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1.2 比较与借鉴 比较政治经济学与实验研究 黄琪轩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200030) [摘要]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的运用相对欠缺。比较政治经济学分析单位的多元化使 得实验方法有了较大的发展空间。新方法的引入也能促进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发展。风险偏好、集体行 动、公平、歧视等领域的实验都可以运用到比较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中。实验方法的引入不仅有助于学科 的发展，也有助于指导现实世界的政治经济改革。 [关键词]比较政治经济学；实验方法；研究方法 [中图分类号]D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314(2011)02-0073-06 人们往往认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尽管都叫 做“科学”，但是却有很大的不同。在研究方法上， 一、日益乏味的比较政治经济学？ 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一个重要不同点在于：自然科 学可以做实验，而社会科学往往不能。随着社会科学 本杰明·科恩教授指出，国际政治经济学已变得 的发展，这一分化在逐渐被打破，或者至少可以说， 越来越乏味。近年的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难以与早期 这一分化在逐渐弥合。经济学、心理学、社会学、教 的研究一争高下：近期的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也缺乏 育学等学科都将实验方法运用到自身的研究中，并取 开创性的贡献，缺乏经典。回而枯燥无味的现象不仅 得了丰富的成果。与此同时，政治学的实验研究则显 存在于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文献中，比较政治经济学也 得相对薄弱，政治学的实验研究进展也相对缓慢。口 存在类似的问题。早期的比较政治经济学有不少经典。 在政治经济学中，实验研究则更为缺乏，无论是国际 这些研究对比较政治学乃至国际关系的研究都产生了 政治经济学，还是比较政治经济学，其实验研究都乏 深远的影响。而近年的比较政治经济学研究，同样面 善可陈。本文试图展示，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 临缺少经典的问题。科恩指出国际政治经济学变得乏 中有较为广阔的运用前景。实验方法的引入不仅可以 味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美国学派”的主导。)“美国 促进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发展，还可以加强比较政治经 学派”有强烈的实证主义倾向、往往使用精致的形式 济学在实际政治经济生活中的运用，指导政策实践。 模型、采用强大的数理统计方法，这容易让政治经济 [收稿日期2011-01-09 [作者简介】黄琪轩(1981-)，男，四川泸州人，上海交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讲师，行政管理学博士. 1994-2013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s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enki.net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 2011. 2 比较与借鉴 ［收稿日期］ 2011 － 01 － 09 ［作者简介］ 黄琪轩 ( 1981 － ) ，男，四川泸州人，上海交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讲师，行政管理学博士． 比较政治经济学与实验研究 黄琪轩 (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 200030 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 ) ［摘 要］ 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的运用相对欠缺。比较政治经济学分析单位的多元化使 得实验方法有了较大的发展空间。新方法的引入也能促进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发展。风险偏好、集体行 动、公平、歧视等领域的实验都可以运用到比较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中。实验方法的引入不仅有助于学科 的发展，也有助于指导现实世界的政治经济改革。 ［关键词］ 比较政治经济学; 实验方法; 研究方法 ［中图分类号］ D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 － 9314 ( 2011) 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櫹 02 － 0073 － 06 人们往往认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尽管都叫 做 “科学”，但是却有很大的不同。在研究方法上， 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一个重要不同点在于: 自然科 学可以做实验，而社会科学往往不能。随着社会科学 的发展，这一分化在逐渐被打破，或者至少可以说， 这一分化在逐渐弥合。经济学、心理学、社会学、教 育学等学科都将实验方法运用到自身的研究中，并取 得了丰富的成果。与此同时，政治学的实验研究则显 得相对薄弱，政治学的实验研究进展也相对缓慢。［1］ 在政治经济学中，实验研究则更为缺乏，无论是国际 政治经济学，还是比较政治经济学，其实验研究都乏 善可陈。本文试图展示，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 中有较为广阔的运用前景。实验方法的引入不仅可以 促进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发展，还可以加强比较政治经 济学在实际政治经济生活中的运用，指导政策实践。 一、日益乏味的比较政治经济学? 本杰明·科恩教授指出，国际政治经济学已变得 越来越乏味。近年的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难以与早期 的研究一争高下; 近期的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也缺乏 开创性的贡献，缺乏经典。［2］而枯燥无味的现象不仅 存在于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文献中，比较政治经济学也 存在类似的问题。早期的比较政治经济学有不少经典。 这些研究对比较政治学乃至国际关系的研究都产生了 深远的影响。而近年的比较政治经济学研究，同样面 临缺少经典的问题。科恩指出国际政治经济学变得乏 味一个重要的原因是 “美国学派”的主导。［3］ “美国 学派”有强烈的实证主义倾向、往往使用精致的形式 模型、采用强大的数理统计方法，这容易让政治经济 ·73·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1.2 比较与借鉴 学走向“以艰深文其浅陋”的境地，难以出现原创性 在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中，也开始关注实验方法的 的研究。不过科恩教授的批评可能并不公允。即便是 运用。政治经济学可以将实验方法运用到委员会决策、 国际政治经济学中的“英国学派”，近年来也没有产 竞选、投票等领域。可也有研究认为：实验经济学的 生经典著作，其枯燥乏味程度可能远远胜于“美国学 方法对研究国际政治经济学大有裨益，实验经济学中 派”。同时，经典需要时间的考验，近期比较政治经 对个人风险偏好、决策短视行为以及公平问题的研究 济学著作发表的时间太短，也难以产生经典。此外， 可以丰富国际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圆而实验经济学的 早期的研究属于开创性研究，研究者的写作空间大， 方法对研究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帮助可能更大。很明显， 因此经典产生的可能性大：而现在的研究有着较多的 实验方法需要操控变量，而操控国际变量比操控国内 规范和约束，这些规范在方便其研究的同时，也明显 变量更为困难。因此，比较政治经济学可以从现实生 束缚了其手脚，限制了经典的产生。 活和已有研究中借鉴实验方法。 从某种意义上讲，政治经济学，无论是国际政治 总体而言，实验方法在政治经济学（无论是国际 经济学还是比较政治经济学出现问题的原因，很大程 政治经济学还是比较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中都非常少 度上是因为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进入了“常规科学” 见。本文将在下一部分回答：为何比较政治经济学忽 (normal science）阶段。在学科发展相对稳定后，学科 略了实验方法。 发展很快，但是原创性的研究却被“亦步亦趋”的跟 进所替代。资质平平的学者也能在这一领域进行边角 二、为什么比较政治经济学忽略了实验方法 修补。四如此一来，包括国际政治经济学与比较政治 经济学在内的所有学科，似乎都避免不了走向枯燥的 要回答为何比较政治经济学忽略了实验方法，同 结局。或许有人会认为：新范式的产生是避免枯燥的 时也就要回答为何政治学忽略了实验方法。 最好办法。新的研究方法可以帮助我们发掘新的研究 比较而言，政治学家更喜欢运用其他研究方法， 问题，找到新的经验证据，以突破以往研究瓶颈，乃 而不喜欢或者不善于运用实验的方法。罗伦斯·罗威 至产生新的范式。 尔(Lawrence Lowell)在19O9年美国政治学会的主席 即便新范式产生的前景并不明朗，但有一点是肯 致辞中指出：“政治学是靠观察的科学，而不是靠实 定的：即实验方法能为我们的研究注入新的活力。政 验的科学。”回政治学家往往致力于观察政治现实中的 治学中采用实验方法的论文，其引用率要比采用其他 材料，他们偏好用个案研究、档案研究、比较历史分 方法的文献高出47%。可如果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 析、访谈、统计等方法。这不仅体现在比较政治学中， 济学中加以适当运用，就能让比较政治经济学有更新 也体现在国际关系的研究中。因此，实验方法对政治 的、更广阔的视野，避免变得日益枯燥和乏味。事实 学而言是相对新的方法。@事实上，政治学者在20世 上， 我们可资借鉴的来源很多。 纪70年代创办了期刊《政治学的实验研究》(Experi- 在现实生活中，欧文创建的“新和谐公社”就是 mental Study of Politics)。这份期刊于1971年创f刊，而 政治经济的实验。江苏的华西村，河南的“南街村” 于1975年停刊。1不过，杂志的停刊并没有阻碍政治 也算是政治经济的实验。而在政策推广过程中，政府 学家对实验方法的热情。在20世纪70年代，主要政 常常选取某地做试点，以观其效果，这也是实验。因 治学期刊运用实验方法的文章数量还不足15篇，80 此，在现实生活中，政治经济的实验并不少见。 年代达到25篇，而在90年代，这一数量增加至46 此外，比较政治经济学也可以从比较政治学的其 篇。网即便如此，和其他方法相比，实验方法在政治 他分科分支中学习实验方法。有研究者就用实验方法 学中的运用仍然不常见，而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的运 研究选举动员。研究者在选举的前一天，用电话、邮 用，则更为鲜见。比较政治经济学忽略了实验方法， 件或者面对面的方式对选民进行动员，以观察不同的 除了其方法论主要受政治学影响外，还有两个重要的 动员形式有怎样的效果。研究结果表明，面对面的选 原因。 举动员让选民更有可能去投票。回 首先，从分析单位上来看，比较政治经济学往往 1994-2013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fis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 2011. 2 比较与借鉴 学走向 “以艰深文其浅陋”的境地，难以出现原创性 的研究。不过科恩教授的批评可能并不公允。即便是 国际政治经济学中的 “英国学派”，近年来也没有产 生经典著作，其枯燥乏味程度可能远远胜于 “美国学 派”。同时，经典需要时间的考验，近期比较政治经 济学著作发表的时间太短，也难以产生经典。此外， 早期的研究属于开创性研究，研究者的写作空间大， 因此经典产生的可能性大; 而现在的研究有着较多的 规范和约束，这些规范在方便其研究的同时，也明显 束缚了其手脚，限制了经典的产生。 从某种意义上讲，政治经济学，无论是国际政治 经济学还是比较政治经济学出现问题的原因，很大程 度上是因为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进入了 “常规科学” ( normal science) 阶段。在学科发展相对稳定后，学科 发展很快，但是原创性的研究却被 “亦步亦趋”的跟 进所替代。资质平平的学者也能在这一领域进行边角 修补。［4］如此一来，包括国际政治经济学与比较政治 经济学在内的所有学科，似乎都避免不了走向枯燥的 结局。或许有人会认为: 新范式的产生是避免枯燥的 最好办法。新的研究方法可以帮助我们发掘新的研究 问题，找到新的经验证据，以突破以往研究瓶颈，乃 至产生新的范式。 即便新范式产生的前景并不明朗，但有一点是肯 定的: 即实验方法能为我们的研究注入新的活力。政 治学中采用实验方法的论文，其引用率要比采用其他 方法的文献高出 47% 。［5］如果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 济学中加以适当运用，就能让比较政治经济学有更新 的、更广阔的视野，避免变得日益枯燥和乏味。事实 上，我们可资借鉴的来源很多。 在现实生活中，欧文创建的 “新和谐公社”就是 政治经济的实验。江苏的华西村，河南的 “南街村” 也算是政治经济的实验。而在政策推广过程中，政府 常常选取某地做试点，以观其效果，这也是实验。因 此，在现实生活中，政治经济的实验并不少见。 此外，比较政治经济学也可以从比较政治学的其 他分科分支中学习实验方法。有研究者就用实验方法 研究选举动员。研究者在选举的前一天，用电话、邮 件或者面对面的方式对选民进行动员，以观察不同的 动员形式有怎样的效果。研究结果表明，面对面的选 举动员让选民更有可能去投票。［6］ 在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中，也开始关注实验方法的 运用。政治经济学可以将实验方法运用到委员会决策、 竞选、投票等领域。［7］也有研究认为: 实验经济学的 方法对研究国际政治经济学大有裨益，实验经济学中 对个人风险偏好、决策短视行为以及公平问题的研究 可以丰富国际政治经济学的研究。［8］而实验经济学的 方法对研究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帮助可能更大。很明显， 实验方法需要操控变量，而操控国际变量比操控国内 变量更为困难。因此，比较政治经济学可以从现实生 活和已有研究中借鉴实验方法。 总体而言，实验方法在政治经济学 ( 无论是国际 政治经济学还是比较政治经济学) 的研究中都非常少 见。本文将在下一部分回答: 为何比较政治经济学忽 略了实验方法。 二、为什么比较政治经济学忽略了实验方法 要回答为何比较政治经济学忽略了实验方法，同 时也就要回答为何政治学忽略了实验方法。 比较而言，政治学家更喜欢运用其他研究方法， 而不喜欢或者不善于运用实验的方法。罗伦斯·罗威 尔 ( Lawrence Lowell) 在 1909 年美国政治学会的主席 致辞中指出: “政治学是靠观察的科学，而不是靠实 验的科学。”［9］政治学家往往致力于观察政治现实中的 材料，他们偏好用个案研究、档案研究、比较历史分 析、访谈、统计等方法。这不仅体现在比较政治学中， 也体现在国际关系的研究中。因此，实验方法对政治 学而言是相对新的方法。［10］事实上，政治学者在 20 世 纪 70 年代创办了期刊 《政治学的实验研究》 ( Experimental Study of Politics) 。这份期刊于 1971 年创刊，而 于 1975 年停刊。［11］不过，杂志的停刊并没有阻碍政治 学家对实验方法的热情。在 20 世纪 70 年代，主要政 治学期刊运用实验方法的文章数量还不足 15 篇，80 年代达到 25 篇，而在 90 年代，这一数量增加至 46 篇。［12］即便如此，和其他方法相比，实验方法在政治 学中的运用仍然不常见，而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的运 用，则更为鲜见。比较政治经济学忽略了实验方法， 除了其方法论主要受政治学影响外，还有两个重要的 原因。 首先，从分析单位上来看，比较政治经济学往往 ·74·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1.2 比较与借鉴 集中于国家之间的比较，因此难以进行试验。比较政 的分析单位是个人：社会联盟范式的分析单位是阶级 治经济学选取的分析单位不同于自然科学，也不同于 与集团：制度主义的分析单位是制度，而出现了以观 经济学与社会学。自然科学的分析层次往往较低，具 念与规范为中心的分析视角。《政治科学新手册》中， 体到物件或者个人。经济学偏好方法论的个人主义， 援引频率最高的四本书（唐斯的《民主的经济理论》、 其分析单位也常选取个人。社会学常常选取较小的集 奥尔森的《集体行动的逻辑》、奥斯特罗姆的《公共 团作为分析单位，有时也选取个人为分析单位。因此， 事务的治理之道》以及诺斯的《制度、制度变迁和经 在这些学科进行试验，其可行性要大得多。相比而言， 济绩效》)其分析单位都不是国家，而是个人、制度 比较政治经济学往往选取国家为分析单位，研究者更 等。)因此，比较政治经济学不仅关注国家，还关注 难以对这样的实验对象施加影响，再观测效果。 阶级、集团、制度、个人以及观念，而研究者对这些 其次，从实验伦理来考虑，比较政治经济学在实 分析单位的操控明显要比操控国家容易。理性选择在 验时，面临更多限制。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实验涉及的 比较政治经济学中的运用，更是让实验方法有了广阔 范围较广，有时甚至是一个国家的民众。实验可能对 的空间。实验方法是在寻找“微观基础”。这样的 被试者产生重要的影响，有时乃至是非常负面的影响。 微观基础是对经济学“理性人”的修补。这样的修正 而现实政治太重要，不能因为需要满足政治经济学家 有利于对人类政治经济领域的行为作更充分的了解， 的猎奇心理，而将国家和民众的福祉置于风险和代价 也让政府的政治经济战略有更为可靠的“微观基础”。 都很高的实验当中。因此，即便实验方法是比较理想 在某些方面，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的运 的，但是想要在政治领域做实验，有太多实践和伦理 用具有独特的优势。第一，当研究者有严密的推理， 上的限制。 却缺乏相应数据支撑时，可以考虑实验方法。有的研 例如，有研究指出，选举制度对物价有影响，比 究有较强的推理，却苦于找不到充足的数据。或是缺 例代表制下，物价会更高。另有研究指出，无论什么 乏历史上的相关数据记载：或是样本规模太小，还不 政体，对长期的经济绩效没有显著影响。还有研究者 足以支撑统计检验。此外，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其 展示，殖民统治不仅没有阻碍殖民地的发展，结果还 数据不仅仅包括经济增长率、人均寿命，还包括民族 可能相反。经历过英国直接殖民的国家，经济发展要 主义、公共舆论、集团凝聚力等。研究者获得这些数 远远比间接殖民的国家成功。同时也有研究表明，资 据更为困难。当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学者缺少现成数据 源丰裕的国家，如产油国存在“资源诅咒”现象，它 时，可以求助于实验的方法，来检验他们的假说。 们更难向民主制度转型。我们对上述研究结论可能有 第二，有的研究有两种自洽的推理，也都能找到 疑虑，但是，我们却没有能力去操控世界各国的政体、 部分经验证据，此时，可以考虑引入实验方法来弥合 选举制度，也没有能力去重复殖民历史，更没有能力 分歧，以验证哪种推理更有解释力，或在什么条件下 去改变一国的资源禀赋，进而观察其效果。即便我们 更有解释力。比较政治经济学存在大量的有争议的推 有能力对这些要素进行操控，我们也面临实验伦理的 理。究竞是政治上的集中控制有利于经济增长还是分 限制。民主国家的民众可能不愿意再回到另外的政体， 权的方式有利于经济增长？福利制度的实施是有助于 殖民统治已不被人们所接受。不过，即便存在上述限 还是有碍于经济增长？全球化的条件下，各个国家的 制，试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还是有较为广阔的 发展模式在趋同还是趋异？外资有助于还是妨碍了民 运用前景。 主转型？这些问题常常出现相反方向的推理，并且研 究者也都能找到部分经验证据。而实验的方法能有效 三、将实验方法引入比较政治经济学 排除其他变量的干扰，在实验条件下，重复性地检验 哪种假说的解释力更强。 在某些领域，实验方法可能难以施展拳脚；而在 第三，在寻找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因果关系时，难 另外一些领域，实验方法则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比 以清晰界定哪个是原因，哪个是结果，此时也可以考 较政治经济学的分析单位多元化：理性选择制度主义 虑使用实验的方法。社会科学偏好寻找清晰的因果关 1994-2013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fis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 2011. 2 比较与借鉴 集中于国家之间的比较，因此难以进行试验。比较政 治经济学选取的分析单位不同于自然科学，也不同于 经济学与社会学。自然科学的分析层次往往较低，具 体到物件或者个人。经济学偏好方法论的个人主义， 其分析单位也常选取个人。社会学常常选取较小的集 团作为分析单位，有时也选取个人为分析单位。因此， 在这些学科进行试验，其可行性要大得多。相比而言， 比较政治经济学往往选取国家为分析单位，研究者更 难以对这样的实验对象施加影响，再观测效果。 其次，从实验伦理来考虑，比较政治经济学在实 验时，面临更多限制。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实验涉及的 范围较广，有时甚至是一个国家的民众。实验可能对 被试者产生重要的影响，有时乃至是非常负面的影响。 而现实政治太重要，不能因为需要满足政治经济学家 的猎奇心理，而将国家和民众的福祉置于风险和代价 都很高的实验当中。因此，即便实验方法是比较理想 的，但是想要在政治领域做实验，有太多实践和伦理 上的限制。 例如，有研究指出，选举制度对物价有影响，比 例代表制下，物价会更高。另有研究指出，无论什么 政体，对长期的经济绩效没有显著影响。还有研究者 展示，殖民统治不仅没有阻碍殖民地的发展，结果还 可能相反。经历过英国直接殖民的国家，经济发展要 远远比间接殖民的国家成功。同时也有研究表明，资 源丰裕的国家，如产油国存在 “资源诅咒”现象，它 们更难向民主制度转型。我们对上述研究结论可能有 疑虑，但是，我们却没有能力去操控世界各国的政体、 选举制度，也没有能力去重复殖民历史，更没有能力 去改变一国的资源禀赋，进而观察其效果。即便我们 有能力对这些要素进行操控，我们也面临实验伦理的 限制。民主国家的民众可能不愿意再回到另外的政体， 殖民统治已不被人们所接受。不过，即便存在上述限 制，试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还是有较为广阔的 运用前景。 三、将实验方法引入比较政治经济学 在某些领域，实验方法可能难以施展拳脚; 而在 另外一些领域，实验方法则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比 较政治经济学的分析单位多元化: 理性选择制度主义 的分析单位是个人; 社会联盟范式的分析单位是阶级 与集团; 制度主义的分析单位是制度，而出现了以观 念与规范为中心的分析视角。《政治科学新手册》中， 援引频率最高的四本书 ( 唐斯的 《民主的经济理论》、 奥尔森的 《集体行动的逻辑》、奥斯特罗姆的 《公共 事务的治理之道》以及诺斯的 《制度、制度变迁和经 济绩效》) 其分析单位都不是国家，而是个人、制度 等。［13］因此，比较政治经济学不仅关注国家，还关注 阶级、集团、制度、个人以及观念，而研究者对这些 分析单位的操控明显要比操控国家容易。理性选择在 比较政治经济学中的运用，更是让实验方法有了广阔 的空间。实验方法是在寻找 “微观基础”。［14］这样的 微观基础是对经济学 “理性人”的修补。这样的修正 有利于对人类政治经济领域的行为作更充分的了解， 也让政府的政治经济战略有更为可靠的 “微观基础”。 在某些方面，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的运 用具有独特的优势。第一，当研究者有严密的推理， 却缺乏相应数据支撑时，可以考虑实验方法。有的研 究有较强的推理，却苦于找不到充足的数据。或是缺 乏历史上的相关数据记载; 或是样本规模太小，还不 足以支撑统计检验。此外，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其 数据不仅仅包括经济增长率、人均寿命，还包括民族 主义、公共舆论、集团凝聚力等。研究者获得这些数 据更为困难。当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学者缺少现成数据 时，可以求助于实验的方法，来检验他们的假说。 第二，有的研究有两种自洽的推理，也都能找到 部分经验证据，此时，可以考虑引入实验方法来弥合 分歧，以验证哪种推理更有解释力，或在什么条件下 更有解释力。比较政治经济学存在大量的有争议的推 理。究竟是政治上的集中控制有利于经济增长还是分 权的方式有利于经济增长? 福利制度的实施是有助于 还是有碍于经济增长? 全球化的条件下，各个国家的 发展模式在趋同还是趋异? 外资有助于还是妨碍了民 主转型? 这些问题常常出现相反方向的推理，并且研 究者也都能找到部分经验证据。而实验的方法能有效 排除其他变量的干扰，在实验条件下，重复性地检验 哪种假说的解释力更强。 第三，在寻找比较政治经济学的因果关系时，难 以清晰界定哪个是原因，哪个是结果，此时也可以考 虑使用实验的方法。社会科学偏好寻找清晰的因果关 ·75·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1.2 比较与借鉴 系，但有时却难以界定出清楚明确的因果关系。比如， 验方法的引入则有助于政策的检验与修正。如果运用 究竞是一个国家的民主制度带来了国际直接投资，还 得当，政治经济学实验“向政治制定者进言”的意义 是国际直接投资促使该国实现了民主？如果仅靠统计 会十分明显。 方法，只能展示出一个相关关系。有的研究考虑用工 具变量来解决此类问题。同时，研究者也可以考虑使 四、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的具体运用 用实验方法。因果关系需要满足几个重要条件，其中 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分清先后，原因在前而结果在后。 前面提到，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有较为 实验方法的优点正在于能分清先后。研究者用自变量 广阔的运用前景。而随着实验方法的引入，也将会有 进行操控，再观测因变量的变化，以此来分清因果。 大量未开垦的学术领域被发掘。风险偏好、集体行动、 实验经济学家宣称实验经济学可以“与理论家对 公平、歧视等领域的实验都可以运用到比较政治经济 话”(speak to theorists、“寻找事实”(search for 学中。 facts)、以及“向政治制定者进言”(whisper in the 其一，政治风险与政治经济决策。 ears of princes))。的而政治经济学在这几个方面的意义 大量的实验表明，人们在获得利益的时候比较保 则更为明显： 守，而在避免损失的时候更愿意采取冒险行动。实验 其一，实验方法可以帮助检验比较政治经济学不 经济学做过这样的实验，结果如下： 同理论视角成立的条件。比较政治经济学有不同的视 问题一：假定你比现在多300美元，你面临下列 角，有以国家为中心的视角、以社会为中心的视角、 的选择： 以个人为中心的视角、以制度为中心的视角等。每个 L确定地增加100美元的收益。(72%) 学者对自己的理论视角都有所偏爱，往往执拗于一种 B.有50%的概率获得200美元，而有50%的概 分析视角。有学者倡导研究中需要有折中主义，多个 率获得0美元。(28%) 视角并用。实验方法有助于检验这些理论视角成立的 问题二：假定你比现在多500美元，你面临下列 条件。通过实验进一步检验：在哪些场景下，哪种或 的选择： 者哪几种理论视角有更大的解释力，这为沟通各种理 A.确定地损失100美元。(36%) 论视角提供了一个新的平台。 B.有50%的概率损失200美元，而有50%的概 其次，实验的数据可能给我们展示一些重要的、 率损失0美元。(64%) 以往缺乏记录的数据，这些数据可能会挑战原有的政 实验结果表明：当面临损失的时候，有64%的实 治经济结论，带给我们一些新的研究问题。不同的理 验参与者愿意采取冒险行动来挽回损失。在政治实验 论视角往往能发据出不同的事实：同时，不同的研究 中，人们也是对失去更敏感。在国际关系中，有研 方法也影响了事实发掘的深度。实验能给比较政治经 究将此实验用于解释战争的起源。而在政治经济学中， 济学提供新的研究工具，凭借这项新的工具，政治学 有研究者用它来解释拉丁美洲国内经济改革的时间和 家可以寻找新的数据，解决以往借助传统研究方法遇 步伐。因此，此类实验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可能得到 到的瓶颈。新方法的引入，有助于我们发现新的事实， 较广的运用。比如，面临全球化的冲击，福利国家的 也有助于开拓比较政治经济学的新视野，乃至会催生 改革常常遇到强大的阻力，这是福利国家改革的政治。 出新的研究范式。 比较政治经济学常常关注：为何福利国家的改革难以 再次，实验方法也有助于比较政治经济学进行政 为继。当然，仅仅说人们对失去更敏感是不够的。面 策检验。以往的比较政治经济学研究，即便对各国政 临同样的政策调整，不同的群体反应有所差异；不同 策制定者有帮助，这样的帮助与指导也是有条件的。 国家的人群反应也有所差异。因此，实验或许能帮助 在不同的政治环境下，政策的实施可能遇到非常不同 政治学家回答这些问题。即便大家对失去比较敏感， 的后果。政策制定者需要按本国的政治经济环境，对 但是并非所有群体都能组织起来，这就需要我们对集 以往的模型加以修正，以更好运用于政策实践。而实 体行动进行研究。 1994-2013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fisa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 2011. 2 比较与借鉴 系，但有时却难以界定出清楚明确的因果关系。比如， 究竟是一个国家的民主制度带来了国际直接投资，还 是国际直接投资促使该国实现了民主? 如果仅靠统计 方法，只能展示出一个相关关系。有的研究考虑用工 具变量来解决此类问题。同时，研究者也可以考虑使 用实验方法。因果关系需要满足几个重要条件，其中 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分清先后，原因在前而结果在后。 实验方法的优点正在于能分清先后。研究者用自变量 进行操控，再观测因变量的变化，以此来分清因果。 实验经济学家宣称实验经济学可以 “与理论家对 话” ( speak to theorists) 、 “寻找事实” ( search for facts) 、以及 “向政治制定者进言” ( whisper in the ears of princes) 。［15］而政治经济学在这几个方面的意义 则更为明显: 其一，实验方法可以帮助检验比较政治经济学不 同理论视角成立的条件。比较政治经济学有不同的视 角，有以国家为中心的视角、以社会为中心的视角、 以个人为中心的视角、以制度为中心的视角等。每个 学者对自己的理论视角都有所偏爱，往往执拗于一种 分析视角。有学者倡导研究中需要有折中主义，多个 视角并用。实验方法有助于检验这些理论视角成立的 条件。通过实验进一步检验: 在哪些场景下，哪种或 者哪几种理论视角有更大的解释力，这为沟通各种理 论视角提供了一个新的平台。 其次，实验的数据可能给我们展示一些重要的、 以往缺乏记录的数据，这些数据可能会挑战原有的政 治经济结论，带给我们一些新的研究问题。不同的理 论视角往往能发掘出不同的事实; 同时，不同的研究 方法也影响了事实发掘的深度。实验能给比较政治经 济学提供新的研究工具，凭借这项新的工具，政治学 家可以寻找新的数据，解决以往借助传统研究方法遇 到的瓶颈。新方法的引入，有助于我们发现新的事实， 也有助于开拓比较政治经济学的新视野，乃至会催生 出新的研究范式。 再次，实验方法也有助于比较政治经济学进行政 策检验。以往的比较政治经济学研究，即便对各国政 策制定者有帮助，这样的帮助与指导也是有条件的。 在不同的政治环境下，政策的实施可能遇到非常不同 的后果。政策制定者需要按本国的政治经济环境，对 以往的模型加以修正，以更好运用于政策实践。而实 验方法的引入则有助于政策的检验与修正。如果运用 得当，政治经济学实验 “向政治制定者进言”的意义 会十分明显。 四、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的具体运用 前面提到，实验方法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有较为 广阔的运用前景。而随着实验方法的引入，也将会有 大量未开垦的学术领域被发掘。风险偏好、集体行动、 公平、歧视等领域的实验都可以运用到比较政治经济 学中。 其一，政治风险与政治经济决策。 大量的实验表明，人们在获得利益的时候比较保 守，而在避免损失的时候更愿意采取冒险行动。实验 经济学做过这样的实验，结果如下: 问题一: 假定你比现在多 300 美元，你面临下列 的选择: A. 确定地增加 100 美元的收益。( 72% ) B. 有 50% 的概率获得 200 美元，而有 50% 的概 率获得 0 美元。( 28% ) 问题二: 假定你比现在多 500 美元，你面临下列 的选择: A. 确定地损失 100 美元。( 36% ) B. 有 50% 的概率损失 200 美元，而有 50% 的概 率损失 0 美元。( 64% ) 实验结果表明: 当面临损失的时候，有 64% 的实 验参与者愿意采取冒险行动来挽回损失。在政治实验 中，人们也是对失去更敏感。［16］在国际关系中，有研 究将此实验用于解释战争的起源。而在政治经济学中， 有研究者用它来解释拉丁美洲国内经济改革的时间和 步伐。因此，此类实验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中可能得到 较广的运用。比如，面临全球化的冲击，福利国家的 改革常常遇到强大的阻力，这是福利国家改革的政治。 比较政治经济学常常关注: 为何福利国家的改革难以 为继。当然，仅仅说人们对失去更敏感是不够的。面 临同样的政策调整，不同的群体反应有所差异; 不同 国家的人群反应也有所差异。因此，实验或许能帮助 政治学家回答这些问题。即便大家对失去比较敏感， 但是并非所有群体都能组织起来，这就需要我们对集 体行动进行研究。 ·76·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1.2 比较与借鉴 其二，集体行动实验与政治经济。 者接受，那么双方按提议分得这笔钱：如果分配方案 政治学对集体行动问题有着持续的兴趣。无论在 被第二个参与者拒绝，那么双方一无所获。经济学的 比较政治学还是国际关系的研究中，常常出现对集体 分析会推断：既然有一美金比没有一美金要好，第二 行动问题的探讨。比较政治经济学在对集体行动问题 个参与者会接受任何大于零的分配提案。实验结果却 的研究，有丰富的资源可以借鉴。罗伯特·艾克斯罗 显示：分钱双方极少出现991的分配结果，而更多是 德(Robert Axelrod)关于合作的实验研究一直被不断 接近50/50的分配。分配提案越靠近991，那么，提 地援引。关于人类的集体行动，经济学也有着较为深 案被拒绝的概率越高。在一次试验中，76%的实验参 入的研究，而其中“分钱”的实验比较著名。研究人 与者把资金平均分配。图因此，实验结果表明，尽管 员把100美金分给实验的参与者，参与者之间不能进 人们喜欢在收入上有所改进，但是人们却厌恶不公平。 行信息交流。如果参与者都愿意把这100美金用来投 有实验发现，为了获得“友善”的对待，或者为了惩 资，那么这100美金将变成200美金。但是，只要有 罚那些“不友善”的行为，人们也可以牺牲自己的物 一位参与者拒绝投资，那么这意味着投资失败。拒绝 质利益。阿因此，从博弈论出发推断人们在现实生活 投资者仍可以保留自己的100美金，而那些愿意投资 中的行为，结论往往是有误导性的。政府部门在制定 的成员将会损失50美金。这项合作对所有人都有好 分配政策的时候，如果仅仅考虑到改善民众的收入， 处：因为如果每个人都愿意合作的话，他们将会得到 而忽略了分配状况的改善，政策遭到抵制的概率就会 更多。但是，实验的结果却并非总是指向合作。 提高。政治经济学的研究需要考虑人们的公平感、正 研究人员对参与者人数、实验的次数、信息沟通 义感，需要我们检验“荣誉、“激情、“爱国主义” 的程度、外部监督的强度等进行调整，实验结果会有 等因素对人们政治经济行为的影响。对这些问题的检 较大的区别。有学者将这样的思路运用到公共池塘资 验，有助于我们经济政策的制定。 源(common pool resources)的研究，)进而展示实验 其四，歧视实验与政治经济。 与政治经济学的推理是否吻合。 有政治学实验对歧视进行研究。0研究人员随心 对集体行动这一议题的实验，比较政治经济学也 所欲地对一群人进行分组（比如让实验参与者报数， 有很广阔的应用前景。大家往往认为：经济改革过程 然后按奇数与偶数把实验参与者分成两个组)。然后， 中，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比较集中，改革让他们面临 研究人员给每个参与者一笔钱。他可以按任意的比例 确定的损失。因此，他们能容易组织起来反对改革。 将这笔钱分给两组成员。但是，分钱者自己却不能获 而改革的支持者，力量比较分散，受益也比较分散， 得这笔钱，这样做就避免了分钱者成为利益相关者。 因此难以组织起来支持改革。不过，既得利益集团也 实验结果显示：大部分情况下，各组成员在分钱的时 并非总能成功地组织起来。因此，我们需要研究：在 候，往往分给自己组员更大的份额。这项实验旨在质 什么条件下，既得利益集团的集体行动更为可能？如 疑国际关系中的建构主义理论。该实验说明：国际关 果选择性激励(selective incentives)对克服集体行动 系想要实现的“康德文化、“洛克文化”是有困难 难题有帮助，那么，我们应该选择怎样的激励形式？ 的。因为人都需要有所归属，需要寻找认同，所以只 经济利益、荣誉或者政治激励等激励形式，哪种激励 要将人一分组，人们就会毫无理由地相互歧视。既然 会更有效？这些都是比较政治经济学可尝试的实验。 这么武断的划分标准（报数）都能带来歧视行为，那 其三，公平与政治经济决策。 么按其他标准进行的“分组”，如疆界、肤色、语言 主流经济学认为，理性的个人对经济物品的需求 等产生的歧视可能更显著。认同与歧视的影响是广泛 多多益善。但是，实验结果却显示，个人常常出于公 的，它们不仅影响国际政治经济决策，也会影响各国 平的考虑而拒绝“帕累托改进”。在分钱的实验中， 国内的政治经济决策。在某些情况下，个人与群体对 研究人员将100美金分配到各组，每组有两个参与者， 认同的诉求会让群体做出匪夷所思的政治经济决策。 第一个参与者负责资金分配，第二个参与者可以接受 因此，在比较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中，文化、规范、认 或者拒绝这项分配提议。如果分配方案被第二个参与 同等会有广阔的运用前景，而实验工具的运用也为这 1994-2013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fs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 2011. 2 比较与借鉴 其二，集体行动实验与政治经济。 政治学对集体行动问题有着持续的兴趣。无论在 比较政治学还是国际关系的研究中，常常出现对集体 行动问题的探讨。比较政治经济学在对集体行动问题 的研究，有丰富的资源可以借鉴。罗伯特·艾克斯罗 德 ( Robert Axelrod) 关于合作的实验研究一直被不断 地援引。关于人类的集体行动，经济学也有着较为深 入的研究，而其中 “分钱”的实验比较著名。研究人 员把 100 美金分给实验的参与者，参与者之间不能进 行信息交流。如果参与者都愿意把这 100 美金用来投 资，那么这 100 美金将变成 200 美金。但是，只要有 一位参与者拒绝投资，那么这意味着投资失败。拒绝 投资者仍可以保留自己的 100 美金，而那些愿意投资 的成员将会损失 50 美金。这项合作对所有人都有好 处: 因为如果每个人都愿意合作的话，他们将会得到 更多。但是，实验的结果却并非总是指向合作。 研究人员对参与者人数、实验的次数、信息沟通 的程度、外部监督的强度等进行调整，实验结果会有 较大的区别。有学者将这样的思路运用到公共池塘资 源 ( common pool resources) 的研究，［17］进而展示实验 与政治经济学的推理是否吻合。 对集体行动这一议题的实验，比较政治经济学也 有很广阔的应用前景。大家往往认为: 经济改革过程 中，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比较集中，改革让他们面临 确定的损失。因此，他们能容易组织起来反对改革。 而改革的支持者，力量比较分散，受益也比较分散， 因此难以组织起来支持改革。不过，既得利益集团也 并非总能成功地组织起来。因此，我们需要研究: 在 什么条件下，既得利益集团的集体行动更为可能? 如 果选择性激励 ( selective incentives) 对克服集体行动 难题有帮助，那么，我们应该选择怎样的激励形式? 经济利益、荣誉或者政治激励等激励形式，哪种激励 会更有效? 这些都是比较政治经济学可尝试的实验。 其三，公平与政治经济决策。 主流经济学认为，理性的个人对经济物品的需求 多多益善。但是，实验结果却显示，个人常常出于公 平的考虑而拒绝 “帕累托改进”。在分钱的实验中， 研究人员将 100 美金分配到各组，每组有两个参与者， 第一个参与者负责资金分配，第二个参与者可以接受 或者拒绝这项分配提议。如果分配方案被第二个参与 者接受，那么双方按提议分得这笔钱; 如果分配方案 被第二个参与者拒绝，那么双方一无所获。经济学的 分析会推断: 既然有一美金比没有一美金要好，第二 个参与者会接受任何大于零的分配提案。实验结果却 显示: 分钱双方极少出现 99 /1 的分配结果，而更多是 接近 50 /50 的分配。分配提案越靠近 99 /1，那么，提 案被拒绝的概率越高。在一次试验中，76% 的实验参 与者把资金平均分配。［18］因此，实验结果表明，尽管 人们喜欢在收入上有所改进，但是人们却厌恶不公平。 有实验发现，为了获得 “友善”的对待，或者为了惩 罚那些 “不友善”的行为，人们也可以牺牲自己的物 质利益。［19］因此，从博弈论出发推断人们在现实生活 中的行为，结论往往是有误导性的。政府部门在制定 分配政策的时候，如果仅仅考虑到改善民众的收入， 而忽略了分配状况的改善，政策遭到抵制的概率就会 提高。政治经济学的研究需要考虑人们的公平感、正 义感，需要我们检验 “荣誉”、“激情”、“爱国主义” 等因素对人们政治经济行为的影响。对这些问题的检 验，有助于我们经济政策的制定。 其四，歧视实验与政治经济。 有政治学实验对歧视进行研究。［20］研究人员随心 所欲地对一群人进行分组 ( 比如让实验参与者报数， 然后按奇数与偶数把实验参与者分成两个组) 。然后， 研究人员给每个参与者一笔钱。他可以按任意的比例 将这笔钱分给两组成员。但是，分钱者自己却不能获 得这笔钱，这样做就避免了分钱者成为利益相关者。 实验结果显示: 大部分情况下，各组成员在分钱的时 候，往往分给自己组员更大的份额。这项实验旨在质 疑国际关系中的建构主义理论。该实验说明: 国际关 系想要实现的 “康德文化”、 “洛克文化”是有困难 的。因为人都需要有所归属，需要寻找认同，所以只 要将人一分组，人们就会毫无理由地相互歧视。既然 这么武断的划分标准 ( 报数) 都能带来歧视行为，那 么按其他标准进行的 “分组”，如疆界、肤色、语言 等产生的歧视可能更显著。认同与歧视的影响是广泛 的，它们不仅影响国际政治经济决策，也会影响各国 国内的政治经济决策。在某些情况下，个人与群体对 认同的诉求会让群体做出匪夷所思的政治经济决策。 因此，在比较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中，文化、规范、认 同等会有广阔的运用前景，而实验工具的运用也为这 ·77·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1.2 比较与借鉴 样的研究提供了便利。 Annual Review of Political Science,2009,12:379-388 [8DeborahKay Elms,New Directions for IPE.Drawing from Behavioral Economics ]The 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2008,10 (2):239 五、结语 -265. Lawrence Lowell,The Physiology of Politics:Sixth Annual Meeting of 在中国，我们将实验方法引入比较政治经济学有 the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Association.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着更为重要的意义。我们常常认为中国人的人格存在 Revicw,1910,4(1):7. 独特性，中国的政治经济体系也存在特殊性。当前中 [10]James Druckman,Donald Green,James Kuklinski and Arthur Lupia, 国政治经济正在经历重大的转型与变革。这场重大变 The Growth and Development of Experimental Research in Political Science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2006,100 (4):629. 迁是人类历史上一次重大的“实验”。而要指导好这 [11]Rose MeDermott.Experimental Methods in Political Science D]. 场“实验”，借鉴以往比较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成果有 Annual Review of Political Science,2002,5:43-44. 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而所有的比较政治经济学理论， [12]Bebecca Morton and Kenneth Williams,Experimentation in Political 都有自己的适用范围，在运用到中国的时候，实验方 Science [A].Janet M.Box -Steffensmeier,Henry Brady and David Colli- 法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检验以往理论在当下的中国是 er.The Oxford Handbook of Political Methodology [C].Oxford:Oxford U- niversity Press,2008.340. 否有解释力，有多大解释力；也可以帮助研究者捕捉 [13]Robert Goodin and Hans-Dicter Klingemann.A New Handbook of 这场变革的“特殊性”与“共性”。这样可以让我们 Political Science []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6.32. 对以往成果的借鉴更富有成效，同时也能帮助我们拓 [14]Gerry Stoker,Exploring the Promise of Experimentation in Political 展新的研究议题、发掘新的事实，乃至可能为新范式 Science:Micro-Foundational Insights and Policy Relevance [Political 的产生创造条件。 Studies,2010,158(2）:300-319. [15]Alvin Roth,Introduction to Experimental Economics [A].John Ka- [参考文献] gel and Alvin Roth,The Handbook of Experimental Economics [C]. Princeton 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5.21-23. [I]Donald Green and Alan Gerber,The Underprovision of Experiments in [6]George Quattrone and Amos Tversky.Contrasting Rational and Psy- Political and Social Science Annals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Po- chological Analyses of Political Choice D.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 litical and Social Science,2003,589 (1):94-112. icw,1988,82(3):719-736. Benjamin Cohen,Are IPE Joumals Becoming Boring ]Interna- [17]Elinor Ostrom,James Walker and Roy Gardner,Covenants With and tional Studies Quarterly,2010,54 (3):887-891. Without a Sword:Self-Govemance is Possible ]The American Politi- B3]Benjamin Cohen.Interm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An Intellectual His- cal Science Review,1992,86 (2):404 -417. tory [M].Princeton,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8.1-15. [18]Richard Thaler,Anomalies:The Ultimatum Game ]Joumal of E- [4]Thomas Kuhn.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 [M].Chicago conomic Perspectives,1988,2 (4):198. and London: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0.37. [9]Matthew Rabin,Incorporating Faimess into Game Theory and Eoo- [5]James Druckman and Donald Green,The Growth and Development of nomics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93,83 (5):1281 Experimental Research in Political Science.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1302. Review,2006,100(4):633. 220]Jonathan Mercer,Anarchy and Identity ]Intemational Organiza- [6]Alan Gerber and Donald Green,The Effects of Canvassing,Direct tion,199,49(2):229-252. Mail,and Telephone Calls on Voter Turnout:A Field Experiment D.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2000,94 (3):653-663. 责任编辑杨海洋 [7]Thomas Palfrey,Laboratory Experiments in Political Economy 1994-2013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fisar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tp://www.cnki.net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 2011. 2 比较与借鉴 样的研究提供了便利。 五、结语 在中国，我们将实验方法引入比较政治经济学有 着更为重要的意义。我们常常认为中国人的人格存在 独特性，中国的政治经济体系也存在特殊性。当前中 国政治经济正在经历重大的转型与变革。这场重大变 迁是人类历史上一次重大的 “实验”。而要指导好这 场 “实验”，借鉴以往比较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成果有 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而所有的比较政治经济学理论， 都有自己的适用范围，在运用到中国的时候，实验方 法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检验以往理论在当下的中国是 否有解释力，有多大解释力; 也可以帮助研究者捕捉 这场变革的 “特殊性”与 “共性”。这样可以让我们 对以往成果的借鉴更富有成效，同时也能帮助我们拓 展新的研究议题、发掘新的事实，乃至可能为新范式 的产生创造条件。 ［ 参 考 文 献 ］ ［1］Donald Green and Alan Gerber，The Underprovision of Experiments in Political and Social Science ［J］ . Annals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Political and Social Science，2003，589 ( 1) : 94 － 112． ［2］Benjamin Cohen，Are IPE Journals Becoming Boring? ［J］ . 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2010，54 ( 3) : 887 － 891． ［3］Benjamin Cohen．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 An Intellectual History［M］． Princeton，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8． 1 － 15． ［4］Thomas Kuhn． 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 ［M］． Chicago and London: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0． 37． ［5］James Druckman and Donald Green，The Growth and Development of Experimental Research in Political Science ［J］ .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2006，100 ( 4) : 633． ［6］ Alan Gerber and Donald Green，The Effects of Canvassing，Direct Mail，and Telephone Calls on Voter Turnout: A Field Experiment ［J］ .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2000，94 ( 3) : 653 － 663． ［7］ Thomas Palfrey，Laboratory Experiments in Political Economy ［J］ . Annual Review of Political Science，2009，12: 379 － 388． ［8］ DeborahKay Elms，New Directions for IPE． Drawing from Behavioral Economics［J］ . The 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2008，10 ( 2) : 239 － 265． ［9］Lawrence Lowell，The Physiology of Politics: Sixth Annual Meeting of the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Association［J］ .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1910，4 ( 1) : 7． ［10］James Druckman，Donald Green，James Kuklinski and Arthur Lupia， The Growth and Development of Experimental Research in Political Science ［J］ .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2006，100 ( 4) : 629． ［11］ Rose McDermott，Experimental Methods in Political Science ［J］ . Annual Review of Political Science，2002，5: 43 － 44． ［12］ Bebecca Morton and Kenneth Williams，Experimentation in Political Science［A］ . Janet M． Box － Steffensmeier，Henry Brady and David Collier，The Oxford Handbook of Political Methodology［C］ .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8． 340． ［13］Robert Goodin and Hans － Dieter Klingemann，A New Handbook of Political Science［M］ .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6． 32． ［14］ Gerry Stoker，Exploring the Promise of Experimentation in Political Science: Micro － Foundational Insights and Policy Relevance［J］ . Political Studies，2010，158 ( 2) : 300 － 319． ［15］Alvin Roth，Introduction to Experimental Economics ［A］ . John Kagel and Alvin Roth，The Handbook of Experimental Economics ［C］ .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5． 21 － 23． ［16］George Quattrone and Amos Tversky，Contrasting Rational and Psychological Analyses of Political Choice［J］ .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1988，82 ( 3) : 719 － 736． ［17］Elinor Ostrom，James Walker and Roy Gardner，Covenants With and Without a Sword: Self － Governance is Possible ［J］ . The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1992，86 ( 2) : 404 － 417． ［18］Richard Thaler，Anomalies: The Ultimatum Game［J］ .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1988，2 ( 4) : 198． ［19］ Matthew Rabin，Incorporating Fairness into Game Theory and Economics ［J］ .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93，83 ( 5 ) : 1281 － 1302． ［20］Jonathan Mercer，Anarchy and Identity ［J］ .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1995，49 ( 2) : 229 － 252． 责任编辑 杨海洋 ·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