合理因素利对事物的轻信,但其他因 素也在培育着这种思维原罪的种子,其中有三种因素起了 主要作用,即教育、宣传和经济压力。让我对这三方面依 次作一说明。 (1)教育一所有先进国家的小学教育都控制在政 哲 府手里。在所教授的东西中,有些错误是制定课程的官员 啡厅 知道的,另外相当一部分则是每一个没有编见的人都能看 到的。以历史课为例。在历史教科书中,每个国家都想标 榜自己。当一个人写自传时,人们希望他谦虚一点,但当 …个国家描述自己的历史时,随便怎么吹嘘或粉饰都不为 过。在我小的时候,教科书教导我们说法国人心地险恶而 德国人富有美德;但现在情况恰恰相反。这两种情况都丝 毫没有考虑到真理的存在。德国教科书在讲到滑铁卢战役 时,认为威灵顿简直是个失收者,而布鲁彻却挽救了危 局:关国的谋本则认为布鲁彻的作用微乎其微。德国利和英 国教科书的作者都清楚自己没有讲真话。过去,美国的教 科书一肯极尽瓜毁英同之能事,战后却又过来支特英国, 在这两种情祝中,美国都忽视了事实真相。无论战前还 ①见《口山人》1922年2片15日第523页。—原注 206
自由之路 罗察道德哲学 是战后,将良莠不齐的移民的孩子统统教育成“优秀的 美国人”始终是美国的一个主要教育目的。显然,没有 一个人意识到“优秀美国人”正像“优秀的德国人”或 “优秀的日本人”一样,到甘前为止无一例外的属于恶人 之列。“优秀的美国人”就是满脑子这样的规念的人:美 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国家,它的任何观点都应得到热烈响 应。这些观点可能是正确的。果真如此的话,一个理智的 人就不会为之争吵了。而且,如果这些观点确实正确,它 们就应为世人所知,而不仅仅限于美国。这些观点只是在 其为之服务的那个特定国家内才为人信服,这种情况令人 哲 迷惑。同时,为了使孩子们为某种邪恶的私利做出牺牲, 并且使他们认为这是为真理和正义而战,各国的全部国家 咖啡厅 机器都醉心于促使这些毫无辨别能力的孩子信奉那些可笑 的观点,这仅是无数教育意图中的一个,不是要传授真 知,而是使人明白主子们的意愿。小学中如果没有一种巧 妙的骗人制度,就不能保存那民主的幌子。 在结束教育这一话题前,我想再举一个美国的例子① 一不是因为美国不知其他国家,而是因为它是最现代化 的国家,它让我们看到了那些发展着的危险,而不是正在 消逝的危险。在纽约,如果没有政府须发的许可证,就不 能成立学校,即使这所学校的资金完全由私人承护。最近 的一项法律②观定,如果-一所学校“向学生宣扬用强力、 ①见《新共和国》1922年2片1日,259负一一京注 ②上述文章完成后,该法律做了修改。一原注 27
Russell道德括学 BERTRAND 暴行或非法途径推翻政府体系这样的信条”,就不能给它 颁发执照。正如《新共和国》中指出的,任何政府体系 都不受外物束缚。因而在战争期间,法律应规定宣传禁力 推翻恺撤政府是非法的;那么,此后的高尔察克和邓尼金 支持反苏的活动也就是非法的了。当然,人们并不希望得 出这样的结论,而且这种结论只能源于缺乏深思熟虑。同 时通过的另一项法律中包含了人期望的东西,这项法律 是专为州立学校的老师制定的。该法律规定,只有那些能 “偷快地”服从州政府和联邦政狩命令的人,才能取得在 这些学校教书的资格,而对于那些意欲改变州歧府和联邦 哲 政府政体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授予他们任职证书的。 睾 用《新共和国》转引的该法律的制定委员会的话来说, “反对现存社会制度的老师,…必需放弃他的职位。” 而且,“如果一个人不热衷于与变节社会的理论作斗争, 就不能赋了子他这样的任务:将青年人和老年人训练成合法 的公民”:因而,根据纽约州法律,耶稣和乔治·华盛顿 道德颓废,不宜以他们为榜样教育年轻人,如果耶穌来到 纽约说:“允许孩子们到我这里来吧,”纽约学校董事会 的主席会说:“先生,我看不出你有与变革社会的理论作 斗争的热情,事实上,据说你在倡导所谓的天国,而这个 国家一一谢天谢地一是共和国。显然,你的天国政府与 织约州有着本质的不同,因孩子们是不会被允许到你那 里去的”如果他不这样回答,作为执行法律的宜员,他 就失职了 这些法律的作用很大。为了辩明是非,姑且承认纽约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