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 发布时间:200805 浏览次数:354 文心雕龙 刘勰 卷一 原道第一 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 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仰观吐矅,俯察含章,髙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谓三才 为五行之秀,(人)实天地之心(生),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傍及万品,动植皆文,龙凤以藻 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夫岂外饰,盖自然耳。至于林籁 结响,调如竽瑟;泉石激韵,和若球锽;故形立则章成矣,声发则文生矣。夫以无识之物,郁然有彩,有心之器 其无文欤! 人文之元,肇自太极,幽赞神明,《易象》惟先。庖牺画其始,仲尼翼其终。而乾坤两位,独制《文 言》。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若乃河图孕乎八卦,洛书韫乎九畴,玉版金镂之实,丹文绿牒之华,谁其尸之,亦 神理而已。自鸟¤代绳,文字始炳,炎皞遗事,纪在《三坟》,而年世渺邈,声采靡追。唐虞文章,则焕乎始盛。 元首载歌,既发吟咏之志;益稷陈谋,亦垂敷奏之风。夏后氏兴,业峻鸿绩,九序惟歌,勋德弥缛。逮及商周,文 胜其质。《雅颂》所被,英华日新。文王患忧,《繇辞》炳矅,符采复隐,精义坚深。重以公旦多材,(缛) 【振】其徽烈,耑《诗》缉《颂》,斧藻群言。至夫子继圣,独秀前晢,镕钧《六经》,必金声而玉振;雕琢情 性,组织辞令,木铎启而干里应,席珍流而万世响,写天地之辉光,晓生民之耳目矣 爰自风姓,暨于孔氏,玄圣创典,素王述训,莫不原道心(裁文)【以敷】章,研神理而设教,取象乎河 洛,问数乎蓍龟,观天文以极变,察人文以成化;然后能经纬区宇,弥纶彝宪,发(辉)【挥】事业,彪炳辞义 故知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旁通而无涯,日用而不匮。《易》曰:「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辞之所 以能鼓天下者,乃道之文也。 赞曰:道心惟微,神理设教。光采玄圣,炳耀仁孝。龙图献体,龟书呈貌。天文斯观,民胥以效。 微圣第二 夫作者曰圣,述者曰明,陶铸性情,功在上哲,夫子文章,可得而闻,则圣人之情,见乎(文)辞矣。先 王(圣化)【声教】,布在方册;夫子风采,溢于格言。是以远称唐世,则焕乎为盛;近褒周代,则郁哉可从。此 政化贵文之征也。郑伯入陈,以立辞为功;宋置折俎,以多(多)【文】举礼。此事迹贵文之征也。褒美子产,则 云「言以足志,文以足言」;泛论君子,则云「情欲信,辞欲巧」。此修身贵文之征也。然则(忠)【志】足而言 文,情信而辞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矣。夫鉴周日月,妙极机神;文成规矩,思合符契;或简言以达旨 或博文以该情,或明理以立体,或隐义以藏用。故《春秋》一字以褒贬,《丧服》举轻以包重,此简言以达旨也。 《邠诗》联章以积句,《儒行》缛说以繁辞,此博文以该情也。书契断决以象央,文章昭(晰)【】以(象) 【效】离,此明理以立体也。《四象》精义以曲隐,《五例》微辞以婉晦,此隐义以藏用也。故知繁略殊形,隐显 异术,抑引随时,变通(会适)【适会】,征之(孔周)【周孔】,则文有师矣。 是以(正文)论文必征于圣,【窥圣】必宗于 《易》称「辨物正言,断辞则备」;《书》云「辞 尚体要,(弗)【不】惟好异」。故知正言所以立辨 体要列 所以成辞,辞成无好异之尤,辨立有断辞之(义) 【美】。虽精义曲隐,无伤其正言,微辞婉晦,不害其体要。体要与微辞偕通,正言共精义并用;圣人之文章,亦 可见也。颜阖以为仲尼饰羽而画,徒事华辞。虽欲(此言)【訾】圣,弗可得已。然则圣文之雅丽,固衔华而佩实 者也。天道难闻,犹或钻仰;文章可见,胡宁勿思。若征圣立言,则文其庶矣 赞曰:妙极生知,睿哲惟宰。精理为文,秀气成采。鉴悬日月,辞富山海。百龄影徂,千载心在。 宗经第三 三极彝训,其书(言)【日】《经》。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故象天地,效鬼神,参物 序,制人纪,洞性灵之奥区,极文章之骨髓者也。皇世《三坟》,帝代《五典》,重以《八索》,申以《九丘》 岁历绵暧,条流纷糅,自夫子(刊)【删】述,而大宝咸耀。于是《易》张《十翼》,《书》标七观,《诗》列四 始,《礼》正《五经》,《春秋五例》,义既挺乎性情,辞亦匠于文理,故能开学养正,昭明有融。然而道心惟 微,圣谋卓绝,墙宇重峻,(而)吐纳自深。譬万钧之洪钟,无铮铮之细响矣。 【夫】《易》惟谈天,(人)【入】神致用。故《系》称旨远辞(高)【文】,言中事隐;韦编三绝,固 哲人之骊渊也。《书》实记言,而诂训茫昧,通乎《尔雅》,则文意晓然。故子夏叹《书》,昭昭若日月之【代】 明,离离如星辰之【错】行,言昭灼也。《诗》主言志,诂训同《书》,摘风裁兴,藻辞谲喻,温柔在诵,敢最附 深衷矣。《礼》(记)【以】立体,据事范,章条纤曲,【执而后显,采缀片言,莫非宝也。《春秋》辨理】
文心雕龙 发布时间: 2008-05-22 浏览次数: 354 文心雕龙 刘勰 卷一 原道第一 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 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谓三才。 为五行之秀,(人)实天地之心(生),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傍及万品,动植皆文,龙凤以藻 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夫岂外饰,盖自然耳。至于林籁 结响,调如竽瑟;泉石激韵,和若球锽;故形立则章成矣,声发则文生矣。夫以无识之物,郁然有彩,有心之器, 其无文欤! 人文之元,肇自太极,幽赞神明,《易象》惟先。庖牺画其始,仲尼翼其终。而乾坤两位,独制《文 言》。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若乃河图孕乎八卦,洛书韫乎九畴,玉版金镂之实,丹文绿牒之华,谁其尸之,亦 神理而已。自鸟代绳,文字始炳,炎皞遗事,纪在《三坟》,而年世渺邈,声采靡追。唐虞文章,则焕乎始盛。 元首载歌,既发吟咏之志;益稷陈谋,亦垂敷奏之风。夏后氏兴,业峻鸿绩,九序惟歌,勋德弥缛。逮及商周,文 胜其质。《雅颂》所被,英华日新。文王患忧,《繇辞》炳曜,符采复隐,精义坚深。重以公旦多材,(缛) 【振】其徽烈,剬《诗》缉《颂》,斧藻群言。至夫子继圣,独秀前哲,镕钧《六经》,必金声而玉振;雕琢情 性,组织辞令,木铎启而千里应,席珍流而万世响,写天地之辉光,晓生民之耳目矣。 爰自风姓,暨于孔氏,玄圣创典,素王述训,莫不原道心(裁文)【以敷】章,研神理而设教,取象乎河 洛,问数乎蓍龟,观天文以极变,察人文以成化;然后能经纬区宇,弥纶彝宪,发(辉)【挥】事业,彪炳辞义。 故知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旁通而无涯,日用而不匮。《易》曰:「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辞之所 以能鼓天下者,乃道之文也。 赞曰:道心惟微,神理设教。光采玄圣,炳耀仁孝。龙图献体,龟书呈貌。天文斯观,民胥以效。 微圣第二 夫作者曰圣,述者曰明,陶铸性情,功在上哲,夫子文章,可得而闻,则圣人之情,见乎(文)辞矣。先 王(圣化)【声教】,布在方册;夫子风采,溢于格言。是以远称唐世,则焕乎为盛;近褒周代,则郁哉可从。此 政化贵文之征也。郑伯入陈,以立辞为功;宋置折俎,以多(多)【文】举礼。此事迹贵文之征也。褒美子产,则 云「言以足志,文以足言」;泛论君子,则云「情欲信,辞欲巧」。此修身贵文之征也。然则(忠)【志】足而言 文,情信而辞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矣。夫鉴周日月,妙极机神;文成规矩,思合符契;或简言以达旨, 或博文以该情,或明理以立体,或隐义以藏用。故《春秋》一字以褒贬,《丧服》举轻以包重,此简言以达旨也。 《邠诗》联章以积句,《儒行》缛说以繁辞,此博文以该情也。书契断决以象夬,文章昭(晰)【】以(象) 【效】离,此明理以立体也。《四象》精义以曲隐,《五例》微辞以婉晦,此隐义以藏用也。故知繁略殊形,隐显 异术,抑引随时,变通(会适)【适会】,征之(孔周)【周孔】,则文有师矣。 是以(正文)论文必征于圣,【窥圣】必宗于《经》。《易》称「辨物正言,断辞则备」;《书》云「辞 尚体要,(弗)【不】惟好异」。故知正言所以立辨,体要所以成辞,辞成无好异之尤,辨立有断辞之(义) 【美】。虽精义曲隐,无伤其正言,微辞婉晦,不害其体要。体要与微辞偕通,正言共精义并用;圣人之文章,亦 可见也。颜阖以为仲尼饰羽而画,徒事华辞。虽欲(此言)【訾】圣,弗可得已。然则圣文之雅丽,固衔华而佩实 者也。天道难闻,犹或钻仰;文章可见,胡宁勿思。若征圣立言,则文其庶矣。 赞曰:妙极生知,睿哲惟宰。精理为文,秀气成采。鉴悬日月,辞富山海。百龄影徂,千载心在。 宗经第三 三极彝训,其书(言)【曰】《经》。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故象天地,效鬼神,参物 序,制人纪,洞性灵之奥区,极文章之骨髓者也。皇世《三坟》,帝代《五典》,重以《八索》,申以《九丘》, 岁历绵暧,条流纷糅,自夫子(刊)【删】述,而大宝咸耀。于是《易》张《十翼》,《书》标七观,《诗》列四 始,《礼》正《五经》,《春秋五例》,义既挻乎性情,辞亦匠于文理,故能开学养正,昭明有融。然而道心惟 微,圣谋卓绝,墙宇重峻,(而)吐纳自深。譬万钧之洪钟,无铮铮之细响矣。 【夫】《易》惟谈天,(人)【入】神致用。故《系》称旨远辞(高)【文】,言中事隐;韦编三绝,固 哲人之骊渊也。《书》实记言,而诂训茫昧,通乎《尔雅》,则文意晓然。故子夏叹《书》,昭昭若日月之【代】 明,离离如星辰之【错】行,言昭灼也。《诗》主言志,诂训同《书》,摛风裁兴,藻辞谲喻,温柔在诵,敢最附 深衷矣。《礼》(记)【以】立体,据事剬范,章条纤曲,【执而后显,采缀片言,莫非宝也。《春秋》辨理】
字见义,五石六鹢,以详略成文;雉门两观,以先后显旨;其婉章志晦,谅以邃矣。《尚书》则览文如诡,而寻 理即畅;《春秋》则观辞立晓,而访义方隐。此圣(人)【文】之殊致,表里之异体者也 至【于】根柢盘深,枝叶峻茂,辞约而旨丰,事近而喻远,是以往者虽旧,余味日新,后进追取而非 (晓)【晚】,前修(文)【久】用而未先,可谓太山口雨,河润干里者也。 故论说辞序,则《易》统其首;诏策章奏,则《书》发其源;赋颂?赞,则《诗》立其本;铭诔箴祝,则 《礼》总其端;纪传(铭)【盟】檄,则《春秋》为根;并穷高以树表,极远以启疆,所以百家腾跃,终入环内者 也。若禀《经》以制式,酌《雅》以富言,是(仰)【即】山而铸铜,煮海而为盐也。故文能宗《经》,体有六 义:一则情深而不诡,二则风清而不杂,三则事信而不诞,四则义(直)【贞】而不回,五则体约而不芜,六则文 丽而不淫。杨子比雕玉以作器,谓《五经》之含文也。夫文以行立,行以文传,四教所先,符采相济,(励) 【迈】德树声,莫不师圣;而建言修辞,鲜克宗《经》。是以楚艳汉侈,流弊不还,正末归本,不其懿欤! 赞曰:三极彝道,训深稽古。致化归一,分教斯五。性灵镕匠,文章奥府。渊哉铄乎,群言之祖。 正纬第四 夫神道阐幽,天命微显,马龙出而《大易》兴,神龟见而《洪范》耀。故《系辞》称「河出图,洛出书, 圣人则之」,斯之谓也。但世夐文隐,好生矫诞,真虽存矣,伪亦凭焉。 夫《六经》彪炳,而《纬候》稠叠;《孝论》昭(哲)【晢】,而《钩谶》葳蕤;按《经》验《纬》,其 伪有四:盖《纬》之成《经》,其犹织综,丝麻不杂,布帛乃成;今《经》正《纬》奇,倍擿千里,其伪一矣。 《经》显,圣训也;《纬》隐,神教也;圣训宜广,神教宜约;而今《纬》多于《经》,神理更繁,其伪二矣。有 命自天,乃称符谶,而八十一篇,皆托于孔子;则是尧造绿图,昌制丹书,其伪三矣。商周以前,图录频見,春秋 之末,群《经》方备;先《纬》后《经》,体乖织综,其伪四矣。伪既倍摘,则义异自明,《经》足训矣,《纬》 何豫焉 原夫图录之见,乃昊天休命,事以瑞圣,义非配《经》。故河不出图,夫子有叹,如或可造,无劳喟然。 昔康王河图,陈于东序,故知前世符命,历代宝传,仲尼所撰,序录而已。于是伎数之士,附以诡术,或说阴阳 或序灾异,若鸟鸣似语,虫叶成字,篇条滋蔓,必假孔氏,通儒讨核,谓【伪】起哀平,东序秘宝,朱紫乱矣。至 于光武之世,笃信斯术。风化所靡,学者比肩,沛献集《纬》以通《经》,曹褒撰《谶》以定礼,乖道谬典,亦已 甚矣。是以桓谭疾其虚伪,尹敏戏其深瑕,张衡发其僻谬,荀悦明其诡诞,四贤博练,论之精矣 若乃羲农轩皞之源,山渎钟律之要,白鱼赤乌之符,黄(金)【银】紫玉之(理)【瑞】,事丰奇伟,辞 富膏腴,无益经典而有助文章。是以后来辞人,(援)【捃】摭英华,平孑恐其迷学,奏令禁绝;仲豫惜其杂真, 未许煨燔;前代配《经》,故详论 赞曰:荣河温洛,是孕图《纬》。神宝藏用,理隐文贵。世历二汉,朱紫腾沸。芟夷谲诡,(糅)【采】 其雕蔚, 辩骚第五 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奇文郁起,其《离骚》哉!固已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岂去圣之未远, 而楚人之多才乎!昔汉武爱《骚》,而淮南作《传》,以为「《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谤)【诽】而不 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蝉蜕秽浊之中,浮游尘埃之外,嚼然浧而不缁,虽与日月争光可也」。班固以为 「露才扬己,忿怼沉江;羿浇二姚,与《左氏》不合;昆仑悬圃,非《经》义所载;然其文辞丽雅,为词赋之宗, 虽非明哲,可谓妙才」。王逸以为「诗人提耳,屈原婉顺,《离骚》之文,依《经》立义,驷口乘翳,则时乘六 龙;昆仑流沙,则《禹贡》敷土;名儒辞赋,莫不拟其仪表,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者也」。及汉宣嗟叹,以为 皆合《经》术;扬雄讽味,亦言体同《诗》《雅》。四家举以方《经》,而孟坚谓不合《传》,褒贬任声,抑场过 实,可谓鉴而弗精,玩而未核者也 将核其论,必征言焉。故其陈尧舜之耿介,称(汤武)【汤禹】之祗敬,典诰之体也;讥桀纣之猖披,伤 羿浇之颠陨,规讽之旨也口龙以喻君子,云霓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每一顾而淹涕,叹君门之九重,忠怨之辞 也;观兹四事,同于《风》《雅》者也。至亍托云龙,说迂怪,丰隆求宓妃,鸩鸟媒(蛾)【娀】女,诡异之辞 也;康回倾地,夷羿弊日,木(天)【夫】九首,土伯三(足)【目】,谲怪之谈也;依彭咸之遗则,从子胥以自 适,狷狭之志也;士女杂座,乱而不分,指以为乐,娱酒不废,沉湎日夜,举以为欢,荒淫之意也;摘此四事,异 乎经典者也。故论其典诰则如彼,语其(本)【夸】诞则如此,固知《楚辞》者,体宪于三代,而风(雅)【杂】 于战国,乃《雅》《颂》之博徒,而词赋之英杰也。观其骨鲠所树,肌肤所附,虽取镕《经》(意)【旨】,亦自 铸伟辞。故《骚经》《九章》,朗丽以哀志;《九歌》《九辩》,绮靡以伤情;《远游》《天问》,口诡而惠巧; 《招魂》《(招隐)【大招】》,耀艳而深华;《卜居》摽放言之致,《渔父》寄独往之才。故能气(性)【往】 轹古,辞来切今,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矣 自《九怀》以下,遽蹑其迹;而屈宋逸步,莫之能追。故其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怆怏而难 怀;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候,则披文而见时。是以枚贾追风以入丽,马扬沿波而得奇,其衣被词人,非一 代也。故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若能凭轼以倚《雅》《颂》,悬 辔以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则顾盼昐可以驱辞力,咳唾可以穷文致,亦不复乞灵于长卿,假宠 于子渊矣
一字见义,五石六鹢,以详略成文;雉门两观,以先后显旨;其婉章志晦,谅以邃矣。《尚书》则览文如诡,而寻 理即畅;《春秋》则观辞立晓,而访义方隐。此圣(人)【文】之殊致,表里之异体者也。 至【于】根柢盘深,枝叶峻茂,辞约而旨丰,事近而喻远,是以往者虽旧,余味日新,后进追取而非 (晓)【晚】,前修(文)【久】用而未先,可谓太山雨,河润千里者也。 故论说辞序,则《易》统其首;诏策章奏,则《书》发其源;赋颂?赞,则《诗》立其本;铭诔箴祝,则 《礼》总其端;纪传(铭)【盟】檄,则《春秋》为根;并穷高以树表,极远以启疆,所以百家腾跃,终入环内者 也。若禀《经》以制式,酌《雅》以富言,是(仰)【即】山而铸铜,煮海而为盐也。故文能宗《经》,体有六 义:一则情深而不诡,二则风清而不杂,三则事信而不诞,四则义(直)【贞】而不回,五则体约而不芜,六则文 丽而不淫。杨子比雕玉以作器,谓《五经》之含文也。夫文以行立,行以文传,四教所先,符采相济,(励) 【迈】德树声,莫不师圣;而建言修辞,鲜克宗《经》。是以楚艳汉侈,流弊不还,正末归本,不其懿欤! 赞曰:三极彝道,训深稽古。致化归一,分教斯五。性灵镕匠,文章奥府。渊哉铄乎,群言之祖。 正纬第四 夫神道阐幽,天命微显,马龙出而《大易》兴,神龟见而《洪范》耀。故《系辞》称「河出图,洛出书, 圣人则之」,斯之谓也。但世敻文隐,好生矫诞,真虽存矣,伪亦凭焉。 夫《六经》彪炳,而《纬候》稠叠;《孝论》昭(哲)【晢】,而《钩谶》葳蕤;按《经》验《纬》,其 伪有四:盖《纬》之成《经》,其犹织综,丝麻不杂,布帛乃成;今《经》正《纬》奇,倍擿千里,其伪一矣。 《经》显,圣训也;《纬》隐,神教也;圣训宜广,神教宜约;而今《纬》多于《经》,神理更繁,其伪二矣。有 命自天,乃称符谶,而八十一篇,皆托于孔子;则是尧造绿图,昌制丹书,其伪三矣。商周以前,图录频见,春秋 之末,群《经》方备;先《纬》后《经》,体乖织综,其伪四矣。伪既倍摘,则义异自明,《经》足训矣,《纬》 何豫焉。 原夫图录之见,乃昊天休命,事以瑞圣,义非配《经》。故河不出图,夫子有叹,如或可造,无劳喟然。 昔康王河图,陈于东序,故知前世符命,历代宝传,仲尼所撰,序录而已。于是伎数之士,附以诡术,或说阴阳, 或序灾异,若鸟鸣似语,虫叶成字,篇条滋蔓,必假孔氏,通儒讨核,谓【伪】起哀平,东序秘宝,朱紫乱矣。至 于光武之世,笃信斯术。风化所靡,学者比肩,沛献集《纬》以通《经》,曹褒撰《谶》以定礼,乖道谬典,亦已 甚矣。是以桓谭疾其虚伪,尹敏戏其深瑕,张衡发其僻谬,荀悦明其诡诞,四贤博练,论之精矣。 若乃羲农轩皞之源,山渎钟律之要,白鱼赤乌之符,黄(金)【银】紫玉之(理)【瑞】,事丰奇伟,辞 富膏腴,无益经典而有助文章。是以后来辞人,(援)【捃】摭英华,平子恐其迷学,奏令禁绝;仲豫惜其杂真, 未许煨燔;前代配《经》,故详论焉。 赞曰:荣河温洛,是孕图《纬》。神宝藏用,理隐文贵。世历二汉,朱紫腾沸。芟夷谲诡,(糅)【采】 其雕蔚。 辩骚第五 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奇文郁起,其《离骚》哉!固已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岂去圣之未远, 而楚人之多才乎!昔汉武爱《骚》,而淮南作《传》,以为「《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谤)【诽】而不 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蝉蜕秽浊之中,浮游尘埃之外,皭然涅而不缁,虽与日月争光可也」。班固以为 「露才扬己,忿怼沉江;羿浇二姚,与《左氏》不合;昆仑悬圃,非《经》义所载;然其文辞丽雅,为词赋之宗, 虽非明哲,可谓妙才」。王逸以为「诗人提耳,屈原婉顺,《离骚》之文,依《经》立义,驷乘翳,则时乘六 龙;昆仑流沙,则《禹贡》敷土;名儒辞赋,莫不拟其仪表,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者也」。及汉宣嗟叹,以为 皆合《经》术;扬雄讽味,亦言体同《诗》《雅》。四家举以方《经》,而孟坚谓不合《传》,褒贬任声,抑扬过 实,可谓鉴而弗精,玩而未核者也。 将核其论,必征言焉。故其陈尧舜之耿介,称(汤武)【汤禹】之祗敬,典诰之体也;讥桀纣之猖披,伤 羿浇之颠陨,规讽之旨也;龙以喻君子,云霓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每一顾而淹涕,叹君门之九重,忠怨之辞 也;观兹四事,同于《风》《雅》者也。至于托云龙,说迂怪,丰隆求宓妃,鸩鸟媒(蛾)【娀】女,诡异之辞 也;康回倾地,夷羿弊日,木(天)【夫】九首,土伯三(足)【目】,谲怪之谈也;依彭咸之遗则,从子胥以自 适,狷狭之志也;士女杂座,乱而不分,指以为乐,娱酒不废,沉湎日夜,举以为欢,荒淫之意也;摘此四事,异 乎经典者也。故论其典诰则如彼,语其(本)【夸】诞则如此,固知《楚辞》者,体宪于三代,而风(雅)【杂】 于战国,乃《雅》《颂》之博徒,而词赋之英杰也。观其骨鲠所树,肌肤所附,虽取镕《经》(意)【旨】,亦自 铸伟辞。故《骚经》《九章》,朗丽以哀志;《九歌》《九辩》,绮靡以伤情;《远游》《天问》,诡而惠巧; 《招魂》《(招隐)【大招】》,耀艳而深华;《卜居》摽放言之致,《渔父》寄独往之才。故能气(性)【往】 轹古,辞来切今,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矣。 自《九怀》以下,遽蹑其迹;而屈宋逸步,莫之能追。故其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怆怏而难 怀;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候,则披文而见时。是以枚贾追风以入丽,马扬沿波而得奇,其衣被词人,非一 代也。故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若能凭轼以倚《雅》《颂》,悬 辔以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则顾盼可以驱辞力,咳唾可以穷文致,亦不复乞灵于长卿,假宠 于子渊矣
赞曰: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志烟高。山川无极,情理实劳。金相玉式,(绝益称豪) 【艳逸锱亳】。 卷 明诗第六 大舜云:「诗言志,歌永言。」圣谋所析,义已明矣。是以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舒文载实,其在兹乎! 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 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昔葛天(氏)乐辞(云),玄鸟在曲;黄帝《云门》,理不 空(绮)【弦】。至尧有《大唐》之歌,舜造《南风》之诗,观其二文,辞达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太康 败德,五子咸怨;顺美匡恶,其来久矣。自商暨周,雅颂囻备,四始彪炳,六义环深。子夏监绚素之章,子贡悟琢 磨之句,故商赐二子,可与言《诗》。自王泽殄竭,风人辍采;春秋观志,讽诵旧章,酬酢以为宾荣,吐纳而成身 文。逮楚国讽怨,则《离骚》为刺。秦皇灭典,亦造仙诗。汉初四言,韦孟首唱,匡谏之义,继轨周人。孝武爱 文,《柏梁》列韵,严马之徒,属辞无方。至成帝品录,三百余篇,朝章国采,亦云周备,而辞人遗翰,莫见五 言,所以李陵班婕妤见疑于后代也。按《召南》《行露》,始肇半章;孺子《沧浪》,亦有全曲;《暇豫》优歌 远见春秋;《邪径》童谣,近在成世;阅时取证,则五言久矣。又《古诗》佳丽,或称枚叔,其《孤竹》一篇,则 傅毅之词,比采而推,两汉之作乎!观其结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至于张衡 怨篇,清(曲)【典】可味;仙诗缓歌,雅有新声。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 刘,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 辞逐貌,唯取昭(哲)【晢】之能;此其所同也。(乃)【及】正始明道,诗杂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浅。唯 稽旨)【嵇志】清峻,阮旨遥深,故能摽焉。若乃应璩《百一》,独立不惧,辞谲义贞,亦魏之遗直也。晋世群 才,稍入轻绮,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析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姸,此其大略也。江 左篇制,溺乎玄风,嗤笑?之志,崇盛(忘)【忘】机之谈,袁孙已下,虽各有雕采,而辞趣一揆,莫与争雄, 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字之偶,争价—句之奇,情 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竞也。 故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监;撮举同异,而纲领之要可明矣。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 调,【则】清丽居宗;华实异用,唯才所安。故平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润,茂先凝其清,景阳振其丽。兼善则子建 仲宣,偏美则太冲公干。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通圆)【圆通】。若妙识所难,其易也将至; 忽(之)【以】为易,其难也方来。至于三六杂言,则(自出)【出自】篇什;离合之发,则(明)【萌】于图 谶;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巨细或殊,情理同致,总归诗囿,故不繁云。 赞日:民生而志,咏歌所含。兴发皇世,风流《二南》。神理共契,政序相参。英华弥缛,万代永耽。 乐府第七 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钧天九奏,既其上帝;葛天八(阅)【阕】,爰乃皇时。自《咸英》以降 亦无得而论矣。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有娀谣乎飞燕,始为北声;夏甲叹于东阳,东音以发;殷(牦) 【整】思于西河,西音以兴;音声推移,亦不一概矣。及【匹】夫庶妇,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乐(育)【胥】被 律,志感丝篁,气变金石。是以师旷觇风于盛衰,季札鉴微于兴废,精之至也。 夫乐本心术,故响浃肌髓,先王慎焉,务塞淫滥。敷训冑子,必歌九德;故能情感七始,化动八风。自雅 声浸微,溺音腾沸,秦燔《乐经》,汉初绍复,制氏纪其(鉴)【铿】锵,叔孙定其容(与)【典】;于是《武 德》兴乎高祖,《四时》广于孝文,虽摹《韶》《夏》,而颇袭秦旧,中和之响,阒其不还。暨武帝祟礼,始立乐 府,总赵代之音,撮齐楚之气,延年以曼声协律,朱马以《骚》体制歌,《桂华》杂曲,丽而不经,《赤雁》群 篇,靡而非典,河间荐雅而罕御,故汲黯致讥于《天马》也。至宣帝雅(颂、诗)【诗,颇】效《鹿鸣》;(迩) 【逮】及元成,稍广淫乐;正音乖俗,其难也如此。暨后【汉】郊庙,惟杂雅章,辞虽典文,而律非夔旷。至于魏 之三祖,气爽才丽,宰割辞调,音靡节平。观其《(兆)【北】上》众引,《秋风》列篇,或述酣宴,或伤羁戍, 志不出于滔荡,辞不离于哀思,虽三调之正声,实《韶夏》之郑曲也。逮于晋世,则傅玄晓音,创定雅歌,以咏祖 宗;张华新篇,亦充庭万。然杜夔调律,音奏舒雅,荀(最)【勖】改悬,声节哀急,故阮咸讥其离声,后人验其 铜尺,和乐【之】精妙,固表里而相资矣。故知诗为乐心,声为乐体,乐体在声,瞽师务调其器;乐心在诗,君子 宜正其文。好乐无荒,晋风所以称远;伊其相谑,郑国所以云亡。故知季札观(辞)【乐】,不直听声而已。 若夫艳歌婉娈,怨志誅绝,淫辞在曲,正响焉生!然俗听飞驰,职竞新异,雅咏温恭,必欠伸鱼睍;奇辞 切至,则拊髀雀跃;诗声俱郑,自此阶矣。凡乐辞曰诗,(诗)【咏】声曰歌,声来被辞,辞繁难节;故陈思称 李)【左】延年闲于增损古辞,多者则宜减之,」明贵约也。观高祖之咏《大风》,孝武之叹来迟,歌童被 声,莫敢不协;子建士衡,咸有佳篇,并无诏伶人,故事谢丝管,俗称乖调,盖未思也。至于(斩伎)【轩岐】鼓 吹,汉世铙挽;虽戎丧殊事,而并总入乐府,缪袭所致,亦有可算焉。昔子政品文,诗与歌别,故略具乐篇,以标 区界 赞曰:八音擒文,树辞为体。讴吟垧野,金石云陛。《韶》晌难追,郑声易启。岂惟观乐,于焉识礼。 铨赋第八 《诗》有六义,其二日赋。赋者,铺也;铺采擒文,体物写志也。昔邵公称「公卿献诗,师箴【瞽】
赞曰: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志烟高。山川无极,情理实劳。金相玉式,(绝益称豪) 【艳逸锱毫】。 卷二 明诗第六 大舜云:「诗言志,歌永言。」圣谋所析,义已明矣。是以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舒文载实,其在兹乎! 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 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昔葛天(氏)乐辞(云),玄鸟在曲;黄帝《云门》,理不 空(绮)【弦】。至尧有《大唐》之歌,舜造《南风》之诗,观其二文,辞达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太康 败德,五子咸怨;顺美匡恶,其来久矣。自商暨周,雅颂圆备,四始彪炳,六义环深。子夏监绚素之章,子贡悟琢 磨之句,故商赐二子,可与言《诗》。自王泽殄竭,风人辍采;春秋观志,讽诵旧章,酬酢以为宾荣,吐纳而成身 文。逮楚国讽怨,则《离骚》为刺。秦皇灭典,亦造仙诗。汉初四言,韦孟首唱,匡谏之义,继轨周人。孝武爱 文,《柏梁》列韵,严马之徒,属辞无方。至成帝品录,三百余篇,朝章国采,亦云周备,而辞人遗翰,莫见五 言,所以李陵班婕妤见疑于后代也。按《召南》《行露》,始肇半章;孺子《沧浪》,亦有全曲;《暇豫》优歌, 远见春秋;《邪径》童谣,近在成世;阅时取证,则五言久矣。又《古诗》佳丽,或称枚叔,其《孤竹》一篇,则 傅毅之词,比采而推,两汉之作乎!观其结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至于张衡 怨篇,清(曲)【典】可味;仙诗缓歌,雅有新声。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 刘,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 辞逐貌,唯取昭(哲)【晢】之能;此其所同也。(乃)【及】正始明道,诗杂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浅。唯 (稽旨)【嵇志】清峻,阮旨遥深,故能摽焉。若乃应璩《百一》,独立不惧,辞谲义贞,亦魏之遗直也。晋世群 才,稍入轻绮,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析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妍,此其大略也。江 左篇制,溺乎玄风,嗤笑?务之志,崇盛(忘)【忘】机之谈,袁孙已下,虽各有雕采,而辞趣一揆,莫与争雄, 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 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竞也。 故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监;撮举同异,而纲领之要可明矣。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 调,【则】清丽居宗;华实异用,唯才所安。故平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润,茂先凝其清,景阳振其丽。兼善则子建 仲宣,偏美则太冲公干。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通圆)【圆通】。若妙识所难,其易也将至; 忽(之)【以】为易,其难也方来。至于三六杂言,则(自出)【出自】篇什;离合之发,则(明)【萌】于图 谶;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巨细或殊,情理同致,总归诗囿,故不繁云。 赞曰:民生而志,咏歌所含。兴发皇世,风流《二南》。神理共契,政序相参。英华弥缛,万代永耽。 乐府第七 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钧天九奏,既其上帝;葛天八(阅)【阕】,爰乃皇时。自《咸英》以降, 亦无得而论矣。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有娀谣乎飞燕,始为北声;夏甲叹于东阳,东音以发;殷(牦) 【整】思于西河,西音以兴;音声推移,亦不一概矣。及【匹】夫庶妇,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乐(育)【胥】被 律,志感丝篁,气变金石。是以师旷觇风于盛衰,季札鉴微于兴废,精之至也。 夫乐本心术,故响浃肌髓,先王慎焉,务塞淫滥。敷训冑子,必歌九德;故能情感七始,化动八风。自雅 声浸微,溺音腾沸,秦燔《乐经》,汉初绍复,制氏纪其(鉴)【铿】锵,叔孙定其容(与)【典】;于是《武 德》兴乎高祖,《四时》广于孝文,虽摹《韶》《夏》,而颇袭秦旧,中和之响,阒其不还。暨武帝崇礼,始立乐 府,总赵代之音,撮齐楚之气,延年以曼声协律,朱马以《骚》体制歌,《桂华》杂曲,丽而不经,《赤雁》群 篇,靡而非典,河间荐雅而罕御,故汲黯致讥于《天马》也。至宣帝雅(颂、诗)【诗,颇】效《鹿鸣》;(迩) 【逮】及元成,稍广淫乐;正音乖俗,其难也如此。暨后【汉】郊庙,惟杂雅章,辞虽典文,而律非夔旷。至于魏 之三祖,气爽才丽,宰割辞调,音靡节平。观其《(兆)【北】上》众引,《秋风》列篇,或述酣宴,或伤羁戍, 志不出于滔荡,辞不离于哀思,虽三调之正声,实《韶夏》之郑曲也。逮于晋世,则傅玄晓音,创定雅歌,以咏祖 宗;张华新篇,亦充庭万。然杜夔调律,音奏舒雅,荀(最)【勖】改悬,声节哀急,故阮咸讥其离声,后人验其 铜尺,和乐【之】精妙,固表里而相资矣。故知诗为乐心,声为乐体,乐体在声,瞽师务调其器;乐心在诗,君子 宜正其文。好乐无荒,晋风所以称远;伊其相谑,郑国所以云亡。故知季札观(辞)【乐】,不直听声而已。 若夫艳歌婉娈,怨志詄绝,淫辞在曲,正响焉生!然俗听飞驰,职竞新异,雅咏温恭,必欠伸鱼睨;奇辞 切至,则拊髀雀跃;诗声俱郑,自此阶矣。凡乐辞曰诗,(诗)【咏】声曰歌,声来被辞,辞繁难节;故陈思称 「(李)【左】延年闲于增损古辞,多者则宜减之,」明贵约也。观高祖之咏《大风》,孝武之叹来迟,歌童被 声,莫敢不协;子建士衡,咸有佳篇,并无诏伶人,故事谢丝管,俗称乖调,盖未思也。至于(斩伎)【轩岐】鼓 吹,汉世铙挽;虽戎丧殊事,而并总入乐府,缪袭所致,亦有可算焉。昔子政品文,诗与歌别,故略具乐篇,以标 区界。 赞曰:八音摛文,树辞为体。讴吟垧野,金石云陛。《韶》响难追,郑声易启。岂惟观乐,于焉识礼。 铨赋第八 《诗》有六义,其二曰赋。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昔邵公称「公卿献诗,师箴【瞽】
赋。」《传》云:「登高能赋,可为大夫。」《诗序》则同义,《传》说则异体,总其归涂,实相枝干。【故】刘 向(云)明不歌而颂,班固称古诗之流也 至如郑庄之赋大隧,士為之赋狐裘,结言?韵,词自己作,虽合赋体,明而未融。及灵均唱《骚》,始广 声貌,然【则】赋也者,受命于诗人,(招字)【而】【拓宇】于《楚辞》也。于是荀况《礼》《智》,宋玉 《风》《钧》,爰锡名号,与诗画境,六义附庸,蔚成大国。遂客(至)【主】以首引,极【声】貌以穷文,斯盖 别诗之原始,命赋之厥初也。 秦世不文,颇有杂赋。汉初辞人,(顺)【循】流而作,陆贾扣其端,贾谊振其绪,枚马同其风,王 (杨)【扬】骋其势,皋(翔)【朔】已下,品物毕图。繁积于宣时,校阅于成世,进御之赋,干有余首,讨其源 流,信兴楚而盛汉矣。【若】夫京殿苑猎,述行序志,并体国经野,义尚光大,既履端于唱叙,亦归余于总乱。序 以建言,首引情本;(辞)【乱】以理篇,(迭致文契)【写送文势】。按《那》之卒章,闵(言)【马】称乱, 故知殷人辑《颂》,楚人理赋,斯并鸿裁之寰域,雅文之枢辖也。至于草区禽旅,(鹿)【庶】品杂类,则触兴致 情,因变取会,拟诸形容,则言务纤密;象其物直,则理贵侧附;斯又小制之区畛,奇巧之机要也。 观夫荀结隐语,事数自环;宋发巧谈,实始淫丽。枚乘《菟园》,举要以会新;相如《上林》,繁类以成 艳;贾谊《鵬鸟》,致辨于情理;子渊《洞箫》,穷变于声貌;孟坚《两都》,(朋约)【明绚】以雅赡;张衡 《二京》,迅拔以宏富;子云《甘泉》,构深玮之风;延寿《灵光》,(合)【含】飞动之势;凡此十家,并辞赋 之(流)【英杰】也。及仲宣靡密,发(端)【篇】必遒;伟长博通,时逢壮采;太?安仁,策勋于鸿规;士衡子 安,底绩于流制;景纯绮巧,缛理有余;彦伯梗概,情韵不匮;亦魏晋之赋首也。 原夫登高之旨,盖口物兴情。情以物兴,故义(以)【必】明雅;物以情观,故词必巧丽。丽词雅义,符 采相胜,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着玄黄,文虽(新)【杂】而有质,色虽糅而有(本)【仪】,此立赋之大体 也。然逐末之俦,蔑弃其本,虽读干赋,愈惑体要,遂使繁华损枝,膏腴害骨,无贵风轨,莫益劝戒,此扬子所以 追悔【于】雕虫,贻诮于雾觳者也 赞曰:赋自诗出,分岐异派。写物图貌,蔚似雕画。(?)【抑】滞必(杨)【扬】,言庸无隘。风归丽 则,辞剪(美)【荑】稗。 颂赞第九 四始之至,颂居其极。颂者,容也,所以美盛德而述形容也。昔帝喾之世,咸墨为颂,以歌《九韶》。自 商已下,文理允备。夫化偃一国谓之风,风正四方谓之雅,(容告神明)【雅容告神】谓之颂。风雅序人,【故】 事兼变正;领主告神,【故】义必纯美。鲁(人)以公旦次编,商(人)以前王追录,斯乃宗庙之正歌,非飨燕之 常咏也。《时迈》一篇,周公所制;哲人之颂,规式存焉。夫民各有心,勿壅惟口;晋(兴)【舆】之称原田,鲁 民之刺裘靼,直言不咏,短辞以讽,丘明子高,并谍为(诵)【颂】,斯则野(诵)【颂】之变体,浸被乎人事 矣。及三闾《橘颂》,情采芬芳,比类寓意,又覃及细物矣。至于秦政刻文,爰颂其德;汉之恵景,亦有述容;沿 世并作,相继于时矣。若夫子云之表充国,孟坚之序戴侯,(仲武)【武仲】之美显宗,史岑之述(僖)【熹】 后,或拟《清庙》,或范《(垧)【駉】那》,虽深浅不同,详略各异,其褒德显容,典章一也。至于班傅之《北 征》《西(逝)【征】》,变为序引,岂不褒过而谬体哉!马融之《广成》《上林》,雅而似赋,何弄文而失质 乎!又崔瑗《文学》,蔡邕《樊渠》,并致美于序,而简约乎篇;挚虞品藻,颇为精核,至云杂以风雅,而不变旨 趣;徒张虛论,有似黄白之伪说矣。及魏晋(辨)【杂】颂,鲜有岀辙。陈思所缀,以《皇子》为摽;陆机积篇 惟《功臣》最显;其褒贬杂居,固未代之讹体也。 原夫颂惟典雅;辞必清铄,敷写似赋,而不入华侈之区;敬慎如铭,而异乎规戒之域;揄扬以发藻,汪洋 以树义,(唯)【虽】纤曲巧致,与情而变,其大体所底,如斯而已。 赞者,明也,【助也】。昔虞舜之祀,乐正重赞,盖唱发之辞也。及益赞于禹,伊陟赞于巫咸,并场言以 明事,嗟叹以助辞也。故汉置鸿胪,以唱拜为赞,即古之遗语也。至相如属笔,始赞《荆轲》。及史班固书,托赞 褒贬。约文以总录,颂体以论辞;又纪传(侈)【后】评,亦同其名。而仲治《流别》,谬称为述,失之远矣。及 景纯注《雅》,动植赞之,义兼美恶,亦犹颂之变耳。然【本】其为义,事生奖叹,所以古来篇体,促而不旷,必 结言于四字之句,盘桓乎数韵之辞,约举以尽情,昭灼以送文,此其体也。发源虽远,而致用盖寡,大抵所归,其 颂家之细条乎! 赞曰:容体底颂,勋业垂赞。镂影擒(文声)【声,文】理有烂。年积逾远,音徽如旦。降及品物,炫辞 作玩 祝盟第十 天地定位,祀口群臣。六宗既湮,三望咸秩,甘雨和风,是生黍稷,兆民所仰,美报兴焉。牺盛惟馨,本 于明德,祝史陈信,资乎文辞。昔伊祈始蜡,以祭八神,其辞云:「土(及)【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无作 草木归其泽。」则上皇祝文,(爱)【爰】在兹矣。舜之祠田云:「荷此长耜,耕彼南亩,【与】四海俱有。」利 民之志,颇形于言矣。至于商履,圣敬日跻,玄牡告天,以万方罪己,即郊裡之祠也;素车祷旱,以六事责躬,则 雩縈之文也。及周之太祝,掌六祀之辞,是以庶物咸生,陈于天地之郊;旁作穆穆,唱于迎日之拜;夙兴夜处,言 于附庙之祝;多福无疆,布于少牢之馈;宣社类馮,莫不有文。所以寅(处)【虔】于神祗,严恭于宗庙也。 【自】春秋已下,黩祀口祭,(祀)【祝】币史辞,靡神不至。至于张老成室致(善)【美】于歌哭之祷;蒯聩临
赋。」《传》云:「登高能赋,可为大夫。」《诗序》则同义,《传》说则异体,总其归涂,实相枝干。【故】刘 向(云)明不歌而颂,班固称古诗之流也。 至如郑庄之赋大隧,士蒍之赋狐裘,结言?韵,词自己作,虽合赋体,明而未融。及灵均唱《骚》,始广 声貌,然【则】赋也者,受命于诗人,(招字)【而】【拓宇】于《楚辞》也。于是荀况《礼》《智》,宋玉 《风》《钧》,爰锡名号,与诗画境,六义附庸,蔚成大国。遂客(至)【主】以首引,极【声】貌以穷文,斯盖 别诗之原始,命赋之厥初也。 秦世不文,颇有杂赋。汉初辞人,(顺)【循】流而作,陆贾扣其端,贾谊振其绪,枚马同其风,王 (杨)【扬】骋其势,皋(翔)【朔】已下,品物毕图。繁积于宣时,校阅于成世,进御之赋,千有余首,讨其源 流,信兴楚而盛汉矣。【若】夫京殿苑猎,述行序志,并体国经野,义尚光大,既履端于唱叙,亦归余于总乱。序 以建言,首引情本;(辞)【乱】以理篇,(迭致文契)【写送文势】。按《那》之卒章,闵(言)【马】称乱, 故知殷人辑《颂》,楚人理赋,斯并鸿裁之寰域,雅文之枢辖也。至于草区禽旅,(鹿)【庶】品杂类,则触兴致 情,因变取会,拟诸形容,则言务纤密;象其物直,则理贵侧附;斯又小制之区畛,奇巧之机要也。 观夫荀结隐语,事数自环;宋发巧谈,实始淫丽。枚乘《菟园》,举要以会新;相如《上林》,繁类以成 艳;贾谊《鵩鸟》,致辨于情理;子渊《洞箫》,穷变于声貌;孟坚《两都》,(朋约)【明绚】以雅赡;张衡 《二京》,迅拔以宏富;子云《甘泉》,构深玮之风;延寿《灵光》,(合)【含】飞动之势;凡此十家,并辞赋 之(流)【英杰】也。及仲宣靡密,发(端)【篇】必遒;伟长博通,时逢壮采;太?安仁,策勋于鸿规;士衡子 安,底绩于流制;景纯绮巧,缛理有余;彦伯梗概,情韵不匮;亦魏晋之赋首也。 原夫登高之旨,盖物兴情。情以物兴,故义(以)【必】明雅;物以情观,故词必巧丽。丽词雅义,符 采相胜,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着玄黄,文虽(新)【杂】而有质,色虽糅而有(本)【仪】,此立赋之大体 也。然逐末之俦,蔑弃其本,虽读千赋,愈惑体要,遂使繁华损枝,膏腴害骨,无贵风轨,莫益劝戒,此扬子所以 追悔【于】雕虫,贻诮于雾縠者也。 赞曰:赋自诗出,分岐异派。写物图貌,蔚似雕画。(?)【抑】滞必(杨)【扬】,言庸无隘。风归丽 则,辞剪(美)【荑】稗。 颂赞第九 四始之至,颂居其极。颂者,容也,所以美盛德而述形容也。昔帝喾之世,咸墨为颂,以歌《九韶》。自 商已下,文理允备。夫化偃一国谓之风,风正四方谓之雅,(容告神明)【雅容告神】谓之颂。风雅序人,【故】 事兼变正;领主告神,【故】义必纯美。鲁(人)以公旦次编,商(人)以前王追录,斯乃宗庙之正歌,非飨燕之 常咏也。《时迈》一篇,周公所制;哲人之颂,规式存焉。夫民各有心,勿壅惟口;晋(兴)【舆】之称原田,鲁 民之刺裘鞞,直言不咏,短辞以讽,丘明子高,并谍为(诵)【颂】,斯则野(诵)【颂】之变体,浸被乎人事 矣。及三闾《橘颂》,情采芬芳,比类寓意,又覃及细物矣。至于秦政刻文,爰颂其德;汉之惠景,亦有述容;沿 世并作,相继于时矣。若夫子云之表充国,孟坚之序戴侯,(仲武)【武仲】之美显宗,史岑之述(僖)【熹】 后,或拟《清庙》,或范《(垧)【駉】那》,虽深浅不同,详略各异,其褒德显容,典章一也。至于班傅之《北 征》《西(逝)【征】》,变为序引,岂不褒过而谬体哉!马融之《广成》《上林》,雅而似赋,何弄文而失质 乎!又崔瑗《文学》,蔡邕《樊渠》,并致美于序,而简约乎篇;挚虞品藻,颇为精核,至云杂以风雅,而不变旨 趣;徒张虚论,有似黄白之伪说矣。及魏晋(辨)【杂】颂,鲜有出辙。陈思所缀,以《皇子》为摽;陆机积篇, 惟《功臣》最显;其褒贬杂居,固末代之讹体也。 原夫颂惟典雅;辞必清铄,敷写似赋,而不入华侈之区;敬慎如铭,而异乎规戒之域;揄扬以发藻,汪洋 以树义,(唯)【虽】纤曲巧致,与情而变,其大体所底,如斯而已。 赞者,明也,【助也】。昔虞舜之祀,乐正重赞,盖唱发之辞也。及益赞于禹,伊陟赞于巫咸,并扬言以 明事,嗟叹以助辞也。故汉置鸿胪,以唱拜为赞,即古之遗语也。至相如属笔,始赞《荆轲》。及史班固书,托赞 褒贬。约文以总录,颂体以论辞;又纪传(侈)【后】评,亦同其名。而仲治《流别》,谬称为述,失之远矣。及 景纯注《雅》,动植赞之,义兼美恶,亦犹颂之变耳。然【本】其为义,事生奖叹,所以古来篇体,促而不旷,必 结言于四字之句,盘桓乎数韵之辞,约举以尽情,昭灼以送文,此其体也。发源虽远,而致用盖寡,大抵所归,其 颂家之细条乎! 赞曰:容体底颂,勋业垂赞。镂影摛(文声)【声,文】理有烂。年积逾远,音徽如旦。降及品物,炫辞 作玩。 祝盟第十 天地定位,祀群臣。六宗既禋,三望咸秩,甘雨和风,是生黍稷,兆民所仰,美报兴焉。牺盛惟馨,本 于明德,祝史陈信,资乎文辞。昔伊祈始蜡,以祭八神,其辞云:「土(及)【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无作, 草木归其泽。」则上皇祝文,(爱)【爰】在兹矣。舜之祠田云:「荷此长耜,耕彼南亩,【与】四海俱有。」利 民之志,颇形于言矣。至于商履,圣敬日跻,玄牡告天,以万方罪己,即郊禋之祠也;素车祷旱,以六事责躬,则 雩禜之文也。及周之太祝,掌六祀之辞,是以庶物咸生,陈于天地之郊;旁作穆穆,唱于迎日之拜;夙兴夜处,言 于附庙之祝;多福无疆,布于少牢之馈;宜社类禡,莫不有文。所以寅(处)【虔】于神祗,严恭于宗庙也。 【自】春秋已下,黩祀祭,(祀)【祝】币史辞,靡神不至。至于张老成室致(善)【美】于歌哭之祷;蒯聩临
战,获佑于筋骨之请;虽造次颠沛,必于祝矣。若夫《楚辞》《招魂》,可谓祝辞之组(纚)【丽】也。汉之群 祀,肃其旨礼,既总硕儒之仪,亦参方士之术。所以秘祝移过,异于成汤之心;倀子驱(疾)【疫】,同乎越巫之 祝;体失之渐也。至如黄帝有《祝邪》之文,东方朔有《骂鬼》之书,于是后之谴口,务于善骂。唯陈思《(诰) 【诘】【咎】》,裁以正义矣。若乃礼之祭(祀)【祝】,事止告飨;而中代祭文,兼赞言行。祭而兼赞,盖引神 而作也。又汉代山陵,哀策流文;周丧盛姬,内史执策。然则策本书赠,因哀而为文也。是以义同于诔,而文实告 神,诔首而哀末,颂体而口仪,太史所作之赞,因周之祝文也。凡群言务华,而降神务实,修辞立诚,在于无愧。 祈祷之式,必诚以敬;祭奠之楷,宜恭且哀;此其大较也。班固之《祀涿山》,祈祷之诫敬也,潘岳之《祭庾 妇》,祭奠之恭哀也,举汇而求,昭然可鉴矣。 盟者,明也。骍毛白马,珠盘玉敦,陈辞乎方明之下,祝告于神明者也。在昔三王,诅盟不及,时有要 誓,结言而退。周衰屡盟,(以)【弊】及要(契)【劫】,始之以曹沫,终之以毛遂。及秦昭盟夷,设黄龙之 诅;汉祖建侯,定山河之誓。然义存则克终,道废则渝始,祟替在人,口何预焉。若夫臧洪歃辞,气截云霓;刘琨 铁誓,精贯霏霜;而无补于晋汉,反为仇雠。故知信不由衷,盟无益也。夫盟之大体,必序危机,奖忠孝,共存 亡,戮心力,祈幽灵以取鉴,指九天以为正,感激以立诚,切至以敷辞,此其所同也。然非辞之难,处辞为难。后 之君子,宜(在)【存】殷鉴,忠信可矣,无恃神焉 赞曰:毖祀钦明,祝史惟谈。立诚在肃,修辞必甘。季代弥饰,绚言朱蓝。神之来格,所贵无惭。 卷 铭箴第十 昔帝轩刻舆几以弼违,大禹勒笋□而招谏,成汤盘盂,着日新之规,武王户席,题必戒之训,周公慎言于 金人,仲尼革容于欹器,则先圣鉴戒,其来久矣。故铭者,名也,观器必也正名,审用贵乎盛德。盖臧武仲之论铭 也,曰:「天子令德,诸侯计功,大夫称伐。」夏铸九牧之金鼎,周勒肃慎之楛矢,令德之事也;吕望铭功于昆 吾,仲山镂绩于庸器,计功之义也;魏颗纪勋于景(铭)【钟】,孔悝表(勒)【勤】于卫鼎,称伐之类也。若乃 飞廉有石椁之锡,灵公有(蒿)【夺】里之谥,铭发幽石,吁可怪矣。赵灵勒迹于番(禺)【吾】,秦昭刻(传) 【博】于华山,夸诞示后,吁可(茂)【笑】也!详观众例,铭义见矣。至于始皇勒岳,政暴而文泽,亦有口通之 美焉。若班固《燕然》之勒,张昶《华阴》之碣,序亦盛矣。蔡邕铭思,独冠古今。(侨)【桥】公之(箴) 【钺】,吐纳典谟;朱穆之鼎,全成碑文∶溺所长也。至如敬通杂器,准護戒铭;而事非物,繁略违中。崔骃品 物,赞多戒少;李尤积篇,义俭辞碎。蓍龟神物,而居博奕之中;衡斛嘉量,而在臼杵之末;曾名品之(末) 【未】暇,何事理之能闲哉!魏文《九宝》,器利辞钝。唯张(采)【载】《剑阁》,其才清采。迅足骎骎,后发 前至,勒铭岷汉,得其宜矣。 箴者,【针也】,所以攻疾防患,喻箴石也。斯文【之】兴,盛于三代。夏商二箴,余句颇存。及周之辛 甲,百官箴【阙,唯《虞箴》】一篇,体义备焉。迄至舂秋,微而未绝。故魏绛讽君于后羿,楚孑训民于在勤。战 (伐)【代】已来,弃德务功,铭辞代兴,箴文委绝,至扬雄稽古,始范《虞箴》,【作】《卿尹》《州牧》廿五 篇。及崔胡补缀,总称《百官》,指事配位,鞶鉴可征,信所谓迫清风于前古,攀辛甲于后代者也。至于潘勖《符 节》,要而失浅;温峤《(傅)【侍】臣》,博而患繁;王济《国子》,引广事杂;潘尼《乘舆》,义正体芜;凡 斯继作,鲜有克衷。至于王郎《杂箴》,乃置巾履,得其戒慎,而失其所施。观其约文举要,宪章戒铭,而水火井 口,繁辞不已,志有偏也。 夫箴诵于官,铭题于器,名目虽异,而警戒实同。箴全御过,故文质确切;铭兼褒(谮)【赞】,故体贵 弘润;其取事也必核以辨,其擒文也必简而深,此其大要也。然矢言之道盖阙,庸器之制久沦,所以箴铭(异) 【寡】用,罕施【后】代。惟(乘)【秉】文君子,宜酌其远大焉 赞日:铭实表器,箴惟德轨。有佩于言,无鉴于水。秉兹贞厉,(敬言乎)【警乎立】履。义典则弘,文 约为美 诔碑第十二 周世盛德,有铭诔之文。大夫之才,临丧能诔。诔者,累也;累其德行,旌之不朽也。夏商已前,其详靡 闻。周虽有诔,未被于士。又贱不诔贵,幼不诔长,【其】在万乘,则称天以诔之,读诔定鉴,其节文大矣。自鲁 庄战乘丘,始及于土,逮尼父【之】卒,哀公作诔。观其慭遗之(切)【辞】,呜呼之叹,虽非睿作,古式存焉。 至柳妻之诔患子,则辞哀而韵长矣。暨乎汉世,承流而作。扬雄之《诔元后》,文实烦秽,沙麓撮其要,而挚疑成 篇,安有累德述尊,而阔略四句乎!杜笃之诔,有誉前代。《吴诔》虽工,而他篇颇口岂以见称光武而改盻干金 哉!傅毅所制,文体伦序,孝山崔瑗,辨絜相参,观【其】序【事】如传,辞靡律调,固诔之才也。潘岳构意,专 师孝山,巧于序悲;易入新切,所以隔代相望,能徽(征)【微】声者也。至如崔骃《诔赵》,刘陶《诔黄》,并 得宪章,工在简要。陈思叨名,而体实繁缓,《文皇诔》末,(旨)【百】言自陈,其乖甚矣。若夫殷臣(诔) 【咏】汤,追褒玄鸟之祚;周史歌文,上阐后稷之烈。诔述祖宗,盖诗人之则也。至于序述哀情,则触类而长。傅 毅之《诔北海》,云「白日幽光,氛雾杳冥」,始序致(惑)【感】,遂为后式;(景)【影】而效者,弥取于功 矣。详夫诔之为制,盖选言录行,传体而颂文,荣始而哀终。论其人也,暧乎若可觌;道其哀也,凄焉如可伤。此 其旨也 碑者,埤也。上古帝皇,(始)【纪】号封禅,树石埤岳,故曰碑也。周穆纪迹于弇山之石,亦(石)碑
战,获佑于筋骨之请;虽造次颠沛,必于祝矣。若夫《楚辞》《招魂》,可谓祝辞之组(纚)【丽】也。汉之群 祀,肃其旨礼,既总硕儒之仪,亦参方士之术。所以秘祝移过,异于成汤之心;侲子驱(疾)【疫】,同乎越巫之 祝;体失之渐也。至如黄帝有《祝邪》之文,东方朔有《骂鬼》之书,于是后之谴,务于善骂。唯陈思《(诰) 【诘】【咎】》,裁以正义矣。若乃礼之祭(祀)【祝】,事止告飨;而中代祭文,兼赞言行。祭而兼赞,盖引神 而作也。又汉代山陵,哀策流文;周丧盛姬,内史执策。然则策本书赠,因哀而为文也。是以义同于诔,而文实告 神,诔首而哀末,颂体而仪,太史所作之赞,因周之祝文也。凡群言务华,而降神务实,修辞立诚,在于无愧。 祈祷之式,必诚以敬;祭奠之楷,宜恭且哀;此其大较也。班固之《祀涿山》,祈祷之诫敬也,潘岳之《祭庾 妇》,祭奠之恭哀也,举汇而求,昭然可鉴矣。 盟者,明也。骍毛白马,珠盘玉敦,陈辞乎方明之下,祝告于神明者也。在昔三王,诅盟不及,时有要 誓,结言而退。周衰屡盟,(以)【弊】及要(契)【劫】,始之以曹沫,终之以毛遂。及秦昭盟夷,设黄龙之 诅;汉祖建侯,定山河之誓。然义存则克终,道废则渝始,崇替在人,何预焉。若夫臧洪歃辞,气截云霓;刘琨 铁誓,精贯霏霜;而无补于晋汉,反为仇雠。故知信不由衷,盟无益也。夫盟之大体,必序危机,奖忠孝,共存 亡,戮心力,祈幽灵以取鉴,指九天以为正,感激以立诚,切至以敷辞,此其所同也。然非辞之难,处辞为难。后 之君子,宜(在)【存】殷鉴,忠信可矣,无恃神焉。 赞曰:毖祀钦明,祝史惟谈。立诚在肃,修辞必甘。季代弥饰,绚言朱蓝。神之来格,所贵无惭。 卷三 铭箴第十一 昔帝轩刻舆几以弼违,大禹勒笋而招谏,成汤盘盂,着日新之规,武王户席,题必戒之训,周公慎言于 金人,仲尼革容于欹器,则先圣鉴戒,其来久矣。故铭者,名也,观器必也正名,审用贵乎盛德。盖臧武仲之论铭 也,曰:「天子令德,诸侯计功,大夫称伐。」夏铸九牧之金鼎,周勒肃慎之楛矢,令德之事也;吕望铭功于昆 吾,仲山镂绩于庸器,计功之义也;魏颗纪勋于景(铭)【钟】,孔悝表(勒)【勤】于卫鼎,称伐之类也。若乃 飞廉有石椁之锡,灵公有(蒿)【夺】里之谥,铭发幽石,吁可怪矣。赵灵勒迹于番(禺)【吾】,秦昭刻(传) 【博】于华山,夸诞示后,吁可(茂)【笑】也!详观众例,铭义见矣。至于始皇勒岳,政暴而文泽,亦有通之 美焉。若班固《燕然》之勒,张昶《华阴》之碣,序亦盛矣。蔡邕铭思,独冠古今。(侨)【桥】公之(箴) 【钺】,吐纳典谟;朱穆之鼎,全成碑文:溺所长也。至如敬通杂器,准矱戒铭;而事非其物,繁略违中。崔骃品 物,赞多戒少;李尤积篇,义俭辞碎。蓍龟神物,而居博奕之中;衡斛嘉量,而在臼杵之末;曾名品之(末) 【未】暇,何事理之能闲哉!魏文《九宝》,器利辞钝。唯张(采)【载】《剑阁》,其才清采。迅足骎骎,后发 前至,勒铭岷汉,得其宜矣。 箴者,【针也】,所以攻疾防患,喻箴石也。斯文【之】兴,盛于三代。夏商二箴,余句颇存。及周之辛 甲,百官箴【阙,唯《虞箴》】一篇,体义备焉。迄至春秋,微而未绝。故魏绛讽君于后羿,楚子训民于在勤。战 (伐)【代】已来,弃德务功,铭辞代兴,箴文委绝,至扬雄稽古,始范《虞箴》,【作】《卿尹》《州牧》廿五 篇。及崔胡补缀,总称《百官》,指事配位,鞶鉴可征,信所谓追清风于前古,攀辛甲于后代者也。至于潘勖《符 节》,要而失浅;温峤《(傅)【侍】臣》,博而患繁;王济《国子》,引广事杂;潘尼《乘舆》,义正体芜;凡 斯继作,鲜有克衷。至于王郎《杂箴》,乃置巾履,得其戒慎,而失其所施。观其约文举要,宪章戒铭,而水火井 ,繁辞不已,志有偏也。 夫箴诵于官,铭题于器,名目虽异,而警戒实同。箴全御过,故文质确切;铭兼褒(谮)【赞】,故体贵 弘润;其取事也必核以辨,其摛文也必简而深,此其大要也。然矢言之道盖阙,庸器之制久沦,所以箴铭(异) 【寡】用,罕施【后】代。惟(乘)【秉】文君子,宜酌其远大焉。 赞曰:铭实表器,箴惟德轨。有佩于言,无鉴于水。秉兹贞厉,(敬言乎)【警乎立】履。义典则弘,文 约为美。 诔碑第十二 周世盛德,有铭诔之文。大夫之才,临丧能诔。诔者,累也;累其德行,旌之不朽也。夏商已前,其详靡 闻。周虽有诔,未被于士。又贱不诔贵,幼不诔长,【其】在万乘,则称天以诔之,读诔定鉴,其节文大矣。自鲁 庄战乘丘,始及于士,逮尼父【之】卒,哀公作诔。观其慭遗之(切)【辞】,呜呼之叹,虽非睿作,古式存焉。 至柳妻之诔惠子,则辞哀而韵长矣。暨乎汉世,承流而作。扬雄之《诔元后》,文实烦秽,沙麓撮其要,而挚疑成 篇,安有累德述尊,而阔略四句乎!杜笃之诔,有誉前代。《吴诔》虽工,而他篇颇;岂以见称光武而改盻千金 哉!傅毅所制,文体伦序,孝山崔瑗,辨絜相参,观【其】序【事】如传,辞靡律调,固诔之才也。潘岳构意,专 师孝山,巧于序悲;易入新切,所以隔代相望,能徽(征)【微】声者也。至如崔骃《诔赵》,刘陶《诔黄》,并 得宪章,工在简要。陈思叨名,而体实繁缓,《文皇诔》末,(旨)【百】言自陈,其乖甚矣。若夫殷臣(诔) 【咏】汤,追褒玄鸟之祚;周史歌文,上阐后稷之烈。诔述祖宗,盖诗人之则也。至于序述哀情,则触类而长。傅 毅之《诔北海》,云「白日幽光,氛雾杳冥」,始序致(惑)【感】,遂为后式;(景)【影】而效者,弥取于功 矣。详夫诔之为制,盖选言录行,传体而颂文,荣始而哀终。论其人也,暧乎若可觌;道其哀也,凄焉如可伤。此 其旨也。 碑者,埤也。上古帝皇,(始)【纪】号封禅,树石埤岳,故曰碑也。周穆纪迹于弇山之石,亦(石)碑
之意也。又宗庙有碑,树之两楹,事(正)【止】丽牲,未勒勋绩;而庯器渐阙,故后代用碑,以石代金,同乎不 朽,自庙徂坟,犹封墓也。自后汉以来,碑碣云起;才锋所断,莫高蔡邕。观《杨赐》之碑,骨鲠训典,《陈》 《郭》二文,句无择言。《周》《(乎)【胡】》众碑,莫非清允。其叙事也该而要,其缀采也雅而泽;清词转而 不穷,巧义出而卓立;察其为才,自然而至【矣】。孔融所创,有(慕)【摹】伯喈;《张》《陈》两文,辨给足 采,亦其亚也。及孙绰为文,志在(碑诔)[于碑】,《温》《王》《(却)【郗】》《庾》,辞多枝杂,《桓 彝》一篇,最为辨裁【矣】。夫属碑之体,资乎史才,其序则传,其文则铭,标序盛德,必见清风之华;昭纪鸿 慾,必见峻伟之烈;此碑之制也。夫碑实铭器,铭实碑文,因器立名,事(光)【先】于诔。是以勒石赞勋者,入 铭之域;树碑述(已)【亡】者,同诔之区焉。 赞曰:写实追虛,碑诔以立。铭德(慕)【纂】行,文采允集。观风似面,听辞如泣。石墨镌华,颓影岂 (忒)【戢】 哀吊第十三 赋宪之谥,短折日哀。哀者,依也。悲实依心,故日哀也。以辞遣哀,盖下(泪)【流】之悼,故不在黄 发,必施夭昏。昔三良殉秦,百夫莫赎,事均天(枉)【横】,《黄鸟》赋哀,抑亦诗人之哀辞乎!暨汉武封禅, 而霍(侯)【嬗】暴亡,帝伤而作诗,亦哀辞之类矣。【降】及后汉,汝阳王亡,崔瑗哀辞,始变前(戒) 【式】。然「履突鬼门」,怪而不辞,「驾龙乘云」,仙而不哀;又卒章五言,颇似歌谣,亦仿佛乎汉武也。至于 苏(慎)【顺】张升,并述哀文,虽发其情华,而未极【其】心实。建安哀辞,惟伟长差善,《行女》一篇,时有 恻怛。及潘岳继作,实(踵)【钟】其美。观其虑(善)【赡】辞变,情洞悲苦,叙事如传,结言摹诗,促节四 言,鮮有缓句;故能义直而文婉,体旧而趣新,《金鹿》《泽兰》,莫之或继也。原夫哀辞大体,情主于痛伤,而 辞穷乎爱惜。幼未成德,故誉止于察患;弱不胜务,故悼加乎肤色。隐心而结文则事惬,观文而属心则体奢。奢体 为辞,则虽丽不哀;必使情往会悲,文来引泣,乃其贵耳。 吊者,至也。《诗》云:「神之吊矣。」言神至也。君子令终定谥,事极理哀,故宾之慰主,以至到为言 也。压溺乖道,所以不吊。又宋水郑火,行人奉辞,国灾民亡,故同吊也。及晋筑(虎)【虒】台,齐袭燕城 (使)【史赵】苏秦,翻贺为吊,虐民构敌,亦亡之道。凡斯之例,吊之所设也。或骄贵而殒身,或狷忿以乖道 或有志而无时,或美才而兼累,追而慰之,并名为吊。自贾谊浮湘,发偾《吊屈》,体(同)【周】而事核,辞清 而理哀,盖首出之作也。及相如之《吊二世》,全为赋体,桓谭以为其言恻怆,读者叹息;及(平)【卒】章要 切,断而能悲也。扬雄《吊屈》,思积(切)【功】寡,意深(文略)【《反骚》】,故辞韵沉。班彪蔡邕,并 敏于致语,然影附贾氏,难为并驱耳。胡阮之《吊夷齐》,褒而无(闻)【间】;仲宣所制,讥呵实工。然则胡阮 嘉其清,王子伤其隘,各【其】志也。祢衡之《吊平子》,缛丽而轻清;陆机之《吊魏武》,序巧而文繁。降斯以 下,未有可称者矣。夫吊虽古义,而华辞未造;华过韵缓,则化而为赋。固宜正义以绳理,昭德而塞违,割?褒 贬,哀而有正,则无夺伦矣 赞曰:辞(定所表)【之所哀】,在彼弱弄。苗而不秀,自古斯恸。虽有通才,迷方(告)【失】控。千 载可伤,寓言以送 杂文第十四 智术之子,博雅之人,藻溢于辞,辞盈乎气。苑囿文情,故日新殊致。宋玉含才,颇亦负俗,始造《对 问》,以申其志,放怀寥廓,气实使之。及枚乘擒艳,首制《七发》,腴辞云构,【夸】丽风骇。盖七窍所发,发 乎嗜欲,始(雅)【邪】末正,所以戒膏(梁)【粱】之子也。扬雄覃思文阔,业深综述,碎文瓅语,肇为《连 珠》,【珠连】其辞,虽小而明润矣。凡此三者,文章之枝派,暇豫之末造也。 自《对问》以后,东方朔效而广之,名为《客难》,托古慰志,口而有辨。扬雄《解嘲》,杂以谐谑,回 环自释,颇亦为工。班固《宾戏》,含懿采之华;崔骃《达旨》,吐典言之裁;张衡《应(问)【间】》,密而兼 雅;崔實《客讥》,整而微质;蔡邕《释诲》,体奥而文炳;景纯《客傲》,情见而采蔚;虽迭相祖述,然属篇之 高者也。至于陈思《客问》,辞高而理口庾(凯)【数】《客咨》,意荣而文(粹)【悴】。斯类甚众,无所取 裁矣。原【夫】兹文之设,乃发偾以表志。身挫凭乎道胜,时屯寄于情泰;莫不渊岳其心,麟凤其采,此立(本) 【体】之大要也 自《七发》以下,作者继踵。观枚氏首唱,信独拔而伟丽矣。及傅毅《七激》,会清要之工;崔骃《七 依》,入博雅之巧;张衡《七辨》,结釆绵靡;崔瑗《七厉》,植义纯正;陈思《七启》,取美于宏壮;仲宣《七 释》,致辨于事理。自桓麟《七说》以下,左思《七讽》以上,枝附影从,十有余家。或文丽而义暌,或理粹而辞 驳。观其大抵所归,莫不高谈宫馆,壮语畋猎。穷■奇之服馔,极蛊媚之声色。甘意摇骨(体)【髓】,艳词洞魂 识,虽始之以淫侈,而终之以囯正。然讽(以)【一】劝百,势不自反;子云所谓「先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 者也。唯《七厉》叙贤,归以儒道,虽文非拔群,而意实卓尔矣。 自《连珠》以下,拟者(问)【间】出。杜笃贾逵之曹,刘珍潘勖之辈,欲穿明珠,多贯鱼目。可谓寿陵 匍匐,非复邯郸之步;里(配)【丑】捧心,不关西施之噸矣。唯士衡运思,理新文敏;而裁章置句,广于旧篇。 岂慕(珠)【朱】仲四寸之珰乎!夫文小易周,思闲可赡。足使义明而辞净,事圆而音泽,磊磊自转,可称珠耳。 详夫汉来杂文,名号多品。或典(语)【诰】誓问,或览略篇章,或曲操弄引,或吟讽谣咏,总括其名, 并归杂文之区;甄别其义,各入讨论之(或)【域】;类聚有贯,故不曲述【也】
之意也。又宗庙有碑,树之两楹,事(正)【止】丽牲,未勒勋绩;而庸器渐阙,故后代用碑,以石代金,同乎不 朽,自庙徂坟,犹封墓也。自后汉以来,碑碣云起;才锋所断,莫高蔡邕。观《杨赐》之碑,骨鲠训典,《陈》 《郭》二文,句无择言。《周》《(乎)【胡】》众碑,莫非清允。其叙事也该而要,其缀采也雅而泽;清词转而 不穷,巧义出而卓立;察其为才,自然而至【矣】。孔融所创,有(慕)【摹】伯喈;《张》《陈》两文,辨给足 采,亦其亚也。及孙绰为文,志在(碑诔)【于碑】,《温》《王》《(却)【郗】》《庾》,辞多枝杂,《桓 彝》一篇,最为辨裁【矣】。夫属碑之体,资乎史才,其序则传,其文则铭,标序盛德,必见清风之华;昭纪鸿 懿,必见峻伟之烈;此碑之制也。夫碑实铭器,铭实碑文,因器立名,事(光)【先】于诔。是以勒石赞勋者,入 铭之域;树碑述(已)【亡】者,同诔之区焉。 赞曰:写实追虚,碑诔以立。铭德(慕)【纂】行,文采允集。观风似面,听辞如泣。石墨镌华,颓影岂 (忒)【戢】。 哀吊第十三 赋宪之谥,短折曰哀。哀者,依也。悲实依心,故曰哀也。以辞遣哀,盖下(泪)【流】之悼,故不在黄 发,必施夭昏。昔三良殉秦,百夫莫赎,事均夭(枉)【横】,《黄鸟》赋哀,抑亦诗人之哀辞乎!暨汉武封禅, 而霍(侯)【嬗】暴亡,帝伤而作诗,亦哀辞之类矣。【降】及后汉,汝阳王亡,崔瑗哀辞,始变前(戒) 【式】。然「履突鬼门」,怪而不辞,「驾龙乘云」,仙而不哀;又卒章五言,颇似歌谣,亦仿佛乎汉武也。至于 苏(慎)【顺】张升,并述哀文,虽发其情华,而未极【其】心实。建安哀辞,惟伟长差善,《行女》一篇,时有 恻怛。及潘岳继作,实(踵)【钟】其美。观其虑(善)【赡】辞变,情洞悲苦,叙事如传,结言摹诗,促节四 言,鲜有缓句;故能义直而文婉,体旧而趣新,《金鹿》《泽兰》,莫之或继也。原夫哀辞大体,情主于痛伤,而 辞穷乎爱惜。幼未成德,故誉止于察惠;弱不胜务,故悼加乎肤色。隐心而结文则事惬,观文而属心则体奢。奢体 为辞,则虽丽不哀;必使情往会悲,文来引泣,乃其贵耳。 吊者,至也。《诗》云:「神之吊矣。」言神至也。君子令终定谥,事极理哀,故宾之慰主,以至到为言 也。压溺乖道,所以不吊。又宋水郑火,行人奉辞,国灾民亡,故同吊也。及晋筑(虎)【虒】台,齐袭燕城, (使)【史赵】苏秦,翻贺为吊,虐民构敌,亦亡之道。凡斯之例,吊之所设也。或骄贵而殒身,或狷忿以乖道, 或有志而无时,或美才而兼累,追而慰之,并名为吊。自贾谊浮湘,发愤《吊屈》,体(同)【周】而事核,辞清 而理哀,盖首出之作也。及相如之《吊二世》,全为赋体,桓谭以为其言恻怆,读者叹息;及(平)【卒】章要 切,断而能悲也。扬雄《吊屈》,思积(切)【功】寡,意深(文略)【《反骚》】,故辞韵沉膇。班彪蔡邕,并 敏于致语,然影附贾氏,难为并驱耳。胡阮之《吊夷齐》,褒而无(闻)【间】;仲宣所制,讥呵实工。然则胡阮 嘉其清,王子伤其隘,各【其】志也。祢衡之《吊平子》,缛丽而轻清;陆机之《吊魏武》,序巧而文繁。降斯以 下,未有可称者矣。夫吊虽古义,而华辞未造;华过韵缓,则化而为赋。固宜正义以绳理,昭德而塞违,割?褒 贬,哀而有正,则无夺伦矣。 赞曰:辞(定所表)【之所哀】,在彼弱弄。苗而不秀,自古斯恸。虽有通才,迷方(告)【失】控。千 载可伤,寓言以送。 杂文第十四 智术之子,博雅之人,藻溢于辞,辞盈乎气。苑囿文情,故日新殊致。宋玉含才,颇亦负俗,始造《对 问》,以申其志,放怀寥廓,气实使之。及枚乘摛艳,首制《七发》,腴辞云构,【夸】丽风骇。盖七窍所发,发 乎嗜欲,始(雅)【邪】末正,所以戒膏(梁)【粱】之子也。扬雄覃思文阔,业深综述,碎文璅语,肇为《连 珠》,【珠连】其辞,虽小而明润矣。凡此三者,文章之枝派,暇豫之末造也。 自《对问》以后,东方朔效而广之,名为《客难》,托古慰志,而有辨。扬雄《解嘲》,杂以谐谑,回 环自释,颇亦为工。班固《宾戏》,含懿采之华;崔骃《达旨》,吐典言之裁;张衡《应(问)【间】》,密而兼 雅;崔實《客讥》,整而微质;蔡邕《释诲》,体奥而文炳;景纯《客傲》,情见而采蔚;虽迭相祖述,然属篇之 高者也。至于陈思《客问》,辞高而理;庾(凯)【敳】《客咨》,意荣而文(粹)【悴】。斯类甚众,无所取 裁矣。原【夫】兹文之设,乃发愤以表志。身挫凭乎道胜,时屯寄于情泰;莫不渊岳其心,麟凤其采,此立(本) 【体】之大要也。 自《七发》以下,作者继踵。观枚氏首唱,信独拔而伟丽矣。及傅毅《七激》,会清要之工;崔骃《七 依》,入博雅之巧;张衡《七辨》,结采绵靡;崔瑗《七厉》,植义纯正;陈思《七启》,取美于宏壮;仲宣《七 释》,致辨于事理。自桓麟《七说》以下,左思《七讽》以上,枝附影从,十有余家。或文丽而义暌,或理粹而辞 驳。观其大抵所归,莫不高谈宫馆,壮语畋猎。穷奇之服馔,极蛊媚之声色。甘意摇骨(体)【髓】,艳词洞魂 识,虽始之以淫侈,而终之以居正。然讽(以)【一】劝百,势不自反;子云所谓「先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 者也。唯《七厉》叙贤,归以儒道,虽文非拔群,而意实卓尔矣。 自《连珠》以下,拟者(问)【间】出。杜笃贾逵之曹,刘珍潘勖之辈,欲穿明珠,多贯鱼目。可谓寿陵 匍匐,非复邯郸之步;里(配)【丑】捧心,不关西施之嚬矣。唯士衡运思,理新文敏;而裁章置句,广于旧篇。 岂慕(珠)【朱】仲四寸之珰乎!夫文小易周,思闲可赡。足使义明而辞净,事圆而音泽,磊磊自转,可称珠耳。 详夫汉来杂文,名号多品。或典(语)【诰】誓问,或览略篇章,或曲操弄引,或吟讽谣咏,总括其名, 并归杂文之区;甄别其义,各入讨论之(或)【域】;类聚有贯,故不曲述【也】
赞日:伟矣前修,学坚(多)【才】饱。负文余力,飞靡弄巧。技辞攒映,嗤若参昴。慕噸之心,于焉祗 搅。 谐調第十五 芮良夫之诗云:「自有肺肠,俾民卒狂。」夫心险如山,口壅若川,怨怒之情不一,欢谑之言无方。昔华 元弃甲,城者发睅目之讴;臧纥丧师,国人造侏儒之歌。并嗤戏形貌,内怨为俳也。又蚕(解)【蟹】鄙谚,狸首 淫哇,苟可箴戒,载于礼典。故知谐辞譞言,亦无弃矣。 谐之言皆也。辞浅会俗,皆悦笑也。昔齐(宣)【威】酣乐,而淳于说甘酒;楚襄燕集,而宋玉赋好色; 意在微讽,有足观者。及优(孟)【旃】之讽漆城,优(旃)【孟】之谏葬马,并谲辞饰说,抑止昏暴。是以子长 编史,列传《滑稽》 辞虽倾回,意归义正也。但本体不(杂)【雅】,其流易弊。于是东方枚皋,鋪糟啜 醐,无所匡正,而诋嫚(媒)【媟】弄,故其自称为赋,乃亦俳也。见视如倡,亦有悔矣。至魏(大)【文】因俳 说以着《(茂)【笑】书》,薛综凭宴会而发嘲调,虽扦(推)【笑衽】席,而无益时用矣。然而懿文之士,未免 枉辔;潘岳《丑妇》之属,束口《卖饼》之类,尤(相)【而】效之,盖以百数。魏晋滑稽,盛相驱扇。遂乃应玚 之鼻,方于盗削卵;张华之形,比乎握舂杵。曾是莠言,有亏德音,岂非溺者之妄(茂)【笑】,胥靡之狂歌欤 譞者,隐也;遜辞以隐意,谲譬以指事也。晢还(杨)【社】求拯于楚师,喻眢井而称麦曲;叔仪乞粮于 鲁人,歌佩玉而呼庚癸;伍举刺荆王以大鸟,齐客讥薛公以海鱼,庄姫托辞于龙尾,臧文谬书于羊裘,隐语之用 被于纪传。大者兴治济身,其次弼违晓感。盖意生于权谲,而事岀于机急,与夫谐辞,可相表里者也。汉世《隐 书》,十有八篇,歆固编文,录之(歌)【赋】末。昔楚庄齐威,性好隐语。至东方曼倩,尤巧辞述。但谬辞诋 戏,无益规补。自魏代已来,颇非俳优,而君子【嘲】隐,化为谜语。谜也者,回互其辞,使昏迷也。或体目文 字,或图象品物,纤巧以弄(忠)【思】,浅察以伭辞,义欲婉而正,辞欲隐而显。荀卿《蚕赋》,已兆其体。至 魏文陈思,约而密之,高贵乡公,博举品物,虽有小巧,用乖远大。夫观古之为隐,理周要务,岂为童稚之戏谑, (抟)【搏】髀而抔笑哉!然文辞之有谐隐,譬九流之有小说;盖稗官所采,以广视听,若效而不已,则髡袒而入 室,旃孟之石交乎! 赞曰:古之嘲隐,振危释惫。虽有丝麻,无弃(管)【菅】蒯。会义适时,颇益讽诫。空戏滑稽,德音大 坏。 卷四 史传第十六 开辟草昧,岁纪绵邈,居今识古,其载籍乎!轩辕之世,史有苍颉,主文之职,其来久矣。《曲礼》曰 「史载笔。」【史者,使也;执笔】左右,使之记(已)【也】。【古】者左史记(事者)【言】,右史(记言 者)【书事】。言经则《尚书》,事经则《春秋》【也】。唐虞流于典谟,(商夏)【夏商】被于诰誓。洎周命惟 新,姬公定法,綢三正以班历,贯四时以联事,诸侯建邦,各有国史,彰善瘅恶,树之风声。自平王微弱,政不及 雅,宪章散紊,彝伦攸教。【昔者】夫子闵王道之缺,伤斯文之坠,静居以叹凤,临衢而泣麟,于是就大师以正 《雅》《颂》,因鲁史以修《春秋》,举得失以表黜陟,征存亡以摽劝戒;褒见一字,贵逾轩冕;贬在片言,诛深 斧钺。然睿旨(存亡)幽隐,《经》文婉约,丘明同时,实得微言;乃原始要终,创为传体。传者,转也;转受经 旨,以授其后,实圣文之羽翮,记籍之冠冕也 【及】至从横之世,史职犹存。秦并七王,而战国有《策》。盖录而弗叙,故(节)【即】简而为名也 汉灭赢项,武功积年,陆贾稽古,作《楚汉春秋》;爰及太史谈,世惟执简;子长继(至)【志】,甄序帝绩。比 尧称典,则位杂中贤;法孔题经,则文非(元)【玄】圣。故取式《吕览》,通号日纪,纪纲之号,亦宏称也。故 本纪以述皇王,列传以总侯伯,《八书》以铺政体,《十表》以谱年爵,虽殊古式,而得事序焉。尔其实录无隐之 旨,博雅弘辨之才,爱奇反经之尤,条例瑃落之失,叔皮论之详矣。及班固述汉,因循前业,观司马迁之辞,思实 过半。其《十志》该富,赞序弘丽,儒雅彬彬,信有遗味。至于宗《经》矩圣之典,端绪丰赡之功,遗亲攘美之 罪,征贿鬻笔之愆,公理辨之究矣。观夫左氏缀事,附经间出,于文为约,而氏族难明。及史迁各传,人始区详而 易览,述者宗焉。及孝患委机,吕后摄政,(班史)【史班】立纪,并违经实,何则?庖牺以来,未闻女帝者也。 汉运所值,难为后法。牝鸡无晨,武王首誓;妇无与国,齐桓着盟;宣后乱秦,吕氏危汉,岂唯政事难假,亦名号 宜慎矣。张衡(同)【司】史,而或同迁固,元年【平】二后,欲为立纪,缪亦甚矣。寻子弘虽伪,要当孝惠之 嗣;孺子诚微,实继平帝之体;二子可纪,何有于(三)【二】后哉? 至于《后汉》纪传,发源《东观》。袁张所制,偏驳不伦。薛谢之作,口谬少信。【若】司马彪之详实 华峤之准当,则其冠也。及魏代三雄,记传互出。《阳秋魏略》之属,《江表》《吴录》之类,或激抗难征,或口 阔寡要。唯陈寿《三志》,文质辨洽,荀张比之于迁固,非妄(至)誉也。 【至】于晋代之书,系乎著作。陆机肇始而未备,王韶续末而不终,干宝述纪,以审正得序;孙盛《阳 秋》,以约举为能。按《春秋经传》,举例发凡。自《史汉》以下,莫有准的。至邓(?)【粲】《晋纪》,始立 条例。又(撮略)【摆落】汉魏,宪章殷周,虽湘州曲学,亦有心典谟。及(交)【安】国立例,乃邓氏之规焉。 原夫载籍之作也,必贯乎百(姓)【氏】,被之干载,表征盛衰,殷鉴兴废,使一代之制,共日月而长 存,王霸之迹,并天地而久大。是以在汉之初,史职为盛,郡国文计,先集太史之府,欲其详悉于体国(必) 【也】。阅石室,启金匮,抽裂帛,检残竹,欲其博练于稽古也。是立义选言,宜依经以树则;劝戒与夺,必附圣
赞曰:伟矣前修,学坚(多)【才】饱。负文余力,飞靡弄巧。技辞攒映,嘒若参昴。慕嚬之心,于焉祗 搅。 谐讔第十五 芮良夫之诗云:「自有肺肠,俾民卒狂。」夫心险如山,口壅若川,怨怒之情不一,欢谑之言无方。昔华 元弃甲,城者发睅目之讴;臧纥丧师,国人造侏儒之歌。并嗤戏形貌,内怨为俳也。又蚕(解)【蟹】鄙谚,狸首 淫哇,苟可箴戒,载于礼典。故知谐辞讔言,亦无弃矣。 谐之言皆也。辞浅会俗,皆悦笑也。昔齐(宣)【威】酣乐,而淳于说甘酒;楚襄燕集,而宋玉赋好色; 意在微讽,有足观者。及优(孟)【旃】之讽漆城,优(旃)【孟】之谏葬马,并谲辞饰说,抑止昏暴。是以子长 编史,列传《滑稽》,以其辞虽倾回,意归义正也。但本体不(杂)【雅】,其流易弊。于是东方枚皋,餔糟啜 醨,无所匡正,而诋嫚(媒)【媟】弄,故其自称为赋,乃亦俳也。见视如倡,亦有悔矣。至魏(大)【文】因俳 说以着《(茂)【笑】书》,薛综凭宴会而发嘲调,虽抃(推)【笑衽】席,而无益时用矣。然而懿文之士,未免 枉辔;潘岳《丑妇》之属,束《卖饼》之类,尤(相)【而】效之,盖以百数。魏晋滑稽,盛相驱扇。遂乃应玚 之鼻,方于盗削卵;张华之形,比乎握舂杵。曾是莠言,有亏德音,岂非溺者之妄(茂)【笑】,胥靡之狂歌欤! 讔者,隐也;遯辞以隐意,谲譬以指事也。昔还(杨)【社】求拯于楚师,喻眢井而称麦曲;叔仪乞粮于 鲁人,歌佩玉而呼庚癸;伍举刺荆王以大鸟,齐客讥薛公以海鱼,庄姬托辞于龙尾,臧文谬书于羊裘,隐语之用, 被于纪传。大者兴治济身,其次弼违晓惑。盖意生于权谲,而事出于机急,与夫谐辞,可相表里者也。汉世《隐 书》,十有八篇,歆固编文,录之(歌)【赋】末。昔楚庄齐威,性好隐语。至东方曼倩,尤巧辞述。但谬辞诋 戏,无益规补。自魏代已来,颇非俳优,而君子【嘲】隐,化为谜语。谜也者,回互其辞,使昏迷也。或体目文 字,或图象品物,纤巧以弄(忠)【思】,浅察以衒辞,义欲婉而正,辞欲隐而显。荀卿《蚕赋》,已兆其体。至 魏文陈思,约而密之,高贵乡公,博举品物,虽有小巧,用乖远大。夫观古之为隐,理周要务,岂为童稚之戏谑, (抟)【搏】髀而抃笑哉!然文辞之有谐隐,譬九流之有小说;盖稗官所采,以广视听,若效而不已,则髡袒而入 室,旃孟之石交乎! 赞曰:古之嘲隐,振危释惫。虽有丝麻,无弃(管)【菅】蒯。会义适时,颇益讽诫。空戏滑稽,德音大 坏。 卷四 史传第十六 开辟草昧,岁纪绵邈,居今识古,其载籍乎!轩辕之世,史有苍颉,主文之职,其来久矣。《曲礼》曰: 「史载笔。」【史者,使也;执笔】左右,使之记(已)【也】。【古】者左史记(事者)【言】,右史(记言 者)【书事】。言经则《尚书》,事经则《春秋》【也】。唐虞流于典谟,(商夏)【夏商】被于诰誓。洎周命惟 新,姬公定法,綢三正以班历,贯四时以联事,诸侯建邦,各有国史,彰善瘅恶,树之风声。自平王微弱,政不及 雅,宪章散紊,彝伦攸斁。【昔者】夫子闵王道之缺,伤斯文之坠,静居以叹凤,临衢而泣麟,于是就大师以正 《雅》《颂》,因鲁史以修《春秋》,举得失以表黜陟,征存亡以摽劝戒;褒见一字,贵逾轩冕;贬在片言,诛深 斧钺。然睿旨(存亡)幽隐,《经》文婉约,丘明同时,实得微言;乃原始要终,创为传体。传者,转也;转受经 旨,以授其后,实圣文之羽翮,记籍之冠冕也。 【及】至从横之世,史职犹存。秦并七王,而战国有《策》。盖录而弗叙,故(节)【即】简而为名也。 汉灭嬴项,武功积年,陆贾稽古,作《楚汉春秋》;爰及太史谈,世惟执简;子长继(至)【志】,甄序帝绩。比 尧称典,则位杂中贤;法孔题经,则文非(元)【玄】圣。故取式《吕览》,通号曰纪,纪纲之号,亦宏称也。故 本纪以述皇王,列传以总侯伯,《八书》以铺政体,《十表》以谱年爵,虽殊古式,而得事序焉。尔其实录无隐之 旨,博雅弘辨之才,爱奇反经之尤,条例蹖落之失,叔皮论之详矣。及班固述汉,因循前业,观司马迁之辞,思实 过半。其《十志》该富,赞序弘丽,儒雅彬彬,信有遗味。至于宗《经》矩圣之典,端绪丰赡之功,遗亲攘美之 罪,征贿鬻笔之愆,公理辨之究矣。观夫左氏缀事,附经间出,于文为约,而氏族难明。及史迁各传,人始区详而 易览,述者宗焉。及孝惠委机,吕后摄政,(班史)【史班】立纪,并违经实,何则?庖牺以来,未闻女帝者也。 汉运所值,难为后法。牝鸡无晨,武王首誓;妇无与国,齐桓着盟;宣后乱秦,吕氏危汉,岂唯政事难假,亦名号 宜慎矣。张衡(同)【司】史,而或同迁固,元年【平】二后,欲为立纪,缪亦甚矣。寻子弘虽伪,要当孝惠之 嗣;孺子诚微,实继平帝之体;二子可纪,何有于(三)【二】后哉? 至于《后汉》纪传,发源《东观》。袁张所制,偏驳不伦。薛谢之作,谬少信。【若】司马彪之详实, 华峤之准当,则其冠也。及魏代三雄,记传互出。《阳秋魏略》之属,《江表》《吴录》之类,或激抗难征,或 阔寡要。唯陈寿《三志》,文质辨洽,荀张比之于迁固,非妄(至)誉也。 【至】于晋代之书,系乎著作。陆机肇始而未备,王韶续末而不终,干宝述纪,以审正得序;孙盛《阳 秋》,以约举为能。按《春秋经传》,举例发凡。自《史汉》以下,莫有准的。至邓(?)【粲】《晋纪》,始立 条例。又(撮略)【摆落】汉魏,宪章殷周,虽湘州曲学,亦有心典谟。及(交)【安】国立例,乃邓氏之规焉。 原夫载籍之作也,必贯乎百(姓)【氏】,被之千载,表征盛衰,殷鉴兴废,使一代之制,共日月而长 存,王霸之迹,并天地而久大。是以在汉之初,史职为盛,郡国文计,先集太史之府,欲其详悉于体国(必) 【也】。阅石室,启金匮,抽裂帛,检残竹,欲其博练于稽古也。是立义选言,宜依经以树则;劝戒与夺,必附圣
以居宗;然后诠评昭整,苛滥不作矣。然纪传为式,编年缀事,文非泛论,按实而书,岁远则同异难密,事积则起 讫易口,斯固总会之为难也。或有同归一事,而数人分功,两记则失于复重,偏举则病于不周,此又铨配之未易 也。故张衡摘史班之舛滥,傅玄讥《后汉》之尤烦,皆此类也。 若夫追述远代,代远多伪,公羊高云:「传闻异辞。」荀况称:「录远略近。」盖文疑则阙,贵信史也 然俗皆爱奇,莫顾实理。传闻而欲伟其事,录远而欲详其迹,于是弃同即异,穿凿傍说,旧史所无,我书则传,此 讹滥之本源,而述远之巨蠹也。至于记编【同时】,时同多诡,虽定哀微辞,而世情利害。勋劳之家,虽庸夫而尽 饰;迤败之士,虽令德而(常嗤理欲)【嗤埋】,吹霜(喷)【煦】露,寒暑笔端,此(入)【又】同时之枉,可 【为】叹息者也。(欲)【故】述远则诬矫如彼,记近则回邪如此,析理居正,唯素心乎! 若乃尊贤隐讳,固尼父之圣旨,盖纤瑕不能玷瑾瑜也;奷慝惩戒,实良史之直笔,农夫见莠,其必锄也; 若斯之科,亦万代一准焉。至于寻繁领杂之术,务信弃奇之要,明白头讫之序,品酌事例之条,晓其大纲,则众理 可贯。然史之为任,乃弥纶代,负海内之责,而赢是非之尤。秉笔荷担,莫此之劳。迁固通矣,而历诋后世。若 任情失正,文其殆哉! 赞曰:史肇轩黄,体备周孔。世历斯编,善恶偕总。腾褒裁贬,万古魂动,辞宗丘明,直归南董。 诸子第十七 诸子者,入道见志之书。太上立德,其次立言。百姓之群居,苦纷杂而莫显;君子之处世,疾名德之不 章。唯英才特达,则炳矅垂文,腾其姓氏,悬诸日月焉。昔风后力牧伊尹,咸其流也。篇述者,盖上古遗语,而战 代所记者也。至鬻熊知道,而文王咨询,余文遗事,录为《鬻子》。子自肇始,莫先于兹。及伯阳识礼,而仲尼访 问,爰序道德,以冠百氏。然则鬻惟文友,李实孔师,圣贤并世,而经子异流矣。 逮及七国力政,俊乂口起。孟轲膺儒以磬折,庄周述道以翱翔,墨翟执俭确之教,尹文课名实之符,野老 治国于地利,驺子养政于天文,申商刀锯以制理,鬼谷唇吻以策勋,尸(狡)【佼】兼总于杂术,青史曲缀以街 谈,承流而枝附者,不可胜箅。并飞(辨)【辩】以驰术,餍禄而余荣矣。暨于暴秦烈火,势炎昆冈,而烟燎之 毒,不及诸子。逮汉成普思,孑政雠校,于是《七略》芬菲,(流鳞萃止)【九流鳞萃】,杀青所编,百有八十余 家矣。迄至魏晋,作者间出,(口)【谰】言兼存,瓅语必录,类聚而求,亦充箱照轸矣。然繁辞虽积,而本体易 总,述道言治,枝条《五经》。其纯粹者入矩,躊驳者出规。《礼记?月令》,取乎《吕氏》之纪;《三年问》 丧,写乎《荀子》之书;此纯粹之类也。若乃汤之问棘,云蚊睫有雷霆之声;惠施对梁王,云蜗角有伏尸之战」 《列子》有移山跨海之谈,《淮南》有倾天折地之说,此瑃驳之类也。是以世疾诸【子】,混洞虚诞。按《归藏》 之经,大明迂怪,乃称羿毙十日,姮娥奔月。《殷(汤)【易】》如兹,况诸子乎!至如《商》《韩》《玉海》卷 五十三页19注引「韩」字下有「之」字。,六虱《五蠹》,弃孝废仁,(辕)【轅】药之祸,非虚至也。《公 孙》之白马孤犊,辞巧理拙,魏牟比之鹗鸟,非妄贬也。昔东平求诸子《史记》,而汉朝不与。盖以《史记》多兵 谋,而诸子杂诡术也。然洽闻之士,宜撮纲要,览华而食实,弃邪而采正,极睇参差,亦学家之壮观也。 研夫《孟》《荀》所述,理懿而辞雅;《管》《晏》属篇,事核而言练;《列御寇》之书,气伟而采奇 《邹子》之说,心奢而辞壮;《墨翟》《随巢》,意显而语质;《尸佼》《尉缭》,术通而文钝;《鹖冠》绵绵 亟发深言;《鬼谷》渺渺,毎环其叉;情辨以泽,《文子》擅其能;辞约而精,《尹文》得其要;《慎到》析密理 之巧,《韩非》着博喻之富,《吕氏》鉴远而体周,《淮南》泛采而文丽,斯则得百氏之华采,而辞气(文)之大 略也。若夫陆贾《(典)【新】语》,贾谊《新书》,扬雄《法言》,刘向《说苑》,王符《潜夫》,崔實《正 论》,仲长《昌言》,杜夷《幽求》,咸叙经典,或明政术,虽摽论名,归乎诸子。何者?博明万事为子,适辨 理为论,彼皆蔓延杂说,故λ诸子之流。夫自六国以前,去圣未远,故能越世髙谈,自开户牖。两汉以后,体势浸 弱,(难明于)【虽明乎】坦途,而类多依采。此远近之渐变也。嗟夫!身与时舛,志共道申,摽心于万古之上 而送怀于干载之下,金石靡矣,声其销乎! 赞曰:(大)【丈】夫处世,怀(实)【宝】挺秀。辨雕万物,智周宇宙。立德何隐,含道必授。条流殊 述,若有区囿。 论说第十八 圣(世)【哲】彝训旧日经,述经叙理日论。论者,伦也;伦理(有无)【无爽】,【则】圣意不坠。昔仲 尼微言,门人追记,故(仰)【抑】其经目,称为《论语》;盖群论立名,始于兹矣。自《论语》已前,《经》无 论字;《六韬》《二论》,后人追题乎!详观论体,条流多品:陈政,则与议说合契;《释经》,则与传注参体 辨史,则与赞评齐行;铨文,则与叙引共纪。故议者宜言;说者说语;传者转师;注者主解;赞者明意;评者平 理;序者次事;引者胤辞;八名区分,一揆宗论。论也者,弥纶群言,而研【精】一理者也。是以庄周《齐物》 以论为名;不韦《春秋》,六论昭列;至石渠论艺,白虎(通)讲聚,述圣(言)通《经》,论家之正体也。及班 彪《王命》,严(允)【尤】《三将》,敷述昭情,善入史体。魏之初霸,术兼名法;傅嘏王粲,校练名理。迄至 正始,务欲守文;何晏之徒,始盛玄论。于是聃周当路,与尼父争涂矣。详观兰(硕)【石】之才性,仲宣之《去 (代)【伐】》,叔夜之辨声,太初之《本玄》,辅嗣之两《例》,平叔之二《论》,并师心独见,锋颖精密,盖 (论)【人伦】之英也。至如李康《运命》,同《论衡》而过之;陆机《辨(正)【亡】》,效《过秦》而不及 然【亦】其美矣。次及宋(代)【岱】郭(蒙)【象】,锐思于机神之区,夷甫裴頠,交辨于有无之域,并独步当 时,流声后代。然滞有者全系于形用,贵无者专守于寂寥,徒锐偏解,莫诣正理。动极神源,其般若之绝境乎。逮
以居宗;然后诠评昭整,苛滥不作矣。然纪传为式,编年缀事,文非泛论,按实而书,岁远则同异难密,事积则起 讫易,斯固总会之为难也。或有同归一事,而数人分功,两记则失于复重,偏举则病于不周,此又铨配之未易 也。故张衡摘史班之舛滥,傅玄讥《后汉》之尤烦,皆此类也。 若夫追述远代,代远多伪,公羊高云:「传闻异辞。」荀况称:「录远略近。」盖文疑则阙,贵信史也。 然俗皆爱奇,莫顾实理。传闻而欲伟其事,录远而欲详其迹,于是弃同即异,穿凿傍说,旧史所无,我书则传,此 讹滥之本源,而述远之巨蠹也。至于记编【同时】,时同多诡,虽定哀微辞,而世情利害。勋劳之家,虽庸夫而尽 饰;迍败之士,虽令德而(常嗤理欲)【嗤埋】,吹霜(喷)【煦】露,寒暑笔端,此(入)【又】同时之枉,可 【为】叹息者也。(欲)【故】述远则诬矫如彼,记近则回邪如此,析理居正,唯素心乎! 若乃尊贤隐讳,固尼父之圣旨,盖纤瑕不能玷瑾瑜也;奸慝惩戒,实良史之直笔,农夫见莠,其必锄也; 若斯之科,亦万代一准焉。至于寻繁领杂之术,务信弃奇之要,明白头讫之序,品酌事例之条,晓其大纲,则众理 可贯。然史之为任,乃弥纶一代,负海内之责,而赢是非之尤。秉笔荷担,莫此之劳。迁固通矣,而历诋后世。若 任情失正,文其殆哉! 赞曰:史肇轩黄,体备周孔。世历斯编,善恶偕总。腾褒裁贬,万古魂动,辞宗丘明,直归南董。 诸子第十七 诸子者,入道见志之书。太上立德,其次立言。百姓之群居,苦纷杂而莫显;君子之处世,疾名德之不 章。唯英才特达,则炳曜垂文,腾其姓氏,悬诸日月焉。昔风后力牧伊尹,咸其流也。篇述者,盖上古遗语,而战 代所记者也。至鬻熊知道,而文王咨询,余文遗事,录为《鬻子》。子自肇始,莫先于兹。及伯阳识礼,而仲尼访 问,爰序道德,以冠百氏。然则鬻惟文友,李实孔师,圣贤并世,而经子异流矣。 逮及七国力政,俊乂起。孟轲膺儒以磬折,庄周述道以翱翔,墨翟执俭确之教,尹文课名实之符,野老 治国于地利,驺子养政于天文,申商刀锯以制理,鬼谷唇吻以策勋,尸(狡)【佼】兼总于杂术,青史曲缀以街 谈,承流而枝附者,不可胜筭。并飞(辨)【辩】以驰术,餍禄而余荣矣。暨于暴秦烈火,势炎昆冈,而烟燎之 毒,不及诸子。逮汉成普思,子政雠校,于是《七略》芬菲,(流鳞萃止)【九流鳞萃】,杀青所编,百有八十余 家矣。迄至魏晋,作者间出,()【谰】言兼存,璅语必录,类聚而求,亦充箱照轸矣。然繁辞虽积,而本体易 总,述道言治,枝条《五经》。其纯粹者入矩,踳驳者出规。《礼记?月令》,取乎《吕氏》之纪;《三年问》 丧,写乎《荀子》之书;此纯粹之类也。若乃汤之问棘,云蚊睫有雷霆之声;惠施对梁王,云蜗角有伏尸之战; 《列子》有移山跨海之谈,《淮南》有倾天折地之说,此踳驳之类也。是以世疾诸【子】,混洞虚诞。按《归藏》 之经,大明迂怪,乃称羿毙十日,姮娥奔月。《殷(汤)【易】》如兹,况诸子乎!至如《商》《韩》《玉海》卷 五十三页19注引「韩」字下有「之」字。,六虱《五蠹》,弃孝废仁,(辕)【轘】药之祸,非虚至也。《公 孙》之白马孤犊,辞巧理拙,魏牟比之鸮鸟,非妄贬也。昔东平求诸子《史记》,而汉朝不与。盖以《史记》多兵 谋,而诸子杂诡术也。然洽闻之士,宜撮纲要,览华而食实,弃邪而采正,极睇参差,亦学家之壮观也。 研夫《孟》《荀》所述,理懿而辞雅;《管》《晏》属篇,事核而言练;《列御寇》之书,气伟而采奇; 《邹子》之说,心奢而辞壮;《墨翟》《随巢》,意显而语质;《尸佼》《尉缭》,术通而文钝;《鹖冠》绵绵, 亟发深言;《鬼谷》渺渺,每环其义;情辨以泽,《文子》擅其能;辞约而精,《尹文》得其要;《慎到》析密理 之巧,《韩非》着博喻之富,《吕氏》鉴远而体周,《淮南》泛采而文丽,斯则得百氏之华采,而辞气(文)之大 略也。若夫陆贾《(典)【新】语》,贾谊《新书》,扬雄《法言》,刘向《说苑》,王符《潜夫》,崔實《正 论》,仲长《昌言》,杜夷《幽求》,咸叙经典,或明政术,虽摽论名,归乎诸子。何者?博明万事为子,适辨一 理为论,彼皆蔓延杂说,故入诸子之流。夫自六国以前,去圣未远,故能越世高谈,自开户牖。两汉以后,体势浸 弱,(难明于)【虽明乎】坦途,而类多依采。此远近之渐变也。嗟夫!身与时舛,志共道申,摽心于万古之上, 而送怀于千载之下,金石靡矣,声其销乎! 赞曰:(大)【丈】夫处世,怀(实)【宝】挺秀。辨雕万物,智周宇宙。立德何隐,含道必授。条流殊 述,若有区囿。 论说第十八 圣(世)【哲】彝训曰经,述经叙理曰论。论者,伦也;伦理(有无)【无爽】,【则】圣意不坠。昔仲 尼微言,门人追记,故(仰)【抑】其经目,称为《论语》;盖群论立名,始于兹矣。自《论语》已前,《经》无 论字;《六韬》《二论》,后人追题乎!详观论体,条流多品:陈政,则与议说合契;《释经》,则与传注参体; 辨史,则与赞评齐行;铨文,则与叙引共纪。故议者宜言;说者说语;传者转师;注者主解;赞者明意;评者平 理;序者次事;引者胤辞;八名区分,一揆宗论。论也者,弥纶群言,而研【精】一理者也。是以庄周《齐物》, 以论为名;不韦《春秋》,六论昭列;至石渠论艺,白虎(通)讲聚,述圣(言)通《经》,论家之正体也。及班 彪《王命》,严(允)【尤】《三将》,敷述昭情,善入史体。魏之初霸,术兼名法;傅嘏王粲,校练名理。迄至 正始,务欲守文;何晏之徒,始盛玄论。于是聃周当路,与尼父争涂矣。详观兰(硕)【石】之才性,仲宣之《去 (代)【伐】》,叔夜之辨声,太初之《本玄》,辅嗣之两《例》,平叔之二《论》,并师心独见,锋颖精密,盖 (论)【人伦】之英也。至如李康《运命》,同《论衡》而过之;陆机《辨(正)【亡】》,效《过秦》而不及; 然【亦】其美矣。次及宋(代)【岱】郭(蒙)【象】,锐思于机神之区,夷甫裴頠,交辨于有无之域,并独步当 时,流声后代。然滞有者全系于形用,贵无者专守于寂寥,徒锐偏解,莫诣正理。动极神源,其般若之绝境乎。逮
江左群谈,惟玄是务;虽有日新,而多抽前绪矣。至如张衡《讥世》,韵似排【俳】说;孔融《孝廉》,但谈嘲 戏;曹植《辨道》,体同书抄;才不持论,宁如其已。原夫论之为体,所以辨正然否,穷【于】有数,追于无形, 口坚求通,钩深取极;乃百恵之筌蹄,万事之权衡也。故其义贵圆通,辞忌枝碎;必使心与理合,弥缝莫见其隙 辞共心密,敌人不知所乘;斯其要也。是以论如析薪,贵能破理。斤利者,越理而横断;辞辨者,反义而取通;览 文虽巧,而检迹(如)【知】妄。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安可以曲论哉。若夫注释为词,解散论体,杂文虽异,总 会是同;若秦(君延)【延君】之注《尧典》,十余万字;朱普之解《尚书》,三十万言;所以通人恶烦,(差) 【羞】学章句。若毛公之训《诗》,安国之传《书》,郑君之释《礼》,王弼之解《易》,要约明畅,可(谓) 【为】式矣 说者,悦也;【兑为口舌】,【故】言(咨)【资】悦怿;过悦必伪,【故舜惊谗说】。说之善者:伊尹 以论味隆殷,太公以辨钓兴周,及烛武行而纾郑,端木出而存鲁,亦其美也。暨战国争雄,辨士云踊;从横参谋, 长短角势;转(九)[丸】骋其巧辞,飞钳伏其精术;一人之辨,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六印 磊落以佩,五都隐赈而封。至汉定秦楚,辨土弭节,郦君既毙于齐镬,蒯子几λ乎汉;虽复陆贾籍甚,张释傅 会,杜钦文辨,楼护唇舌,颉颃万乘之阶,抵嘘公卿之席;并顺风以托势,莫能逆波而(沂)【泝】洄矣。夫说贵 抚会,弛张相随,不专缓颊,亦在刀笔。范睢之言事,李斯之止逐客,并烦情入λ机,动言中务,虽批逆鳞,而功成 计合,此上书之善说也。至【于】邹阳之说吴梁,喻巧而理至,故虽危而无咎矣。敬通【之说】鲍邓,事缓而文 繁;所以历(聘)【骋】而罕(过)【遇】也。凡说之枢要,必使时利而义贞;进有契于成务,退无阻于荣身。自 非谲敌,则唯忠与信。披肝胆以献主,飞文敏以济辞;此说之本也。而陆氏直称「说炜晔以谲诳」,何哉? 赞曰:理形于言,叙理成论。词深人天,致远方寸。阴阳莫贰,鬼神靡遁。说尔飞钳,呼吸沮劝。 诏策第十九 皇帝御?,其言也神。渊嘿黼扆,而响盈四表,唯诏策乎!昔轩辕唐虞,同称为命。命之为义,制性之本 也。其在三代,事兼诰誓。誓以训戎,诰以敷政,命喻自天,故授(管)【官】锡胤。《易》之《姫象》,「后以 施命诰四方」。诰命动民,若天下之有风矣。降及七国,并称曰(令)【命】。命者,使也。秦并天下,改命曰 制。汉初定仪则,则命有四品:一日策书,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戒敕。敕戒州(邦)【郡】,诏诰百官,制 施赦命,策(对)【封】王侯。策者,简也。制者,裁也。诏者,告也。敕者,正也。《诗》云:「畏此简书。 《易》称:「君子以制数度。」《礼》称:「明(君)【神】之诏。」《书》称:「敕天之命。」并本经典以立名 目。远诏近命,习秦制也。记称丝纶,所以应接群后。虞重纳言,周贵喉舌。故两汉诏诰,职在尚书。王言之大 动入史策。其出如綽,不反若汘。是以淮南有英才,武帝使相如视草;陇右多文士,光武加意于书辞;岂直取美当 时,亦敬慎来叶矣。观文景以前,诏体浮(新)【杂】,武帝崇儒,选言弘奥。策(对)【封】三王,文同训典; (对)【劝】戒渊雅,垂范后代;及制诰严助,即云厌承明庐,盖宠才之恩也。孝宣玺书,责博(观)【于】陈 遂,亦故旧之厚也。逮光武拨乱,留意斯文,而造次喜怒,时或偏滥。诏赐邓禹,称司徒为尧;敕责侯霸,称「黄 钺一下」。若斯之类,实乖宪章。暨明(帝)【章】祟学,(惟)【雅】诏间出。(安和)【和安】政弛,礼阁鲜 才,毎为诏敕,假手外请。建安之末,文理代兴,潘勖《九锡》,典雅逸群。卫(凯)【凯】《禅诰》,符(命) 【采】炳耀,弗可加也。自魏晋诰策,职在中书,刘放张华,(牙)【互】管斯任,施(凯)【令】发号,洋洋盈 耳。魏文帝下诏,辞义多伟,至于作威作福,其万虑之一弊乎!晋氏中兴,唯明帝崇才,以温峤文清,故【引入】 中书。自斯以后,体(虑)【宪】风流矣。夫王言祟秘,大观在上,所以百辟其刑,万邦作孚。故授官选贤,则义 炳重离之辉;优文封策,则气含风雨之润;敕戒恒诰,则笔吐星汉之华;治戎燮伐,则声有洊雷之威;(青) 【眚】灾肆赦,则文有春露之滋;明罚敕法,则辞有秋霜之烈;此诏策之大略也。 戒敕为文,实诏之切者,周穆命(邓)【郊】父受敕宪,此其事也。魏武称作敕戒当指事而(诰) 【语】,勿得依违;晓治要矣。及晋武敕戒,备告百官:敕都督以兵要,戒州牧以董司,警郡守以恤隐,勒牙门以 御卫,有训典焉。戒者,慎也,禹称「戒之用休」。君父至尊,在三同极,汉髙祖之《敕太子》,东方朔之《戒 子》,亦顾命之作也。及马援已下,各(赂)【贻】《家戒》。班姬《女戒》,足称母师也。 教者,效也,言出而民效也。契敷五教,故王侯称教。昔郑弘之守南阳,条教为后所述,乃事绪明也。孔 融之守北海,文教丽而罕(于理)【施】,乃治体乖也。若诸葛孔明之详约,庾(雅)【稚】恭之明断,并理得而 辞中,(辞)【教】之善也。 自教以下,则又有命。《诗》云:「有命(在)【自】天。」明【命 】为重也。《周礼》曰:「师氏诏王。」【明诏】为轻(命)【也】。今诏重而命轻者,古今之变也。 赞曰:皇王施令,寅严宗诰。我有丝言,兆民(尹)【伊】好。辉音峻举,鸿风远蹈。腾义飞辞,(焕) 【涣】其大号 檄移第二十 震雷始于曜电,出师先乎威声。故观电而惧雷壮,听声而惧兵威。兵先乎声,其来已久。昔有虞始戒于 国,夏后初誓于军,殷誓军门之外,周将交刃而誓之。故知帝世戒兵,三王誓师,宣训我众,未及敌人也。至周穆 西征,祭公谋父称「古有威让之令,(令)有文告之辞」,即檄之本源也。及春秋征伐,自诸侯出,惧敌弗服,故 兵出须名,振此威风,暴彼昏乱。刘献公之所谓「告之以文辞,董之以(师武)【武师】」者也。齐桓征楚 (诘)【告】菁茅之阙;晋厉伐秦,责(其)【箕】郜之焚;管仲吕相,奉辞先路;详其意义,即今之檄文。暨乎
江左群谈,惟玄是务;虽有日新,而多抽前绪矣。至如张衡《讥世》,韵似排【俳】说;孔融《孝廉》,但谈嘲 戏;曹植《辨道》,体同书抄;才不持论,宁如其已。原夫论之为体,所以辨正然否,穷【于】有数,追于无形, 坚求通,钩深取极;乃百虑之筌蹄,万事之权衡也。故其义贵圆通,辞忌枝碎;必使心与理合,弥缝莫见其隙; 辞共心密,敌人不知所乘;斯其要也。是以论如析薪,贵能破理。斤利者,越理而横断;辞辨者,反义而取通;览 文虽巧,而检迹(如)【知】妄。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安可以曲论哉。若夫注释为词,解散论体,杂文虽异,总 会是同;若秦(君延)【延君】之注《尧典》,十余万字;朱普之解《尚书》,三十万言;所以通人恶烦,(差) 【羞】学章句。若毛公之训《诗》,安国之传《书》,郑君之释《礼》,王弼之解《易》,要约明畅,可(谓) 【为】式矣。 说者,悦也;【兑为口舌】,【故】言(咨)【资】悦怿;过悦必伪,【故舜惊谗说】。说之善者:伊尹 以论味隆殷,太公以辨钓兴周,及烛武行而纾郑,端木出而存鲁,亦其美也。暨战国争雄,辨士云踊;从横参谋, 长短角势;转(九)【丸】骋其巧辞,飞钳伏其精术;一人之辨,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六印 磊落以佩,五都隐赈而封。至汉定秦楚,辨士弭节,郦君既毙于齐镬,蒯子几入乎汉鼎;虽复陆贾籍甚,张释傅 会,杜钦文辨,楼护唇舌,颉颃万乘之阶,抵嘘公卿之席;并顺风以托势,莫能逆波而(沂)【泝】洄矣。夫说贵 抚会,弛张相随,不专缓颊,亦在刀笔。范睢之言事,李斯之止逐客,并烦情入机,动言中务,虽批逆鳞,而功成 计合,此上书之善说也。至【于】邹阳之说吴梁,喻巧而理至,故虽危而无咎矣。敬通【之说】鲍邓,事缓而文 繁;所以历(聘)【骋】而罕(过)【遇】也。凡说之枢要,必使时利而义贞;进有契于成务,退无阻于荣身。自 非谲敌,则唯忠与信。披肝胆以献主,飞文敏以济辞;此说之本也。而陆氏直称「说炜晔以谲诳」,何哉? 赞曰:理形于言,叙理成论。词深人天,致远方寸。阴阳莫贰,鬼神靡遁。说尔飞钳,呼吸沮劝。 诏策第十九 皇帝御?,其言也神。渊嘿黼扆,而响盈四表,唯诏策乎!昔轩辕唐虞,同称为命。命之为义,制性之本 也。其在三代,事兼诰誓。誓以训戎,诰以敷政,命喻自天,故授(管)【官】锡胤。《易》之《姤象》,「后以 施命诰四方」。诰命动民,若天下之有风矣。降及七国,并称曰(令)【命】。命者,使也。秦并天下,改命曰 制。汉初定仪则,则命有四品:一曰策书,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戒敕。敕戒州(邦)【郡】,诏诰百官,制 施赦命,策(对)【封】王侯。策者,简也。制者,裁也。诏者,告也。敕者,正也。《诗》云:「畏此简书。」 《易》称:「君子以制数度。」《礼》称:「明(君)【神】之诏。」《书》称:「敕天之命。」并本经典以立名 目。远诏近命,习秦制也。记称丝纶,所以应接群后。虞重纳言,周贵喉舌。故两汉诏诰,职在尚书。王言之大, 动入史策。其出如綍,不反若汗。是以淮南有英才,武帝使相如视草;陇右多文士,光武加意于书辞;岂直取美当 时,亦敬慎来叶矣。观文景以前,诏体浮(新)【杂】,武帝崇儒,选言弘奥。策(对)【封】三王,文同训典; (对)【劝】戒渊雅,垂范后代;及制诰严助,即云厌承明庐,盖宠才之恩也。孝宣玺书,责博(观)【于】陈 遂,亦故旧之厚也。逮光武拨乱,留意斯文,而造次喜怒,时或偏滥。诏赐邓禹,称司徒为尧;敕责侯霸,称「黄 钺一下」。若斯之类,实乖宪章。暨明(帝)【章】崇学,(惟)【雅】诏间出。(安和)【和安】政弛,礼阁鲜 才,每为诏敕,假手外请。建安之末,文理代兴,潘勖《九锡》,典雅逸群。卫(凯)【凯】《禅诰》,符(命) 【采】炳耀,弗可加也。自魏晋诰策,职在中书,刘放张华,(牙)【互】管斯任,施(凯)【令】发号,洋洋盈 耳。魏文帝下诏,辞义多伟,至于作威作福,其万虑之一弊乎!晋氏中兴,唯明帝崇才,以温峤文清,故【引入】 中书。自斯以后,体(虑)【宪】风流矣。夫王言崇秘,大观在上,所以百辟其刑,万邦作孚。故授官选贤,则义 炳重离之辉;优文封策,则气含风雨之润;敕戒恒诰,则笔吐星汉之华;治戎燮伐,则声有洊雷之威;(青) 【眚】灾肆赦,则文有春露之滋;明罚敕法,则辞有秋霜之烈;此诏策之大略也。 戒敕为文,实诏之切者,周穆命(邓)【郊】父受敕宪,此其事也。魏武称作敕戒当指事而(诰) 【语】,勿得依违;晓治要矣。及晋武敕戒,备告百官:敕都督以兵要,戒州牧以董司,警郡守以恤隐,勒牙门以 御卫,有训典焉。戒者,慎也,禹称「戒之用休」。君父至尊,在三同极,汉高祖之《敕太子》,东方朔之《戒 子》,亦顾命之作也。及马援已下,各(赂)【贻】《家戒》。班姬《女戒》,足称母师也。 教者,效也,言出而民效也。契敷五教,故王侯称教。昔郑弘之守南阳,条教为后所述,乃事绪明也。孔 融之守北海,文教丽而罕(于理)【施】,乃治体乖也。若诸葛孔明之详约,庾(雅)【稚】恭之明断,并理得而 辞中,(辞)【教】之善也。 自教以下,则又有命。《诗》云:「有命(在)【自】天。」明【命 】为重也。《周礼》曰:「师氏诏王。」【明诏】为轻(命)【也】。今诏重而命轻者,古今之变也。 赞曰:皇王施令,寅严宗诰。我有丝言,兆民(尹)【伊】好。辉音峻举,鸿风远蹈。腾义飞辞,(焕) 【涣】其大号。 檄移第二十 震雷始于曜电,出师先乎威声。故观电而惧雷壮,听声而惧兵威。兵先乎声,其来已久。昔有虞始戒于 国,夏后初誓于军,殷誓军门之外,周将交刃而誓之。故知帝世戒兵,三王誓师,宣训我众,未及敌人也。至周穆 西征,祭公谋父称「古有威让之令,(令)有文告之辞」,即檄之本源也。及春秋征伐,自诸侯出,惧敌弗服,故 兵出须名,振此威风,暴彼昏乱。刘献公之所谓「告之以文辞,董之以(师武)【武师】」者也。齐桓征楚, (诘)【告】菁茅之阙;晋厉伐秦,责(其)【箕】郜之焚;管仲吕相,奉辞先路;详其意义,即今之檄文。暨乎
战国,始称为檄。檄者,皦也。宣露于外,皦然明白也。张仪檄楚,书以尺二,明白之文,或称露布。【露布者 盖露板不封】,播诸视听也。夫兵以定乱,莫敢自专,天子亲戎,则称龚行天罚;诸侯御师,则云肃将王诛。故分 阃推毂,奉辞伐罪,非唯致果为毅,亦囯厉辞为武。使声如(衡)【冲】风所(系)【击】,气似(搀抡)【攙 枪】所扫,奋其武怒,总其罪人,(惩)【征】其恶稔之时,显其贯盈之数,摇奷宄之胆,订信慎之心,使百尺之 冲,摧折于咫书,万雉之城,颠坠于—檄者也。观隗嚣之檄亡新,(有)【布】其三逆,文不雕饰,而辞切事明 陇右文士,得檄之体矣。陈琳之《檄【豫州】》,壮有骨鲠,虽奷阉携养,章密太甚,发丘模金,诬过其虚;然抗 辞书衅,皦然露固矣。敢指曹公之锋,幸哉免袁党之戮也。钟会檄蜀,征验甚明;桓公檄胡,观衅尤切,并壮笔 也。凡檄之大体,或述此休明,或叙彼苛虐,指夭时,审人事,箐强弱,角权势,摽蓍龟于前验,悬鞶鉴于已然, 虽本国信,实参兵诈。谲诡以驰旨,炜晔以腾说,凡此众条,莫(或违之)【之或违】者也。故其植义扬辞,务在 刚健,插羽以示迅,不可使辞缓,露板以宣众,不可使义隐,必事昭而理辨,气盛而辞断,此其要也。若曲趣密 巧,无所取才矣。又州邦征吏,亦称为檄,固明举之义也。 移者,易也。移风易俗,令往而民随者也。相如之《难蜀老》,文晓而喻博,有移檄之骨焉。及刘歆之 《移太常》,辞刚而义辨,文移之首也。陆机之《移百官》,言约而事显,武移之要者也。故檄移为用,事兼文 武,其在金革,则逆党用檄,(烦)【顺】(命)【众】资移,所以洗濯民心,坚(用)【明】符契,意用小异而 体义大同,与檄参伍,故不重论也。 赞曰:三驱弛(刚)【网】,九伐先话。鞶鉴吉凶,蓍龟成败。(推)【摧】压鲸鲵,抵落蜂虿。移宝易 俗,草偃风迈 卷五 封禅第二 夫正位北辰,向明南面,所以运天枢,毓黎献者,何尝不经道纬德,以勒皇迹者哉!《绿图》曰:「渾渾 咴咴,棼棼雉雉,万物尽化。」言至徳所被也。《丹书》曰:「义胜欲则从,欲胜义则凶。」戒慎之至也。则戒慎 以崇其德,至德以凝其化,七十有二君,所以封禅矣 昔黄帝神灵,克膺鸿瑞,勒功乔岳,铸鼎荆山。大舜巡岳,显乎《虞典》。成康封禅,闻之《乐纬》。及 齐桓之霸,爰窥王迹,夷吾谲陈,距以怪物。固知玉牒金镂,专在帝皇也。然则西鹣东鲽,南茅北黍,空谈非征 勋德而已。是《史迁》《八书》,明述封禅者,固裡祀之殊礼,铭号之秘【祝】,祀天之壮观【矣】。秦始皇铭 岱,文自李斯,法家辞气,体乏弘润。然口而能壮,亦彼时之绝采也。铺观两汉隆盛,孝武禅号于肃然,光武巡封 于梁父,(请)【诵】德铭勋,乃鸿笔耳。观相如《封禅》,蔚为唱首。尔其表权舆,序皇王,炳玄符,镜鸿业, 驱前古于当今之下,腾休明于列圣之上,歌之以祯瑞,赞之以介丘,绝笔兹文,固惟新之作也。及光武勒碑,则文 (字)【自】张纯,首胤典谟,未同祝辞,引《钩谶》,叙离分,计武功,述文德,事核理举,华不足而实有余 矣。凡此二家,并岱宗实迹也。及扬雄《剧秦》,班固《典引》,事非镌石,而体因纪禅。观《剧秦》为文,影写 长卿,诡言遁辞,故兼包神怪。然骨掣靡密,辞贯圆通,自称极思,无遗力矣。《典引》所叙。雅有懿(乎) 【采】,历鉴前作,能执厥中,其致义会文,斐然余巧。故称「《封禅》(丽)【靡】而不典,《剧秦》典而不 实」,岂非追观易为明,循势易为力欤!至亍邯郸受命,攀响前声,风末力寡,辑韵成颂;虽文理(烦)【顺】 序,而不能奋飞。陈思《魏德》,假论客主,问答迂缓,且已干言,劳深绩寡,飙焰缺焉。 兹文为用,盖一代之典章也。构位之始,宜明大体,树骨于训典之区,选言于宏富之路,使意古而不晦于 深,文今而不坠于浅,义吐光芒,辞成廉锷,则为伟矣。虽复道极数殚,终然相袭,而日新其(来)【采】 超前辙焉。 赞曰:封勒帝绩,对越夭休。逖听高岳,声英克彪。树石九旻,泥金八幽。鸿律蟠采,如龙如口 章表第二十二 夫设官分职,高卑联事。天子垂珠以听,诸侯鸣玉以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故尧咨四岳,舜命八元 固辞再让之请,俞往钦哉之授,并陈辞帝庭,匪假书翰。然则敷奏以言,则章表之义也;明试以功,即授爵之典 也。至太甲既立,伊尹书诫,思庸归(毫)【亳】,又作书以赞。文翰献替,事斯见矣。周监二代,文理弥盛,再 拜稽首,对扬休命,承文受册,敢当不显,虽言笔未分,而陈谢可见。降及七国,未变古式,言事于王,皆称上 书。秦初定制,改书曰奏。汉定礼仪,则有四品:一日章,二日奏,三日表,四日议。章以谢恩,奏以按劾,表以 陈请,议以执异。章者,明也。《诗》云:「为章于天,」谓文明也。其在文物,赤白日章。表者,标也。《礼》 有《表记》,谓德见【于】仪,其在器式,揆景曰表。章表之目,盖取诸此也。按《七略》《艺文》,谣咏必录; 章表奏议,经国之枢机,然阙而不纂者,乃各有故事,而【布】在职司也。前汉表谢,遗篇寡存。及后汉察举,必 试章奏。左雄奏议,台阁为式;胡广章奏,天下第一;并当时之杰笔也。观伯始谒陵之章,足见其典文之美焉。昔 晋文受册,三【辞】从命,是以汉末让表,以三为断。曹公称为表不止三让,又勿得浮华。所以魏初表章,指事造 实,求其靡丽,则未足美矣。至于文举之荐祢衡,气扬采飞;孔明之辞后主,志尽文畅;虽华实异旨,并表之英 也。琳瑀章表,有誉当时;孔(章)【璋】称健,则其标也。陈思之表,独冠群才。观其体赡而律调,辞清而志 显,应物(掣)【制】巧,随变生趣,执辔有余,故能爱急应节【矣】。逮(览)晋初笔札,则张华为俦。其三让 公封,理周辞要,引义比事,必得其偶,世珍鹪鹩,莫顾章表。及羊公之《辞开府》,有誉于前谈;庾公之《让中
战国,始称为檄。檄者,皦也。宣露于外,皦然明白也。张仪檄楚,书以尺二,明白之文,或称露布。【露布者, 盖露板不封】,播诸视听也。夫兵以定乱,莫敢自专,天子亲戎,则称龚行天罚;诸侯御师,则云肃将王诛。故分 阃推毂,奉辞伐罪,非唯致果为毅,亦且厉辞为武。使声如(衡)【冲】风所(系)【击】,气似(搀抢)【欃 枪】所扫,奋其武怒,总其罪人,(惩)【征】其恶稔之时,显其贯盈之数,摇奸宄之胆,订信慎之心,使百尺之 冲,摧折于咫书,万雉之城,颠坠于一檄者也。观隗嚣之檄亡新,(有)【布】其三逆,文不雕饰,而辞切事明, 陇右文士,得檄之体矣。陈琳之《檄【豫州】》,壮有骨鲠,虽奸阉携养,章密太甚,发丘模金,诬过其虚;然抗 辞书衅,皦然露固矣。敢指曹公之锋,幸哉免袁党之戮也。钟会檄蜀,征验甚明;桓公檄胡,观衅尤切,并壮笔 也。凡檄之大体,或述此休明,或叙彼苛虐,指天时,审人事,筭强弱,角权势,摽蓍龟于前验,悬鞶鉴于已然, 虽本国信,实参兵诈。谲诡以驰旨,炜晔以腾说,凡此众条,莫(或违之)【之或违】者也。故其植义扬辞,务在 刚健,插羽以示迅,不可使辞缓,露板以宣众,不可使义隐,必事昭而理辨,气盛而辞断,此其要也。若曲趣密 巧,无所取才矣。又州邦征吏,亦称为檄,固明举之义也。 移者,易也。移风易俗,令往而民随者也。相如之《难蜀老》,文晓而喻博,有移檄之骨焉。及刘歆之 《移太常》,辞刚而义辨,文移之首也。陆机之《移百官》,言约而事显,武移之要者也。故檄移为用,事兼文 武,其在金革,则逆党用檄,(烦)【顺】(命)【众】资移,所以洗濯民心,坚(用)【明】符契,意用小异而 体义大同,与檄参伍,故不重论也。 赞曰:三驱弛(刚)【网】,九伐先话。鞶鉴吉凶,蓍龟成败。(推)【摧】压鲸鲵,抵落蜂虿。移宝易 俗,草偃风迈。 卷五 封禅第二十一 夫正位北辰,向明南面,所以运天枢,毓黎献者,何尝不经道纬德,以勒皇迹者哉!《绿图》曰:「潬潬 咴咴,棼棼雉雉,万物尽化。」言至德所被也。《丹书》曰:「义胜欲则从,欲胜义则凶。」戒慎之至也。则戒慎 以崇其德,至德以凝其化,七十有二君,所以封禅矣。 昔黄帝神灵,克膺鸿瑞,勒功乔岳,铸鼎荆山。大舜巡岳,显乎《虞典》。成康封禅,闻之《乐纬》。及 齐桓之霸,爰窥王迹,夷吾谲陈,距以怪物。固知玉牒金镂,专在帝皇也。然则西鹣东鲽,南茅北黍,空谈非征, 勋德而已。是《史迁》《八书》,明述封禅者,固禋祀之殊礼,铭号之秘【祝】,祀天之壮观【矣】。秦始皇铭 岱,文自李斯,法家辞气,体乏弘润。然而能壮,亦彼时之绝采也。铺观两汉隆盛,孝武禅号于肃然,光武巡封 于梁父,(请)【诵】德铭勋,乃鸿笔耳。观相如《封禅》,蔚为唱首。尔其表权舆,序皇王,炳玄符,镜鸿业, 驱前古于当今之下,腾休明于列圣之上,歌之以祯瑞,赞之以介丘,绝笔兹文,固惟新之作也。及光武勒碑,则文 (字)【自】张纯,首胤典谟,末同祝辞,引《钩谶》,叙离分,计武功,述文德,事核理举,华不足而实有余 矣。凡此二家,并岱宗实迹也。及扬雄《剧秦》,班固《典引》,事非镌石,而体因纪禅。观《剧秦》为文,影写 长卿,诡言遁辞,故兼包神怪。然骨掣靡密,辞贯圆通,自称极思,无遗力矣。《典引》所叙。雅有懿(乎) 【采】,历鉴前作,能执厥中,其致义会文,斐然余巧。故称「《封禅》(丽)【靡】而不典,《剧秦》典而不 实」,岂非追观易为明,循势易为力欤!至于邯郸受命,攀响前声,风末力寡,辑韵成颂;虽文理(烦)【顺】 序,而不能奋飞。陈思《魏德》,假论客主,问答迂缓,且已千言,劳深绩寡,飙焰缺焉。 兹文为用,盖一代之典章也。构位之始,宜明大体,树骨于训典之区,选言于宏富之路,使意古而不晦于 深,文今而不坠于浅,义吐光芒,辞成廉锷,则为伟矣。虽复道极数殚,终然相袭,而日新其(来)【采】者,必 超前辙焉。 赞曰:封勒帝绩,对越天休。逖听高岳,声英克彪。树石九旻,泥金八幽。鸿律蟠采,如龙如。 章表第二十二 夫设官分职,高卑联事。天子垂珠以听,诸侯鸣玉以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故尧咨四岳,舜命八元, 固辞再让之请,俞往钦哉之授,并陈辞帝庭,匪假书翰。然则敷奏以言,则章表之义也;明试以功,即授爵之典 也。至太甲既立,伊尹书诫,思庸归(毫)【亳】,又作书以赞。文翰献替,事斯见矣。周监二代,文理弥盛,再 拜稽首,对扬休命,承文受册,敢当丕显,虽言笔未分,而陈谢可见。降及七国,未变古式,言事于王,皆称上 书。秦初定制,改书曰奏。汉定礼仪,则有四品:一曰章,二曰奏,三曰表,四曰议。章以谢恩,奏以按劾,表以 陈请,议以执异。章者,明也。《诗》云:「为章于天,」谓文明也。其在文物,赤白曰章。表者,标也。《礼》 有《表记》,谓德见【于】仪,其在器式,揆景曰表。章表之目,盖取诸此也。按《七略》《艺文》,谣咏必录; 章表奏议,经国之枢机,然阙而不纂者,乃各有故事,而【布】在职司也。前汉表谢,遗篇寡存。及后汉察举,必 试章奏。左雄奏议,台阁为式;胡广章奏,天下第一;并当时之杰笔也。观伯始谒陵之章,足见其典文之美焉。昔 晋文受册,三【辞】从命,是以汉末让表,以三为断。曹公称为表不止三让,又勿得浮华。所以魏初表章,指事造 实,求其靡丽,则未足美矣。至于文举之荐祢衡,气扬采飞;孔明之辞后主,志尽文畅;虽华实异旨,并表之英 也。琳瑀章表,有誉当时;孔(章)【璋】称健,则其标也。陈思之表,独冠群才。观其体赡而律调,辞清而志 显,应物(掣)【制】巧,随变生趣,执辔有余,故能缓急应节【矣】。逮(览)晋初笔札,则张华为俦。其三让 公封,理周辞要,引义比事,必得其偶,世珍鹪鹩,莫顾章表。及羊公之《辞开府》,有誉于前谈;庾公之《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