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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交通大学:《文学与人生》课程教学资源(阅读资料)未说出的故事:妇女、生育与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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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说出的故事:妇女、生育与医院 柯倩婷 在我认识的农村妇女中,很多人一生只到医院住院一次,而那次住院就是为 了生孩子。对于农村妇女来说,或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医院代表着科学、专业、 信心和希望。然而,我听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故事,这些妇女在医院的经历彻底改 变了她们的人生。 一、结扎的故事 在1970年代以前,农村妇女大多数在家里生孩子,由乡里的接生婆接生。 我的母亲就是在家里生下我的。母亲非常自豪,她生了五个孩子,她知道什么时 候去叫接生婆,她知道在接生婆到达之前自己要做什么准备,她说,如果万一接 生婆不来,她自己也能够把孩子接下来。然而,对于我母亲这一代妇女来说,她 们也遭遇了医院,她们要做结扎手术。在我的家乡,1980年起镇区政府要求生 育了两胎或以上的,还在育龄期的夫妇其中一方去做绝育手术。 为了不影响农业耕作,这些手术都选择在农闲时期做,我们很多同学的母亲 都陆续去做了手术。为了保存家中做重活的男人的体力,一般都是女人去承受了 这一刀。有些母亲身体不好的,就是父亲去。那时,很多农民是一辈子没有去过 镇以上的正规医院的,医院、手术刀、针筒、白大褂和口罩对他们来说都相当神 秘,于是各种传说故事就在乡镇里传开来了:不管结婚与否,只要超过一米五的 女性都要做这个手术:凡是到医院看病的都要顺便做这个手术。各种传言让同学 们惶惶不可终日,都害怕自己的个子长得太高,害怕生病了被送进医院。 1981年4月,作为小学少先大队的代表,我跟其他同学一起去医院看望那 些正在做节育手术的农民。至今,医院走廊里密密麻麻的临时病床还是我记忆中 最震撼的场景,从那里听到的故事更是深刻地改变了我对妇女的看法。同学们终 究不像传言那样被强迫做手术,倒是我们服侍了一个超过五十岁的奶奶,她皱巴 巴的肚皮似乎要把那条长长的刀口掩埋。我们都懵懵懂懂的,管她叫蔡奶奶,可 就是不明白她干啥要来做这个手术,该不是所有女人都要做这个手术吧?后来她 告诉我们,她生了四个闺女两个儿子,大儿子未成家就生病死了,二儿子生了两 个孩子,可都是闺女,还盼一个儿子,她说,老伴死得早,她无论如何也得想办 法给家里留个后吧,所以她冒名替媳妇来做了这个手术。我们听了都吓得不行, 难怪她家里一直没有人来照顾她,原来是家里人都不方便露面。蔡奶奶说她身体 很好,不要紧,一辈子不用看医生吃药。我们都很佩服她的勇敢和侠义,虽然她 是一颗私心为了自己的家,虽然她违反了法规,但我们没有任何理由鄙视她、指 责她

未说出的故事:妇女、生育与医院 柯倩婷 在我认识的农村妇女中,很多人一生只到医院住院一次,而那次住院就是为 了生孩子。对于农村妇女来说,或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医院代表着科学、专业、 信心和希望。然而,我听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故事,这些妇女在医院的经历彻底改 变了她们的人生。 一、结扎的故事 在 1970 年代以前,农村妇女大多数在家里生孩子,由乡里的接生婆接生。 我的母亲就是在家里生下我的。母亲非常自豪,她生了五个孩子,她知道什么时 候去叫接生婆,她知道在接生婆到达之前自己要做什么准备,她说,如果万一接 生婆不来,她自己也能够把孩子接下来。然而,对于我母亲这一代妇女来说,她 们也遭遇了医院,她们要做结扎手术。在我的家乡,1980 年起镇区政府要求生 育了两胎或以上的,还在育龄期的夫妇其中一方去做绝育手术。 为了不影响农业耕作,这些手术都选择在农闲时期做,我们很多同学的母亲 都陆续去做了手术。为了保存家中做重活的男人的体力,一般都是女人去承受了 这一刀。有些母亲身体不好的,就是父亲去。那时,很多农民是一辈子没有去过 镇以上的正规医院的,医院、手术刀、针筒、白大褂和口罩对他们来说都相当神 秘,于是各种传说故事就在乡镇里传开来了:不管结婚与否,只要超过一米五的 女性都要做这个手术;凡是到医院看病的都要顺便做这个手术。各种传言让同学 们惶惶不可终日,都害怕自己的个子长得太高,害怕生病了被送进医院。 1981 年 4 月,作为小学少先大队的代表,我跟其他同学一起去医院看望那 些正在做节育手术的农民。至今,医院走廊里密密麻麻的临时病床还是我记忆中 最震撼的场景,从那里听到的故事更是深刻地改变了我对妇女的看法。同学们终 究不像传言那样被强迫做手术,倒是我们服侍了一个超过五十岁的奶奶,她皱巴 巴的肚皮似乎要把那条长长的刀口掩埋。我们都懵懵懂懂的,管她叫蔡奶奶,可 就是不明白她干啥要来做这个手术,该不是所有女人都要做这个手术吧?后来她 告诉我们,她生了四个闺女两个儿子,大儿子未成家就生病死了,二儿子生了两 个孩子,可都是闺女,还盼一个儿子,她说,老伴死得早,她无论如何也得想办 法给家里留个后吧,所以她冒名替媳妇来做了这个手术。我们听了都吓得不行, 难怪她家里一直没有人来照顾她,原来是家里人都不方便露面。蔡奶奶说她身体 很好,不要紧,一辈子不用看医生吃药。我们都很佩服她的勇敢和侠义,虽然她 是一颗私心为了自己的家,虽然她违反了法规,但我们没有任何理由鄙视她、指 责她

后来,我们又在医院认识了另外两个母亲,因为她们的小孩都是两岁,需要 人帮忙照顾孩子。这两个母亲都是来自同一个村子,相似的命运让她们成为了好 朋友:她们都在同一个早上在屋外生下了孩子。阿莲生的是第二胎,天没亮时她 去厕所,厕所离她家有几十米,没想到还没进去就觉得要生了,她不敢再进去, 就在厕所门外坐着,很快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幸亏很快有人经过,给她喊了接生 婆。另一个母亲阿芬生的是第四胎,属于超生的,为了逃避计划生育工作队的检 查,她怀孕期间一直住在亲戚家,她觉得临产了,就一大早从亲戚家赶回来,因 为亲戚不欢迎外人在自己家里生产,那样不吉利。可是阿芬还没回到村里,就在 田埂上把孩子生下来了。村里人管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厕所妹”,一个叫“田埂 妹”,这些笑谈背后是多么惊心动魄的场景啊!我时常想,要是母亲在厕所或田 埂生下我,我的一生定然会带着对大自然,对人生特殊的嗅觉,又或者,我根本 不会那么坚强和幸运地生存下来。 二、生育文化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生育并不是纯粹的“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的自然生理 过程,生育是一种文化,文化限制了妇女在哪里生育,怎样生育,谁可以参与, 谁需要回避等等。生育在社会文化之中逐渐发展出各种仪式,以表达这个族群对 出生、生命的看法。在中国大部分地区中,妇女不适宜在别人家里生孩子,因为 生产的排泄物被认为是污秽的,这些血污会威胁到这个家庭的人丁兴旺。同时, 产后的妇女是比较脆弱的,很容易受感染,这样,为了保护产妇,产妇坐月子的 房间是不欢迎外人进入的。逐渐地,产妇就被看作是脆弱的、可能会带来灾难的。 在我看来,那些要求妇女回家生产的习俗,也是男人要保证其“血缘纯正” 的系列措施之一,从历史来看,不仅未出阁的少女要深居简出,出嫁了的妇女也 应该是以家为主要活动场所。20世纪社会和制度的深刻变迁,使得妇女已经走 出了家门,但生育的习俗却保留下来了。对于“田埂妹”的母亲阿芬来说,她因 计划生育的新政策而不能在家里待产,又因传统习俗而不可以在别人家里生产, 其风险就可想而知了。 生育从来就不是纯粹个人的选择与家庭的规划,它必然受到社会、经济、文 化和人口政策的影响。关于新中国后的人口政策,众所周知的是错批了马寅初一 人,多生了几亿。且不说这说法是否准确,因为有人指出,邵力子才是第一个提 出避孕和节育的学者。我想说的是,国家的每一项政策都是妇女切切实实地用身 体去承担了。当国家号召人们多生多育时,妇女一生有十几年在怀孕、哺乳和抚 养孩子;当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时,是那些依然受着传统的多子多福、养儿防老和 重男轻女等观念影响的妇女还得继续多生,是她们在承担着与法律作对的罪名, 并在这个过程中承担着额外的生育的风险:而在上环、人流、引产、结扎这俗称 为“四术”的计划生育方法中,妇女也承受了这些手术带来的很多的不便以及对

后来,我们又在医院认识了另外两个母亲,因为她们的小孩都是两岁,需要 人帮忙照顾孩子。这两个母亲都是来自同一个村子,相似的命运让她们成为了好 朋友:她们都在同一个早上在屋外生下了孩子。阿莲生的是第二胎,天没亮时她 去厕所,厕所离她家有几十米,没想到还没进去就觉得要生了,她不敢再进去, 就在厕所门外坐着,很快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幸亏很快有人经过,给她喊了接生 婆。另一个母亲阿芬生的是第四胎,属于超生的,为了逃避计划生育工作队的检 查,她怀孕期间一直住在亲戚家,她觉得临产了,就一大早从亲戚家赶回来,因 为亲戚不欢迎外人在自己家里生产,那样不吉利。可是阿芬还没回到村里,就在 田埂上把孩子生下来了。村里人管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厕所妹”,一个叫“田埂 妹”,这些笑谈背后是多么惊心动魄的场景啊!我时常想,要是母亲在厕所或田 埂生下我,我的一生定然会带着对大自然,对人生特殊的嗅觉,又或者,我根本 不会那么坚强和幸运地生存下来。 二、生育文化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生育并不是纯粹的“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的自然生理 过程,生育是一种文化,文化限制了妇女在哪里生育,怎样生育,谁可以参与, 谁需要回避等等。生育在社会文化之中逐渐发展出各种仪式,以表达这个族群对 出生、生命的看法。在中国大部分地区中,妇女不适宜在别人家里生孩子,因为 生产的排泄物被认为是污秽的,这些血污会威胁到这个家庭的人丁兴旺。同时, 产后的妇女是比较脆弱的,很容易受感染,这样,为了保护产妇,产妇坐月子的 房间是不欢迎外人进入的。逐渐地,产妇就被看作是脆弱的、可能会带来灾难的。 在我看来,那些要求妇女回家生产的习俗,也是男人要保证其“血缘纯正” 的系列措施之一,从历史来看,不仅未出阁的少女要深居简出,出嫁了的妇女也 应该是以家为主要活动场所。20 世纪社会和制度的深刻变迁,使得妇女已经走 出了家门,但生育的习俗却保留下来了。对于“田埂妹”的母亲阿芬来说,她因 计划生育的新政策而不能在家里待产,又因传统习俗而不可以在别人家里生产, 其风险就可想而知了。 生育从来就不是纯粹个人的选择与家庭的规划,它必然受到社会、经济、文 化和人口政策的影响。关于新中国后的人口政策,众所周知的是错批了马寅初一 人,多生了几亿。且不说这说法是否准确,因为有人指出,邵力子才是第一个提 出避孕和节育的学者。我想说的是,国家的每一项政策都是妇女切切实实地用身 体去承担了。当国家号召人们多生多育时,妇女一生有十几年在怀孕、哺乳和抚 养孩子;当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时,是那些依然受着传统的多子多福、养儿防老和 重男轻女等观念影响的妇女还得继续多生,是她们在承担着与法律作对的罪名, 并在这个过程中承担着额外的生育的风险;而在上环、人流、引产、结扎这俗称 为“四术”的计划生育方法中,妇女也承受了这些手术带来的很多的不便以及对

健康的损害。有数据指出,在我国人流和活产比例为60%,即每出生100个婴儿, 就有60个适龄女性实施了人工流产,育龄妇女27%以上做过人流手术,而在禁 止强制上环以前,上环等手术则更加普遍。妇女以身体承受的各种不适、疼痛、 病变、医疗意外等所达到的程度,确实是触目惊心,我小时候在医院里看到的, 只是万千这种故事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当我看到大量关于人流的报告,听说妇产科每天有忙不完的人流手术要做, 我就想,这一切不仅是深刻地伤害了妇女的健康,也影响了我们对生命的珍惜与 重视。我绝对不反对妇女有人流的权利,而是说,如果一个社会没有足够的教育 和有效的措施去防止意外怀孕,如果一个社会鼓励甚至强迫妇女做人流,这样做 的结果是,生命在我们心目中的神圣意义逐渐被减淡。因为我们有权随时中断一 个生命的孕育而不引发太多的争议,我们的社会几乎没有对于胎儿生命价值的论 争与思考:我们甚至对超过六个月的胎儿进行引产,不管是为了不超生,还是为 了性别选择,我们对待胎儿这个弱小的生命的态度,很大程度上跟我们对待弱势 群体一样,当我们弃置了对弱小生命的体恤,蛮横和暴力就会更轻易得逞。 三、生育“住院化” 1980年代之后,农村的生育经历了从在家生产到必须在医院生产的所谓“住 院化”的过程。以前持证接生的接生婆逐渐失去了工作,如今,接生婆已经被视 为非法的职业了。从卫生管理的角度看,这种医院化的管理是为了让妇女在生育 时获得更加安全的医疗条件。1980年之后,大部分第一次生育的农村妇女都到 医院里生孩子。在我母亲那一代妇女看来,年轻一代的妇女无疑是幸福的、幸运 的,但她们却没有了上一辈妇女在生育时的那种主动参与的精神。妇女到医院生 孩子,基本上就什么都得听医生的,上了手术床,就什么都作不得主了。无独有 偶,世界的妇女运动也挑战医院产科接生的方法与对待产妇的态度,认为医院只 是把妇女看作被动生育的机器,不是发挥她们的内在动力,而是以产钳、催产剂、 剖腹产等手段来替代。如今,西方一些发达的国家又倡导在家生产,倡导医院配 备助产士,她们还有大量的实践证明,助产士使得生育的时间缩短、并使剖腹产 的几率大大下降。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在中国农村,妇女遇到的问题更加复杂,首当其冲的是住院生产带来的经济 负担。我的邻居阿莲在1987年生第一胎,由于难产,她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才把 孩子生下来,又由于她身体比较虚弱,产后注射的大量抗生素让她根本无法起床, 只得继续住院,奶水也严重不足。等她出院时,三千多元的帐单等着她,而孩子 又需要吃奶粉,对于赤贫的家庭而言,这个负担实在太沉重了。她出院后给村里 人的建议就是:孩子生下来就回家。天价的住院费以不同的方式继续出现在其她 妇女的帐单上,逐渐地,我们村里形成了这样的“文化”:生完孩子就以各种理 由离开,很少人按照医嘱去药房购买并服用消炎药。很多妇女都明白,家庭其实

健康的损害。有数据指出,在我国人流和活产比例为 60%,即每出生 100 个婴儿, 就有 60 个适龄女性实施了人工流产,育龄妇女 27%以上做过人流手术,而在禁 止强制上环以前,上环等手术则更加普遍。妇女以身体承受的各种不适、疼痛、 病变、医疗意外等所达到的程度,确实是触目惊心,我小时候在医院里看到的, 只是万千这种故事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当我看到大量关于人流的报告,听说妇产科每天有忙不完的人流手术要做, 我就想,这一切不仅是深刻地伤害了妇女的健康,也影响了我们对生命的珍惜与 重视。我绝对不反对妇女有人流的权利,而是说,如果一个社会没有足够的教育 和有效的措施去防止意外怀孕,如果一个社会鼓励甚至强迫妇女做人流,这样做 的结果是,生命在我们心目中的神圣意义逐渐被减淡。因为我们有权随时中断一 个生命的孕育而不引发太多的争议,我们的社会几乎没有对于胎儿生命价值的论 争与思考;我们甚至对超过六个月的胎儿进行引产,不管是为了不超生,还是为 了性别选择,我们对待胎儿这个弱小的生命的态度,很大程度上跟我们对待弱势 群体一样,当我们弃置了对弱小生命的体恤,蛮横和暴力就会更轻易得逞。 三、生育“住院化” 1980 年代之后,农村的生育经历了从在家生产到必须在医院生产的所谓“住 院化”的过程。以前持证接生的接生婆逐渐失去了工作,如今,接生婆已经被视 为非法的职业了。从卫生管理的角度看,这种医院化的管理是为了让妇女在生育 时获得更加安全的医疗条件。1980 年之后,大部分第一次生育的农村妇女都到 医院里生孩子。在我母亲那一代妇女看来,年轻一代的妇女无疑是幸福的、幸运 的,但她们却没有了上一辈妇女在生育时的那种主动参与的精神。妇女到医院生 孩子,基本上就什么都得听医生的,上了手术床,就什么都作不得主了。无独有 偶,世界的妇女运动也挑战医院产科接生的方法与对待产妇的态度,认为医院只 是把妇女看作被动生育的机器,不是发挥她们的内在动力,而是以产钳、催产剂、 剖腹产等手段来替代。如今,西方一些发达的国家又倡导在家生产,倡导医院配 备助产士,她们还有大量的实践证明,助产士使得生育的时间缩短、并使剖腹产 的几率大大下降。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在中国农村,妇女遇到的问题更加复杂,首当其冲的是住院生产带来的经济 负担。我的邻居阿莲在 1987 年生第一胎,由于难产,她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才把 孩子生下来,又由于她身体比较虚弱,产后注射的大量抗生素让她根本无法起床, 只得继续住院,奶水也严重不足。等她出院时,三千多元的帐单等着她,而孩子 又需要吃奶粉,对于赤贫的家庭而言,这个负担实在太沉重了。她出院后给村里 人的建议就是:孩子生下来就回家。天价的住院费以不同的方式继续出现在其她 妇女的帐单上,逐渐地,我们村里形成了这样的“文化”:生完孩子就以各种理 由离开,很少人按照医嘱去药房购买并服用消炎药。很多妇女都明白,家庭其实

是乐意给生孩子的妇女投资的,她们大可不必这么为难自己。然而,医生比妇女 更明白这一点,妇女有病也许会忍着不来医院,但只要她要生孩子,就有机会以 产妇和婴儿的安全为名义开出大额的医疗费。 如今,高额的医疗费和高比例的剖腹产已经成为常识。我们这一代妇女再也不能 像母亲那样利索自主地生孩子,再不会享受到几块钱接生费的待遇了。我们对生 育几乎失去了自信,完全依靠医生的指导和帮助。从孕期检查开始,我们就依赖 一长串的检查数据来认识自己与胎儿的状况:我们对生育感到恐惧,害怕听到像 “胎位不正”、“侧剪”、“心率检查”、“产钳”那样的名词;我们自嘲说身 上的母性已经退化了,好在医学发达,大不了就是“剖腹产”。我们这一代人实 在无法理解母亲在家里生育,孩子直接就生在地上的感觉,那多么不卫生、多么 危险啊! 四、生育与艾滋病 然而,医院并不必然给予我们卫生与健康,医院也可能会带来病毒,因为病 人的身体是洞开的、没有防卫的,它需要医院医生严谨的工作来保证它不受感染。 最近,大量关于产妇输血感染艾滋病的事件传出来,让我深深震惊。最近,19 名因输血感染艾滋病的患者状告黑龙江建设农场职工医院,目前已经顺利打赢了 刑事诉讼的官司,正在打民事赔偿官司。跟他们一样备受因输血受感染的成千上 万的患者,有的己经不幸死亡,而更多的人在忍受病魔侵袭、精神压力和生活压 力的同时,正在艰难地以法律来维护他们的权利。 在目前报告的输血感染艾滋病的事件中,大部分患者是在1990年至1997年 期间(即1997年《献血法》颁布之前几年)输血感染的,由于当时采血液管理 混乱,很多医院都用自采血,并向病人推销这些未经严格检测的血液,导致很多 病人染上了艾滋病、乙肝、丙肝等传染性疾病。输血感染艾滋病是中国当前社会 的一个重大问题,这不是本文能够论述清楚的。而在众多感染者中,产妇感染所 造成的后果又是最严重的,因为她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母乳喂养和亲密接触婴 儿使得婴儿受感染的机会大大增加。 今年元宵节期间,我到河北省邢台市某乡去探访了几个感染者。在我探访的 五个家庭中,她们一无例外地是由于生孩子而输血,虽然她们住院时身体状况都 不错,但医生说输血对大人小孩都有好处,家属也就同意输血了。用这些农民的 话说,一辈子也就只能生两个孩子,该花的钱就花吧。再说,在具有专业知识并 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医生面前,农民能够用什么来拒绝他们的建议呢?其中一 个感染的妇女告诉我,她在输血的时候,血凝结得根本无法滴下去,是护士给挤 进去的。另一个妇女告诉我,她输血才输到五分之一左右,她浑身就发痒起疙瘩, 但这种异常反应并没有引起医生的警醒,医生还说是输血的正常反应。然而,将 近10年过去了,这些一辈子才输血一次,甚至只住院一次的妇女,一生只有丈 夫一个性伴侣的妇女,竟然被证实是感染了艾滋病!这些普普通通的农民,这些 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自己家乡、每天为果腹而劳碌的农民,竟然患上了这样需要昂

是乐意给生孩子的妇女投资的,她们大可不必这么为难自己。然而,医生比妇女 更明白这一点,妇女有病也许会忍着不来医院,但只要她要生孩子,就有机会以 产妇和婴儿的安全为名义开出大额的医疗费。 如今,高额的医疗费和高比例的剖腹产已经成为常识。我们这一代妇女再也不能 像母亲那样利索自主地生孩子,再不会享受到几块钱接生费的待遇了。我们对生 育几乎失去了自信,完全依靠医生的指导和帮助。从孕期检查开始,我们就依赖 一长串的检查数据来认识自己与胎儿的状况;我们对生育感到恐惧,害怕听到像 “胎位不正”、“侧剪”、“心率检查”、“产钳”那样的名词;我们自嘲说身 上的母性已经退化了,好在医学发达,大不了就是“剖腹产”。我们这一代人实 在无法理解母亲在家里生育,孩子直接就生在地上的感觉,那多么不卫生、多么 危险啊! 四、生育与艾滋病 然而,医院并不必然给予我们卫生与健康,医院也可能会带来病毒,因为病 人的身体是洞开的、没有防卫的,它需要医院医生严谨的工作来保证它不受感染。 最近,大量关于产妇输血感染艾滋病的事件传出来,让我深深震惊。最近,19 名因输血感染艾滋病的患者状告黑龙江建设农场职工医院,目前已经顺利打赢了 刑事诉讼的官司,正在打民事赔偿官司。跟他们一样备受因输血受感染的成千上 万的患者,有的已经不幸死亡,而更多的人在忍受病魔侵袭、精神压力和生活压 力的同时,正在艰难地以法律来维护他们的权利。 在目前报告的输血感染艾滋病的事件中,大部分患者是在 1990 年至 1997 年 期间(即 1997 年《献 血法 》颁布之前几年)输血感染的,由于当时采血液管理 混乱,很多医院都用自采血,并向病人推销这些未经严格检测的血液,导致很多 病人染上了艾滋病、乙肝、丙肝等传染性疾病。输血感染艾滋病是中国当前社会 的一个重大问题,这不是本文能够论述清楚的。而在众多感染者中,产妇感染所 造成的后果又是最严重的,因为她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母乳喂养和亲密接触婴 儿使得婴儿受感染的机会大大增加。 今年元宵节期间,我到河北省邢台市某乡去探访了几个感染者。在我探访的 五个家庭中,她们一无例外地是由于生孩子而输血,虽然她们住院时身体状况都 不错,但医生说输血对大人小孩都有好处,家属也就同意输血了。用这些农民的 话说,一辈子也就只能生两个孩子,该花的钱就花吧。再说,在具有专业知识并 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医生面前,农民能够用什么来拒绝他们的建议呢?其中一 个感染的妇女告诉我,她在输血的时候,血凝结得根本无法滴下去,是护士给挤 进去的。另一个妇女告诉我,她输血才输到五分之一左右,她浑身就发痒起疙瘩, 但这种异常反应并没有引起医生的警醒,医生还说是输血的正常反应。然而,将 近 10 年过去了,这些一辈子才输血一次,甚至只住院一次的妇女,一生只有丈 夫一个性伴侣的妇女,竟然被证实是感染了艾滋病!这些普普通通的农民,这些 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自己家乡、每天为果腹而劳碌的农民,竟然患上了这样需要昂

贵治疗费的疾病!这些把子女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农民,发现孩子也感染 了这种在目前仍然是不治的病症! 艾滋病使得这些家庭陷入了绝境。对于己经发病的患者来说,昂贵的医疗费 使得他们负债累累,有的已经因为不明病情乱投医而在很短的时间里死去,有的 因为医院拒绝接收而迅速死亡。而对于正在与病魔斗争的患者而言,亲友邻居的 歧视,工作得不到保障,孩子被学校拒之门外等种种困难也让他们每日都面临着 压力和困难。其中一位妇女告诉我,过年时家家户户走亲戚,换春联,张灯结彩, 但她们家由于有两个爱滋病人,亲戚不来了,自己也不敢上亲戚家里,连给老人 叩头的旧例也免了。此后的春节,对于他们来说就不再是团圆的佳节。虽然略有 艾滋病常识的人都知道,艾滋病不会通过握手、一起吃饭、工作等接触而传染, 但恐艾症在中国依然异常普遍。另一位妇女流着泪回忆她丈夫死亡的过程,她生 孩子时输血感染艾滋病,因不知情而传给了丈夫,去年丈夫因为感冒而引发机会 性感染,医治无效死亡。事情传出来之后,连丈夫的兄弟父母也不愿意帮忙埋葬 尸体,村里的人都把她家人看作是瘟神,远远避开。而她现在是唯一的劳动力, 带着四个未成年的孩子,背着数万元的债务,艰难度日。 连续几天的走访,目睹的都是悲惨的现状,听到的都是类似的故事:她们都 是在那两个医院感染的,甚至都是那两个妇产科的主治医生建议输血的。据在这 里采访了两个月的王克勤记者的估计,在这个地区有数百个无辜的妇女因生孩子 输血而感染艾滋病,而这背后是几百个破碎与绝望的家庭,是几百个即将失去父 母或因感染艾滋病而可能无法长大成人的儿童。对于这些被感染的妇女来说,这 一生与医院的一次遭遇,就这样变成了死亡之约,而且,连孩子和丈夫也连累了, 这是她们一生的痛,也是最让她们绝望的现实。 五、说不完的故事 在元宵节我走访的方圆几十里地,那里的艾滋病妇女的故事就需要用一本书 的篇幅来记述。而在我走过的三十几年的岁月里,我所亲历亲见的生育故事也不 胜枚举。我们都知道,是妇女的生育使得人类得以延续,使得文明的承传成为可 能。然而,妇女在生育过程中所承受的歧视、压力、疼痛、医疗不足、高风险却 都隐形了,没有人看见,或者是视而不见。人们常常赞美妇女坚韧、容忍和奉献 的美德,却很少人鼓励妇女讲出她们的痛苦遭遇。像我上文讲到的蔡奶奶那样的 遭遇,因其不合法的特征是要永远被埋没的,那么,妇女在性病、意外怀孕、人 流、引产、上环、结扎、生产、哺乳等等问题上遭遇到的疼痛,她们忍受的痛苦, 是否又有言说的合法性?而像艾滋病患者那样冤屈的故事,又怎样才能引起人们 足够的关注,并让她们获得应有的补偿? 对于那些不幸者,人们常常指责她们愚昧、自作自受,或者感叹她们的不幸。 然而,生育权从来不曾完全掌握在妇女手里,在传统社会里,重男轻女、多子多

贵治疗费的疾病!这些把子女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农民,发现孩子也感染 了这种在目前仍然是不治的病症! 艾滋病使得这些家庭陷入了绝境。对于已经发病的患者来说,昂贵的医疗费 使得他们负债累累,有的已经因为不明病情乱投医而在很短的时间里死去,有的 因为医院拒绝接收而迅速死亡。而对于正在与病魔斗争的患者而言,亲友邻居的 歧视,工作得不到保障,孩子被学校拒之门外等种种困难也让他们每日都面临着 压力和困难。其中一位妇女告诉我,过年时家家户户走亲戚,换春联,张灯结彩, 但她们家由于有两个爱滋病人,亲戚不来了,自己也不敢上亲戚家里,连给老人 叩头的旧例也免了。此后的春节,对于他们来说就不再是团圆的佳节。虽然略有 艾滋病常识的人都知道,艾滋病不会通过握手、一起吃饭、工作等接触而传染, 但恐艾症在中国依然异常普遍。另一位妇女流着泪回忆她丈夫死亡的过程,她生 孩子时输血感染艾滋病,因不知情而传给了丈夫,去年丈夫因为感冒而引发机会 性感染,医治无效死亡。事情传出来之后,连丈夫的兄弟父母也不愿意帮忙埋葬 尸体,村里的人都把她家人看作是瘟神,远远避开。而她现在是唯一的劳动力, 带着四个未成年的孩子,背着数万元的债务,艰难度日。 连续几天的走访,目睹的都是悲惨的现状,听到的都是类似的故事:她们都 是在那两个医院感染的,甚至都是那两个妇产科的主治医生建议输血的。据在这 里采访了两个月的王克勤记者的估计,在这个地区有数百个无辜的妇女因生孩子 输血而感染艾滋病,而这背后是几百个破碎与绝望的家庭,是几百个即将失去父 母或因感染艾滋病而可能无法长大成人的儿童。对于这些被感染的妇女来说,这 一生与医院的一次遭遇,就这样变成了死亡之约,而且,连孩子和丈夫也连累了, 这是她们一生的痛,也是最让她们绝望的现实。 五、说不完的故事 在元宵节我走访的方圆几十里地,那里的艾滋病妇女的故事就需要用一本书 的篇幅来记述。而在我走过的三十几年的岁月里,我所亲历亲见的生育故事也不 胜枚举。我们都知道,是妇女的生育使得人类得以延续,使得文明的承传成为可 能。然而,妇女在生育过程中所承受的歧视、压力、疼痛、医疗不足、高风险却 都隐形了,没有人看见,或者是视而不见。人们常常赞美妇女坚韧、容忍和奉献 的美德,却很少人鼓励妇女讲出她们的痛苦遭遇。像我上文讲到的蔡奶奶那样的 遭遇,因其不合法的特征是要永远被埋没的,那么,妇女在性病、意外怀孕、人 流、引产、上环、结扎、生产、哺乳等等问题上遭遇到的疼痛,她们忍受的痛苦, 是否又有言说的合法性?而像艾滋病患者那样冤屈的故事,又怎样才能引起人们 足够的关注,并让她们获得应有的补偿? 对于那些不幸者,人们常常指责她们愚昧、自作自受,或者感叹她们的不幸。 然而,生育权从来不曾完全掌握在妇女手里,在传统社会里,重男轻女、多子多

福的观念曾使多少妇女以身体和健康作赌注,直到生够男孩才停止!如今,生育 也不再是掌控在产妇自己手里,妇女在求学、就业过程中遇到各种有形无形的限 制与压力,而医疗的普及也是一柄双刃剑,它可能带来安全与健康,也可能带来 经济负担、B超性别选择而进行的引产、甚至是致命的疾病。 生育不仅仅是某个个人或家庭的事,它是一项公共的事业。在大多数的国家 里,政府通过人口政策来宏观控制人口的增长,通过各种福利来保证婴儿的高存 活率,社会各种机构也通过各种措施来提高人口素质。新中国成立之后,政府采 取了各种措施来保证母婴的健康,婴儿的存活率大大提高,这说明政府的作用是 巨大的。在当今各种病毒肆虐的社会里,妇女的福祉、生育的安全、婴儿的健康 更加依赖政府和卫生机构提供的保障

福的观念曾使多少妇女以身体和健康作赌注,直到生够男孩才停止!如今,生育 也不再是掌控在产妇自己手里,妇女在求学、就业过程中遇到各种有形无形的限 制与压力,而医疗的普及也是一柄双刃剑,它可能带来安全与健康,也可能带来 经济负担、B 超性别选择而进行的引产、甚至是致命的疾病。 生育不仅仅是某个个人或家庭的事,它是一项公共的事业。在大多数的国家 里,政府通过人口政策来宏观控制人口的增长,通过各种福利来保证婴儿的高存 活率,社会各种机构也通过各种措施来提高人口素质。新中国成立之后,政府采 取了各种措施来保证母婴的健康,婴儿的存活率大大提高,这说明政府的作用是 巨大的。在当今各种病毒肆虐的社会里,妇女的福祉、生育的安全、婴儿的健康 更加依赖政府和卫生机构提供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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