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社会的自反性 超越功能 解释人类社会仅仅依据它们藉以运行的规则和工具是不充分的。社会作用于其自身的运 行过程,不是改变它就是超越它 首先,这种改变通过实用的经验,或换个说法,是政治的作用。支配社会互动的各种规 范并非不可捉摸的什么东西,它们大多出自人的决定,它们是行动者之间的力量或势力此消 彼长的结果,也是其环境中发生的变故的结果,因此它们都是可变的。 现代组织分析和决策分析大大扩展了我们关于社会内部与外部交换的知识,进而还有关 于社会规范具有时空特性的了解,这些规范都是互动和种种交易的产物。 社会乃是一政治行动者,因此社会不再类似于有机体,通过机体内的平衡来保持其稳定; 社会经由调适过程而持续地改变它的活动与组织 第二,这种改变是通过我所谓的历史性( historicity)进行的。人类社会不能被化约为 一种始终一成不变地再生它自己的有机体,其本身的任何转变依赖于由内部和外部事件所导 致的种种变动。社会的能力不止限于使自己适应一变化的环境,还在于能不断地改变它借以 运行的种种规则 社会具有安排秩序的能力,这不仅指它的活动的秩序,还指它的表象的秩序。它具有一 种象征能力,这使它得以构建一种结合技术工具的知识系统,并运用它来干预它自身的运行 过程 但我们必须走得更远一点。社会这种作用其自身的能力,以及社会与其自身运行规则的 不一致性必须远远大于它仅仅创造除事物秩序之外的语词秩序的程度。社会的这种“二重性 也必须拥有行动的手段、干预社会的物质运行的手段,从而须有投资的手段。最后,社会与 其自身的这种距离也是为社会意识所理解的。这种理解带有悲剧性却又自命不凡,因为它同 时要理解分隔的社会和完整版图的社会。作为知识的发明者、投资者和我称之为文化模式者 的一种创造力图景的创造者,社会生产它自身,并将意义加之于其实践,反作用于它自身 实际上社会并非独自地存在的:它并未拥有一个唯一的历史;它拥有的是历史性,这是创造 它自身的社会领域、文化领域,以及历史环境的能力。 社会生产它自己。这并不意味着它是由一种理念出发来创造其生存条件的。试问这一理 念是从哪里来的?如何设想这一理念,而不会成为为社会组织-神意、人性、观念和历史进 程等所寻找的一种元社会的理由( metasocial warrant)a?但也不能认为社会的这些表象和 倾向是基于物质的经验而形成的,并可独立于这些表象来规定这些物质经验。 在这里我们不必寻找任何第一因。劳动表征的是由历史性,即知识样式、积累方式和 种创造力的图景或文化模式决定的生产力的状况:但这些历史性的成分总是显现出社会与它 本身,以及与其运行过程的再生产之间的距离。人类社会的特点,正在于这种在规定社会运 行过程的各种活动总体与意义系统之间的距离,意义系统决定了距离,同时又是基于距离而 构成的,在这一循环中试图寻找第一因是徒劳的,相反,应该对比其他具体的系统将社会的 特性定义为一种系统 总结以上的讨论,某种历史性,乃是通过某种社会组织的状况,一定的生产力水平 种成长的能力和劳动的技术分工来表现的。正是在劳动组织的基础上,积累得以使历史性从 经济循环中浮现出来,文化模式则占据了在历史性和社会运行间形成的间隙。历史性始终是 本文原名 Society Turns Back upon Itself,选自 Anthony Elliott编 Contemporary Social Theory( Blackwell Publishers Inc, 1999),pp 131-142 ①意指一种先于社会的形而上的(meta)而又为形而下的社会( social)之根据的理由,试再举 metasoc iology 词为例,可译为元社会学,意为关于社会学之根据的论理一一译注
1 43.2 社会的自反性* 超越功能 解释人类社会仅仅依据它们藉以运行的规则和工具是不充分的。社会作用于其自身的运 行过程,不是改变它就是超越它。 首先,这种改变通过实用的经验,或换个说法,是政治的作用。支配社会互动的各种规 范并非不可捉摸的什么东西,它们大多出自人的决定,它们是行动者之间的力量或势力此消 彼长的结果,也是其环境中发生的变故的结果,因此它们都是可变的。 现代组织分析和决策分析大大扩展了我们关于社会内部与外部交换的知识,进而还有关 于社会规范具有时空特性的了解,这些规范都是互动和种种交易的产物。 社会乃是一政治行动者,因此社会不再类似于有机体,通过机体内的平衡来保持其稳定; 社会经由调适过程而持续地改变它的活动与组织。 第二,这种改变是通过我所谓的历史性(historicity)进行的。人类社会不能被化约为 一种始终一成不变地再生它自己的有机体,其本身的任何转变依赖于由内部和外部事件所导 致的种种变动。社会的能力不止限于使自己适应一变化的环境,还在于能不断地改变它借以 运行的种种规则。 社会具有安排秩序的能力,这不仅指它的活动的秩序,还指它的表象的秩序。它具有一 种象征能力,这使它得以构建一种结合技术工具的知识系统,并运用它来干预它自身的运行 过程。 但我们必须走得更远一点。社会这种作用其自身的能力,以及社会与其自身运行规则的 不一致性必须远远大于它仅仅创造除事物秩序之外的语词秩序的程度。社会的这种“二重性” 也必须拥有行动的手段、干预社会的物质运行的手段,从而须有投资的手段。最后,社会与 其自身的这种距离也是为社会意识所理解的。这种理解带有悲剧性却又自命不凡,因为它同 时要理解分隔的社会和完整版图的社会。作为知识的发明者、投资者和我称之为文化模式者 的一种创造力图景的创造者,社会生产它自身,并将意义加之于其实践,反作用于它自身。 实际上社会并非独自地存在的;它并未拥有一个唯一的历史;它拥有的是历史性,这是创造 它自身的社会领域、文化领域,以及历史环境的能力。 社会生产它自己。这并不意味着它是由一种理念出发来创造其生存条件的。试问这一理 念是从哪里来的?如何设想这一理念,而不会成为为社会组织-神意、人性、观念和历史进 程等所寻找的一种元社会的理由(metasocial warrant)①?但也不能认为社会的这些表象和 倾向是基于物质的经验而形成的,并可独立于这些表象来规定这些物质经验。 在这里我们不必寻找任何第一因。劳动表征的是由历史性,即知识样式、积累方式和一 种创造力的图景或文化模式决定的生产力的状况;但这些历史性的成分总是显现出社会与它 本身,以及与其运行过程的再生产之间的距离。人类社会的特点,正在于这种在规定社会运 行过程的各种活动总体与意义系统之间的距离,意义系统决定了距离,同时又是基于距离而 构成的,在这一循环中试图寻找第一因是徒劳的,相反,应该对比其他具体的系统将社会的 特性定义为一种系统。 总结以上的讨论,某种历史性,乃是通过某种社会组织的状况,一定的生产力水平,一 种成长的能力和劳动的技术分工来表现的。正是在劳动组织的基础上,积累得以使历史性从 经济循环中浮现出来,文化模式则占据了在历史性和社会运行间形成的间隙。历史性始终是 * 本文原名”Society Turns Back upon Itself”, 选自 Anthony Elliott 编 Contemporary Social Theory (Blackwell Publishers Inc., 1999),pp.131-142 ① 意指一种先于社会的形而上的(meta)而又为形而下的社会(social)之根据的理由,试再举 metasociology 一词为例,可译为元社会学,意为关于社会学之根据的论理——译注
与物质情况相连的,它赋予物质情境以意义,并传达后者的消息。 对下列两种观点我们必须同等地加以反对。一种认为社会生活形式是由物质情况,如技 术状态所决定的。另一种观点正相反,认为社会将文明强加于自然,在野性未驯的自然界的 白纸上书写文明 历史性既不是观念也不是物质情况:它表征着社会行动的特性,社会行动通过历史性赋 予它的意义构成了历史性的经验。 人类活动,在所有技术发展的层面都是对技术环境的组织,而非融入一自然总体的整合 从第一个猎人到飞弹制造者,人都是技术的生产者。分析必须从这种同时是工具的、经济的 和意识形态的行动出发,使用同时也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那些充满模糊含义的术语:;分析据 以出发的也是一种知识样式,积累,以及文化模式,使用我正在采纳的术语,它们涉及的是 对经验领域的组织,对可供消费的资源的分配和对创造力图景的勾画。 历史性不是超验的;它并非逃逸于被视为一种系统的社会外的什么东西。正相反,它使 设想社会为一系统成为可能,但又未将社会归为另一种系统,也未减少它的复杂性。活动经 由历史性成为富有意义的,而意义进而成为实践 正是这双向的运动,即上行至历史性的追溯一—甚或更为重要的一一和从历史性出发 经由历史行动的系统、社会的制度和组织而向下的展开,将构成本书两个核心论题之一。另 个论题将勘查社会互动的种种形式,这些互动形式连结着历史性,也连结着由社会本身进 行的对社会的生产,即阶级关系。 批评功能主义的整合的社会学与价值的社会学,而以社会史或冲突和变迁的力量与之对 抗,这种批评是错误的,这将冒被迫退回到前社会学解释的巨大风险。 我并不非难功能主义社会学将社会视为一系统,这正是它的重大的积极贡献,它的错误 在于按机械的或有机体的图景设想这一系统,这些图景如此不充分,以至于它们不约而同地 不得不求助于从19世纪的自由派和实证主义的乐观主义那里承继的进化论观点,而这种进 化论持有最不能接受的那种理念论和种族中心论。 历史性的要囊:知识,积累,文化模式 1、舍吉-莫斯科维奇( Serge Moscovici)曾经有力地指出社会并不对立于自然,因此,在 自然秩序和社会价值之间、社会活动的身体和心灵之间进行区分是错误的。自然是一个文化 定义的问题。因此我们不应谈论自然,而应说“自然的各种状态”,也就是说要谈论知识的 各种系统 知识的工作从未曾被认为是与经济活动是相同的。生产和消费是经济范畴,它们涉及的 总是对交换的研究。然而任何劳动体系也都包含了一种知识活动对“自然力”的干预。以科 学为例,科学并非一种经济要素,其本身不具有价格,因为科学不生产商品,但它给予社会 个自然,如同宗教思想在另一类社会里所做的那样。 历史性的第一个要素是知识样式,同时是最基本的一种要素,也是在我们的社会分析中 发挥作用最有限的要素。说它是基本的是因为它最直接地表明了人类通过知识来创造世界图 景、社会关系和非社会图景的能力。 进入任何具体的社会学分析之前我们遇到的头一个事实是人类语言为由技术组织起来 的世界安排了秩序,经验因此可以返回来影响其自身,这使人一一也只有人一一有了历史 换言之,人不仅造成了他的变化,而且还造成了他的情境本身。然而,知识要素的基础性作 用也使它成为有所依赖的。它不能直接支配社会与文化行动的方向( orientations),或积累 的方式和生产关系。本身作为一类典型的生产力,它出现在最初始的分析和最后的分析中 方面是一套工具和技术的操作,另一方面是表征社会与其运行间有距离的符号。 2、除非承认历史性的各种经济形式,否则,在工作之名下勉强混在一起的这两种现象秩序
2 与物质情况相连的,它赋予物质情境以意义,并传达后者的消息。 对下列两种观点我们必须同等地加以反对。一种认为社会生活形式是由物质情况,如技 术状态所决定的。另一种观点正相反,认为社会将文明强加于自然,在野性未驯的自然界的 白纸上书写文明。 历史性既不是观念也不是物质情况;它表征着社会行动的特性,社会行动通过历史性赋 予它的意义构成了历史性的经验。 人类活动,在所有技术发展的层面都是对技术环境的组织,而非融入一自然总体的整合。 从第一个猎人到飞弹制造者,人都是技术的生产者。分析必须从这种同时是工具的、经济的 和意识形态的行动出发,使用同时也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那些充满模糊含义的术语;分析据 以出发的也是一种知识样式,积累,以及文化模式,使用我正在采纳的术语,它们涉及的是 对经验领域的组织,对可供消费的资源的分配和对创造力图景的勾画。 历史性不是超验的;它并非逃逸于被视为一种系统的社会外的什么东西。正相反,它使 设想社会为一系统成为可能,但又未将社会归为另一种系统,也未减少它的复杂性。活动经 由历史性成为富有意义的,而意义进而成为实践。 正是这双向的运动,即上行至历史性的追溯——甚或更为重要的——和从历史性出发, 经由历史行动的系统、社会的制度和组织而向下的展开,将构成本书两个核心论题之一。另 一个论题将勘查社会互动的种种形式,这些互动形式连结着历史性,也连结着由社会本身进 行的对社会的生产,即阶级关系。 批评功能主义的整合的社会学与价值的社会学,而以社会史或冲突和变迁的力量与之对 抗,这种批评是错误的,这将冒被迫退回到前社会学解释的巨大风险。 我并不非难功能主义社会学将社会视为一系统,这正是它的重大的积极贡献,它的错误 在于按机械的或有机体的图景设想这一系统,这些图景如此不充分,以至于它们不约而同地 不得不求助于从 19 世纪的自由派和实证主义的乐观主义那里承继的进化论观点,而这种进 化论持有最不能接受的那种理念论和种族中心论。 历史性的要素:知识,积累,文化模式 1、 舍吉-莫斯科维奇(Serge Moscovici)曾经有力地指出社会并不对立于自然,因此,在 自然秩序和社会价值之间、社会活动的身体和心灵之间进行区分是错误的。自然是一个文化 定义的问题。因此我们不应谈论自然,而应说“自然的各种状态”,也就是说要谈论知识的 各种系统。 知识的工作从未曾被认为是与经济活动是相同的。生产和消费是经济范畴,它们涉及的 总是对交换的研究。然而任何劳动体系也都包含了一种知识活动对“自然力”的干预。以科 学为例,科学并非一种经济要素,其本身不具有价格,因为科学不生产商品,但它给予社会 一个自然,如同宗教思想在另一类社会里所做的那样。 历史性的第一个要素是知识样式,同时是最基本的一种要素,也是在我们的社会分析中 发挥作用最有限的要素。说它是基本的是因为它最直接地表明了人类通过知识来创造世界图 景、社会关系和非社会图景的能力。 进入任何具体的社会学分析之前我们遇到的头一个事实是人类语言为由技术组织起来 的世界安排了秩序,经验因此可以返回来影响其自身,这使人——也只有人——有了历史, 换言之,人不仅造成了他的变化,而且还造成了他的情境本身。然而,知识要素的基础性作 用也使它成为有所依赖的。它不能直接支配社会与文化行动的方向(orientations),或积累 的方式和生产关系。本身作为一类典型的生产力,它出现在最初始的分析和最后的分析中: 一方面是一套工具和技术的操作,另一方面是表征社会与其运行间有距离的符号。 2、 除非承认历史性的各种经济形式,否则,在工作之名下勉强混在一起的这两种现象秩序
之间的分隔是无法想象的。工作之链( work on work)存在的前提是积累过程 一部分可消费的产品是被划拨出来投入到打上文化模式印记的工作中去的。社会越接近 于工业化,其积累越等同于生产性投资。另一方面,在历史性较弱的仅有很少一点影响自身 之能力的社会中,积累的资源之被投入的用途并不具有直接的生产性:寺院,僧侣,城堡和 宫廷吸收了从消费中抽取来的剩余。但积累总是具有经济的用途,因为那些控制它们的人即 便其中心角色是宗教的和政治的,仍然充当了一个对生产至关重要的角色。积累的越多,它 对生产状况的改变也就越大。当积累尚稀少时,集中起来的剩余是从经济活动中切分下来而 被用于完成主要的建筑或工程。另一方面,大量在工业化社会中积累起来的资源被用于直接 改变劳动条件和生产劳动,这正是技术的作用。投资改变了工作的组织,从而还有它的生产 能力。 3、一个社会仅由它的生产力状况不能得到充分说明。充分的定义应该从社会的活动与社会 影响其活动的能力之间的关系得出。此种距离是从文化上给予理解的:任何社会都是由对我 所谓文化模式者的创造力的理解所调适的。在一个历史性强大的社会中,即在那种劳动的生 产能强有力地控制财富的生产的社会中,对创造力的理解是实践性的:科学被承认是创造力, 如同可直接改变自然状态的力。另一方面,在一个历史性弱的社会中,对创造力的理解仅仅 是抽象的,并非视其为实践,而是视其为逻各斯,和一种元社会秩序。这种文化模式并非知 识样式的表达,而是反映了工作的生产与再生产之间,从而还与社会作用自身之能力间的距 离 因此我是在非常特殊的意义上使用“文化模式”一词的,我无意描述一社会中这样那样 的行动取向( orientations)或应遵循的价值,而是想在一个概念系统中确定历史性的基本面 相,借助历史性,社会通过一一以确定社会关系的领域和我称之为历史行动的系统者的方式 理解它自己的行动能力来“反观”它自身。但让我马上申明,即便在历史性完全被统治 阶级控制时,文化模式也不可被归于支配性的意识形态。意识形态涉及具体的行动者:而文 化模式则关乎一个整体的社会类型,它贡献了一个关于社会关系领域的定义。而彼此可能颇 为对立的行动者则在一文化模式中互动并进入对抗 这一切表明,若非定质地考虑某一文化模式与其他文化模式的关系,对它的定位就是不 可能的。每一种文化模式的贡献,是定义一种社会类型,而非某一类集体。 这一文化模式不是一价值体系。它并不需要有关何为社会意义上好或坏的种种判断。试 举一例便足够了。对科学是创造力的当代形式的承认并不需要任何关于受科学支配的社会究 竟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判断。人们可以同样合理地证明:科学创造了无数的发明,或科学以 其全部的破坏力威胁人类。正是在此意义上科学不是一项社会价值,它并不区分正面的作为 和负面的作为。 历史行动的各种取向( orientations),并不建构居社会中心之尊崇地位的各项原则,也 不直接规定社会组织的形式,因为社会不是一行动者,主权者,立法者,历史取向规定一社 会的主题,而非它的政府。 分裂的社会 社会生产它自己,以及社会不能还原为它的功能运行过程,这一事实直接导致了对立社 会阶级的存在和他们之间的冲突。 正因为社会并非一个整体,为了调整它自己它可反身作用它自己。认为一个集合体可以 改变它自己,其行动可同时既遵循又超越某些形式,既能投资又能提供消费,这想法从来是 种乌托邦 管理社会的积累、社会的知识模式和文化模式的阶级是社会的统治阶级。这个阶级将自 己等同于社会的历史性。但由于它只是社会的一部分,因此它也将历史性等同于它的私己利
3 之间的分隔是无法想象的。工作之链(work on work)存在的前提是积累过程 一部分可消费的产品是被划拨出来投入到打上文化模式印记的工作中去的。社会越接近 于工业化,其积累越等同于生产性投资。另一方面,在历史性较弱的仅有很少一点影响自身 之能力的社会中,积累的资源之被投入的用途并不具有直接的生产性:寺院,僧侣,城堡和 宫廷吸收了从消费中抽取来的剩余。但积累总是具有经济的用途,因为那些控制它们的人即 便其中心角色是宗教的和政治的,仍然充当了一个对生产至关重要的角色。积累的越多,它 对生产状况的改变也就越大。当积累尚稀少时,集中起来的剩余是从经济活动中切分下来而 被用于完成主要的建筑或工程。另一方面,大量在工业化社会中积累起来的资源被用于直接 改变劳动条件和生产劳动,这正是技术的作用。投资改变了工作的组织,从而还有它的生产 能力。 3、 一个社会仅由它的生产力状况不能得到充分说明。充分的定义应该从社会的活动与社会 影响其活动的能力之间的关系得出。此种距离是从文化上给予理解的:任何社会都是由对我 所谓文化模式者的创造力的理解所调适的。在一个历史性强大的社会中,即在那种劳动的生 产能强有力地控制财富的生产的社会中,对创造力的理解是实践性的:科学被承认是创造力, 如同可直接改变自然状态的力。另一方面,在一个历史性弱的社会中,对创造力的理解仅仅 是抽象的,并非视其为实践,而是视其为逻各斯,和一种元社会秩序。这种文化模式并非知 识样式的表达,而是反映了工作的生产与再生产之间,从而还与社会作用自身之能力间的距 离。 因此我是在非常特殊的意义上使用“文化模式”一词的,我无意描述一社会中这样那样 的行动取向(orientations)或应遵循的价值,而是想在一个概念系统中确定历史性的基本面 相,借助历史性,社会通过——以确定社会关系的领域和我称之为历史行动的系统者的方式 ——理解它自己的行动能力来“反观”它自身。但让我马上申明,即便在历史性完全被统治 阶级控制时,文化模式也不可被归于支配性的意识形态。意识形态涉及具体的行动者;而文 化模式则关乎一个整体的社会类型,它贡献了一个关于社会关系领域的定义。而彼此可能颇 为对立的行动者则在一文化模式中互动并进入对抗。 这一切表明,若非定质地考虑某一文化模式与其他文化模式的关系,对它的定位就是不 可能的。每一种文化模式的贡献,是定义一种社会类型,而非某一类集体。 这一文化模式不是一价值体系。它并不需要有关何为社会意义上好或坏的种种判断。试 举一例便足够了。对科学是创造力的当代形式的承认并不需要任何关于受科学支配的社会究 竟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判断。人们可以同样合理地证明:科学创造了无数的发明,或科学以 其全部的破坏力威胁人类。正是在此意义上科学不是一项社会价值,它并不区分正面的作为 和负面的作为。 历史行动的各种取向(orientations),并不建构居社会中心之尊崇地位的各项原则,也 不直接规定社会组织的形式,因为社会不是一行动者,主权者,立法者,历史取向规定一社 会的主题,而非它的政府。 分裂的社会 社会生产它自己,以及社会不能还原为它的功能运行过程,这一事实直接导致了对立社 会阶级的存在和他们之间的冲突。 正因为社会并非一个整体,为了调整它自己它可反身作用它自己。认为一个集合体可以 改变它自己,其行动可同时既遵循又超越某些形式,既能投资又能提供消费,这想法从来是 一种乌托邦。 管理社会的积累、社会的知识模式和文化模式的阶级是社会的统治阶级。这个阶级将自 己等同于社会的历史性。但由于它只是社会的一部分,因此它也将历史性等同于它的私己利
益,混淆文化模式与它自己的意识形态。被统治阶级以两种方式反抗这种支配,一是以自卫 坚持它自己的社会与文化身份;二是以进攻,抗争统治阶级的权力,诉求为统治阶级所盗用 的真正的历史性。这就很清楚历史性的方向( orientations)本身并不决定行为规则,因为在 它们之间我们发现有阶级斗争和社会支配的性质。历史行动的种种取向( orientations)乃是 阶级斗争“利害攸关的赌注”,这意味着它们既非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也未独立于阶级关 系之外,否则就只不过是一种社会分层模式 阶级关系联系着生产力、经济活动状况和劳动的技术分工;但还不止这些:以社会行动 者的观点看它们是历史行动本身的表现,即社会凭借它对由文化模式选择的活动中积累的资 源的投资,表现了社会影响它自身的能力 但正是阶级关系的状况支配了一社会中决策的机制,进而规则的构成也是如此,继而轮 到它们支配社会的组织,这使我们拒绝任何的价值社会学。 在这里需要简要说明阶级关系的主要线索。 我们不能将统治阶级描绘成十足创造性的,好似这样一个阶级为了长远事业、共同利益 和复杂的战略,它能不再循规蹈矩和保护眼前利益。这显然无视这样的事实,即统治阶级捍 卫自家利益和特权,更重要的事实是,它支配下层阶级,工人阶级。但不能把积累仅归结为 种阶级关系,即剥削者和被剥削者的关系。特别是,社会越是接近于工业化社会,对工作 生产力的保护也将越多,但这不是来自单独的工业劳动,甚至也不是团队的工业劳动,而是 来自于组织的形式,生产的总体规划和经济活动中科学、技术和数学的运用。这是一项简单 的观察,但已使我们避免将劳动关系描述为工人生产者与利润获取者之间的单纯对抗 关键是要认识到,如果我们要将社会的运行理解为行动者的作为的话,始终在场的和必 要的支配和剥削的关系是与社会和历史性的关系不可分的。仅仅说统治阶级执行了发展生产 力的任务是不够的,因为这样说不过陈述了一件物质事实而丝毫未将其社会意义告诉我们。 若我们试图去了解此事实下面是什么的话,我们就会发现统治阶级所尽的努力对于社会整体 趋向历史性的一种独特类型的作用 在历史性的三个要素中,使历史性与活动分道扬镳,使社会与其自己的功能运行产生距 离成为可能的要素是积累。知识模式解释了社会与其存在不相一致的事实:除了为集体生存 和适应社会由以获取生计之环境而受种种需要支配的那些被束缚的活动外,社会又建立了图 景的世界(图景一词取自 Kenneth Boulding所著《图景:社会中的知识与生活》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56)。积累则给这种距离加上了物质内容 经济活动不可仅被化约为生产-消费的循环:循环中剩余的部分被用来服务于社会对自 身的超越,无论这是一种趋向未来的超越,生长的过程;还是指向秩序和统一的原则,都是 种超越,若非宗教的超越,便是政治的超越 现在更容易了解何为历史性了。 为了定义历史性,我们必须得提出一个关于种种人类行动取向( orientations)的假说吗? 我们必须要从人的创新意志、求富欲望或更一般地对工作的需要等入手勾画一种人的图景 吗?每个社会都会冒出一种为人偏爱的人的图景,一种英雄类型,这是正常的。但这个十足 的事实——细加考察它会变得不大清楚一一清楚表明它不能构成一种解释原则,因为人的这 些类型将随时代和社会之不同而竞相变化。在此意义上谈论人性,不是迂回地引入一种意识 形态,就同样是迂回地描述社会的某些方面。若我们想根据社会行为解释社会,那我们只能 非议我们自己:除了对社会的解释外不能有任何建树,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引入必须有待解 释的概念。 而将社会情境定义为物质的“事实”同样是不可能的,因为根据定义,它们是一组行为 和社会关系,换言之,一组行动 对社会学家来说,在社会关系网络和“物质”活动一一个人与集体生存的生产和再生产
4 益,混淆文化模式与它自己的意识形态。被统治阶级以两种方式反抗这种支配,一是以自卫, 坚持它自己的社会与文化身份;二是以进攻,抗争统治阶级的权力,诉求为统治阶级所盗用 的真正的历史性。这就很清楚历史性的方向(orientations)本身并不决定行为规则,因为在 它们之间我们发现有阶级斗争和社会支配的性质。历史行动的种种取向(orientations)乃是 阶级斗争“利害攸关的赌注”,这意味着它们既非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也未独立于阶级关 系之外,否则就只不过是一种社会分层模式。 阶级关系联系着生产力、经济活动状况和劳动的技术分工;但还不止这些:以社会行动 者的观点看它们是历史行动本身的表现,即社会凭借它对由文化模式选择的活动中积累的资 源的投资,表现了社会影响它自身的能力。 但正是阶级关系的状况支配了一社会中决策的机制,进而规则的构成也是如此,继而轮 到它们支配社会的组织,这使我们拒绝任何的价值社会学。 在这里需要简要说明阶级关系的主要线索。 我们不能将统治阶级描绘成十足创造性的,好似这样一个阶级为了长远事业、共同利益 和复杂的战略,它能不再循规蹈矩和保护眼前利益。这显然无视这样的事实,即统治阶级捍 卫自家利益和特权,更重要的事实是,它支配下层阶级,工人阶级。但不能把积累仅归结为 一种阶级关系,即剥削者和被剥削者的关系。特别是,社会越是接近于工业化社会,对工作 生产力的保护也将越多,但这不是来自单独的工业劳动,甚至也不是团队的工业劳动,而是 来自于组织的形式,生产的总体规划和经济活动中科学、技术和数学的运用。这是一项简单 的观察,但已使我们避免将劳动关系描述为工人-生产者与利润获取者之间的单纯对抗。 关键是要认识到,如果我们要将社会的运行理解为行动者的作为的话,始终在场的和必 要的支配和剥削的关系是与社会和历史性的关系不可分的。仅仅说统治阶级执行了发展生产 力的任务是不够的,因为这样说不过陈述了一件物质事实而丝毫未将其社会意义告诉我们。 若我们试图去了解此事实下面是什么的话,我们就会发现统治阶级所尽的努力对于社会整体 趋向历史性的一种独特类型的作用。 在历史性的三个要素中,使历史性与活动分道扬镳,使社会与其自己的功能运行产生距 离成为可能的要素是积累。知识模式解释了社会与其存在不相一致的事实:除了为集体生存 和适应社会由以获取生计之环境而受种种需要支配的那些被束缚的活动外,社会又建立了图 景的世界(图景一词取自 Kenneth Boulding 所著《图景:社会中的知识与生活》,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56)。积累则给这种距离加上了物质内容。 经济活动不可仅被化约为生产-消费的循环;循环中剩余的部分被用来服务于社会对自 身的超越,无论这是一种趋向未来的超越,生长的过程;还是指向秩序和统一的原则,都是 一种超越,若非宗教的超越,便是政治的超越。 现在更容易了解何为历史性了。 为了定义历史性,我们必须得提出一个关于种种人类行动取向(orientations)的假说吗? 我们必须要从人的创新意志、求富欲望或更一般地对工作的需要等入手勾画一种人的图景 吗?每个社会都会冒出一种为人偏爱的人的图景,一种英雄类型,这是正常的。但这个十足 的事实——细加考察它会变得不大清楚——清楚表明它不能构成一种解释原则,因为人的这 些类型将随时代和社会之不同而竞相变化。在此意义上谈论人性,不是迂回地引入一种意识 形态,就同样是迂回地描述社会的某些方面。若我们想根据社会行为解释社会,那我们只能 非议我们自己:除了对社会的解释外不能有任何建树,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引入必须有待解 释的概念。 而将社会情境定义为物质的“事实”同样是不可能的,因为根据定义,它们是一组行为 和社会关系,换言之,一组行动。 对社会学家来说,在社会关系网络和“物质”活动——个人与集体生存的生产和再生产
一的优先性之间设置对立关系可说是没有意义的。这样的观念只属于历史学家的思想;无 论是将观念的发展置于社会之上,还是将“自然”的需要和意图满足需要的活动置于社会之 上,都仍然是用非社会的事项解释社会:有一点很显然,即这种方法在今天之不可接受 如在先前涂尔干对它所作之拒斥。 我们也必须排除其他的不那么粗糙的社会概念,它们同样忽视了所有行动概念的资源。 我们不能将社会视为一种赋有平衡机制的有机体,能够只在外界刺激的作用下朝提高复 杂性的方向上改变自己。我们更不能将社会看作一个赋有一套内部密码的实体,它将因密码 传送过程中发生的变异而改变自己:变化还会因个人的行动受到他们的行动效率、物质成功 和谋求改变社会密码的反应等激励而发生。我们必须认识到,人类集体作为系统,规定其具 体和基本特性的,不是它们的运行密码,而是它们可为文化模式所调校的能力。 因此我称历史性为社会系统的独特性质,其能力不限于系统的再生产及再生产过程中的 任何意外因素导致系统变化的可能,也不限于系统试错和调适的可能性,在这一切之上并超 过这一切,还具有凭借一系列文化和社会定向( orientations)的中介反作用它们自己的能力 所有社会同时既是活动,又是对这些活动的“反观”,这种反观继而决定了社会行动的 取向( orientations)、决策机制和特定社会的运行模态 社会这种改变其与环境之关系的能力体现在知识样式、积累类型和文化模式中。它们一 同构成了历史性,后者决定了一个定向系统( system of orientations),该系统则控制着功能 运作和适应系统。历史性的内容依赖于社会的活动类型和社会劳动,反过来又将那种活动转 变为文化和社会组织。 社会通过知识的模塑、积累过程和创造力的意识来支配它的活动,这样,社会组织的所 有方面都在服务于那种独力进行的对社会的生产中同时成为手段。社会的组织并非人类所独 有的现象,但人是唯一拥有充分的象征能力可产生他的经验感一一意义和方向—一的物种, 唯一拥有此天性的物种乃是文化、创造和规范取向的,凭借这三位一体的性质,人类的组织 是被组织的、被改变的、和(我重申)被制造的 人类社会是开放系统,不仅有能力变更它们的目标,也有能力造就中规中矩的行为,有 能力创造和破坏他们的社会秩序 这种能力并未完全规定了社会生活。社会在三个层面上运行:它生产它自己,适应它自 己,消费它自己。这三个层面在本章中我名之为“历史性的领域,制度体系和社会组织 但如果历史性必须是社会学的中心论题,那是因为只有人类社会拥有这样一种自我改变的能 力,这是与人类生物的象征能力联系在一起,换言之,是与他影响他与其环境及其社会组织 之关系的能力联系在一起 个社会丧失它的历史性是可能的,因为它可能陷入只是再生产的活动或将自己全都划 分为大众和精英;它不再有适应能力也是可能的,换言之,它可能将自己完全化约为它的政 治体系,它的成员的战略和关系到其他社会的它自己的战略。人类社会可以是一个历史性的 系统:它不是被驱动向前,倒好象是不由自主地为一种力量、历史的运动或某种超历史的本 质穿梭其间。历史性既非一种行为也非一种非人格的力量,它是由社会进行的对社会的生产 利用势力和能量概念的历史进化论哲学必须为历史行动研究所彻底取代,历史行动是历 史元素的另一种说法,元素的相互关系说明了社会自我转化的行动。在这点上不存在引进社 会变迁理论的问题,要使社会变迁成为本书最后章节的论题,这既不合常规也不方便。社会 的历史性不是这样一个过程,导致它从状态T进到状态T+1。它是一个在共时分析中严格规 定的概念。一个社会根据其资源情况构建一种图景,此图景不是一种表象,而是一套文化和 社会取向的框架,由它模塑了集体的经验:知识样式,积累类型,文化模式。这种历史性是 在历史行动的系统和阶级关系中实现的,是在一种政治体系和社会组织的各种形式中实现 的
5 ——的优先性之间设置对立关系可说是没有意义的。这样的观念只属于历史学家的思想;无 论是将观念的发展置于社会之上,还是将“自然”的需要和意图满足需要的活动置于社会之 上,都仍然是用非社会的事项解释社会;有一点很显然,即这种方法在今天之不可接受,一 如在先前涂尔干对它所作之拒斥。 我们也必须排除其他的不那么粗糙的社会概念,它们同样忽视了所有行动概念的资源。 我们不能将社会视为一种赋有平衡机制的有机体,能够只在外界刺激的作用下朝提高复 杂性的方向上改变自己。我们更不能将社会看作一个赋有一套内部密码的实体,它将因密码 传送过程中发生的变异而改变自己;变化还会因个人的行动受到他们的行动效率、物质成功 和谋求改变社会密码的反应等激励而发生。我们必须认识到,人类集体作为系统,规定其具 体和基本特性的,不是它们的运行密码,而是它们可为文化模式所调校的能力。 因此我称历史性为社会系统的独特性质,其能力不限于系统的再生产及再生产过程中的 任何意外因素导致系统变化的可能,也不限于系统试错和调适的可能性,在这一切之上并超 过这一切,还具有凭借一系列文化和社会定向(orientations)的中介反作用它们自己的能力。 所有社会同时既是活动,又是对这些活动的“反观”,这种反观继而决定了社会行动的 取向(orientations)、决策机制和特定社会的运行模态。 社会这种改变其与环境之关系的能力体现在知识样式、积累类型和文化模式中。它们一 同构成了历史性,后者决定了一个定向系统(system of orientations),该系统则控制着功能 运作和适应系统。历史性的内容依赖于社会的活动类型和社会劳动,反过来又将那种活动转 变为文化和社会组织。 社会通过知识的模塑、积累过程和创造力的意识来支配它的活动,这样,社会组织的所 有方面都在服务于那种独力进行的对社会的生产中同时成为手段。社会的组织并非人类所独 有的现象,但人是唯一拥有充分的象征能力可产生他的经验感——意义和方向——的物种, 唯一拥有此天性的物种乃是文化、创造和规范取向的,凭借这三位一体的性质,人类的组织 是被组织的、被改变的、和(我重申)被制造的。 人类社会是开放系统,不仅有能力变更它们的目标,也有能力造就中规中矩的行为,有 能力创造和破坏他们的社会秩序。 这种能力并未完全规定了社会生活。社会在三个层面上运行:它生产它自己,适应它自 己,消费它自己。这三个层面在本章中我名之为“历史性的领域,制度体系和社会组织”。 但如果历史性必须是社会学的中心论题,那是因为只有人类社会拥有这样一种自我改变的能 力,这是与人类生物的象征能力联系在一起,换言之,是与他影响他与其环境及其社会组织 之关系的能力联系在一起。 一个社会丧失它的历史性是可能的,因为它可能陷入只是再生产的活动或将自己全都划 分为大众和精英;它不再有适应能力也是可能的,换言之,它可能将自己完全化约为它的政 治体系,它的成员的战略和关系到其他社会的它自己的战略。人类社会可以是一个历史性的 系统;它不是被驱动向前,倒好象是不由自主地为一种力量、历史的运动或某种超历史的本 质穿梭其间。历史性既非一种行为也非一种非人格的力量,它是由社会进行的对社会的生产。 利用势力和能量概念的历史进化论哲学必须为历史行动研究所彻底取代,历史行动是历 史元素的另一种说法,元素的相互关系说明了社会自我转化的行动。在这点上不存在引进社 会变迁理论的问题,要使社会变迁成为本书最后章节的论题,这既不合常规也不方便。社会 的历史性不是这样一个过程,导致它从状态 T 进到状态 T+1。它是一个在共时分析中严格规 定的概念。一个社会根据其资源情况构建一种图景,此图景不是一种表象,而是一套文化和 社会取向的框架,由它模塑了集体的经验:知识样式,积累类型,文化模式。这种历史性是 在历史行动的系统和阶级关系中实现的,是在一种政治体系和社会组织的各种形式中实现 的
与其说我们的讨论是把一个社会放入历史中,勿宁说是将历史性置于社会的中心作为实 践和关系领域的一组织原则。因此不仅一种变迁的分析是不适当的,而且在很多方面这种方 法也使这样的分析变得更为困难,因为,除非以研究为基础进入到社会的历史性和社会实践 形式的性质之间的张力和不相一致的问题上,否则这种分析是无法进行的。变迁分析报告了 那种张力和不一致,但同时却无视它们具体的、复杂的、“历史的”社会统一性的方面。变 迁除非基于结构与事件的对立,不然是无法理解的 历史性,作为社会结构的基础,既非一观念也非一物质力。问及它本身可否列入经济学、 政治学或意识形态的范畴是徒劳无益的。那些术语本身只会制造混乱,甚至更糟糕,又会回 到主客体分离的老路上,这绝对是与社会学的任务不相容的,因为社会学研究社会行动。社 会行动同时就是劳动与意识,实践与行动取向,途径与结局,这一切始终是不可分割的。 张力与冲突 要将历史性主题置于本分析的开头,我最好提前防止各种可能的误解。我当然无意对人 的创造力吟诵赞歌,歌颂他对野性的自然的控制并给予秩序;或赞美人为他的灵感、心的激 情和神性的优雅所指引而超越生活的庸常性 对事物抱持的这样一种观点一一它可以取不大粗糙的形式一一表现了前社会学的思想, 直到社会发现事实上它拥有超越它自己的真正无限的力量前,这种思想是无法超克的。将社 会的心灵和身体分开的这种观点设想心灵的存在因某种本质一一人,上帝,历史一一而有理 由,断言除去行动者强加在惰性的自然之上的他们的意图和内心生活外社会事实没有意义。 而当人们摆脱所有唯心论的观念资源时,自然就不复为荒野也非天堂了,它只是一些体系, 开放的或封闭的,按照科学发现的规律一—这正是科学的任务一一而运行。 我们离开一种抽象的人文主义越远,人类经验中的这些自然体系的领地暴露得也就越 大。但我们不能把对“人的自然”的承认,脱离有关社会和人种的具体特征的形成问题。人 塑造了他的环境和他的社会组织;但他并非把自己置入一个生态的总体中;他是在他自己改 造性活动的基础上组织那个总体。 总之,他有一个历史。正是这种造成他自己的变化的能力我称之为历史性,它在同时就 是活动和自我意识,知识的工作和文化模式。这种历史性并不给予无形式者以形式:相反它 联结着现有的自然体系:包括人类心灵的生物存在,人格借以形成的人际关系,以及社会交 往形式等。相应于历史性的各种状态,有某种“自然”是历史性的补充与对立者。但恰恰不 是历史性的力量决定自然体系的特性这一点组织起了历史性据以形成的活动,这种活动继而 反又为历史性所支配。 对历史性的所有这些反思应该清楚地显示两个明显对立观点间存在的紧密联系,它们的 互补性必须得到理解 首先,社会活动与历史性之间的关系是个循环。历史性基于集体活动的状态而出现:其 内容为那种活动的形式所决定。在另一方面,社会组织总是产生于社会文化取向和阶级关系 一它们本身是受历史性支配的一一对资源和工具的支配 何以将这称为循环论证?正相反,这是一个在为任何社会学分析的存在所需之所有条件 中确定最基本条件的问题。一旦那种关系循环被打破,唯心主义就会趁势而入。历史性不是 个理念,而是一个带着唯一破坏目的而引入的概念,旨在彻底摧毁所有对社会秩序的元社 会的证明( metasocial warrant)的任何诉求。社会是基于它原来的所是而非基于原则和价值 由它自己造成的所是,这些原则和价值对社会学家来说,除了是与具体行动者有关的意识形 态外什么也不是 第二,活动与历史性的这种相互依赖,工作与工作之链的相互依赖导致了张力和距高 因此我的重点是提供一种历史性社会学,一种行动主义的社会学,以反对从功能主义汲取灵
6 与其说我们的讨论是把一个社会放入历史中,勿宁说是将历史性置于社会的中心作为实 践和关系领域的一组织原则。因此不仅一种变迁的分析是不适当的,而且在很多方面这种方 法也使这样的分析变得更为困难,因为,除非以研究为基础进入到社会的历史性和社会实践 形式的性质之间的张力和不相一致的问题上,否则这种分析是无法进行的。变迁分析报告了 那种张力和不一致,但同时却无视它们具体的、复杂的、“历史的”社会统一性的方面。变 迁除非基于结构与事件的对立,不然是无法理解的。 历史性,作为社会结构的基础,既非一观念也非一物质力。问及它本身可否列入经济学、 政治学或意识形态的范畴是徒劳无益的。那些术语本身只会制造混乱,甚至更糟糕,又会回 到主客体分离的老路上,这绝对是与社会学的任务不相容的,因为社会学研究社会行动。社 会行动同时就是劳动与意识,实践与行动取向,途径与结局,这一切始终是不可分割的。 张力与冲突 要将历史性主题置于本分析的开头,我最好提前防止各种可能的误解。我当然无意对人 的创造力吟诵赞歌,歌颂他对野性的自然的控制并给予秩序;或赞美人为他的灵感、心的激 情和神性的优雅所指引而超越生活的庸常性。 对事物抱持的这样一种观点——它可以取不大粗糙的形式——表现了前社会学的思想, 直到社会发现事实上它拥有超越它自己的真正无限的力量前,这种思想是无法超克的。将社 会的心灵和身体分开的这种观点设想心灵的存在因某种本质——人,上帝,历史——而有理 由,断言除去行动者强加在惰性的自然之上的他们的意图和内心生活外社会事实没有意义。 而当人们摆脱所有唯心论的观念资源时,自然就不复为荒野也非天堂了,它只是一些体系, 开放的或封闭的,按照科学发现的规律——这正是科学的任务——而运行。 我们离开一种抽象的人文主义越远,人类经验中的这些自然体系的领地暴露得也就越 大。但我们不能把对“人的自然”的承认,脱离有关社会和人种的具体特征的形成问题。人 塑造了他的环境和他的社会组织;但他并非把自己置入一个生态的总体中;他是在他自己改 造性活动的基础上组织那个总体。 总之,他有一个历史。正是这种造成他自己的变化的能力我称之为历史性,它在同时就 是活动和自我意识,知识的工作和文化模式。这种历史性并不给予无形式者以形式;相反它 联结着现有的自然体系:包括人类心灵的生物存在,人格借以形成的人际关系,以及社会交 往形式等。相应于历史性的各种状态,有某种“自然”是历史性的补充与对立者。但恰恰不 是历史性的力量决定自然体系的特性这一点组织起了历史性据以形成的活动,这种活动继而 反又为历史性所支配。 对历史性的所有这些反思应该清楚地显示两个明显对立观点间存在的紧密联系,它们的 互补性必须得到理解。 首先,社会活动与历史性之间的关系是个循环。历史性基于集体活动的状态而出现:其 内容为那种活动的形式所决定。在另一方面,社会组织总是产生于社会文化取向和阶级关系 ——它们本身是受历史性支配的——对资源和工具的支配。 何以将这称为循环论证?正相反,这是一个在为任何社会学分析的存在所需之所有条件 中确定最基本条件的问题。一旦那种关系循环被打破,唯心主义就会趁势而入。历史性不是 一个理念,而是一个带着唯一破坏目的而引入的概念,旨在彻底摧毁所有对社会秩序的元社 会的证明(metasocial warrant)的任何诉求。社会是基于它原来的所是而非基于原则和价值 由它自己造成的所是,这些原则和价值对社会学家来说,除了是与具体行动者有关的意识形 态外什么也不是。 第二,活动与历史性的这种相互依赖,工作与工作之链的相互依赖导致了张力和距离。 因此我的重点是提供一种历史性社会学,一种行动主义的社会学,以反对从功能主义汲取灵
感的流行著述,虽然功能主义在今天看起来不过是一种含糊不清的理论取向,也缺少了我最 初对它批判时它所有的那种学术能量。 接受社会秩序乃中性的观点,视每个人都在社会秩序中占有一个他自己的位置,并与他 人结成关系,以便按社会游戏规则实现那种社会秩序中的一系列交换,这都是社会学中经常 以经验主义名义表现的持久的倾向。行动者携其身份和角色,恰如一工人身着有其公司名号 的工装,这被视为他的群体,从而成为他的社会存在。结果这是一种天真的保守主义的社会 学,它几乎不关心勘查社会是如何运行的问题,同时它至少也竭力回避探究何为社会运行的 问题 按其历史性来审视的社会,从而也同样被视为历史性之参与者的社会行动者都不能由其 内容来说明,而是首先要由将社会对其自身的生产与对其活动的再生产分隔开的鸿沟和距离 来说明。这首先意味着那种社会分析不是直接围绕历史性的内容,而是围绕历史性与由社会 活动动员的自然体系之间的张力来构建的。我们会遇到这种基本的张力以各种变化的方式出 现在社会的每一个层面:对这种张力的承认就加上了一种与实证主义程序截然对立的批判程 继而这又意味着没有行动者是这种张力的独自承受者。正是一种社会互动的体系或阶级 关系构成了张力在其中显身的行动整体。不可能为每一个人选出位置,或将每一个人置入一 个合适的位置,因为社会不是一副棋局,个人也不是众多既有权利又有义务服从规则约束的 棋子。社会关系支配着历史性与社会功能运行之间的关系。如我已经指出的,与这一点平行 的是,一切社会互动中最基本的互动是阶级关系,除非将它们视为运作中的历史性,不然是 无法理解的 在这点上人们会好奇历史性印在社会行动者身上的标记是什么。我对社会运动的分析将 回答这个问题的实质,因为这样的运动是谋求控制历史性与社会自身的生产模式的社会阶级 行动者们间的对抗。这个主题相当于活动与历史性的循环问题,我已经认定这种循环是历史 性社会学的面相之一 那什么东西同样地对应于历史性的其他面相,相当于对张力和分裂的承认?参与历史性 的最终标志是留在行动者与其所扮角色之间的距离,这不仅存在于所有类型的社会交换中, 甚至也存在于社会运动中,这是就后者没有具体的存在而言,除非它们也是政治的一一甚或 军事的一一组织和单位。 追求超越所有社会决定论的人类本质的自由是不可取的,因为这是一种社会学家既不可 接受也无从理解的程序;而那种无非是存在于众多独立系列之交叉点的不确定性的所谓自由 也是不可取的:自由是对历史性的超越,没有任何行动者曾有权彻底占有历史性,也没有任 何社会组织形式、政治决策体系和阶级关系系统能完全穷尽历史性,因为它们全是历史性 再显身于社会运行过程中的舞台。 超越但不占有。一旦行动者将自己与历史性视为同一,他就是将历史性混淆于一种组织 如果那种混淆仅仅是个人在一封闭个人的乌托邦中犯下的,也许不会产生什么后果:但若是 掌权者,将这分析的行程倒过来,将历史性等同于秩序,并将自己与现在已是神圣化的秩序 视若同一,那就会导致最严重的后果 (于海译)
7 感的流行著述,虽然功能主义在今天看起来不过是一种含糊不清的理论取向,也缺少了我最 初对它批判时它所有的那种学术能量。 接受社会秩序乃中性的观点,视每个人都在社会秩序中占有一个他自己的位置,并与他 人结成关系,以便按社会游戏规则实现那种社会秩序中的一系列交换,这都是社会学中经常 以经验主义名义表现的持久的倾向。行动者携其身份和角色,恰如一工人身着有其公司名号 的工装,这被视为他的群体,从而成为他的社会存在。结果这是一种天真的保守主义的社会 学,它几乎不关心勘查社会是如何运行的问题,同时它至少也竭力回避探究何为社会运行的 问题。 按其历史性来审视的社会,从而也同样被视为历史性之参与者的社会行动者都不能由其 内容来说明,而是首先要由将社会对其自身的生产与对其活动的再生产分隔开的鸿沟和距离 来说明。这首先意味着那种社会分析不是直接围绕历史性的内容,而是围绕历史性与由社会 活动动员的自然体系之间的张力来构建的。我们会遇到这种基本的张力以各种变化的方式出 现在社会的每一个层面;对这种张力的承认就加上了一种与实证主义程序截然对立的批判程 序。 继而这又意味着没有行动者是这种张力的独自承受者。正是一种社会互动的体系或阶级 关系构成了张力在其中显身的行动整体。不可能为每一个人选出位置,或将每一个人置入一 个合适的位置,因为社会不是一副棋局,个人也不是众多既有权利又有义务服从规则约束的 棋子。社会关系支配着历史性与社会功能运行之间的关系。如我已经指出的,与这一点平行 的是,一切社会互动中最基本的互动是阶级关系,除非将它们视为运作中的历史性,不然是 无法理解的。 在这点上人们会好奇历史性印在社会行动者身上的标记是什么。我对社会运动的分析将 回答这个问题的实质,因为这样的运动是谋求控制历史性与社会自身的生产模式的社会阶级 行动者们间的对抗。这个主题相当于活动与历史性的循环问题,我已经认定这种循环是历史 性社会学的面相之一。 那什么东西同样地对应于历史性的其他面相,相当于对张力和分裂的承认?参与历史性 的最终标志是留在行动者与其所扮角色之间的距离,这不仅存在于所有类型的社会交换中, 甚至也存在于社会运动中,这是就后者没有具体的存在而言,除非它们也是政治的——甚或 军事的——组织和单位。 追求超越所有社会决定论的人类本质的自由是不可取的,因为这是一种社会学家既不可 接受也无从理解的程序;而那种无非是存在于众多独立系列之交叉点的不确定性的所谓自由 也是不可取的;自由是对历史性的超越,没有任何行动者曾有权彻底占有历史性,也没有任 何社会组织形式、政治决策体系和阶级关系系统能完全穷尽历史性,因为它们全是历史性一 再显身于社会运行过程中的舞台。 超越但不占有。一旦行动者将自己与历史性视为同一,他就是将历史性混淆于一种组织, 如果那种混淆仅仅是个人在一封闭个人的乌托邦中犯下的,也许不会产生什么后果;但若是 掌权者,将这分析的行程倒过来,将历史性等同于秩序,并将自己与现在已是神圣化的秩序 视若同一,那就会导致最严重的后果。 (于 海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