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诗话宋严羽 发布时间:200806-19浏览次数:110 沧浪诗话(]严羽 版本:郭绍虞《沧浪诗话校笺》,人民文学一九六一年五月第一版。 诗辩 夫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以汉、魏、晋、盛唐为师,不作开元、 天宝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诗魔入其肺腑之间;由立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 可加工力;路头一差,愈骛愈远;由入门之不正也。故曰: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 中,斯为下矣。又曰:见过於师,仅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也。工夫须从上做 下,不可从下做上。先须熟读《楚辞》,朝夕讽咏,以为之本;及读《古诗十九首》 乐府四篇,李陵、苏武、汉、魏五言皆须熟读,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观之,如今人之治 经,然后博取盛唐名家,酝酿胸中,久之自然悟入。虽学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 从顶(宁页)上做来,谓之向上一路,谓之直截根源,谓之顿门,谓之单刀直入也 诗之法有五:日体制,曰格力,曰兴趣,日音节。 诗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日深,日远,日长,日雄浑,日飘逸,日悲壮,日淒 婉。其用工有三:曰起结,曰句法,曰字眼。其大概有二:曰优游不迫,曰沈着痛快。 诗之极致有一,曰入神。诗而入神,至矣,尽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 盖寡也 禅家者流,乘有小大,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学者须从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 义,若小乘禅,声闻辟支果,皆非正也。论诗如论禅,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 义也。大历以还之诗,则小乘禅也,已落第二义矣;晚唐之诗,则声闻辟支果也。学 汉、魏、晋与盛唐诗者,临济下也。学大历以还之诗者,曹洞下也。大抵禅道惟在妙 悟,诗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 已。惟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然悟有浅深、有分限、有透彻之悟,有但得一知半解之 悟。汉、魏尚矣,不假悟也。谢灵运至盛唐诸公,透彻之悟也。他虽有悟者,皆非第- 义也。吾评之非僭也,辩之非妄也。天下有可废之人,无可废之言。诗道如是也。若以 为不然,则是见诗之不广,参诗之不熟耳。试取汉、魏之诗而熟参之,次取晋、宋之诗 而熟参之,次取南北朝之诗而熟参之,次取沈、宋、王、杨、卢、骆、陈拾遗之诗而熟 参之,次取开元、天宝诸家之诗而熟参之,次独取李、杜二公之诗而熟参之,又取大历 十才子之诗而熟参之,又取元和之诗而熟参之,又尽取晚唐诸家之诗而熟参之,又取本 朝苏、黄以下诸家之诗而熟参之,其真是非自有不能隐者。傥犹於此而无见焉,则是野 狐外道,蒙蔽其真识,不可救药,终不悟也。 五 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 至,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诗者,吟咏情性也。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 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 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会,遂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 诗,以议论为诗。夫岂不工?终非古人之诗也。盖於一唱三歎之音,有所歉焉。且其作 多务使事,不问兴致,用字必有来历,押韵必有出处,读之反覆终篇,不知着到何在。 其未流甚者,叫噪怒张,殊乖忠厚之风,殆以骂詈为诗。诗而至此,可谓一厄也。然则 近代之诗无取乎?日:有之。吾取其合於古人者而已。国初之诗尚沿袭唐人:王黄州学 白乐天,杨文公、刘中山学李商隐,盛文肃学韦苏州,欧阳公学韩退之古诗,梅圣俞学 唐人平澹处,至东坡、山谷始自出己意以为诗,唐人之风变矣。山谷用工尤为深刻,其 后法席盛行海内,称为江西宗派。近世赵紫芝、翁灵舒辈,独喜贾岛、姚合之诗,稍稍 复就清苦之风,江湖诗人多效其体,一时自谓之唐宗;不知止入声闻辟支之果,岂盛唐
沧浪诗话 宋 严羽 发布时间: 2008-06-19 浏览次数: 110 沧浪诗话 [宋] 严羽 版本:郭绍虞《沧浪诗话校笺》,人民文学一九六一年五月第一版。 诗辩 一 夫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以汉、魏、晋、盛唐为师,不作开元、 天宝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诗魔入其肺腑之间;由立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 可加工力;路头一差,愈骛愈远;由入门之不正也。故曰: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 中,斯为下矣。又曰:见过於师,仅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也。工夫须从上做 下,不可从下做上。先须熟读《楚辞》,朝夕讽咏,以为之本;及读《古诗十九首》, 乐府四篇,李陵、苏武、汉、魏五言皆须熟读,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观之,如今人之治 经,然后博取盛唐名家,酝酿胸中,久之自然悟入。虽学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 从顶(宁页)上做来,谓之向上一路,谓之直截根源,谓之顿门,谓之单刀直入也。 二 诗之法有五:曰体制,曰格力,曰兴趣,曰音节。 三 诗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远,曰长,曰雄浑,曰飘逸,曰悲壮,曰淒 婉。其用工有三:曰起结,曰句法,曰字眼。其大概有二:曰优游不迫,曰沈着痛快。 诗之极致有一,曰入神。诗而入神,至矣,尽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 盖寡也。 四 禅家者流,乘有小大,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学者须从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 义,若小乘禅,声闻辟支果,皆非正也。论诗如论禅,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一 义也。大历以还之诗,则小乘禅也,已落第二义矣;晚唐之诗,则声闻辟支果也。学 汉、魏、晋与盛唐诗者,临济下也。学大历以还之诗者,曹洞下也。大抵禅道惟在妙 悟,诗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 已。惟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然悟有浅深、有分限、有透彻之悟,有但得一知半解之 悟。汉、魏尚矣,不假悟也。谢灵运至盛唐诸公,透彻之悟也。他虽有悟者,皆非第一 义也。吾评之非僭也,辩之非妄也。天下有可废之人,无可废之言。诗道如是也。若以 为不然,则是见诗之不广,参诗之不熟耳。试取汉、魏之诗而熟参之,次取晋、宋之诗 而熟参之,次取南北朝之诗而熟参之,次取沈、宋、王、杨、卢、骆、陈拾遗之诗而熟 参之,次取开元、天宝诸家之诗而熟参之,次独取李、杜二公之诗而熟参之,又取大历 十才子之诗而熟参之,又取元和之诗而熟参之,又尽取晚唐诸家之诗而熟参之,又取本 朝苏、黄以下诸家之诗而熟参之,其真是非自有不能隐者。傥犹於此而无见焉,则是野 狐外道,蒙蔽其真识,不可救药,终不悟也。 五 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 至,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诗者,吟咏情性也。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 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 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会,遂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 诗,以议论为诗。夫岂不工?终非古人之诗也。盖於一唱三歎之音,有所歉焉。且其作 多务使事,不问兴致,用字必有来历,押韵必有出处,读之反覆终篇,不知着到何在。 其末流甚者,叫噪怒张,殊乖忠厚之风,殆以骂詈为诗。诗而至此,可谓一厄也。然则 近代之诗无取乎?曰:有之。吾取其合於古人者而已。国初之诗尚沿袭唐人:王黄州学 白乐天,杨文公、刘中山学李商隐,盛文肃学韦苏州,欧阳公学韩退之古诗,梅圣俞学 唐人平澹处,至东坡、山谷始自出己意以为诗,唐人之风变矣。山谷用工尤为深刻,其 后法席盛行海内,称为江西宗派。近世赵紫芝、翁灵舒辈,独喜贾岛、姚合之诗,稍稍 复就清苦之风,江湖诗人多效其体,一时自谓之唐宗;不知止入声闻辟支之果,岂盛唐
诸公大乘正法眼者哉!嗟乎!正法眼之无传久矣!唐诗之说未唱,唐诗之道或有时而明 也。今既唱其体曰唐诗矣,则学者谓唐诗诚止於是耳,得非诗道之重不幸邪!故予不自 量度,辄定诗之宗旨,且借禅以为喻,推原汉、魏以来,而截然谓当以盛唐为法,(后 舍汉、魏而独言盛唐者,谓古律之体备也)虽获罪於世之君子,不辞也。 诗体 《风》、《雅》、《颂》既亡,一变而为《离骚》,再变而为西汉五言,三变而为 歌行杂体,四变而为沈、宋律诗。五言起於李陵、苏武(或云枚乘),七言起於汉武 《柏梁》,四言起於汉楚王傅韦孟,六言起於汉司农谷永,三言起於晋夏侯湛,九言起 於高贵乡公。 以时而论,则有建安体(汉末年号。曹子建父子及邺中七子之诗)、黄初体(魏 年号,与建安相接,其体一也)、正始体(魏年号,嵇、阮诸公之诗)、太康体 (晋年号,左思、潘岳、二张、二陆诸公之诗)、元嘉体(宋年号,颜、鲍、谢诸公 之诗)、永明体(齐年号,齐诸公之诗)、齐、梁体(通两朝而言之)、南北朝 体(通魏、周而言之,与齐、梁体一也)、唐初体(唐初犹袭陈、隋之体)、盛唐 体(景云以后,开元、天宝诸公之诗)、大历体(大历十才子之诗)、元和体 元、白诸公)、晚唐体、本朝体(通前后而言之)、元祐体(苏、黄、陈诸 公)、江西宗派体(山谷为之宗) 以人而论,则有苏、李体(李陵、苏武也)、曹、刘体(子建、公干也)、陶 体(渊明也)、谢体(灵运也)、徐、庾体(徐陵、庾信也),沈、宋体(佺期、 之问也一)、陈拾遗体(陈子昂也)、王杨、卢、骆体(王勃、杨炯、卢照邻、骆 宾王也)、张曲江体(始兴文献公九龄也)、少陵体、太白体、高达夫体(高 常侍适也)、孟浩然体、岑嘉州体(岑参也)、王右丞体(王维也)、韦苏州 体(韦应物也 韩昌黎体、柳子厚体、韦、柳体(苏州与仪曹合言之 李 长吉体、李商隐体(即西昆体也 卢仝体、白乐天体、元、白体(微之、乐 天,其体一也)、杜牧之体、张藉、王建体(谓乐府之体同也)、贾浪仙体、 孟东野体、杜荀鹤体、东坡体、山谷体、后山体(后山本学杜,其语似之者但 数篇,他或似而不全,又其他则本其自体耳)、王荆公体(公绝句最高,其得意处 高出苏、黄、陈之上,而与唐人尚隔一关)、邵康节体、陈简齐体(陈去非与义 也。亦江西之派而小异 杨诚斋体(其初学半山、后山,最后亦学绝句於唐人。已 而尽弃诸家之体,而别出机杼,盖其自序如此也)。 四 又有所谓选体(选诗时代不同,体制随异,今人例谓五言古诗为选体非,也) 柏梁体(汉武帝与群臣共赋七言,每句用韵,后人谓此体为柏梁体)、玉台体(《玉 台集》乃徐陵所序,汉、魏、六朝之诗皆有之,或者但谓织艳者为玉台体,其实则不 然 西昆体(即李商隐体,然兼温庭筠及本朝杨、刘诸公而名之也)、香奁体 韩偓之诗,皆裾裙脂粉之语,有《香奁集》)、宫体(梁简文伤於轻靡,时号宫 体)。(其他体制尚或不一,然大概不出此耳) 五 又有古诗,有近体(即律诗也),有绝句,有杂言,有三五七言(自三言而终以七 言,隋郑世翼有此诗:“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楼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日此夜难为情。"),有半五六言(晋傅玄《鸿雁生塞北》之篇是也),有一字至七 字(唐张南史《雪月花草》等篇是也。又隋人应诏有三十字诗,凡三句七言,一句九 言,不足为法故,不列於此也),有三句之歌(高祖《大风歌》是也。古《华山畿》二 十五首,多三句之词,其他古诗多如此者),有两句之歌(荆卿《易水歌》是也。又古 诗有《青骢白马》《共戏乐》《女儿子》之类,皆两句之词也),有一句之歌(《汉 书》“枹鼓不鸣董少年",一句之歌也。又汉童谣“干乘万骑上北邙",梁童谣“青丝白马寿阳 来”,皆一句也),有口号(或四句,或八句),有歌行(古有鞠歌行、放歌行、长歌 行、短歌行。又有单以歌名者,单行名者,不可枚述),有乐府(汉成帝定郊祀立乐 府,采齐、楚、赵、魏之声以入乐府,以其音词可被於弦歌也。乐府俱被诸体,兼统众 名也),有楚词(屈原以下倣楚词者,皆谓之楚词),有琴操(古有《水仙操》,辛德
诸公大乘正法眼者哉!嗟乎!正法眼之无传久矣!唐诗之说未唱,唐诗之道或有时而明 也。今既唱其体曰唐诗矣,则学者谓唐诗诚止於是耳,得非诗道之重不幸邪!故予不自 量度,辄定诗之宗旨,且借禅以为喻,推原汉、魏以来,而截然谓当以盛唐为法,(后 舍汉、魏而独言盛唐者,谓古律之体备也)虽获罪於世之君子,不辞也。 诗体 一 《风》、《雅》、《颂》既亡,一变而为《离骚》,再变而为西汉五言,三变而为 歌行杂体,四变而为沈、宋律诗。五言起於李陵、苏武(或云枚乘),七言起於汉武 《柏梁》,四言起於汉楚王傅韦孟,六言起於汉司农谷永,三言起於晋夏侯湛,九言起 於高贵乡公。 二 以时而论,则有建安体(汉末年号。曹子建父子及邺中七子之诗)、 黄初体(魏 年号,与建安相接,其体一也)、 正始体(魏年号,嵇、阮诸公之诗)、 太康体 (晋年号,左思、潘岳、二张、二陆诸公之诗)、 元嘉体(宋年号,颜、鲍、谢诸公 之诗)、 永明体(齐年号,齐诸公之诗)、 齐、梁体(通两朝而言之)、 南北朝 体(通魏、周而言之,与齐、梁体一也)、 唐初体(唐初犹袭陈、隋之体)、 盛唐 体(景云以后,开元、天宝诸公之诗)、 大历体(大历十才子之诗)、 元和体 (元、白诸公)、 晚唐体、 本朝体(通前后而言之)、 元祐体(苏、黄、陈诸 公)、 江西宗派体(山谷为之宗)。 三 以人而论,则有苏、李体(李陵、苏武也)、 曹、刘体(子建、公干也)、 陶 体(渊明也)、 谢体(灵运也)、徐、庾体(徐陵、庾信也), 沈、宋体(佺期、 之问也—)、 陈拾遗体(陈子昂也)、 王杨、卢、骆体(王勃、杨炯、卢照邻、骆 宾王也)、 张曲江体(始兴文献公九龄也)、 少陵体、 太白体、 高达夫体(高 常侍适也)、 孟浩然体、 岑嘉州体(岑参也)、 王右丞体(王维也)、 韦苏州 体(韦应物也)、 韩昌黎体、 柳子厚体、 韦、柳体(苏州与仪曹合言之)、 李 长吉体、 李商隐体(即西昆体也)、 卢仝体、 白乐天体、 元、白体(微之、乐 天,其体一也)、 杜牧之体、 张藉、王建体(谓乐府之体同也)、 贾浪仙体、 孟东野体、 杜荀鹤体、 东坡体、 山谷体、 后山体(后山本学杜,其语似之者但 数篇,他或似而不全,又其他则本其自体耳)、 王荆公体(公绝句最高,其得意处, 高出苏、黄、陈之上,而与唐人尚隔一关)、 邵康节体、 陈简齐体(陈去非与义 也。亦江西之派而小异)、 杨诚斋体(其初学半山、后山,最后亦学绝句於唐人。已 而尽弃诸家之体,而别出机杼,盖其自序如此也)。 四 又有所谓选体(选诗时代不同,体制随异,今人例谓五言古诗为选体非,也)、 柏梁体(汉武帝与群臣共赋七言,每句用韵,后人谓此体为柏梁体)、 玉台体(《玉 台集》乃徐陵所序,汉、魏、六朝之诗皆有之,或者但谓织艳者为玉台体,其实则不 然)、 西昆体(即李商隐体,然兼温庭筠及本朝杨、刘诸公而名之也)、 香奁体 (韩偓之诗,皆裾裙脂粉之语,有《香奁集》)、 宫体(梁简文伤於轻靡,时号宫 体)。(其他体制尚或不一,然大概不出此耳) 五 又有古诗,有近体(即律诗也),有绝句,有杂言,有三五七言(自三言而终以七 言,隋郑世翼有此诗:“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楼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日此夜难为情。”), 有半五六言(晋傅玄《鸿雁生塞北》之篇是也),有一字至七 字(唐张南史《雪月花草》等篇是也。又隋人应诏有三十字诗,凡三句七言,一句九 言,不足为法故,不列於此也),有三句之歌(高祖《大风歌》是也。古《华山畿》二 十五首,多三句之词,其他古诗多如此者),有两句之歌(荆卿《易水歌》是也。又古 诗有《青骢白马》《共戏乐》《女儿子》之类,皆两句之词也),有一句之歌(《汉 书》“枹鼓不鸣董少年”,一句之歌也。又汉童谣“千乘万骑上北邙”,梁童谣“青丝白马寿阳 来”,皆一句也),有口号(或四句,或八句),有歌行(古有鞠歌行、放歌行、长歌 行、短歌行。又有单以歌名者,单行名者,不可枚述),有乐府(汉成帝定郊祀立乐 府,采齐、楚、赵、魏之声以入乐府,以其音词可被於弦歌也。乐府俱被诸体,兼统众 名也),有楚词(屈原以下倣楚词者,皆谓之楚词),有琴操(古有《水仙操》,辛德
源所作;《别鶴操》高陵牧子所作),有谣(沈炯有《独酌谣》,王昌龄有《箜篌 谣》,穆天子之传有《白云谣》也),日吟(古词有《陇头吟》,孔明有《梁父吟》, 相如有《白头吟》),曰词(《选》有汉武《秋风词》,乐府有《木兰词》),日引 (古曲有《霹雳引》《走马引》《飞龙引》),日咏(《选》有《五君咏》,唐储光義 有《群鸿咏》),日曲(古有《大堤曲》,梁简文有《乌栖曲》 曰篇(《选》有 《名都篇》《京洛篇》《白马篇》 日唱(魏武帝有《气出唱》),日弄(古乐府有 《江南弄》),日长调,日短调,有四声,有八病(四声设於周顒,八病严於沈约。八 病谓平头、上尾、蜂腰、鹤膝、大韵、小韵、旁纽、正纽之辨。作诗正不必拘此,蔽法 不足据也),又有以歎名者(古词有《楚妃歎》《明君歎》),以愁名者(《文选》有 《四愁》,乐府有《独处愁》),以哀名者(《选》有《七哀》,少陵有《八哀》) 以怨名者(古词有《寒夜怨》《玉阶怨》),以思名者(太白有《静夜思》),以乐名 (齐武帝有《估客乐》,宋臧质有《石城乐》),以别名者(子美有《无家别》《垂 老别》《新婚别》)。有全篇双声叠韵者(东坡经字韵诗”是也),有全篇字皆平声者 (天随子《夏日诗》四十字皆是平。又有一句全平一句全仄者),有全篇字皆仄声者 (梅圣俞《酌酒与妇饮》之诗是也),有律诗上下句双用韵者(第一句,第三五七句, 押一仄韵;第二句,第四六八句,押一平韵。唐章碣有此体,不足为法,谩列於此,以 备其体耳。又有四句平入之体,四句仄入之体,无关诗道今皆不取),有辘轳韵者(双 出双入),有进退韵者(一进一退),有古诗韵两用者(《文选》曹子建《美女篇) 有两难字,谢康乐《述祖德诗》有两“人”字,后多有之),有古诗韵三用者(《文 选》任彦升《哭范仆射》诗三用晴情”字也),有古诗三韵六七用者(古《焦仲卿妻诗》是 也),有古诗重用二十许韵者(《焦仲卿妻诗》是也),有古诗旁取六七许韵者(韩退 之“此日足可惜篇是也。凡杂用东、冬、江、阳、庚、青六韵。欧阳公谓:退之遇宽韵则 故旁入他韵,非也。此乃用古韵耳,於集韵自见之),有古诗全不押韵者(古《採莲 曲》是也),有律诗至百五十韵者(少陵有古韵律诗,白乐天亦有之,而本朝王黄州有 百五十韵五言律),有律诗止三韵者(唐人有六句五言律,如李益诗汉家今上郡,秦塞 古长城。有日云常惨,无风沙自惊。当今天子圣,不战四方平"是也),有律诗彻首尾对 者(少陵多此体,不可概举),有律诗彻首尾不对者(盛唐诸公有此体,如孟浩然 诗:“挂席东南望,青山水国遥。轴轳争利涉,来往接风潮。问我今何适,天台访石桥。 坐看霞色晚,疑是石城标。”叉“水国无边际之篇,又太白“牛渚西江夜之篇。皆文从字 顺,音韵铿锵,八句皆无对偶),有后章字接前章者(曹子建《赠白马王彪》之诗是 也),有四句通义者(如少陵“神女峰娟妙,昭君宅有无,曲酉明怨惜,梦尽失欢娱是 也),有绝句折腰者,有八句折腰者,有拟古,有连句,有集句,有分题(古人分题, 或各赋一物,如云送某人分题得某物也。或曰探题),有分韵,有用韵,有和韵,有借 韵(如押七之韵,可借入微或十二齐韵是也),有协韵(《楚词》及《选》诗多用协 韵),有今韵,有古韵(如退之《此日足可惜》诗用古韵也,盖《选》诗多如此),有 古律(陈子昂及盛唐诸公多此体),有今律。有颔联,有颈联,有发端,有落句(结句 也),有十字对(刘昋虚沧浪千万里,日夜一孤舟”),有十字句(常建“曲径通幽处, 禅房花木深等是也),有十四字对(刘长卿冮客不堪频北望,塞鸿何事又南飞"是 也),有十四字句(崔颢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又太白鹦鹉西飞陇山 去,芳洲之树何青青”是也),有扇对(又谓之隔句对。如郑都官“昔年其照松溪影,松折 碑荒僧已无,今日还思锦城事,雪消花谢梦何如"是也。盖以第-句对第三句,第二句对 第四句),有借对(孟浩然厨人具鸡黍,稚孑摘杨梅”,太白“水舂云母碓,风扫石楠 花”,少陵“竹叶於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是也),有就句对(又日当句有对。如少 陵“小院回廊春寂寂,浴凫飞鹭晩悠悠”,李嘉祐“孤云独鸟川光暮,万里干山海气秋'是 也。前辈於文亦多此体,如王勃龙光射斗牛之墟,徐孺下陈蕃之榻,乃就对也) 论杂体,则有风人(上句述其语,下句释其义,如古《子夜歌》《续曲歌》之类 则多用此体),藁砧(古乐府藁砧今何在,山上复安山;何当大刀头,破镜飞上天”,僻 辞隐语也),五杂俎(见乐府),两头织织(亦见乐府),盘中(《玉台集》有此诗, 苏伯玉妻作,写之盘中,屈曲成文也),回文(起於宝滔之妻,织锦以寄其夫也),反 覆(举一字而诵,皆成句,无不押韵,反复成文也。李公《诗格》有此二十字诗),离 合(字相折合成文,孔融渔父屈节之诗是也。)虽不关诗之重,轻其体制亦古,至於建 除(鲍明远有《建除诗》,每句首冠以建除平定"等字。其诗虽佳,盖鲍本工诗,非因建 除之体而佳也),字谜,人名,卦名,数名,药名,州名之诗,只成戏谑,不足法也
源所作;《别鹤操》高陵牧子所作),有谣(沈炯有《独酌谣》,王昌龄有《箜篌 谣》,穆天子之传有《白云谣》也),曰吟(古词有《陇头吟》,孔明有《梁父吟》, 相如有《白头吟》),曰词(《选》有汉武《秋风词》,乐府有《木兰词》),曰引 (古曲有《霹雳引》《走马引》《飞龙引》),曰咏(《选》有《五君咏》,唐储光羲 有《群鸿咏》),曰曲(古有《大堤曲》,梁简文有《乌栖曲》),曰篇(《选》有 《名都篇》《京洛篇》《白马篇》),曰唱(魏武帝有《气出唱》),曰弄(古乐府有 《江南弄》),曰长调,曰短调,有四声,有八病(四声设於周顒,八病严於沈约。八 病谓平头、上尾、蜂腰、鹤膝、大韵、小韵、旁纽、正纽之辨。作诗正不必拘此,蔽法 不足据也),又有以歎名者(古词有《楚妃歎》《明君歎》),以愁名者(《文选》有 《四愁》,乐府有《独处愁》),以哀名者(《选》有《七哀》,少陵有《八哀》), 以怨名者(古词有《寒夜怨》《玉阶怨》),以思名者(太白有《静夜思》),以乐名 者(齐武帝有《估客乐》,宋臧质有《石城乐》),以别名者(子美有《无家别》《垂 老别》《新婚别》)。有全篇双声叠韵者(东坡“经字韵诗”是也),有全篇字皆平声者 (天随子《夏日诗》四十字皆是平。又有一句全平一句全仄者),有全篇字皆仄声者 (梅圣俞《酌酒与妇饮》之诗是也),有律诗上下句双用韵者(第一句,第三五七句, 押一仄韵;第二句,第四六八句,押一平韵。唐章碣有此体,不足为法,谩列於此,以 备其体耳。又有四句平入之体,四句仄入之体,无关诗道今皆不取),有辘轳韵者(双 出双入),有进退韵者(一进一退),有古诗一韵两用者(《文选》曹子建《美女篇》 有两“难”字,谢康乐《述祖德诗》有两“人”字,后多有之),有古诗一韵三用者(《文 选》任彦升《哭范仆射》诗三用“情”字也),有古诗三韵六七用者(古《焦仲卿妻诗》是 也),有古诗重用二十许韵者(《焦仲卿妻诗》是也),有古诗旁取六七许韵者(韩退 之“此日足可惜”篇是也。凡杂用东、冬、江、阳、庚、青六韵。欧阳公谓:退之遇宽韵则 故旁入他韵,非也。此乃用古韵耳,於集韵自见之),有古诗全不押韵者(古《採莲 曲》是也),有律诗至百五十韵者(少陵有古韵律诗,白乐天亦有之,而本朝王黄州有 百五十韵五言律),有律诗止三韵者(唐人有六句五言律,如李益诗“汉家今上郡,秦塞 古长城。有日云常惨,无风沙自惊。当今天子圣,不战四方平”是也),有律诗彻首尾对 者(少陵多此体,不可概举),有律诗彻首尾不对者(盛唐诸公有此体,如孟浩然 诗:“挂席东南望,青山水国遥。轴轳争利涉,来往接风潮。问我今何适,天台访石桥。 坐看霞色晚,疑是石城标。”又“水国无边际”之篇,又太白“牛渚西江夜”之篇。皆文从字 顺,音韵铿锵,八句皆无对偶),有后章字接前章者(曹子建《赠白马王彪》之诗是 也),有四句通义者(如少陵“神女峰娟妙,昭君宅有无,曲畱明怨惜,梦尽失欢娱”是 也),有绝句折腰者,有八句折腰者,有拟古,有连句,有集句,有分题(古人分题, 或各赋一物,如云送某人分题得某物也。或曰探题),有分韵,有用韵,有和韵,有借 韵(如押七之韵,可借入微或十二齐韵是也),有协韵(《楚词》及《选》诗多用协 韵),有今韵,有古韵(如退之《此日足可惜》诗用古韵也,盖《选》诗多如此),有 古律(陈子昂及盛唐诸公多此体),有今律。有颔联,有颈联,有发端,有落句(结句 也),有十字对(刘昚虚“沧浪千万里,日夜一孤舟”),有十字句(常建“曲径通幽处, 禅房花木深”等是也),有十四字对(刘长卿“江客不堪频北望,塞鸿何事又南飞”是 也),有十四字句(崔颢“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又太白“鹦鹉西飞陇山 去,芳洲之树何青青”是也),有扇对(又谓之隔句对。如郑都官“昔年其照松溪影,松折 碑荒僧已无,今日还思锦城事,雪消花谢梦何如”是也。盖以第一句对第三句,第二句对 第四句),有借对(孟浩然“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太白“水舂云母碓,风扫石楠 花”,少陵“竹叶於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是也),有就句对(又曰当句有对。如少 陵“小院回廊春寂寂,浴凫飞鹭晚悠悠”,李嘉祐“孤云独鸟川光暮,万里千山海气秋”是 也。前辈於文亦多此体,如王勃“龙光射斗牛之墟,徐孺下陈蕃之榻”,乃就对也)。 六 论杂体,则有风人(上句述其语,下句释其义,如古《子夜歌》《续曲歌》之类, 则多用此体),藁砧(古乐府“藁砧今何在,山上复安山;何当大刀头,破镜飞上天”,僻 辞隐语也),五杂俎(见乐府),两头织织(亦见乐府),盘中(《玉台集》有此诗, 苏伯玉妻作,写之盘中,屈曲成文也),回文(起於宝滔之妻,织锦以寄其夫也),反 覆(举一字而诵,皆成句,无不押韵,反复成文也。李公《诗格》有此二十字诗),离 合(字相折合成文,孔融“渔父屈节”之诗是也。)虽不关诗之重,轻其体制亦古,至於建 除(鲍明远有《建除诗》,每句首冠以“建除平定”等字。其诗虽佳,盖鲍本工诗,非因建 除之体而佳也),字谜,人名,卦名,数名,药名,州名之诗,只成戏谑,不足法也
又有六甲十属之类,及藏头、歇后等体,今皆削之。近世有李公《诗格》,泛而不 备,惠洪《天厨禁脔》,最为误人。今此卷有旁参二书者,盖其是处不可易也)。 诗法 学诗先除五俗:一日俗体,二日俗意,三日俗句,四曰俗字,五曰俗韵 有语忌,有语病,语病易除,语忌难除。语病古人亦有之,惟语忌则不可有。 须是本色,须是当行。 四 对句好可得,结句好难得,发句好尤难得 发端忌作举止,收拾贵在出场 六 不必太着题,不必多使事。 押韵不必有出处,;用事不必拘来历。 八 下字贵响,造语贵圆。 九 意贵透彻,不可隔靴搔痒;语贵脱洒,不可拖泥带水 最忌骨董,最忌趑贴。 语忌直,意忌浅,脉忌露,味忌短,音韵忌散缓,亦忌迫促 十二 诗难处在结裹,譬如番刀,须用北人结裹,若南人便非本色。 须参活句,勿参死句。 词气可颉颃,不可乖戾。 十五 律诗难於古诗,绝句难於八句,七言律诗难於五言律诗,五言绝句难於七言绝句 十六 学诗有三节:其初不识好恶,连篇累牍,肆笔而成;既识羞愧,始生畏缩,成之极 难;及其透彻,则七纵八横,信手拈来,头头是道矣。 看诗须着金刚眼睛,庶不昡於旁门小法。(禅家有金刚眼睛之说 十八 辨家数如辨苍白,方可言诗。(荆公评文章先体制而后文之工拙) 十九 诗之是非不必争,试以已诗置之古人诗中,与识者观之而不能辨,则真古人矣 诗评 大历以前,分明别是一副言语;晚唐,分明别是一副言语;本朝诸公,分明别是一 副言语。如此见,方许具一只眼 盛唐人,有似粗而非粗处,有似拙而非拙处。 五言绝句:众唐人是一样,少陵是一样,韩退之是一样,王荆公是一样,本朝诸公 是一样
(又有六甲十属之类,及藏头、歇后等体,今皆削之。近世有李公《诗格》,泛而不 备,惠洪《天厨禁脔》,最为误人。今此卷有旁参二书者,盖其是处不可易也)。 诗法 一 学诗先除五俗:一曰俗体,二曰俗意,三曰俗句,四曰俗字,五曰俗韵。 二 有语忌,有语病,语病易除,语忌难除。语病古人亦有之,惟语忌则不可有。 三 须是本色,须是当行。 四 对句好可得,结句好难得,发句好尤难得。 五 发端忌作举止,收拾贵在出场。 六 不必太着题,不必多使事。 七 押韵不必有出处,;用事不必拘来历。 八 下字贵响,造语贵圆。 九 意贵透彻,不可隔靴搔痒;语贵脱洒,不可拖泥带水。 十 最忌骨董,最忌趂贴。 十一 语忌直,意忌浅,脉忌露,味忌短,音韵忌散缓,亦忌迫促。 十二 诗难处在结裹,譬如番刀,须用北人结裹,若南人便非本色。 十三 须参活句,勿参死句。 十四 词气可颉颃,不可乖戾。 十五 律诗难於古诗,绝句难於八句,七言律诗难於五言律诗,五言绝句难於七言绝句。 十六 学诗有三节:其初不识好恶,连篇累牍,肆笔而成;既识羞愧,始生畏缩,成之极 难;及其透彻,则七纵八横,信手拈来,头头是道矣。 十七 看诗须着金刚眼睛,庶不呟於旁门小法。(禅家有金刚眼睛之说)。 十八 辨家数如辨苍白,方可言诗。(荆公评文章先体制而后文之工拙)。 十九 诗之是非不必争,试以已诗置之古人诗中,与识者观之而不能辨,则真古人矣。 诗评 一 大历以前,分明别是一副言语;晚唐,分明别是一副言语;本朝诸公,分明别是一 副言语。如此见,方许具一只眼。 二 盛唐人,有似粗而非粗处,有似拙而非拙处。 三 五言绝句:众唐人是一样,少陵是一样,韩退之是一样,王荆公是一样,本朝诸公 是一样。 四
盛唐人诗,亦有一二滥觞晩唐者,晩唐人诗,亦有一二可入盛唐者,要当论其大概 耳 五 唐人与本朝人诗,未论工拙,直是气象不同。 八 唐人命题,言语亦自不同。杂古人之集而观之,不必见诗,望其题引而知其为唐人 今人矣。 大历之诗,高者尚未识盛唐,下者渐入晚唐矣。晚唐之下者,亦随野孤外道鬼窟 。小 或问:唐诗何以胜我朝?'唐以诗取士,故多专门之学,我朝之诗所以不及也。 九 诗有词理意兴。南朝人尚词而病於理;本朝人尚理而病於意兴;唐人尚意兴而理在 其中;汉魏之诗,词理意兴,无迹可求 汉魏古诗,气象混沌,难以句摘。晋以还方有佳句,如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 山”,谢灵运“池塘生春草"之类,谢所以不及陶者,康乐之诗精工、渊明之诗质而自然 耳 谢灵运之诗,无一篇不佳。 十 黄初之后,惟阮籍《咏怀》之作,极为高古,有建安风骨。晋人舍陶渊明、阮籍嗣 宗外,惟左太沖高出一时,陆土衡独在诸公之下。 十 颜不如鲍,鲍不如谢,文中子独取颜,非也。 建安之作全在气象,不可寻枝摘叶。灵运之诗,已是彻首尾成对句矣,是以不及建 安也 十五 谢朓之诗,已有全篇似唐人者,当观其集方知之 戎昱在盛唐为最下,已滥觞晩唐矣。戎昱之诗,有绝似晚唐者。权德舆之诗,却有 绝似盛唐者。权德舆或有似韦苏州、刘长卿处。 十七 顾况诗多在元白之上,稍有盛唐风骨处。 冷朝阳在大历才子中为最下。马戴在晚唐诸人之上。刘沧、吕温亦胜诸人。李濒不 全是晚唐,间有似刘随州处。陈陶之诗,在晚唐人中,最无可观。薛逄最浅俗。 十九 大历以后,吾所深取者,李长吉、柳子厚、刘言史、权德舆、李涉、李益耳。 二十 大历后,刘梦得之绝句,张藉、王建之乐府,吾所深取耳 李、杜二公,正不当优劣。太白有一二妙处,子美不能道;子美有一二妙处,太白 不能作 子美不能为太白之飘逸,太白不能为子美之沈郁。太白《梦游天姥吟》、《远离 别》等,子美不能道;子美《北征》、《兵车行》、《垂老别》等太白不能作。论诗以 李、杜为准,挟天子以令诸侯也 少陵诗法如孙、吴,太白诗法如李广。少陵如节制之师。 二四 少陵诗,宪章汉、魏,而取材於六朝;至其自得之妙,则前辈所谓集大成者也
盛唐人诗,亦有一二滥觞晚唐者,晚唐人诗,亦有一二可入盛唐者,要当论其大概 耳。 五 唐人与本朝人诗,未论工拙,直是气象不同。 六 唐人命题,言语亦自不同。杂古人之集而观之,不必见诗,望其题引而知其为唐人 今人矣。 七 大历之诗,高者尚未识盛唐,下者渐入晚唐矣。晚唐之下者,亦随野孤外道鬼窟 中。 八 或问:“唐诗何以胜我朝?”唐以诗取士,故多专门之学,我朝之诗所以不及也。 九 诗有词理意兴。南朝人尚词而病於理;本朝人尚理而病於意兴;唐人尚意兴而理在 其中;汉魏之诗,词理意兴,无迹可求。 十 汉魏古诗,气象混沌,难以句摘。晋以还方有佳句,如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 山”,谢灵运“池塘生春草”之类,谢所以不及陶者,康乐之诗精工、渊明之诗质而自然 耳。 十一 谢灵运之诗,无一篇不佳。 十二 黄初之后,惟阮籍《咏怀》之作,极为高古,有建安风骨。晋人舍陶渊明、阮籍嗣 宗外,惟左太沖高出一时,陆士衡独在诸公之下。 十三 颜不如鲍,鲍不如谢,文中子独取颜,非也。 十四 建安之作全在气象,不可寻枝摘叶。灵运之诗,已是彻首尾成对句矣,是以不及建 安也。 十五 谢朓之诗,已有全篇似唐人者,当观其集方知之。 十六 戎昱在盛唐为最下,已滥觞晚唐矣。戎昱之诗,有绝似晚唐者。权德舆之诗,却有 绝似盛唐者。权德舆或有似韦苏州、刘长卿处。 十七 顾况诗多在元白之上,稍有盛唐风骨处。 十八 冷朝阳在大历才子中为最下。马戴在晚唐诸人之上。刘沧、吕温亦胜诸人。李濒不 全是晚唐,间有似刘随州处。陈陶之诗,在晚唐人中,最无可观。薛逄最浅俗。 十九 大历以后,吾所深取者,李长吉、柳子厚、刘言史、权德舆、李涉、李益耳。 二十 大历后,刘梦得之绝句,张藉、王建之乐府,吾所深取耳。 二一 李、杜二公,正不当优劣。太白有一二妙处,子美不能道;子美有一二妙处,太白 不能作。 二二 子美不能为太白之飘逸,太白不能为子美之沈郁。太白《梦游天姥吟》、《远离 别》等,子美不能道;子美《北征》、《兵车行》、《垂老别》等太白不能作。论诗以 李、杜为准,挟天子以令诸侯也。 二三 少陵诗法如孙、吴,太白诗法如李广。少陵如节制之师。 二四 少陵诗,宪章汉、魏,而取材於六朝;至其自得之妙,则前辈所谓集大成者也
二五 观太白诗者,要识真太白处。太白天才豪逸,语多卒然而成者。学者於每篇中,要 识其安身立命处可也 六 太白发句,谓之开门见山 二七 李、杜数公,如金鵁擘海,香象渡河,下视郊、岛辈,直虫吟草间耳。 二八 人言太白仙才,长吉鬼才,不然,太白天仙之词,长吉鬼仙之词耳。 玉川之忤,长吉之瑰诡,天地间自欠此体不得 三十 高岑之诗悲壮,读之使人感慨;孟郊之诗刻苦,读之使人不欢。 《楚词》,惟屈、宋诸篇当读之外,惟贾谊《怀长沙》、淮南王《招隐》、严夫子 《哀时命》宜熟读,此外亦不必也 《九章》不如《九歌》,《九歌》《哀郢》尤妙。 前辈谓《大招》胜《招魂》。不然。 三四 读《骚》之久,方识真味;须歌之抑扬,涕满襟,然后为识《离骚》。否则如戛 釜撞甕耳 三五 唐人惟柳子厚深得骚学,退之、李观,皆所不及。若皮日休《九讽》,不足为骚。 三六 韩退之《琴操》极高古,正是本色,非唐贤所及。 释皎然之诗,在唐诸僧之上,唐诗僧有法震、法照、无可、护国、灵一、清江、无 本、齐己、贯休也。 集句唯荆公最长,《胡笳十八拍》混然天成,绝无痕迹,如蔡文姬肺肝间流出. 三九 拟古惟江文通最长,拟渊明似渊明,拟康乐似康乐,拟左思似左思,拟郭璞似郭 璞,独拟李都尉一首,不似西汉耳。 四十 虽谢康乐拟邺中诸子之诗,亦气象不类。至於刘玄休《拟行行重行行》等篇,鲍明 远《代君子有所思》之作,仍是其自体耳。 四 和韵最害人诗。古人酬唱不次韵,此风始盛於元白、皮陆,本朝诸贤,乃以此而闢 工,遂至往复有八九和者 四二 孟郊之诗,憔悴枯槁,其气局促不伸,退之许之如此,何耶?诗道本正大,孟郊自 为之艰阻耳。 孟浩然之诗,讽咏之久,有金石宫商之声 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灏《黄鹤楼》为第-。 四五 唐人好诗,多是征戍迁谪、行旅、离别之作,往往能感动激发人意。 四六 苏子卿诗:“幸有弦歌曲,可以喻中怀。请为游子吟,冷冷何悲!丝竹厉清声,慷 慨有余哀。长歌正激烈,中心怆以摧。欲展清商曲,念子不能归。”今人观之,必以为 篇重複之甚,岂特如《兰亭》“丝竹管弦"之语耶。古诗正不当以此论之也
二五 观太白诗者,要识真太白处。太白天才豪逸,语多卒然而成者。学者於每篇中,要 识其安身立命处可也。 二六 太白发句,谓之开门见山。 二七 李、杜数公,如金鳷擘海,香象渡河,下视郊、岛辈,直虫吟草间耳。 二八 人言太白仙才,长吉鬼才,不然,太白天仙之词,长吉鬼仙之词耳。 二九 玉川之恠,长吉之瑰诡,天地间自欠此体不得。 三十 高岑之诗悲壮,读之使人感慨;孟郊之诗刻苦,读之使人不欢。 三一 《楚词》,惟屈、宋诸篇当读之外,惟贾谊《怀长沙》、淮南王《招隐》、严夫子 《哀时命》宜熟读,此外亦不必也。 三二 《九章》不如《九歌》,《九歌》《哀郢》尤妙。 三十三 前辈谓《大招》胜《招魂》。不然。 三四 读《骚》之久,方识真味;须歌之抑扬,涕洟满襟,然后为识《离骚》。否则如戛 釜撞甕耳。 三五 唐人惟柳子厚深得骚学,退之、李观,皆所不及。若皮日休《九讽》,不足为骚。 三六 韩退之《琴操》极高古,正是本色,非唐贤所及。 三七 释皎然之诗,在唐诸僧之上,唐诗僧有法震、法照、无可、护国、灵一、清江、无 本、齐己、贯休也。 三八 集句唯荆公最长,《胡笳十八拍》混然天成,绝无痕迹,如蔡文姬肺肝间流出。 三九 拟古惟江文通最长,拟渊明似渊明,拟康乐似康乐,拟左思似左思,拟郭璞似郭 璞,独拟李都尉一首,不似西汉耳。 四十 虽谢康乐拟邺中诸子之诗,亦气象不类。至於刘玄休《拟行行重行行》等篇,鲍明 远《代君子有所思》之作,仍是其自体耳。 四一 和韵最害人诗。古人酬唱不次韵,此风始盛於元白、皮陆,本朝诸贤,乃以此而闘 工,遂至往复有八九和者。 四二 孟郊之诗,憔悴枯槁,其气局促不伸,退之许之如此,何耶?诗道本正大,孟郊自 为之艰阻耳。 四三 孟浩然之诗,讽咏之久,有金石宫商之声。 四四 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灏《黄鹤楼》为第一。 四五 唐人好诗,多是征戍、迁谪、行旅、离别之作,往往能感动激发人意。 四六 苏子卿诗:“幸有弦歌曲,可以喻中怀。请为游子吟,冷冷一何悲!丝竹厉清声,慷 慨有余哀。长歌正激烈,中心怆以摧。欲展清商曲,念子不能归。”今人观之,必以为一 篇重複之甚,岂特如《兰亭》“丝竹管弦”之语耶。古诗正不当以此论之也
四七 《十九首》:“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粧, 纤纤出素手。”一连六句,皆用叠字,今人必以为句法重复之甚,古诗正不当以此论之 四八 任昉《哭范仆射诗》,一首中凡两用生字韵,三用情字韵。“夫子值狂生,“干龄万 恨生”,犹是两义。犹我故人情,“生死-交情,“欲以遣离情',三情字皆用一意。《天 厨禁脔》谓:平韵可重押,若或平或仄,则不可。彼但以《八仙歌》言之耳。何见之陋 邪?诗话谓:东坡两“耳”韵,两“耳"义不同,故可重押。要之亦非也 四九 刘公干《赠五官中郎将》诗:“昔我从元后,整驾至南乡。过彼丰沛都,与君共翱 翔。"元后,盖指曹操也。至南乡,谓伐刘表之时。丰沛都,喻操谯郡也。王仲宣《从军 诗》云:“筹策运帷幄,一由我圣君。'圣君亦指曹操也。又曰:“窃慕负鼎翁,愿厉朽钝 姿。"是欲效伊尹负鼎干汤以伐桀也。是时,汉帝尚存,而二子之言如此,一日元后 曰圣君,正与荀彧比曹操为高光同科。或以公干平视美人为不屈,是未为知人之论。 《春秋》诛心之法,二子其何逃? 五十 古人赠答,多相勉之词。苏子卿云:“愿君崇令德,随时爱景光。”李少卿云:“孥努力 崇明德,皓首以为期。刘公干云:勉哉修令德,北面自宠珍。”杜子美云:“君若登台 辅,临危莫爱身。”往往是此意。有如高达夫赠王彻云:吾知十年后,季子多黄金。"金 多何足道,又甚於以名位期人者。此达夫偶然漏逗处也。 考证 少陵与太白独厚於诸公,诗中凡言太白十四处,至谓“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 才”;"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其情好可想,《遁斋闲 览》谓二人名既相逼,不能无相忌,是以庸俗之见,而度贤哲之心也。予故不得不辨。 《古诗十九首》,非止一人之诗也。《行行重行行》,乐府以为枚乘之作,则其他 可知矣 《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玉台》作两首,自越鸟巢南枝"以下,为一 首,当以《选》为正 四 《文选》长歌行,只有一首《青青园中葵》者。郭茂倩《乐府》有两篇,次一首乃 《仙人骑白鹿》者。《仙人骑白鹿》之篇,予疑此词"岧岧山上亭"以下,其义不同,当又 别是一首,郭茂倩不能辨也 《文选》《饮马长城窟》古词,无人名,《玉台》以为蔡邕作。 六 古词之不可读者,莫如《巾舞歌》,文义漫不可解,又古《将进酒》《芳树》《石 留》《豫章行》等篇,皆使人读之茫然。又《朱鹭》《稚子班》《艾如张》《思悲翁》 《上之回》等,只二三句可解。岂非岁久文字舛讹而然耶? 《木兰歌》“促织何唧唧”,《文苑英华》作唧唧何切切",又作历历”;《乐府》 作唧唧复唧唧”,又作“促织何唧唧。当从《乐府》也 八 愿驰干里足”,郭茂倩《乐府》作愿借明馳干里足”,《酉阳杂俎》作“愿驰干里明馳 足”。《渔隐》不考妄为之辨。 《木兰歌》最古,然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之类,已似太白,必非汉魏人诗也 十 《木兰歌》,《文苑英华》直作韦元甫名字,郭茂倩《乐府》有两篇,其后篇乃元 甫所作也
四七 《十九首》:“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粧, 纤纤出素手。”一连六句,皆用叠字,今人必以为句法重复之甚,古诗正不当以此论之 也。 四八 任昉《哭范仆射诗》,一首中凡两用生字韵,三用情字韵。“夫子值狂生”,“千龄万 恨生”,犹是两义。“犹我故人情”,“生死一交情”,“欲以遣离情”,三情字皆用一意。《天 厨禁脔》谓:平韵可重押,若或平或仄,则不可。彼但以《八仙歌》言之耳。何见之陋 邪?诗话谓:东坡两“耳”韵,两“耳”义不同,故可重押。要之亦非也。 四九 刘公干《赠五官中郎将》诗:“昔我从元后,整驾至南乡。过彼丰沛都,与君共翱 翔。”元后,盖指曹操也。至南乡,谓伐刘表之时。丰沛都,喻操谯郡也。王仲宣《从军 诗》云:“筹策运帷幄,一由我圣君。”圣君亦指曹操也。又曰:“窃慕负鼎翁,愿厉朽钝 姿。”是欲效伊尹负鼎干汤以伐桀也。是时,汉帝尚存,而二子之言如此,一曰元后,二 曰圣君,正与荀彧比曹操为高光同科。或以公干平视美人为不屈,是未为知人之论。 《春秋》诛心之法,二子其何逃? 五十 古人赠答,多相勉之词。苏子卿云:“愿君崇令德,随时爱景光。”李少卿云:“努力 崇明德,皓首以为期。”刘公干云:“勉哉修令德,北面自宠珍。”杜子美云:“君若登台 辅,临危莫爱身。”往往是此意。有如高达夫赠王彻云:“吾知十年后,季子多黄金。”金 多何足道,又甚於以名位期人者。此达夫偶然漏逗处也。 考证 一 少陵与太白独厚於诸公,诗中凡言太白十四处,至谓“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 才”;“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其情好可想,《遁斋闲 览》谓二人名既相逼,不能无相忌,是以庸俗之见,而度贤哲之心也。予故不得不辨。 二 《古诗十九首》,非止一人之诗也。《行行重行行》,乐府以为枚乘之作,则其他 可知矣。 三 《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玉台》作两首,自“越鸟巢南枝”以下,为一 首,当以《选》为正。 四 《文选》长歌行,只有一首《青青园中葵》者。郭茂倩《乐府》有两篇,次一首乃 《仙人骑白鹿》者。《仙人骑白鹿》之篇,予疑此词“岧岧山上亭”以下,其义不同,当又 别是一首,郭茂倩不能辨也。 五 《文选》《饮马长城窟》古词,无人名,《玉台》以为蔡邕作。 六 古词之不可读者,莫如《巾舞歌》,文义漫不可解,又古《将进酒》《芳树》《石 留》《豫章行》等篇,皆使人读之茫然。又《朱鹭》《稚子班》《艾如张》《思悲翁》 《上之回》等,只二三句可解。岂非岁久文字舛讹而然耶? 七 《木兰歌》“促织何唧唧”,《文苑英华》作“唧唧何切切”,又作“历历”;《乐府》 作“唧唧复唧唧”,又作“促织何唧唧”。当从《乐府》也。 八 “愿驰千里足”,郭茂倩《乐府》作“愿借明駞千里足”,《酉阳杂俎》作“愿驰千里明駞 足”。《渔隐》不考,妄为之辨。 九 《木兰歌》最古,然“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之类,已似太白,必非汉魏人诗也。 十 《木兰歌》,《文苑英华》直作韦元甫名字,郭茂倩《乐府》有两篇,其后篇乃元 甫所作也
班婕妤《怨歌行》,文选直作班姬之名,《乐府》以为颜延年作。 十二 孔明《梁父吟》:“步出齐东门,遥望荡阴里。”《乐府解题》作“遥望阴阳里”。青州 有阴阳里。“田疆古冶子”,《解题》作“田疆固野子 十 南北朝人,惟张正见诗最多,而最无足省发,所谓“虽多亦奚以为”。 《西清诗话》载:晁文元家所藏陶诗,有《问来使》一篇,云:“尔从山中来,早晚 发天目。我屋南山下,今生几藂菊。蔷薇叶已抽,秋兰气当馥。归去来山中,山中酒应 熟。”予谓此篇诚佳,然其体制气象,与渊明不类,得非太白逸诗,后人谩取以入陶集 尔。 十五 《文苑英华》有太白《代寄翁参枢先辈》七言律一首,乃晚唐之下者。又有五言律 三首:其一,《送客归吴》;其二,《送友生游峡中》;其三,《送袁明甫任长江》 集本皆无之。其家数在大历、贞元间,亦非太白之作。又有五言《雨后望月》一首 《对雨》一首,《望夫石》一首,《冬月归旧山》一首,皆晚唐之语。又有秦楼出佳 丽四句,亦不类太白,皆是后人假名也 十六 《文苑英华》有送《史司马赴崔相公幕》一首云:“峥嵘丞相府,清切凤凰池。羨尔 瑶台鹤,高楼琼树枝。归飞晴日好,吟弄恵风吹。正有乘轩乐,初当学舞时。珍禽在罗 纲,微命若游丝。愿托周周羽,相衔汉水湄。"此或太白之逸诗也。不然,亦是盛唐人之 作。 十七 《太白集》中《少年行》,只有数句类太白,其他皆浅近浮俗,决非太白所作,必 误入也 酒渴爱江清—诗,《文苑英华》作畅当”,而黄伯思注《杜集》,编作少陵诗,非 也 迎旦东风骑蹇驴"绝句,决非盛唐人气象,只似白乐天言语。今世俗图画以为少陵 诗,渔隐亦辨其非矣;而黄伯思编入《杜集》,非也。 二十 少陵有《避地》逸诗·首云:"避地岁时晩,窜身筋骨劳。诗书遂墙壁,奴仆且旌 旄。行在仅闻信,此生随所遭。神尧旧天下,会见出腥臊。"题下公自注云:“至德三载丁 酉作”,此则真少陵语也。今书市集本,并不见有。 旧蜀本杜诗,并无注释,虽编年而不分古近二体,其间略有公自注而已。今豫章库 本,以为翻镇江蜀本,虽分杂注,又分古律,其编年亦且不同。近宝庆间,南海漕台开 杜集,亦以为蜀本,虽删去假坡之注,亦有王原叔以下九家,而赵注比他本最详,皆非 日蜀本也。 《杜集》注中"坡曰”者,皆是托名假伪,渔隐虽尝辨之,而人尚疑者,盖无至当之 说,以指其伪也。今举—端,将不辨而自明矣。如“楚岫八峰翠”,註云:景差《兰亭春 望》:千干峰楚岫碧,万木郢城阴。'囯五言始於李陵、苏武,或云枚乘。汉以前五言古诗 尚未有之,寧有战国时已有五言律句耶?观此可以一笑而悟矣。虽然,亦幸而有此漏 ●关闭窗口
十一 班婕妤《怨歌行》,文选直作班姬之名,《乐府》以为颜延年作。 十二 孔明《梁父吟》:“步出齐东门,遥望荡阴里。”《乐府解题》作“遥望阴阳里”。青州 有阴阳里。“田疆古冶子”,《解题》作“田疆固野子”。 十三 南北朝人,惟张正见诗最多,而最无足省发,所谓“虽多亦奚以为”。 十四 《西清诗话》载:晁文元家所藏陶诗,有《问来使》一篇,云:“尔从山中来,早晚 发天目。我屋南山下,今生几藂菊。蔷薇叶已抽,秋兰气当馥。归去来山中,山中酒应 熟。”予谓此篇诚佳,然其体制气象,与渊明不类,得非太白逸诗,后人谩取以入陶集 尔。 十五 《文苑英华》有太白《代寄翁参枢先辈》七言律一首,乃晚唐之下者。又有五言律 三首:其一,《送客归吴》;其二,《送友生游峡中》;其三,《送袁明甫任长江》, 集本皆无之。其家数在大历、贞元间,亦非太白之作。又有五言《雨后望月》一首, 《对雨》一首,《望夫石》一首,《冬月归旧山》一首,皆晚唐之语。又有“秦楼出佳 丽”四句,亦不类太白,皆是后人假名也。 十六 《文苑英华》有送《史司马赴崔相公幕》一首云:“峥嵘丞相府,清切凤凰池。羨尔 瑶台鹤,高楼琼树枝。归飞晴日好,吟弄惠风吹。正有乘轩乐,初当学舞时。珍禽在罗 纲,微命若游丝。愿托周周羽,相衔汉水湄。”此或太白之逸诗也。不然,亦是盛唐人之 作。 十七 《太白集》中《少年行》,只有数句类太白,其他皆浅近浮俗,决非太白所作,必 误入也。 十八 “酒渴爱江清”一诗,《文苑英华》作“畅当”,而黄伯思注《杜集》,编作少陵诗,非 也。 十九 “迎旦东风骑蹇驴”绝句,决非盛唐人气象,只似白乐天言语。今世俗图画以为少陵 诗,渔隐亦辨其非矣;而黄伯思编入《杜集》,非也。 二十 少陵有《避地》逸诗一首云:“避地岁时晚,窜身筋骨劳。诗书遂墙壁,奴仆且旌 旄。行在仅闻信,此生随所遭。神尧旧天下,会见出腥臊。”题下公自注云:“至德三载丁 酉作”,此则真少陵语也。今书市集本,并不见有。 二一 旧蜀本杜诗,并无注释,虽编年而不分古近二体,其间略有公自注而已。今豫章库 本,以为翻镇江蜀本,虽分杂注,又分古律,其编年亦且不同。近宝庆间,南海漕台开 杜集,亦以为蜀本,虽删去假坡之注,亦有王原叔以下九家,而赵注比他本最详,皆非 旧蜀本也。 二二 《杜集》注中“坡曰”者,皆是托名假伪,渔隐虽尝辨之,而人尚疑者,盖无至当之 说,以指其伪也。今举一端,将不辨而自明矣。如“楚岫八峰翠”,註云:“景差《兰亭春 望》:‘千峰楚岫碧,万木郢城阴。’且五言始於李陵、苏武,或云枚乘。汉以前五言古诗 尚未有之,寕有战国时已有五言律句耶?观此可以一笑而悟矣。虽然,亦幸而有此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