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社会冲突的功能 我们已经看到,群体内的冲突有助于建立统一体,或是在那些受到成员之间的敌意和对 抗情绪威胁的地方重建这种统一体和凝聚力。不过,我们注意到,并不是每一种冲突都会有 益于群体结构,而冲突也并非对所有群体都有这样的功能:社会冲突是否有利于内部适应, 取决于是在什么类型的问题上发生冲突,以及冲突在什么类型的社会结构中发生。然而,冲 突的类型和社会结构的类型都不是独立的变量 如果内部社会冲突所涉及的目标、价值或利益与在已建立的关系之上形成的基本前提 不矛盾的话,这种冲突倾向于对社会结构发挥积极的功能。这样一种冲突倾向于使人们有可 能根据群体内的个体成员或子群体所感到的需求来对群体内的规范和权力关系进行再调整 如果内部冲突中的竞争各方不再共享那些社会系统的合法性赖以为基础的基本价值 观,那这种冲突就有可能彻底破坏社会系统这个结构。 然而,避免冲突破坏关系的共识基础的安全措施就包含在社会结构自身之中:它是由 冲突的制度化和对冲突的容忍提供的。内部冲突是否能够成为社会关系的平衡手段、或是成 为对各种竞争性要求的再调整,还是成为分裂的威胁,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冲突发生所在的 社会结构。 在每一种类型的社会结构中都有发生冲突的时候,因为个人或子群体会不时地对稀有 资源(如声望或权力地位)提出竞争性的要求。但是,社会结构在允许表达对抗要求的方式 上是不同的。有些社会结构显得比其它社会结构更能容忍冲突。 在那些存在着成员间高频率互动和高度的人格参与的密切结合的群体中,有一种压制 冲突的倾向。虽然他们经常有产生敌意的机会(因为爱与恨这两种情感通过频繁的互动而强 化),但表现敌意情感被认为是对这种亲密关系的危害,由此,群体内就倾向于压制而不是 允许敌意情感的表达。因而,在密切结合的群体中,敌意的情感倾向于积累并从而强化。如 果冲突在一个始终想要避免敌意情感表达的群体中爆发,它就会显得特别强烈。这是出于以 下两个原因:第一、这种冲突的目标不仅是为了解决引起冲突爆发的当前问题,而且先前因 为被拒绝表达而积累的所有愤怒都会在这一时刻爆发出来;第二,是因为群体成员完全的人 格参与会在斗争的进行中调动人们的全部情绪。因此,群体越亲密,冲突就越强烈。在成员 以整个人格参与并且冲突又被压制的群体中,冲突一旦爆发,就可能危及他们关系的最为根 本的基础 在由那些只是部分参与的个人组成的群体中,冲突就不大可能是彻底破坏性的。这样 的群体有可能经历各种各样的冲突。在这类群体中倾向于建立一种避免破坏共识的约束:群 体成员的能量被引往许多的方面,因而不会集中在一种会分裂群体的冲突上。而且,敌意的 发生不允许积累,冲突可以在有可能消除紧张的任何地方发生,这种冲突就有可能将注意力 主要保持在引起它爆发的情况上,而不会激发被抑制的敌意:;通过这种方式,冲突就被限制 在“就事论事”之中。或许有人还会大胆地说,冲突发生的量与其强度之间呈反比 到此为止,我们只是讨论了内部的社会冲突。现在,我们必须转向对外部冲突的讨论, 因为群体本身的结构受到它正在或准备与其它群体发生的冲突的影响。正在不断斗争的群体 倾向于要求其成员完全的人格参与,以致于内部冲突会动员起成员的全部能量并且影响所有 的成员。因此,这样的群体不太可能容忍对群体统一的过度偏离。在这种群体中,有一种压 制冲突的倾向:如果发生了冲突,就会由于分裂或反对者的被迫离开,而导致群体瓦解 那些不经常与外界发生冲突的群体,较少要求成员完全的人格参与,并且更可能显示 出结构的灵活性。它们容忍的大量内部冲突有可能逐一对群体结构产生平衡和稳定的影响 原文摘自 Lewis a. Coser著 The Function of social Con/igf( The Free press, Glance,Ⅲ,1956),pp.151-156
18.1 社会冲突的功能* 我们已经看到，群体内的冲突有助于建立统一体，或是在那些受到成员之间的敌意和对 抗情绪威胁的地方重建这种统一体和凝聚力。不过，我们注意到，并不是每一种冲突都会有 益于群体结构，而冲突也并非对所有群体都有这样的功能：社会冲突是否有利于内部适应， 取决于是在什么类型的问题上发生冲突，以及冲突在什么类型的社会结构中发生。然而，冲 突的类型和社会结构的类型都不是独立的变量。 如果内部社会冲突所涉及的目标、价值或利益与在已建立的关系之上形成的基本前提 不矛盾的话，这种冲突倾向于对社会结构发挥积极的功能。这样一种冲突倾向于使人们有可 能根据群体内的个体成员或子群体所感到的需求来对群体内的规范和权力关系进行再调整。 如果内部冲突中的竞争各方不再共享那些社会系统的合法性赖以为基础的基本价值 观，那这种冲突就有可能彻底破坏社会系统这个结构。 然而，避免冲突破坏关系的共识基础的安全措施就包含在社会结构自身之中：它是由 冲突的制度化和对冲突的容忍提供的。内部冲突是否能够成为社会关系的平衡手段、或是成 为对各种竞争性要求的再调整，还是成为分裂的威胁，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冲突发生所在的 社会结构。 在每一种类型的社会结构中都有发生冲突的时候，因为个人或子群体会不时地对稀有 资源（如声望或权力地位）提出竞争性的要求。但是，社会结构在允许表达对抗要求的方式 上是不同的。有些社会结构显得比其它社会结构更能容忍冲突。 在那些存在着成员间高频率互动和高度的人格参与的密切结合的群体中，有一种压制 冲突的倾向。虽然他们经常有产生敌意的机会（因为爱与恨这两种情感通过频繁的互动而强 化），但表现敌意情感被认为是对这种亲密关系的危害，由此，群体内就倾向于压制而不是 允许敌意情感的表达。因而，在密切结合的群体中，敌意的情感倾向于积累并从而强化。如 果冲突在一个始终想要避免敌意情感表达的群体中爆发，它就会显得特别强烈。这是出于以 下两个原因：第一、这种冲突的目标不仅是为了解决引起冲突爆发的当前问题，而且先前因 为被拒绝表达而积累的所有愤怒都会在这一时刻爆发出来；第二，是因为群体成员完全的人 格参与会在斗争的进行中调动人们的全部情绪。因此，群体越亲密，冲突就越强烈。在成员 以整个人格参与并且冲突又被压制的群体中，冲突一旦爆发，就可能危及他们关系的最为根 本的基础。 在由那些只是部分参与的个人组成的群体中，冲突就不大可能是彻底破坏性的。这样 的群体有可能经历各种各样的冲突。在这类群体中倾向于建立一种避免破坏共识的约束：群 体成员的能量被引往许多的方面，因而不会集中在一种会分裂群体的冲突上。而且，敌意的 发生不允许积累，冲突可以在有可能消除紧张的任何地方发生，这种冲突就有可能将注意力 主要保持在引起它爆发的情况上，而不会激发被抑制的敌意；通过这种方式，冲突就被限制 在“就事论事”之中。或许有人还会大胆地说，冲突发生的量与其强度之间呈反比。 到此为止，我们只是讨论了内部的社会冲突。现在，我们必须转向对外部冲突的讨论， 因为群体本身的结构受到它正在或准备与其它群体发生的冲突的影响。正在不断斗争的群体 倾向于要求其成员完全的人格参与，以致于内部冲突会动员起成员的全部能量并且影响所有 的成员。因此，这样的群体不太可能容忍对群体统一的过度偏离。在这种群体中，有一种压 制冲突的倾向；如果发生了冲突，就会由于分裂或反对者的被迫离开，而导致群体瓦解。 那些不经常与外界发生冲突的群体，较少要求成员完全的人格参与，并且更可能显示 出结构的灵活性。它们容忍的大量内部冲突有可能逐一对群体结构产生平衡和稳定的影响。 * 原文摘自 Lewis A. Coser 著 The Function of Social Conflicf (The Free Press, Glence, Ill, 1956), pp.151-156
在具有弹性的社会结构里,大量的冲突彼此交织,因而避免了沿着一根主轴而发生的 根本性分裂。不同的个人参加各种各样的群体,使他们参与不同的群体冲突,因此在任何一 个冲突中他们都不是完全地人格参与。这样,在大量冲突中的局部参与就在结构中形成了一 个平衡机制 在结构松散的群体和开放的社会中,冲突的目标是消除对抗者之间的紧张,它对这种 关系会有稳定和整合的功能。通过允许立即而直接地表达竞争性要求,这类社会系统能够借 助消除不满的根源,来重新调整它们的结构。它们所经历的各种多样的冲突,会有助于清除 导致社会分化的原因并且重建统一体。通过对冲突的容忍和制度化,这些社会系统为自己提 供了一个重要的稳定机制 此外,群体内的冲突经常有助于现有规范恢复生机;或者促进新规范的形成。就这种 意义而言,社会冲突是调整规范使之适应新情况的机制。一个具有弹性的社会从冲突中受益, 因为这种行为通过帮助规范的创新和改进,保证社会在变化了的条件下继续生存。这种重新 调整规范的机制在一个僵化的社会中是难以存在的:这类社会压抑冲突,从而压制了一个有 用的警告信号,由此把灾难性崩溃的危险增大到了极限 内部冲突也可以成为确定结构内对抗利益之间相对力量的手段,由此形成一个维持或 不断重新调整权力平衡的机制。由于冲突的爆发意味着抛弃各方之间先前存在的和解,一旦 对抗者各自的权力通过冲突被确定下来,一个新的平衡就会建立,而彼此的关系也就在这个 新的基础上继续发展。随之而来的是,为冲突提供了余地的社会结构通过修正权力关系的协 议条件,为避免或纠正不平衡的情况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手段。 与一些人的冲突产生了与另一些人的联合或联盟,通过这样的联合或联盟,冲突提供 了成员之间的联系,从而有助于减轻社会孤立或把彼此缺乏联系或互相对立的个人或群体联 合起来。一个能够容纳大量冲突的社会结构包含了这样一种机制,它把彼此孤立,冷漠或相 互敌对的各方联合起来,并将他们带入一个公共社会活动的领域。此外,这种结构培育了大 量的各自目的相互交织的联合和联盟,我们知道,这就避免了联盟沿着一条分裂的主线发展 旦群体和联合通过与其它群体的冲突建立起来,这样的冲突可能会进一步维持它们 与周围环境之间的边界。通过这种方式,社会冲突借助为系统内不同子群体分配位置以及帮 助确定它们之间的权力关系,有助于将更大的社会环境组织起来 并不是所有个人局部参与的社会系统都允许对抗要求的自由表达,社会系统对冲突的 容忍和制度化有着不同的程度。没有一个社会允许任何一种以及每一种对抗要求都可以立刻 表达出来。社会提供在引导不满和敌意的同时保持对抗从中产生的关系不受损害的机制。这 种机制经常通过“安全阀”制度发挥作用,安全阀制度提供了转移敌对情感的替代对象,以 及发泄侵略性倾向的手段。 安全阀制度可以用来维护社会结构和个人的安全系统,但对二者的功能又非全面的 它们防止关系为因应变化的环境而发生改变,它们提供给个人的满足只是部分和暂时的调 整。因此曾有人提出这样的假说:随着社会结构的僵化,也就是说随着社会结构不允许对抗 要求直接表达的程度提高,对安全阀制度的需求会增加 安全阀制度导致行动者的目标转换:他不再将目标针对于实现不满情况的解决,而只 是释放由它引起的紧张。在安全阀为敌意转移提供了替代物的地方,冲突本身从最初的不满 关系被引向另一种关系,在这种关系中,行动者的目标不再是得到具体的结果,而只是紧张 的释放。 (王惠珏译严文斌校)
在具有弹性的社会结构里，大量的冲突彼此交织，因而避免了沿着一根主轴而发生的 根本性分裂。不同的个人参加各种各样的群体，使他们参与不同的群体冲突，因此在任何一 个冲突中他们都不是完全地人格参与。这样，在大量冲突中的局部参与就在结构中形成了一 个平衡机制。 在结构松散的群体和开放的社会中，冲突的目标是消除对抗者之间的紧张，它对这种 关系会有稳定和整合的功能。通过允许立即而直接地表达竞争性要求，这类社会系统能够借 助消除不满的根源，来重新调整它们的结构。它们所经历的各种多样的冲突，会有助于清除 导致社会分化的原因并且重建统一体。通过对冲突的容忍和制度化，这些社会系统为自己提 供了一个重要的稳定机制。 此外，群体内的冲突经常有助于现有规范恢复生机；或者促进新规范的形成。就这种 意义而言，社会冲突是调整规范使之适应新情况的机制。一个具有弹性的社会从冲突中受益， 因为这种行为通过帮助规范的创新和改进，保证社会在变化了的条件下继续生存。这种重新 调整规范的机制在一个僵化的社会中是难以存在的：这类社会压抑冲突，从而压制了一个有 用的警告信号，由此把灾难性崩溃的危险增大到了极限。 内部冲突也可以成为确定结构内对抗利益之间相对力量的手段，由此形成一个维持或 不断重新调整权力平衡的机制。由于冲突的爆发意味着抛弃各方之间先前存在的和解，一旦 对抗者各自的权力通过冲突被确定下来，一个新的平衡就会建立，而彼此的关系也就在这个 新的基础上继续发展。随之而来的是，为冲突提供了余地的社会结构通过修正权力关系的协 议条件，为避免或纠正不平衡的情况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手段。 与一些人的冲突产生了与另一些人的联合或联盟，通过这样的联合或联盟，冲突提供 了成员之间的联系，从而有助于减轻社会孤立或把彼此缺乏联系或互相对立的个人或群体联 合起来。一个能够容纳大量冲突的社会结构包含了这样一种机制，它把彼此孤立，冷漠或相 互敌对的各方联合起来，并将他们带入一个公共社会活动的领域。此外，这种结构培育了大 量的各自目的相互交织的联合和联盟，我们知道，这就避免了联盟沿着一条分裂的主线发展。 一旦群体和联合通过与其它群体的冲突建立起来，这样的冲突可能会进一步维持它们 与周围环境之间的边界。通过这种方式，社会冲突借助为系统内不同子群体分配位置以及帮 助确定它们之间的权力关系，有助于将更大的社会环境组织起来。 并不是所有个人局部参与的社会系统都允许对抗要求的自由表达，社会系统对冲突的 容忍和制度化有着不同的程度。没有一个社会允许任何一种以及每一种对抗要求都可以立刻 表达出来。社会提供在引导不满和敌意的同时保持对抗从中产生的关系不受损害的机制。这 种机制经常通过“安全阀”制度发挥作用，安全阀制度提供了转移敌对情感的替代对象，以 及发泄侵略性倾向的手段。 安全阀制度可以用来维护社会结构和个人的安全系统，但对二者的功能又非全面的。 它们防止关系为因应变化的环境而发生改变，它们提供给个人的满足只是部分和暂时的调 整。因此曾有人提出这样的假说：随着社会结构的僵化，也就是说随着社会结构不允许对抗 要求直接表达的程度提高，对安全阀制度的需求会增加。 安全阀制度导致行动者的目标转换：他不再将目标针对于实现不满情况的解决，而只 是释放由它引起的紧张。在安全阀为敌意转移提供了替代物的地方，冲突本身从最初的不满 关系被引向另一种关系，在这种关系中，行动者的目标不再是得到具体的结果，而只是紧张 的释放。 （王惠珏 译 严文斌 校）